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酒店位于維多利亞港邊。他們坐在垂著絲絨窗簾的咖啡廳里聆听小提琴演奏,一面欣賞夕陽余暉。
楚濂是個浪漫的戀人,他細心營造著好萊塢唯美電影中亦難得一見的絕美氛圍,讓栗約農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榮寵和疼溺。
喝完咖啡,他們乘著游艇出海,在離島吃完海鮮後,沐浴著璀璨的星光回到尖沙咀,住進一棟與淡水采風樓的華美有過之無不及的別墅。
對楚濂所擁有的一切,皆令栗約農張口結舌,然盡避羨慕,卻沒有貪圖據為己有的念頭,她的心思仍停留在單純的希冀里,成為一名享譽國際,或至少全國知名的畫家,就是她全部的野心。
「這房子也是你的?」她打量這間三層的樓宇,覺得挺有趣,和她鄉下的老家一樣,大廳也鋪著方型紅磚,雖然質地高級很多,花色倒很雷同;樓房後小小的百來坪的花園周圍遍植山茶、桂花、杷子、杜鵑等四時花卉,白色木架上則爬滿紫藤,依牆而建的一座小亭前,還種一株芭藥和玉蘭。
「是的,這是我曾祖父留給我祖母,她交給我負責維護的老家。喜歡嗎?」楚濂月兌下領帶和西裝外套,隨手披掛在餐桌的椅背上,從櫃子里取出一瓶軒尼士,和兩只精致的水晶杯。
「我不知道你祖母原來是香港人。」栗約農順手接過他遞來的酒,淺嘗一口,馬上被它的芳香濃醇所震懾住。
「是英國華僑,十七歲的時候她就到倫敦留學,直到二十七歲才回國。」他蹙著眉頭,看她豪飲著頂級的XO竟面不改色,而且還愈喝愈順口。
「難怪,你弟弟妹妹也一並被送往英國,原來有這個淵源。」她撫模著身旁打造精細的紫檀櫥櫃,不知是因為無限贊嘆還是怎麼著,竟一口干掉楚濂剛幫她添了四分滿的酒。「能不能再給我一點?」
「不行,你還未滿十八歲。」他非但不給她,甚且還將她的酒杯也一並沒收。
「才兩杯算什麼?我升國二那年就有半打啤酒的酒量。何況,過幾天我就滿十八歲了。」忘了她是太妹出身的嗎?在酒意微醺的推波助瀾下,她居然頗以當年的頹廢為榮。
「意即,再過幾天我就可以肆無忌憚,對你為所欲為?」他噙著壞壞的笑,一步步逼近她的身軀。
栗約農若有警覺的仰視著他,幽暗燈光上兩翦秋瞳盈盈閃動,驚懼中有醉人的迷離。
楚濂心湖一蕩,粗暴地抓起她的手肘,把她整個人兜進懷里,激昂的低吮,並慌亂地剝去她身上的衣物。
「你累了,早點休息吧。」她望一眼牆上懸掛的老爺鐘,已是十點多。
「好,你陪我。」他環過她的腰,灼熱的唇瓣仍盤據在她光滑的香肩上,流連不去。
「別這樣,我不習慣。」她的腦子是怎麼了,腳底也跟著虛浮?以前她從沒醉過,今天竟然被這三小杯洋酒打敗?
