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

斑潮過後，龍曜溪發出了一聲自心底由衷而出的贊嘆。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這麼的舒服自在，他緊緊的擁著岳蝶卿，確定了兩個汗濕的身軀在那破舊的小沙發上，得到了很舒服的姿勢時，他才全然的放松，只除了依然緊抱著她不放的手外。

「這種感覺好美……」恍惚間，岳蝶卿連自己方才掉落在地上的設計圖都忘了，她的聲音听來如夢似幻，「難怪這麼多人都急著拋棄處女的身分……」

沒想到，她這近乎夢囈的昵喃竟然讓龍曜溪一震。

懊死！

他竟然有一點心動的感覺，覺得自己應該對她負責。

他開始面對自己不得不面對的事實，她根本就一如她的外表所顯現的純真，她那些誘惑舉止，可能都源于自己的誤會，至于他為什麼會這麼饑渴的蒙蔽了理智，以致誤會她，目前已不在他思考的範圍了，他只想先讓她知道，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抓住他。

「嗯！呃！這個…岳，我希望……你……這個是……」

老天！他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竟然就跟她產生這麼美好的感覺，如果再多幾次……不對！他可是強行奪走了她的第一次，他該想的是怎麼道歉，為什麼還在想怎麼和她繼續下去呢？

「什麼事……」岳蝶卿的聲音恍如夢中。

「你……我……你叫什麼名字？」他說不出口，只好隨便接了一句話，他怎麼能為兩個人之間那麼美好的經驗而道歉呢？

沒想到這句話反而像個大錘子一樣，敲醒了岳蝶卿。

「哎呀！懊死！」岳蝶卿猛然從沙發上坐起來，月兌離了龍曜溪的懷抱；而這舉動，竟不其然讓他有些詭異的空虛感。

「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要誘惑你的。」

她干了什麼？竟然和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上床？這不是一向只認同和自己認識很多很多年成為知心好朋友後，才可能有進一步的關系的人嗎？怎麼會突然做出這種事？虧她還一向自許自己雖然純真但不無知，如今這種舉動，她根本就像個白痴。

「相信我，我平常並不是這麼隨便的女人，我……哎呀！怎麼說呢？反正我是……我不應該是……就是……哎呀！我不會說啦！」

看著她慌慌張張的向他道歉，龍曜溪完全傻了眼，這是怎麼回事？

天底下竟然有這種女人？被佔了便宜還拚命道歉？

老天！

多年來從未感覺到的輕松感，頓時讓他忘了疲憊，「嗯！嗚！炳！」他撇開頭，想忍著……

「喂！你……」

他在干嘛？岳蝶卿不滿的瞪著他，她正在努力想辦法以解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呢！

「哈！炳哈！對不起！真的！炳！我忍不住！哇哈哈！炳！」龍曜溪再也忍不住了，他從半躺的姿勢往後倒，頎長的身軀盡情的伸展開來，轉瞬間，他豪邁爽朗的笑聲就充斥著整間小屋，久久不絕于耳……

在笑聲中，只听到岳蝶卿拼命努力的想解釋。

「喂！你……你不要笑啦！我很認真耶！龍先生，不要笑了啦！你到底在笑什麼嘛！討厭！」

＠＠＠

有多久他沒有笑得這麼開心了？

當龍曜溪從笑聲中逐漸沉澱下來時，他的心里響起了這樣小小的聲音，也讓他眼中的笑意逐漸消散。

「千萬不要認真了。」

罷穿上襯衫的岳蝶卿隱約听到了他的聲音，回頭看他︰「你說什麼？」

「我……」龍曜溪抬頭看她，她那張卸妝的臉龐此刻看來素淨無暇，還有種他非常陌生，也非常害怕的單純。

「我希望你不要……不要，我是說，我是一個習慣獨來獨往的人，對于剛剛發生的事，我想……那個……那個……」

他說不出口，他竟然說不出口，為什麼連想對她說個話他都會口吃，好像說出來他就罪大惡極似的，不！他以前不知道對多少女人說過這樣的話，就算人家已經拿著刀子架在他脖上，他依然能頭也不回的離去，為什麼這一次竟然說不出話來？

