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地回到家,勸說爸爸已經消耗了小夏大半的氣力。
進到客廳,公婆都在,婆婆愁眉緊鎖,而公公一臉怒氣,不停地撥著電話。
去非關了電話,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在哪里。或許是和她在一起,在商量著如何跟她攤牌吧!
「小夏!」婆婆看見兒媳進來,連忙站起,「你的臉怎麼了?」她驚訝。
「沒事。」小夏下意識地側過臉,不想讓她繼續研究自己紅腫的半邊。
「難道是你爸他……」婆婆很震驚。
其實當時連小夏自己都難以置信呢!「已經不疼了!一巴掌可以抵消我爸對去非的怒火,還是值得的!放心吧,即使去非要和我離婚,我爸他也不會做什麼的!」
「他要是為了那個女人和你離婚,我就和他斷絕父子關系!」公公氣得大吼。
「小夏!你別胡思亂想!不會的!去非不會胡鬧到那個程度!」婆婆也連忙說著。
「可是我會!」小夏真的倦了,「經歷了這場風波後,我想我已經無法再忍受一個不愛我,只是為了責任而留在我身邊的男人。」
「小夏!」公婆都張大了嘴巴。
「我累了!我想去休息了。如果他有回來,想解釋一切,我會听。如果他要離婚,告訴他,我會簽字!再沒有任何的障礙擋在他和他所愛之人的面前了!」
說完,小夏就快步上樓了。她要去好好睡一覺,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好好安枕了。而現在,她需要最優質的睡眠。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在她醒來之後,就會面對陌生的丈夫,面對失敗的婚姻,而面對這些需要力量。
雲去非一夜未歸,而小夏要感激安眠藥的功效,它讓自己沉睡,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度過這殘酷的長夜。
清晨醒來的時候,明白婚姻真的到了盡頭,呆呆地坐在床上,凝視著秋日的晨曦,所有在最初因為要應對爸爸而暫時冰凍的痛全部復蘇,洶涌而來,瞬間就淹沒了她。心在絞痛,肝腸也已寸斷,身體的每一處、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嚷著痛。
小夏又倒在了床上,抓緊胸口,身體縮成了一團。本以為,自己長大了,已經有了足夠的堅強,所以即使與去非分開,也不會再像十九歲時的她那樣不堪一擊,可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這種傷心可以讓她死去活來。
不可以!不能倒下!不能放縱自己的痛苦。既然答應了要堅強,就要笑著面對,否則你的痛苦只會讓憐惜你的人感同身受。不可以自私讓爸爸再為你增添華發!
堅強!一定要堅強!小夏對自己說。用盡全身的力量讓自己的四肢舒展開,抓緊東西不讓自己顫抖,慢慢地爬了起來。忍著胸口的疼痛,挪到了衛生間。用她顫抖的手,刷牙洗臉。
終于小夏坐到了梳妝台前,剛剛不敢正視的瞼還是映照在眼前。
鏡中的人竟憔悴如斯,臉色蒼白晦暗,眼楮呆滯無神,嘴唇完全失去的血色,就連平日里光澤黑亮的頭發也干枯了!二十七的芳華卻有如三十七的枯槁!
這還是我嗎?小夏急急地把各種高檔的護膚品和化妝品往臉上招呼,這樣的自己不能出現在人前。她必須為自己畫一個精致的面具,這個面具要容光煥發,要笑容滿面。只有戴上了這個面具才能出門!
樓下傳來了聲音。公公似乎在大發雷霆,難道是去非終于想起這個家了嗎?只是他的家庭概念里,還包括了自己這個妻子嗎?
迅速地把面具勾勒完,換上一件家居服,就已經听見了上樓的聲音,腳步聲有些沉重,就像是她的心。
再一次告誡自己不可以在他面前落淚,一個不愛你的人不會被你的淚水所打動。
房門打開了,雲去非走了進來。
「你回來了?」自己的聲音足夠平靜了吧?這是小夏能夠達到的最大極限了。
他抬起頭,衣衫雖然還算整齊,只是眼楮里充滿了血絲,神情疲憊。
「小夏……」雲去非剛想說什麼,但是看見神清氣爽的妻子,臉上的愧疚慢慢消失了,轉為了驚訝,一會兒似乎明白了什麼似的,又轉成了憤怒,「原來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小夏點點頭,她當然都知道!而且滿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自己竟連知道的權利都沒有嗎?