「你說過希望被好好的疼愛,我只是如卿所願。」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我的意思是……」栗約農慌亂地拂開他如章魚的手,他則索性長驅直入,搗向她迷你禮服的裙擺下。
「是這樣嗎?和我合而為一,從此比翼雙飛?」狂浪地攫獲她高聳的乳峰,喘息濃重得每呼出一口氣都飽含危險的訊息。
「這件事過兩天再來討論如何?」現在她只巴望逃進房里,將大門深鎖,平安度過今晚。
女人真的好奇怪,意亂情迷之際,可以饑饞若渴地盡情擁吻,一到緊要關頭,又要命的恐慌,生怕一旦陷入就再難尋回,非得抵死相抗不可。
「口非心是,太過違反自己的心意是不健康的。」隱去一開始的強奪豪取,轉而綢繆輕憐,仿佛傾注千古醇酒,企圖一舉攻下她的心魂。
栗約農但覺渾身燥熱,血液在血管內倉皇逃竄,一下奔自腦門,害她痛苦得激狂。
迷蒙中,意識到小禮服被褪至腳邊,松垮地懸在肩上,他的兩手正如入無人之地,游走在她每一處敏感的部位。
「你……你是個……衣……冠……禽獸。」
「禽獸?沒錯,每個男人體內基本上都潛在著獸性,但它需要適當的觸媒才會爆發,例如心儀的女人。」他像貓一樣伺機而發的模樣最令人心神俱亂。
栗約農從十二萬分無措中,努力地把自己抽出他的勢力範圍,無助地望著他。
「你失態了,這不是真正的你,為什麼要借酒裝瘋呢?」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她續道︰「你有過許多次機會可以強佔我,但你並沒有那麼做,為何今天會克制不住,是情境?酒意?還是特別的原因?」
從他混亂的眼神中,她窺見一抹有別于以往沉著冷郁的星芒,那不是純粹的欲火,而是摻有復雜心思的愁緒。
「與其把你拱手讓給那個鼠輩,不如今夜就要了你,永絕後患。」他強硬的言談中,有著嗆人的妒火。
栗約農被他的話弄糊涂,明亮的雙眸淨是眨著不解的問號。
「再裝就不像了。以為我會查不到那個密碼是誰打來的?江海這該死的家伙,遲早會害你身陷囹圄。」扯掉她身上最後一片遮覆,打橫將她抱往二樓的臥房。行為之粗野,像亟欲把滿腔滿月復的怒火發泄在揮臂的力道上。
沒有自己預期的抵死掙扎,她的思緒陷在楚濂蠻橫的索求和所謂的「囹圄」上。小海他怎麼了?
「啊!」身子被以四十五度拋物線的方向擲進一張大床上,驚魂未定的她,已遭他擠壓在魁偉的男體下,兩具胴體猛烈撞擊出一簇簇耀眼的火花。
「這不是我要的初夜。」她將他游走在自己小骯的手抽回,出奇冷靜地說。
楚濂微怔,需索的舉動和緩下來。
「今夜的你並不愛我,你只是在蹂躪我的身軀,作為泄憤的工具。」她捧起他俊美中難掩狂狷的臉,盯著他鷹隼犀利的眼,「倘使你執意誤會下去,我們倆這段情最終的結果將是勞燕紛飛。」
他凝睇著她,與她四目交織。不知過了多久,歉然明白寫在他的臉上,令他痛苦得無以復加。
「原諒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以至失去理智。」
「我了解,不怪你,真的。」撫著他驟然青白的面頰,栗約農實在不知怎麼說出她內心的感動。
一直以為她今生不可能遇上愛她、憐她、惜她的男人,沒想到如此排山倒海的深情,竟是來自一名眾所矚目,在商場上出類拔萃的卓越分子。受寵若驚猶不足以道出她心中的震撼。
這男人呵!若要生生世世與他長伴左右,上輩子得燒多少香,敲穿幾個木魚才夠?