「沒關系啦！」

「啥？」岳蝶卿聲音中的爽朗讓他訝異的看向她，她臉上的笑容依然帶著耀眼的自信。

「沒關系？」他喃喃的重復著她剛剛的話，她是什麼意思？看著她的臉，龍曜溪訝異的發現，他心里竟然有某種不悅。

「是呀！」岳蝶卿聳聳肩，臉上的神情看來沒有一點異樣，就像在和人討論某種事不關己的八卦一樣。「我又沒有愛上你，剛剛只是吧！我沒有堅決的拒絕你，說來我也有錯！我不會對你有特別的期待，你放心。要喝水嗎？」

「水……」他無意識的重復著她的話，看著她轉過身，走向桌子倒水渴，他赫然發現在自己的心里有極大的震撼，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應該感到松一口氣嗎？和這麼輕松有趣的女孩相處之後，竟然主動和他撇清關系，他應該偷笑都來不及了，可是，為什麼他心里會這麼的不舒服？

可惡，他有多久沒有這麼控制不了自己了？

「那……」他還想說些什麼？挽回什麼嗎？不！「就這樣吧！

「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單純的雇主和設計師之間的關系了。」

「好！謝謝你！」岳蝶卿遞了一杯水給他，然後又抬頭環顧這個，簡陋的房子，才低頭對他承諾。「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晶瑩的眼里，有窗外的陽光映輝著閃爍的光芒；臉上的笑容；自信得讓人害怕，龍曜溪覺得生氣，非常生氣，難道她真的他媽的一點也不在乎他嗎？

她甚至不在乎她的貞操給了什麼樣的人，是嗎？

他猛然站起，就往浴室走去。

在岳蝶卿的眼里，卻暗藏著另一種思緒，她一听到他那吞吞吐吐的言詞時，就知道會是這般的結果。她又不是小孩，怎麼還能懷著那種無比浪漫的思緒呢？

這二十七年來，第一次能讓她深深的撼動的男人，一開始就這樣無情，她完全能感覺到他的想法，也知道他心里的掙扎，而這讓她頓時不知所措了起來，就如同五年前，父母失蹤的那一次悲劇一般，讓她對未來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她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只能用在旁人眼中看來自信樂觀的笑容來面對一切。

怎麼回事？

不過是一天的接觸，就讓她如此茫然，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麼魔力？讓她在短短的幾個鐘頭里，從初識愛戀的天堂落入了冰冷的地獄，真可笑！這該是她岳蝶卿會有的感覺嗎？

嘀嘀！

呼叫器的提醒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啊！是他們來了。」岳蝶卿蹲了下來，在散落一地的設計圖下翻出她的公事包，拿出了呼叫器。只是慌亂的肢體動作泄漏了她的心事。

「誰？」龍曜溪從浴室的門口看向她。

「測量小組。我要他們到達機場時通知我，我叫他們直接過來這里。」突然，她頓了一下，「糟了！我這個樣子可不能讓他們看到。」

她轉向龍曜溪。「能跟你借個電話嗎？我要打電話讓他們先去旅館等我，不要直接過來。」

「我沒有電話！」龍曜溪聳聳肩，比了比沙發旁邊一堆看來像垃圾一樣的雜物箱，「里面有大哥大，應該還可以用吧？」

「你沒有電話卻有大哥大？」岳蝶卿從里面翻出了一支滿布灰塵的大哥大。

「那是一年前我弟弟送我的，說萬一要找我時比較方便，不過，我從來沒開過機，每次他只能派人找我。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用？」

「還能用呀！」岳蝶卿簡單的測試了一下，立刻打電話給她的同事，交代測量人員先到旅館和她會合後，她抬起頭，已經看不到龍曜溪的身影了。

「龍曜溪先生！」她環顧著四周，一陣難以言喻的空虛感突地襲來，她听到浴室傳來的水聲，知道他在里面。

一滴淚珠，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的眼睫上，方才自信樂觀的笑容，一瞬間都凝在這兒。

