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暢園,位于湖北漢口,掌握了全國航運最盛、橫貫東西的長江的水運,在江湖上以綿密情報網著稱,任何消息皆逃不過寄暢園的耳目。據說,它連朝廷內的機密文件也能手到擒來,假若要探听任何人事物,只要去一趟寄暢園,付「一點」酬金,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想要的消息。
它與「北方雙霸」玄穹、喬家兩堡。回疆的馳騁居是世交,其少主攀少珩更與玄穹堡堡主水羿雲、喬家堡堡主喬甫偉、馳騁居蒼祺為結拜兄弟,江湖上並稱為「喬寄玄馳」,此乃依他們的家號命名。攀少瑜與喬甫偉皆是以出神火化的輕功見長,但武器的使用則各有所長,攀少帶使碧玉策,喬甫偉使玉扇,水羿雲則是任何細物品皆可拿來當劍要,而蒼祺百步穿洋的本領是無人能比。
這四人當中,若要評價的話,是喬甫偉最風流倜儻,樊少珩最會惹是生非,水羿雲最沉穩儒雅,蒼祺最冷酷無情。
「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
少珩坐在涼亭內「閑適」的盯著蓮花池上一堆飛來飛去的青蜒發呆,如此好的天氣,為何他要坐這兒無聊的發慌呢?他不解的自問。
追根究底還是要怪自己長了一張會惹是生非的臉。他爹、他娘竟以這個理由將他禁在家里不能出去,說一出去就會惹禍,還是待在家好,等著他們為他挑媳婦兒回來。
媳婦兒?以他爹娘那種求婚心切的心態,目光一定會短淺,挑回來的媳婦兒一定是無趣兼矜持,以尖叫為樂趣的一群干金小姐,他才不要跟那些可怕的「各類」共度一生!
他的目光由蓮花池移回亭內,瞄瞄身旁那兩個被指派來的家丁,美其名為保護,實際上是監視,他一起身,原本懶散的兩人立即站得直挺挺的,他一坐下,兩人的姿勢又恢復成閑散。他如此一站一坐試了好幾次,兩人的姿勢也跟著直挺閑散的換個不停,最後他玩膩了,干脆回房,而那兩名被他捉弄的家丁也盡職的站在他的房門前,一步也不敢離開。
他一世英名就要毀在自家爹娘手里了,再不出去的話,他一定會被世人遺忘的!好,就這麼決定了!少珩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眼里間的是一抹閃亮的笑意。
幾個時辰後,原本站在房門口的家丁被人發現昏在地上,只見門上寫著︰少爺我去自在也!
寄暢園沉寂了好一會後,突地暴出一聲巨響,然後,就是各人奔相走告的聲音︰「來人,少爺逃跑了!」
語葵踏著輕盈的腳步,提著她用來采草藥的藥籃子,往她的居所走去,一陣輕得不能再輕的腳步紛沓而來,她步伐不變,唇角卻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戴著銀絲手套的縴手不著痕跡的撒下一些香味濃郁的香粉,一時間,整座原本充斥著濕味道的林間要時轉為芳香可人。
而當她停下腳步時,那些雜沓的腳步也跟著停下來,且並在她面前出現。語葵沉默不語的望著這群圍住她的人。
「林語葵,交出(毒皇秘傳),我們保證不傷你。」等你交出(毒皇秘傳)後就是你的死期。帶頭老大在心里補充著這一句。
不理會他,語葵逕自取下銀絲手套,慢條斯理的收好,帶頭老大一見語葵不答,不禁皺著眉頭問著站在他旁邊的兄弟,「林語葵是不是啞巴?怎麼她好像沒听見本大爺的的話呢?」
「老大,林語葵是不是啞巴,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很少說話,說不定她是聾子。」
「說不定她是白痴。」帶頭老大在見著語葵朝他露出的粲然笑容時,魂就已掉了一半。好美,傳說「絕色毒仙」是個陰狠手辣的人,但是,今日一見,她分明就是個天真無邪的美人兒,怎可能是外傳的辣手魔女?