「我們結婚吧,明天就到法院公證。」趁她還沒像「麻雀變鳳凰」里面那個女主角那麼沉淪以前,趕快抓緊心愛的男人,拴住他才是當務之急。她滿腦子都是天真的想法。
「你真的不回去考試?」楚濂喜形于色地握住她戴著環戒的手,親了又親。
「明知結果如何,回去也是浪費時間而已。不過,你放心,明年我會扛著楚太太的身份,去當個超齡高中生。」
「我相信,而且你會是最美麗的高中生。」楚濂情不自禁地又在她櫻唇上輕啄一下,在她耳畔低語,「我會給你一個最美、最難忘懷的初夜。今晚不算。」然後起身走向浴室。
栗約農瞅著他線條粗獷挺拔的背肌,霎時激起無限遐想與期待。
※
楚濂此次到香港並不單純是為了買畫,他還約幾位渣打銀行和匯豐銀行的買辦商談兩份合作的契約,因此第二天早上,他交代栗約農晚上回來接她一起到上環參加一個慈善募款酒會後就離開。
在床上賴到九點多,肚子餓得咕嚕叫,栗約農才懶懶地趿著拖鞋,到樓下廚房找東西吃。
打開冰箱,天!里頭滿滿的食物,不知道是誰在什麼時候偷偷送來的,她記得昨晚進來時,里面只冰了半打的Corona和一瓶香檳。
吃什麼好呢?這里面的食物藏量足夠供給三個大漢連吃一個禮拜。從里頭取出一只雞蛋、一片火腿加牛角面包,和一大杯鮮女乃,在弄好早餐後,準備舒舒服服的享受,門鈴卻突地大響。
不是楚濂,他有這兒的鑰匙,直接進來就好了,這位不速之客,會不會來者不善?例如方可欣,她找到這里來專程和自己吵架嗎?
栗約農趑趄了一下,即因受不了對方急驚瘋似的按鈴方式,快速打開大門——
「嗨!」站在門外的竟是昨日在拍賣會場,和楚濂親切攀談,讓人感覺熱情如火的女郎周曼菲。「我以為你還在睡覺,所以多按幾下門鈴,沒吵到你吧?」她笑得很親切,說沒幾句話,已經挽著栗約農的手,大大方方的走進屋子。
「你來晚了,他已經出門去了。」栗約農心想,周曼菲和她素無淵源,不可能是來找她的吧。
「他?你是指楚濂?」周曼菲銀鈴般的笑聲逸出口,「我不找他,找你。」
栗約農像小呆瓜一樣,傻傻的看著她抽出一根長煙,很江湖味地含在嘴邊,手中的打火機「啪!」地點燃,正是她青澀歲月時,最羨慕的一幅景象。
當她很帥氣地吐出兩個煙圈之後,才轉頭問︰「離晚上的酒會還有大半天,想上哪兒去溜溜?」
「是他要你來陪我的?」栗約農半信半疑地盯著她,心想這位大姐姐的「混齡」,篤定比她還源遠流長。
「也可以這麼說,不過他要我來的時間是下午五點三十分。」她足足提早八個多鐘頭。
「那麼你這麼早來的用意是……」她發現這噴火女郎,正一臉饞相地在瞄她的早餐。
「刺探敵情嘍!」周曼菲一坐在餐桌上,伸手往盤中拿了一塊火腿塞往嘴巴,「你曉得嗎?當你伴著楚濂一同出現時,現場至少有十分之九的女性想把你生吞活剝,再丟到海里喂鯊魚。」
太夸張了,栗約農認為這句話的可信度只有五成。
「那另外的那一個呢?」
「那一個上廁所去了。」語畢她自己先忍俊不住大笑,一陣前僕後仰結束,她忽爾擺出未有的嚴肅表情,瞪著栗約農,從頭到腳一寸一寸做縝密的測度評分。
良久,她臉上出現大惑不解的愕然。這女孩的美該屬于哪一類呢?
論美艷,她實在構不上,尤其欠缺風情,姿色又顯生女敕,嫵媚?唉,連造作都不會,哪會有媚勁。那麼她又是憑哪一點讓楚濂為之傾心狂戀,不惜一擲數億元?
