習慣了別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可虎彪彪從沒有被這麼多異樣的眼神同時注視過。從她踏進陽朔鎮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注定了要被種種比她的長相還怪異的眼神包圍著。
若不是那個能讓她變強的人在陽朔鎮,她根本不想踏進這里半步。還是趕緊找到那個最美的人吧!
看得出來,陽朔鎮絕對是個富裕的鎮子,虎彪彪滿眼裝的全是穿戴華美的人,比起山上那些披著狼皮,喝著鹿血的獵戶,他們一個個都是美的。可到底誰是鎮子上最美的人呢?
從來不想勞煩別人的虎彪彪也要找人幫她了。
「喂……」
好久不跟人說話了,冷不丁地跟人交談,她還真有些不習慣。沒關系,只要她不看人的眼楮,就當對著樹屋後面的雜草,一樣可以完整表達她的意思。
「誰是……最美的……人?」
「喲,姑娘!怎麼著?您也想找這最美的人啊?光听說男人愛看美人,今兒個還來了個姑娘要看美人。我勸姑娘你啊,還是趕緊回吧!就你這樣的,沒見著美人已經嫁不出去了,要是站在美人的身邊,別說嫁,直接跳江都嫌死得太慢——姑娘喲,您是從外鄉趕過來,特意瞅美人的吧?」
虎彪彪就說了一句,走到跟前的幾位大娘就 里啪啦地說了好幾十句,鮮少和人說話,她還未听懂她們的話,腳上的鈴鐺已經乒乓作響了。
幾位大娘繼續發揚多嘴多舌的風格,將虎彪彪包圍在中央,你一言我一語沒完沒了地說開來。
「我說姑娘啊,您別看我們這鎮子不大,年年都有人為了看了一眼美人千里迢迢趕過來。有男人趕了過來,從此以後再也沒回過家,整宿整宿趴在那牆根底下就為了瞅上美人一眼。也有十里八鄉有名的美女上這兒來比美的,結果陽朔鎮附近的陽朔河每年都會死上好幾名比輸了不服氣的。」
「您要是來比美的,趁早回,您這尊容還不及我們家二閨女呢!要是見了美人,只會傷了自尊。趕緊回吧!」
「我看這姑娘不像是來比美的,莫非你是來選親的?」
什麼比美?什麼選親?虎彪彪與人打交道的機會不多,她听不懂她們在說什麼,只隱約覺得跟她要找的那個最美的人有關。
用肉堆成的大娘繞著她轉了一圈,嚶嚀長嘆,「雖說沒人去選親,但也輪不到你這樣的丫頭去啊!」
「就是就是!好歹胡家也算是高門大戶,不會要你這樣的丫頭——你瞧你,連雙鞋都沒有。你以為胡家會收留你這樣的丫頭嗎?人家胡家要求高著呢!」竹竿似的老娘們用鄙夷的眼神盯著虎彪彪那雙腳,她就是弄不懂怎麼有姑娘家連雙干淨的鞋都沒有,赤著腳也敢參加選親。
「她的鞋也許是剛剛走路的時候掉了呢!你沒瞧她的腳這麼干淨,一點塵土都沒有,要是這一路都沒鞋穿還不髒死了。」肥大娘自作主張地嘀咕起來,「姑娘,你是被你哥硬拖來的吧!這次來參加選親的姑娘都是被兄長之類的親人硬拽來的,那些該死的男人為了能見美人一面,連自己的親妹妹、親外甥女或者親佷女都犧牲了,真是夭壽哦!」
不懂!
在諸位大娘扼腕的眼神里,虎彪彪更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了。她現在只想知道陽朔鎮最美的人到底是誰,如果她們不肯告訴她,她只好自己去找了。
虎彪彪一躍,矯健的身子頓時躥到土牆之上。既然她們說最美的人在選親,那她往人多的地方鑽準沒錯嘍!
她不笨,雖然她只是半妖。
☆☆☆
如果虎彪彪的身手不夠好,如果她不是站在土牆之上,或許她根本鑽不進人堆,可是現在她鑽進了人堆還是看不出這里在進行的究竟是什麼交易。
有沒有誰可以告訴她,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到底是為了兌換狼皮還是交換鹿骨?