她默默地收拾著散落一地的東西。

她知道男人逃避時很絕情，但卻不知道自己的心會被刺得這麼痛？

她正在收拾起散落一地的圖稿，從服角余光中，她看到他走出浴室。

他全身散發的熱氣，凝聚成千千萬萬的水珠，覆在他結實偉岸的身軀，只見他穿著一條短褲，一條毛巾隨意的披在頸間，筆直的走向她。

岳蝶卿的心猛然一跳，但隨即知道了他想做的事。

他手里拿著一條短褲，遞給她，聲音是冷淡的。「這先給你穿，你的衣服洗好後，我會叫人送到知本給你，岳小姐。」

「岳蝶卿！這是我的名字！」岳蝶卿猛地站起來，方才那顆淚一下子就化成無法遏止的怒意，先前的樂觀自信並未消失，她告訴自己，她只是想要一個公道。

她低聲吼道︰「和一個人做完愛或，不管你怎麼稱呼它，知道對方的名字難道不是一種禮貌嗎？還是你根本就把我當成免費送上門的，用了再說？」

龍曜溪沒有答腔，在他那似笑非笑的眼里，似乎有著某種陌生的冰冷，他看著她，沖了一個冰涼的冷水澡後，他以為他對她的感覺已消失，但怎麼……看著現在怒氣下傷痕累累的她，卻讓他的心莫名的又抽痛起來？

「我知道！」岳蝶卿繼續說下去，「你要的只是很單純的設計師和雇主間的關系。但是，我告訴你，我很抱歉！面對這樣的你我做不到，所以，你恐怕要失望了。」

「什麼意思？」龍曜溪听得出她的弦外之音。

「我不接這個CASE了。」

岳蝶卿瀟灑的雙手一攤，笑話！她缺錢缺得要死，可是她的自尊可是用錢都買不到的，她憑什麼要在這里，任由這個男人以他的自以為是來作踐她的真心？

「不行！」龍曜溪斷然的把話說出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什麼不行？你不是不希望我纏著你嗎？恭喜你，我現在連多看你一眼都不願意，怎麼還會想幫你設計呢？再見！」

話一說完，岳蝶卿轉身就走。

「慢著，你說過要幫我設計的，怎麼能這樣輕易反誨？」龍曜溪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不要她走！懊死！在他對她這種不尋常的迷戀沒有消失之前，他不準她離開，他已經做好接下來幾個月要面對她的心理建設，她怎麼能說撤退就撤退？

「你不留我？告訴你，你這種忽冷忽熱的態度，是留不住我的。你知道嗎？從我一開始見到你，就感覺你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但現在，哼！就因為我們經歷了一場不期然的歡愉，你就變成這樣冷漠，還把我想成倒貼上門的無恥之徒，我為什麼要留下來？」

「因為……」

因為我不要你走！龍曜溪費盡力氣才壓下這句沖到喉嚨邊的話語。

「因為我不想讓我弟弟失望，既然他想送這份禮物給我，我當然應該配合他，我相信他既然會介紹你來，你一定有某種實力，而且……」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岳蝶卿的凝視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我也願意相信你。」

「相信我？我該謝謝你的贊美嗎？」

「不！請接受我的道歉。」該死！他要怎麼做？跪下來求她幫他設計房子？求她等他不再對她有那種感覺後再離去？

「請原諒我方才的失禮，你……會繼續接這個案子吧？」他握著她的雙手，眼中忽然彌漫著溫柔。

那種誠懇又真摯的凝視，讓岳蝶卿心頭猛地一震。可是，她不願意再次上當，剛剛那個冷淡而疏遠的龍曜溪，隨時有可能再出現，她不想再一次面對他的冷。她轉開視線。

「我考慮看看。」

她抽手，他不動，她也不能動。

「說好！」

「你們可以找到更好的設計師。」她用力的抽，雙手依然文風不動的困在他的大手里。

「說好！」

「我們事務所里有更多更好的設計師，我甚至可以幫你介紹美國的……」

「說好！」

「不要……」岳蝶卿慌亂的眼光迎上他的，「好吧！」

她點點頭，「不過，我們之間除了設計師與業主之間的關系外，不會再有另一種。」

龍曜溪放開了她的手腕，點點頭，伸出了右手，厚實的手掌包上了她的柔荑，「朋友？」

「好！朋友！龍……」

「叫我曜！」

「曜！我要回旅館了……」

「我該怎麼叫你？」

岳蝶卿看著他，現在的龍曜溪溫柔的讓人想哭，真是該死！她知道應該頭也不回的離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她沒辦法這麼做。「朋友都叫我小蝶。」

「蝶？好！我就這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