長久的商場歷練,讓她很快就找到答案。
迷離時稚氣未月兌的靈秀,有時呆滯,有時又慧黠得仿佛可以一眼洞穿人心;未經人工雕琢的純然天成之美,令她的一顰一笑都充滿春天的氣息。她不得不說服自己,栗約農的魅力肯定是來自她那滿不在乎,毫不修飾的野性和質樸。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她問話完全不拐彎抹角,單刀直入,而且一問就問到她的要害。
「學生兼太妹。」栗約農心想假使周曼菲是故意找碴,就算她不說,人家遲早還是會查出來,不如滿足周曼菲的好奇心,或許可以少點這方面的窺探和敵意。
怎料,周曼菲聞言,竟張著銅鈴大眼,猛抓住她的手,那種抓法是兩個手肘扭在一起,手掌交握,頗似武俠片里英雄惜英雄的畫面。
「坦誠、率真,你真是稀人類,我喜歡你。交個朋友如何?」
「跟我做朋友很丟臉的,我家世差,學歷低——」想起方可欣那番話,她就忍不住要調侃自己一番。
「行了,行了,誰理那些勞什子?劉德華家世好嗎?梅艷芳學歷高嗎?如果你真有心當楚家的媳婦,第一守則即是要改掉這種妄自菲薄的壞毛病。」周曼菲煙癮極大,講不到幾句話,已經抽掉六根煙。
後來和她更熟以後,栗約農才知道這位大姐大原來芳齡只有二十二,是香港中文大學某教授的私生女,中學畢業以後,就到意大利學歌舞劇,曾經演過十幾出叫好又叫座的舞台劇,後來因為情感風波才放棄大好前途,回香港到藝術中心隨便找個工作,混口飯吃。
栗約農不知道的是,周曼菲從小學起就不學無術,專干不法勾當,最後實在沒學校可以讀,她父親只好將她送往國外,眼不見為淨。
栗約農和她相談甚投契,雖然隱隱的仍能感覺到,她偶爾依然會露出情敵的眼光,不太友善的審視自己,不過大抵上,都還能維持一定的風度。
這大概就是現代人的行事風格吧,事歸事,人歸人,不會牽絲攀藤,胡亂夾雜,降低自己的格調。
「你愛他嗎?」臨近晚宴時間,栗約農預備到樓上換上那一百零一件小禮服時,周曼菲突地又拋來一句直剖肝肺的話。
栗約農有短暫的遲疑,每當午夜夢回時,她也問過自己,愛或不愛?
「我沒有清楚的答案,但我肯定這輩子是跟定他了。」
「盲目。」周曼菲說話從來不加修飾,「在走入結婚禮堂之前,你最好先弄清楚這一點,否則將來紅杏出牆是必然的結果。」
「怎見得一定是我先變心?」以楚濂顯赫的財勢和本領,他不是應該更有條件出軌?
「因為他是世紀末最後一個純情男。我認識他好多年,見過無數名媛淑女主動投懷送抱,卻仍慘遭他拒于千里之外。他會選上你,必定有極特殊原因,他愛你必然極深。」語畢,周曼菲陡地黯然神傷,卷翹如扇的睫毛底下聚著兩泓水霧。
「你也愛他?」這句話根本是多余的,但栗約農還是忍不住要問。
「正確的說法,應該叫暗戀。」周曼菲灑月兌一笑,揚揚手臂,「明知不可為千萬別勉強嘗試,我們這兒有句話,強摘的果子不甜。我寧願當他的知交好友,也不願在廝殺爭奪中,搞得遍體鱗傷。朋友可以當一輩子,但情人或妻子都可能短暫如過眼雲煙。」
「你這番心意,他知道嗎?」栗約農很難想象,會有男人拒絕得了她,她算得上是天生尤物。
「天曉得。不談這個了,時間不早,我該忠人之事,開始為你裝扮。」
「不用費心,我其實只有一件小禮服,昨天你已經看過了。」領著周曼菲,兩人來到樓上的臥房,詫見她那件唯一上得了台面的小禮服竟不翼而飛。
「完了,我這只丑小鴨終于又要現回原形。」栗約農慌張地往沙發、床底下胡亂翻找,看得周曼菲眼珠子差點嚴重扭傷。
「拜托你,我的小泵娘,衣服當然是放在衣櫥里,怎麼會亂丟?