「這里……」
「你也是來參加選親的吧?」
啊?怎麼又有人說她是來參加選親的呢?究竟選親是怎麼回事?面前這位小扮有雙純潔的眼楮,比虎彪彪見過的任何一位獵人都更加純潔,他的眼楮沒有沾染過任何血,好干淨啊!
「選親?誰?」
小林師傅沒太听懂虎彪彪的問題,只是照實解釋給她听︰「您是從外鄉來的吧!不太了解我們這里的情況,今天選親的是我們東家,他已經到了成親的年齡,可到現在還沒確定人選。秦嫂就幫他辦了這個選親會,如果你是被你家里人騙來的,你就趕緊走吧!」
走?她好不容易擠進人堆,正想找那個最美的人,怎麼能就這樣輕易走掉呢?
虎彪彪光腳站在牆頭,風帶動她腳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有一雙眼楮被風,被鈴鐺聲吸引了過來。
他有一雙如星辰一般的明眸,劍眉留情,貝齒含月,如玉般的肌膚讓人想一探再探。
他是男人,他是比女人更美上三分的男人,也是虎彪彪見到的第一個比她娘還美的人。
「你就是陽朔鎮最美的人?」他就是幽靈小表言下那個能讓她變得更強的人?
虎彪彪不信。
他看上去似乎還需要找人保護,怎能使她變得更強?
虎彪彪轉身欲走,沒等她弄明白,腳踝已被人握在手中。她俯下頭看見了那雙如星明眸,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捉住她的腳,除了她家老頭子,沒人辦得到——她家老頭子也不是人。
也許,他這張比她娘更美的臉的確可以讓她變強。
蹲在土牆之上,虎彪彪審視著這張令她賞心悅目的臉,「你是最美的人?」
「我希望我不是。」他握住她的手,想將她從牆上拉下來,她的眼神迷失在他美麗的臉龐里,無意中順了他的意。她埋進他的胸前,順著他拉扯的力度從牆上跳了下來,她接近他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她左臉上的虎斑。
是她!她終于來了。
他牽著她的手,感覺自己的手心正慢慢暖和起來,那種感覺像是等了一整個冬季終于盼來了花開,雖然只是一朵小小的花苞,已足夠他欣慰半晌。
旁邊的人可急了,一個個流著肥油的男人吆喝著、咒罵著、嘆息著、央求著。
「隸京啊!別再拖延了,趕緊選親吧!我把我們家七仙女都準備好了,好歹你選一個啊!」
「什麼七仙女?你分明想取代你們家七仙女,永遠留在隸京的身邊,你瞞得了誰啊?」
「你有臉說別人,你連你六歲的女兒都帶來了,你還不是想多看隸京兩眼。」
「你散盡家財,天天躲在胡家門口,你不是為了隸京啊?」
一連串的爭吵胡隸京根本充耳不聞,他握著虎彪彪的手,只想宣布一件事,「今天的選親大會可以結束了。」
結束?
這幫有備而來的男人們可不答應,「什麼結束?你到底選了誰家的姑娘做媳婦,你還沒說呢!怎麼能就這樣結束?」
「我們到底誰能當你大舅子?誰能天天見到你啊?」
「你耍我們是不是?我們可是連家人都奉獻出來了。」
「我說隸京你好歹定個人選啊!」
他環視一周,冷然的表情吊足了胃口,「已經定了。」
眾人不知,「誰?到底是誰家的姑娘?」
胡隸京暫不回答,他松開虎彪彪的手,正視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她也不知,只知小時候娘就叫她——「虎彪彪。」
很好!他再度握住她的手望向選親會現場的眾人,「我隸京今生訂虎彪彪為妻。」
☆☆☆
秦嫂足足看了虎彪彪一炷香的時間,也沒弄明白隸京為何會選她為妻,她決定找從小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好好談談。
「隸京……」
「秦嫂。」胡隸京起身讓坐,秦嫂在胡家的地位是他爹訂下來的,他不敢忤逆。見了秦嫂必定要像見了爹似的起身請安,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舉辦什麼狗屁選親會。他不認為自己需要找位夫人,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跟一個女人共同生活一輩子。
「您坐,秦嫂,喝茶。」
秦嫂接過茶盅,喝了兩口就放下了。這茶太澀,不合她的脾胃,搞不懂為什麼隸京喜歡,「隸京,你怪秦嫂自作主張給你辦這個選親會吧!」
「隸京不敢。」他只是不明白她為何堅持,「我一個人過……沒什麼不好。」
「人總是要有個伴的,你更是如此。」
秦嫂這話讓人難以信服,她都快四十的人了,至今未嫁,又怎能說服胡家的少東家早早成家立室呢?