「你……」雲去非的怒火更盛了,「我一直以來都認為你是最善良的,你從來都不會傷害別人!原來,這只是你所披的美麗外衣。你也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似乎他們之間有了某種誤會。
「你剛剛不是已經承認了嗎?現在又來裝什麼糊涂?你開心了?我看你真的很開心呢!這件事情上我的確有錯,你責怪我,罵我,我都會毫無怨言地接受。因為我隱瞞了一些事情!可是,你們為何要懲罰沐恩,她一個女孩子,孤單一人,在娛樂圈那麼復雜的地方闖出一片天地何其艱難。你們在報紙上曝光,讓經紀公司冷藏她,威脅廣告商取消她的廣告合同,還以她不注意形象為由要她賠償。這算什麼?有什麼為何不沖著我來?」雲去非大吼著。
心髒又用更劇烈的疼痛來提醒小夏它的存在,握著拳,指甲已經進入了肉里,似乎這里的疼能讓她分散掉心髒的疼。
他應該不會這樣心疼自己吧?因為自己不是他愛的女人。他還沒有調查清楚,就已經懷疑到她的身上了,還說什麼以為她是善良的。而實際上,在他的心目中,自己大概一直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吧!原來他從不曾真正地了解她,不知道她是怎樣的人。
還是沒有流淚,淚水已化成了血水吞落在了肚子里,「我不知道你所指的是這個,對于林沐恩出現的狀況,我也一無所知!」
「又是這一套!」雲去非冷笑的表情顯示著他全然不信小夏的說辭,「父親唱白臉,女兒唱紅臉。耍我耍得還不夠嗎?以「雲氏」現在的實力,「銀通」也不是下不得手。沖著我來就好了!為何對付一個孤女?你爸他的手段越來越不入流了!」
從小到大,小夏似乎都沒有像現在這般生氣過,所有的感覺都被怒氣代替了!一言不發,忽然上前,用盡她的全身力氣狠狠地抽了雲去非一個耳光。
這是小夏生平第一次打人,沒想到所打的人卻是她最愛之人。
但一個耳光也不能帶走她的怒火,小夏還是氣得發抖。
而被小夏打了的人卻愣住了,只是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王八蛋!混蛋!」小夏氣得口不擇言,「你可以誤會我,可是你不可以誣蔑我爸!你說得沒錯,我們就是下手也是對「雲氏地產」下手,作為你背叛我的報復,對付林沐恩是最最笨的辦法,那只會把你推向她。我都可以想得到,我爸他怎會想不到!七年的夫妻,沒有任何的真憑實據,你就毫不猶豫地把一切罪名推到我的頭上。我們彼此間的信任竟如此的脆弱,這樣的婚姻不要也罷!本以為可以心平氣和地分手,沒想到最後還是避免不了爭吵。那樣的一個開頭,原是該這樣的一種結尾,我放你自由,把你還給她。最後還是要謝謝你這八年來的虛情假意,雖然你是我們父女花錢買的,不過你值這價錢!存遠是我的,他的存在不過是提醒你那段不堪的歲月,你完全可以和林沐恩再生孩子,那才是真正的愛情結晶。」
「小夏!」扯住她的衣袖,雲去非似乎才意識到小夏說了什麼,「你不要激動!我沒有說要離婚!」
「你的確是沒說,是我在說!」小夏開始了冷笑,「告訴你,我已經不是小丫頭了!不再稀罕一個不愛我的男人了!你放開我,還是你擔心我爸會對你有所行動?那你的擔心是多余的,我爸他不再插手我們之間的事了!」
甩開他,小夏跑到了存遠的臥室。
存遠剛醒,睡眼惺松地看著爸爸媽媽闖了進來。
「爸爸!」大約是好久沒見過爸爸了,存遠喜笑顏開。
上前迅速地給兒子套上一件厚衣服,小夏抱著就向樓下走去。
「小夏!你別這樣!你嚇到存遠了!你听我說,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雲去非還跟在妻兒的身邊想解釋什麼。
小夏轉頭看他,「自從那次宴會你們重逢,你的變化已經說明了一切。有幾個月的時間來解釋,但你都錯過了。現在再解釋,你不認為晚了,也太蒼白了嗎?怎麼?良心發現,覺得有愧于我?不必!這八年來,我過得很快樂。相反,你很痛苦是嗎?所以該愧疚的是我!放開你是我對你的一種補償!」
「小夏!你這是要干什麼?」公公婆婆也來插話。
「爸媽!我和去非開始分居了!我回娘家,存遠我先抱走了!」
「什麼?」公公大叫,「去非,你不是答應我們會給小夏一個解釋,會好好哄她嗎?這就是你的解釋?」
「沒有解釋!只有一堆莫須有的罪名!」小夏冷冷地替雲去非回答,「這讓我更加地認清,誰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算了,爸媽!別強人所難了,離婚這個結局對大家都好!」
「我只是以為……以為……」
「以為我會那樣的卑劣?被從小一起長大,又共同生活了七年的人質疑人格,我活得還真是悲哀!」小夏笑得淒涼,心已化成了灰燼。
「小夏!」雲去非的表情有些痛苦與愧疚,「你知道我不是,我為我剛才的話道歉!」
他的話沒有讓小包好過些,反而,她的笑容更加慘淡,身體中不止是肝腸寸斷,似乎整個身體都被撕裂,被他的話分割成了無數的小塊。
「你難道認為你這幾個月來的行為不必道歉?難道那些被人議論的緋聞也不必道歉?這些沒有傷害到我是嗎?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的老婆?你是如此地心疼你從前的那個愛人,可是你卻不會心疼我!
「算了,現在我已經听不進去什麼解釋了,大家需要的都是冷靜!冷靜地思考一下這個婚姻還有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說話間,小夏已經奪門而出,抱著存遠飛快地向爸爸家跑去。一定要快,不可以讓他們看見她的眼淚。
終于跑到了爸爸家的房門前,小夏迅速地擦干了眼淚。
懷中的存遠看著她,「媽媽,你會和爸爸離婚是嗎,為什麼要離婚?我不要和爸爸分開!」
「可是爸爸不愛媽媽,這樣繼續生活在一起,媽媽會非常非常地不快樂!你希望媽媽不開心嗎?」小夏問兒子,他雖然還小,可是也該懂得一些道理了。
「不希望!」存遠困惑地搖搖頭,「可是媽媽和爸爸離婚,我也不開心!」
「不光是媽媽不開心,這樣勉強在一起,爸爸也一樣難過。你是否認為爸爸和媽媽為了讓你開心些就不離婚,就兩個人都痛苦嗎?」
存遠似乎有點明白了,小臉黯然,「那我以後還能看爺爺女乃女乃,還能看見爸爸了嗎?」
「當然能!」緊緊地抱了抱兒子,小夏按下了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