「我以前都是這樣找的呀。」
猛回眸時,她見周曼菲已拉開左側的木門,映入眼簾的是成排成列的曳地長禮服,總共有二十幾套。
周曼菲喟然一嘆,「把這麼好的男人讓給你,真是令人心有不甘。」
※
募款酒會設在淺水灣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楚濂直忙到酒會開始的前一刻才趕到,恰好準時將栗約農從周曼菲的座車里接出來。關于他兩人為何會有如此良好的默契,栗約農感到很好奇,但基于尊重,她並不打算問,即使楚濂是她的丈夫,也仍該保有一定程度的隱私權。
「我公司里還有一些事,晚點再過來。」匆匆交代完,周曼菲就駕著她那部新款的X18捷豹跑車,快速離去。
楚濂把栗約農牽到台階上,仔細地看了又看,忍不住嘉許,「太美了,我幾乎要認不出來是你。」
「都是周小姐的功勞。」栗約農赧然的低頭憨笑。
「不,她只是錦上添花而已,重要的是你無懈可擊的美。」楚濂盯著她那細得幾乎可能扭斷的小蠻腰,和豐盈聳立的上圍,忽興起一股沖動,倏然扳過她的身子,咬住她的唇,吻開她緊咬的齒,舌頭長驅直入,糾纏她的舌。
「不要……不要。」栗約農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小臉發青,不知如何是好。
她睜大眼楮,咫尺處是他精功刀裁似的五官,和兩道滿是柔情蜜意的星芒。
「不……不要在街上吻我!」老天,大家都在看,真是跌股死了。
「容易害臊的女孩。」面對路人的側目和指指點點,他恍若無睹,神情從容地挽著栗約農,昂然走進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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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宴會非常盛大,眾多的中外來賓,將這家酒店的宴會廳擠得滿滿。衣香鬢影中,所有仕女的服飾姿態萬千,繽紛五色的料子各逞異彩。
眼光撩亂中,香風微動,栗約農婀婀娜娜地走進會場,她恍如一個美人般,俏發秀麗,露出素淨垂厚的耳珠子,渾身上下,沒綴飾任何珠寶,唯右手無名指套上一只光彩晶燦的環戒。
栗約農因為皮膚稍黑,一向很排斥穿白色系的服裝,周曼菲獨具慧眼,看出這襲雪紡紗反而更能襯托出她的野性美。
平生第一次走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圈,她頗令楚濂意外的竟沒有羞澀和不安,從容得仿佛來到她慣常混跡的?桐大街,臉上隱約閃著一絲小女孩的興奮之色。
她的出現驚動在場的中外佳賓,大伙紛紛交頭接耳。
「想吃點什麼?」楚濂殷勤地想幫她服務。
「我餓得可以吃下整條牛。」接過他遞上來的餐盤,她餓狼似地夾了小山丘一樣高的食物。
「慢慢來,不夠還可以再拿。」這種旁人視為餓死鬼投胎的舉動,看在他眼里卻是天真得可愛。
「真的嗎?老板不會加我們的錢?」她是標準的鄉下土包子,在栗母每個月僅僅一百五十元零用錢的嚴格控管下,連牛排都難得吃上兩回,更遑論吃Buffet了。
端著一大堆食物的她,選一個稍稍僻靜的角落,開心地大塊朵頤。
「我的樣子,一定讓你很丟臉。」如果和他兩心相屬,就意味著必須戴上假面具,矯揉造作,那她寧可回去當太妹,起碼自在些。
「不必在乎別人,要做你自己,我心愛的你。」發現她嘴角殘留著一抹女乃油,他也不管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移近嘴巴,為她舌忝去。