還是說實話吧!
「隸京啊,你也知道你的情況,早早成家立室為胡家留下點血脈,秦嫂也不枉你爹這場托付。」
說白了,秦嫂就是擔心他斷了胡家的血脈。也難怪,畢竟他跟正常人不一樣嘛!
背手立于門前,越過屋檐,他能看到天井上空的月光。再過幾日,就到望日了。
好多次,秦嫂都將他的背影和志高的身影重疊起來,可每一次她都很難從兩人的身上找到相似之處。
隸京更像他母親——雖然秦嫂一直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走到他的身邊,他看月色,她的眼中卻只有光著腳站在院子圍牆上的那個丫頭——她左臉上的虎斑在月色下有點駭人,秦嫂一向不以容貌取人,這一次也免不了要有所保留了。
有種人,她的容貌不足以用丑來形容,卻要讓你看一眼就要花一輩子來忘記。
隸京的母親是這種人,蹲在牆上的女孩亦然。
「為什麼選這樣一個女孩?」
不知道——隸京找不到原因,她順著圍牆走到他的面前,伴著風吹響的鈴鐺聲聲。只是那一眼,就讓他下定決心。如果這輩子非得跟一個女人共度余生,那……就選這個長著虎斑,戴著鈴鐺,會飛檐走壁的赤腳女子吧!
因為……
「因為她夠強。」胡隸京給自己找了個不算理由的理由,「她穿梭在牆壁之間如履平地,以她的身手,到了望日應該可以逃得很快吧!」
「隸京!」秦嫂大喝一聲,她厲聲呵斥了他自嘲的話語,卻呵不掉他嘴角的苦笑。
他說錯什麼了,所有在他身邊的人若不先學會逃命,遲早會沒命的,「秦嫂,這些年要不是有你照顧我,我早就變成連我自己都不認識的怪物了。您現在為了替胡家延續血脈,幫我選親,您明明知道這根本是一個錯誤,我一個人活著已經夠痛苦了,您何苦再拖進另一個女人陪著我受罪呢!而且……而且我根本不想讓我的血脈延續下去,我不想再讓我的孩子和我過著同樣痛苦的生活。」
這孩子心里……很苦吧!
她撫上他的額頭,動作竟有些困難。不知從哪日開始,他的個子已竄過了她手臂所能及的範圍,是該把他交給另一個人照顧了,她的力量已經到了頭。
「孩子,別這樣,這些年你都已經熬過來了,以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你娘不是也給你算過了嗎?你會遇到一個屬于你的人,會有自己的家,也會為胡家留下血脈。你別擔心,苦了自己就不好了。」
他怎麼可能不擔心?每到望日對他來說都是一場考驗,現在秦嫂又幫他選親,執意要他為胡家延續血脈,他真不知道自己延續下去的會是什麼怪物,「我娘的眼里只有爹,她成天就想著怎樣讓爹重新活過來,怎麼追回他們兩人的幸福生活,她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她算出來的也未必是真。」
「其實你一直希望她為你算的卦能成真吧!」秦嫂一語道破他的心事,若不是相信自己能找到屬于他的另一半,以隸京的脾氣根本不會答應選親,只是不知選來選去究竟是對是錯——秦嫂遠眺著虎彪彪,她審視的是隸京的未來。
月轉星移,不知不覺中,月亮正好落到虎彪彪的身後,那片將滿的月與她左臉上的虎斑重疊起來。遠遠望去,她蹲在牆上的身形更像妖嬈的……虎。
對!就是虎!