「林姑娘,你手上有沒有你師父的(毒皇秘傳)啊?」
帶頭老大上前對語葵露出個和善的笑容,語葵偏頭嘟著嘴不斷打量他,似乎听不懂他說的話。
然後,不知過了多久,帶頭老大開始不耐煩時,語葵突然重重一點頭,說道︰「有。」
「真的?那本書上有寫(毒皇秘傳)幾個大字哦!」帶頭老大見語葵答應的太于脆,怕其中有詐,便道︰「那那本《毒皇秘傳)是不是真的。」
「嗯。」語葵又重重點點頭,露出個大大的笑容。
「那……那本書呢?」帶頭老大另一半的魂已然讓語葵這個笑容勾去了,這下他完全相信語葵的話。
「這里。」語葵指指自己的懷抱,那老大伸手正欲探進語葵的懷里時,突然一股刺痛由伸出的手蔓延至全身,他整個人哀叫一聲,痛得在地上打滾。
「老大!」其余的人這麼氣叫,也跟著他一樣痛得跪下來。
「你……」帶頭老大顫著手指含恨指著語葵那面無表情的絕美容顏。
語葵當作沒看到,縱使她知道他說不出口的話是啥,她也不打算反駁,甩甩衣袖,她頭也不回的離開,整座密林只剩下那些人痛苦的吶喊,由大到小,終至無聲,而泛人的香氣,也跟著這些聲音一樣淡去,不留任何痕跡……
「好痛……」一道申吟似的聲音傳人語葵的腦中,她很確定這人不是她剛剛解決的那群人。
她停下腳步,仔細傾听,「好痛……好痛……」她四下找尋聲音的來源,沒看到人啊!
怎麼聲音這麼大?語葵微皺起眉,這聲音讓她覺得好吵,她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不久,她在一棵長生果樹下找到一個昏迷的人,他雖昏迷,但心底卻不斷的發出聲音︰「好痛……好痛哦」
就是他了!人都要死了還這麼吵,語葵最討厭要死了還在那里「格格纏」的的人,她踢踢那人,赫然大笑出聲。
天!這人有沒有知識啊I竟然是中了長生果的毒。
長生果是一種鮮紅色的果實,含有劇毒,是連大字不識幾個的野人也知道不能踫的東西,怎麼這個人這麼好玩?
語葵沒看過這麼沒知識的人,不禁失笑,她下來看看他的情況,毫無預警的,他突然睜大眼,語葵讓他給嚇了一跳,往後跌坐在地,他眨眨眼,嘴唇蠕動了幾下後又陷入昏迷,但語葵清清楚楚的听見他說︰「肚子好餓……」
當下她又爆笑出聲,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從沒笑得這麼過癮過,好吧!她今天解決了一堆混人,心情太好,而他又有趣得緊,她決定大發慈悲,做一件自己從來沒做過的事——救他—命。
她取出一瓶丹藥,喂他吃下幾顆,扶正他,替他運息。未了,他吐出一攤血,整個氣息平穩下來。
扶他倚在樹干上,語葵意外發現其實這人長得挺不錯的,尤其是睫毛好長,不知他的眼是否同樣靈活,語葵望著他微泛稚氣的俊臉,輕揚唇角,正欲起身離開之際,他如擂鼓般大響的心聲使她留步。
「餓死了……餓死了……」
語葵心軟的回到他身邊,四下張望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幫她拖他回到自己的居所!那匹白馬!語葵牽過白馬,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抬上馬背,自己則牽著馬兒往密林深處走去。
少珩是讓食物的香味喚醒的,他的鼻于嗅了嗅,嗯,好香哦!他的口水快流出來了。
他一個翻身,整個人如落葉般自那粗大的樹干上掉下,「砰」的一聲,少珩覺得自己的已經裂成兩半。
「哎喲!」少珩模模,姿勢不雅的起身,喃喃念著︰「怪了,我明明在樹下的,怎麼一醒來就跑到樹上去了,難不成是我在潛意識中不自覺使用了輕功?不可能啊!我餓得都沒力氣了,怎可能還飛得上去呢?」
顯然這些疑問比不過少珩要填飽肚皮的需要,他模模肚子,毫無形象可言的盯著散發香味的烤雞直抹抹嘴角,一副嘴饞的模樣讓直在觀察他的語葵輕笑出聲,她這一笑少珩總算將注意力從烤雞架上移到聲源去。
借著火光;少珩只依稀能辨出語葵是穿著—襲鵝黃色的衣服,直覺得她這樣穿一定很冷,當下月兌下自己身上的裙子丟給她,「穿上吧!看你好像很冷似的。」
語葵一愣後,無言的披上搭子,順手扯下雞腿給少渮。
「謝啦!」少珩毫不客氣的接過來,沒兩三下就將雞腿下肚,這才有心思細想事情的經過。「是你救了我嗎?」
語葵沒有回答,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盯著少珩看,少珩沒注意到她的打量,反是瀏覽起四周來了,他看到原來他跌下來的樹干粗得大概要十人環抱,而它的枝椏茂密,形成天然的床及屏障,感覺很棒。
但是,他為什麼會在這兒呢?