幸虧來了一名自稱是某證券公司的副總裁找他到旁邊談話,栗約農才得以喘一口氣,好好祭祭她從早上被周曼菲搶去早點之後,就一直滴水未進的五髒廟。
栗約農的「膽大妄為」激怒場內一些標榜嚴守淑女風範的女性們,她們見楚濂已走開,故意站在離她不遠處,用恰到好處的聲量對她評頭論足。
「哼!是楚總裁的女伴又有什麼了不起?我看八成是伴游女郎。」
「听說台灣最近很流行這行業,只要有錢賺,再漂亮的小姐也肯自甘墮落。」
嗯,至少人家還夸贊她漂亮呢,等一下再發作好了。栗約農繼續面帶微笑,把盤里最後一塊龍蝦塞進嘴巴。
「一點格調都沒有,說不定爸爸是拾荒的,媽媽也是……嘻嘻嘻……」
栗約農皺眉,沒想到身著凡賽斯套裝,自詡站在時代尖端的婦女,出言竟然比菜市場的歐巴桑還不如,正和她們身上所噴灑的「毒藥」、「鴉片」,和「魯莽」……等香水一樣,駭人听聞。
「你嘲諷夠了沒?」周曼菲曼妙的身影像幽靈一樣,從眾人背後突地冒出來,立在眾人前面。「約農走,我們別理她們。」
「無所謂啦,不過是一群野狗在鬼叫而已。」栗約農心滿意足地擱下盤子兩手拍拍,臉上不見絲毫慍怒之色。
她這股不屑與之計較的氣度,反倒更令那些女性們氣得咬牙切齒。但沖著周曼菲的面,她們卻是敢怒不敢言,畢竟周曼菲的凶悍遠近馳名。
「統統不許動,這是搶劫!」這聲呼喝的氣勢如石破天驚,震動所有在場人士。
隨著幾聲失控的尖叫,接著是警告性的兩次槍聲。
栗約農和大伙一樣,驚懼之余,仍好奇的引頸眺望,想要知道究竟是哪條道士的匪徒,竟敢到這兒來搶劫。
「安靜,統統退到那邊的角落,我們不想傷人,除非逼不得已。」
這聲音好熟悉,栗約農不相信她所听到的,顫然排開眾人,擠到最前方。
嗄?!這不是真的,這不會是真的!小海……
短短數日,異時異地重逢,居然是在這樣的境地,但願只是惡夢一場。
小海偷渡來到香港,他伙同兩名彪形大漢,戴著頭套,穿著黑色牛仔衣褲,一人手持一把黑星,站在距離栗約農僅僅兩公尺處。
栗約農的腦門轟然巨響,柔腸寸斷的望著小海,心里一再吶喊著他的名字。小海,小海……
「挾持這個女的當人質,待會好月兌身。」身材略胖的搶匪提議道。
「不,」小海一見栗約農也心下一驚,他心虛地別開眼,不敢觸及她寫滿譴責和問號的眼,「找別人,她……不適合。」他隨手指向站在一旁的周曼菲。
「呸!有本事你來抓老娘看看。」她天生辣子般的性子可是遠近馳名。
「你——」栗約農才要開口,忽被一只大掌捂住嘴巴,強行攬入後方人群中。
「楚濂他——」天吶,誰來救救小海?他不能一錯再錯呀!
「別開口。」楚濂把她摟進懷里,深恐那些搶匪獸性大發傷了她。
「不,」她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努力壓低嗓門道︰「救救他,求你,求求你……」
小海和他的共犯以秋風掃落葉的速度,洗劫每一個人身上的金銀首飾和皮夾,待來到他們兩人身畔時,卻被楚濂一把擒住。
「回頭是岸。」楚濂勸諫的話聲在吵雜紛亂的廳堂上,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少貓器耗子。」小海並不打算放過他,也不能放過他,只有一視同仁,他才不會連累到栗約農。
這場搶劫行動,前後只花了三分鐘不到,三名搶匪得逞後選擇左側的出口,準備逃逸而去。
「站住!我們是香港警察。」隨後哨聲摻雜著警鈴聲大作,讓原本已經夠混亂的現場完全月兌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