有一瞬間,胡隸京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竟看到一頭白虎趴在院子的圍牆上。好在下一刻小林師傅亂了他的遐思。
「虎姑娘,你快下來吧!蹲在那上面萬一掉下來會摔傷的,你下來啊!」
小林師傅沖虎彪彪招手,示意她從牆頭下來。她看懂他的好意,卻只是用搖頭拒絕。她不習慣跟人交流,更不習慣接受人的照顧。
娘是人,總是需要她的照顧,在她看來所有的人都是需要照顧的那一類,她不習慣這種關系反過來。
小林師傅勸了幾句未果,只好請示少東家,「少爺,虎姑娘這樣不行的,您還是趕緊勸她下來吧!廂房已經幫她準備妥當,還等著帶她過去呢!」
憑一時的感覺選了這個名叫虎彪彪的女子,胡隸京並沒有信心能跟她過一輩子,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呢!現在要他走過去向她示好,他也不想啊!
秦嫂看穿了他心中的芥蒂,但既然當著鎮上人的面選了這位虎姑娘,胡家就得對人家負責,總不能看著她在牆頭蹲一晚吧!
「隸京,你過去帶她進廂房,我待會要丫頭們拿雙鞋給她——她不能一直這樣光著腳,好歹也是你親自選的胡家少夫人。」
這個頭餃讓胡隸京頭疼,他不敢相信望日那天他將另一面展現在這個女子面前,情況會變成什麼樣。她是會大叫「妖怪」昏死過去,還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陽朔鎮,誰知道呢!
他只是不想面對他無法控制的一切。
「我還有事,先回房了。」
胡隸京丟下眾人,獨自回房,走在長廊之下,他盡量不去注意月色下那道酷似白虎的身影。
就這樣?少爺就這樣丟下了少夫人?
小林師傅不敢相信地看著隸京少爺,看來唯有請示管理整個胡家的人,「秦嫂,您不勸勸少爺嗎?好歹是他選了虎姑娘做少夫人啊!」
隸京的想法她秦嫂還能猜到七八分,他的感覺她是無法判斷的,「少爺自有判斷。」
也就是說外人可以不加理會嘍?小林師傅半仰著臉,這樣才能看到牆頭上的虎彪彪。別說,她蹲在牆頭的身姿映在月色下還煞是好看呢!
「秦嫂,你說少爺是不是對虎姑娘一見鐘情?」
論年紀,小林師傅比隸京還小上幾歲,他會對愛情有所憧憬,秦嫂並不為怪。等他到了她這個年紀,眼里再看不到什麼一見鐘情,只知道他刮破的衣袖需要縫補,「把你的外衫月兌下來,我幫你補補,你瞧袖口都破了。」
小林師傅順從地將外衫月兌下來交到秦嫂的手上,兩只手交疊的瞬間,他能感到秦嫂手指間的溫暖和柔軟,那是女人才有的感覺。
「我相信一見鐘情。」他自言自語。
秦嫂穿針引線,在縫上最後一針的時候,她赫然想起志高和隸京的娘就是一見鐘情。
她牙根一緊,線斷了。
☆☆☆
窗外滴滴答答……是雨聲吧!
這兩年,胡隸京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各種感官正越來越敏捷,似乎已經超越了人,正慢慢接近林中野獸的敏銳。
掩上被子,他想繼續睡下去,思緒卻越來越清醒。
小時候,每每他像這樣睡不著都會去找秦嫂,後來他漸漸長成男人,知道身為男人該有堅強的意志,就算心里再失落也支撐著不跑去找秦嫂。可他也習慣了睡不著的夜晚出去走走,偶爾會一直走到天明。
他披衣下床,拉開門,屋檐下的積水映出了他如月的臉龐。
他這張臉酷似母親,美人臉更是影響他身為男人的英氣。有好多次,他都想在臉上留下幾道疤痕,壞了這張惹事的美人臉,也證明自己是頂天立地的男人。可是不管多嚴重的傷疤,過了望日總是無藥而愈,換來的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受傷時的疼痛。
不像某張天生帶著虎斑的臉……
咦?他只是想到那張虎斑臉,沒道理水中就映出她的影子吧?
隸京抬眸仰望,頓時吃了一驚,她滿身雨水依舊蹲在牆頭,明明已經冷得打顫,為何不到屋檐下躲雨呢?
「你……下來。」
他習慣了命令的語氣,在胡家,除了秦嫂沒有人會指責他說話、做事的態度,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對秦嫂以外的人都使用命令的口吻。
虎彪彪正處于昏昏欲睡,被他這樣大聲呵斥,她惺忪的眼霎時間瞪了起來,「你管我?」
這算是反抗嗎?胡隸京不想她進府的第二天就變成尸體被抬出去,更不想鎮上對胡家的謠言再次鼎沸。他想爬上牆頭將她拽下來,可惜牆頭實在太高,他爬不上去,只好不停地跳,妄想抓住她光果的腳,將她硬拖下來。
胡隸京費了好半天的力氣,也未能達成願望。反倒是他自己跳得氣喘吁吁,讓虎彪彪好生奇怪,他大半夜不睡覺,淋著雨跑到牆根底下又蹦又跳做什麼。
「你回……去吧!」
這是什麼意思?小看他的身手嗎?胡隸京從牆角搬了把梯子, 幾步就爬到了牆頭。這下子他更是將自己置身于危險地帶,緊挨著牆頭,他動都不敢動。
都是她害的。
「你跟我下去,回廂房睡。」
「我在這里習慣了。」在樹林里的時候,她都是窩在樹屋外面。她得替娘守著房門啊!
他才不管什麼習慣不習慣呢!他只知道她不能死在胡府,握住她的手他得想辦法把兩個人從牆頭弄下去,「跟我走。」
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身體,想先替自己的腳找到梯子,再把她抱下牆頭。選了個身手敏捷的夫人真有些麻煩,起碼她想逃,他絕對沒辦法把她逮到。
虎彪彪不知道他想干什麼,只覺得他握著她的手……好暖,她不自覺地握緊溫暖的感覺,而後縱身一躍,在胡隸京的心慌意亂中將他帶到了平地。
他忙活了半天還不如她這一躍,也許他的氣質跟他這張臉一樣,都不太像男人。
折騰了這麼一通,他還真有些累了。指指她廂房的門,他示意她,「你睡的地方在那頭,你自己過去睡吧!我先回房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明天……明天他一定會後悔選她做夫人,到時候再跟秦嫂說退婚的事應該還來得及吧!
他打著哈欠鑽進自己的睡房,剛推開門就覺眼前一晃,一陣莫名的鈴鐺聲敲得他心里好沒底,揉了揉眼楮,他真的不敢相信前一刻還不肯從牆頭下來的虎彪彪這一刻正盤踞在他的腳凳上。
她到底想干嗎?
胡隸京毫無留情地拍了拍她的臉頰,「喂!你醒醒,這里不是你的廂房,你睡的地方在那一頭。」這是他的廂房,他的床,為什麼她縮在他床下的腳凳上,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不理會他的打擾,虎彪彪光果的腳轉了一圈,替身體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這就欣然睡去。
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無法相信一個大姑娘家就這麼縮在一個大男人的房里安然睡去。待他有足夠的理智想將她拎出去扔掉,他馬上蹲體打算將她連人帶衣服全部撈起……
呼呼呼——
她半張的嘴里發出小小的鼾聲,她睡得很熟,這種安睡的狀態是胡隸京一直想要卻無法擁有的。
這一絲絲的羨慕讓他縮回了手,他不忍心打攪她。
睡吧!就這麼一夜。
他坐在床沿,怔怔地望了她好久,直到倦意襲來。
床下多了一個人,他竟從未有過的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