他記和他離家出走隨便亂逛,一不小心又惹事上身.跟人打了一場很過癮的架後就迷路到這個密林,這密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害他肚子餓得要命,只好隨便摘果實充充饑,哪知道吃到一半,肚子就突然痛起來了然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喂,姑娘,是你救了我吧?」少珩轉向語葵,又問了一次。
語葵把烤雞丟給少話,牛頭不對馬嘴的說,「吃了,離開。」
啊?少珩接住雞,目瞪口呆的望著正攀附著大樹往上爬的語葵,她是叫他吃完烤雞後離開嗎?怎麼說話這麼簡潔?
是她救了他吧?應該是吧!
少珩啃著烤雞一邊思索著,人家救了他,他怎可以一走了之呢?好歹他也還吃了救命恩人的烤雞,睡過人家的樹。
「救命恩人。」少珩吃完烤鴨店,起身喚著高樹上依語葵,見未有反應,他又一連喚了好幾聲救命恩人,打定主意非要充耳不聞的語葵理都不理他,「救命恩人.救命……」
當他喚到第二十二聲時她終于忍不住地說,「不是叫你快點離開嗎?」
听到她有所回應,便道︰「恩姊,你終于肯理我了。」
呃,恩姊……」一大堆話還未說出便被語葵截住,「你有完沒完!」
當然沒完了、少珩調笑的說︰「你救了我的命,我還沒報答你呢?你怎麼說有完呢?」听他打趣的言詞,語葵笑了。
少珩見她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其實,從第一眼見到這個少年起,語葵的心就有些許的牽動,不知怎麼的,內心競有著不自知的情潮。
「恩姐,你在想什麼?」突如其來的一聲,喚回了語葵的思緒。「沒,沒什麼……」「是,是嗎?我看不像,怎麼你臉部紅了。」被他這麼一說,語葵更窘迫不已,支吾半天,連一句也說不出來……
看她臉紅得這麼厲害,少珩一改調戲的口氣,「恩姐,你怎麼也會流落在外,是不是也是從家里逃跑出來的,可是,你一個姑娘家出來行走江湖是很危險的,不過,我奉勸你,還是回家的好……」少珩一本正經的說著。語葵好笑的想,你都差點沒命,還奉勸我。
少珩接著又道︰「恩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究竟是不是從家里跑出來的?」
「才不是呢?我只不過是為一本書才被別人追殺。不過,我才不怕他們呢?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少珩見被他這麼一激,終于有所表情。
于是,少珩又說,「恩姊,那你為什麼會被人追殺?」
「因為我是‘絕色毒仙’,手上掌有《毒皇秘傳》,所以一些貪婪的人都為了秘籠而沖著我來。」
「那太好了,我決定跟在你身邊保護你,反正你因為一本怪書讓人追得無路可逃,有我在你身邊保護你,那些壞人一定不敢侵犯你的,你說好不好,恩姊?」
嘿嘿!他從來沒當過保鏢,一定很過癮!少珩心里打的是這樣的主意。
「不好!」語葵受不了的回絕。從少珩的內心,她知道,他對《毒皇秘傳》一點興趣也沒有,而他的個性太坦白了,自她到江湖以來,還沒遇過一個心思這麼客觀坦蕩的人,她一時覺得不能適應,直覺留他在身邊會有危險,她討厭危險,更討厭有突發事件。
「恩姊,你不要這樣嘛!雖然我看起來像登徒子……」少珩的話得到語葵大力的贊同,他一見語葵的表情就隱去話尾,換上正經的臉,「我雖然看起來像三腳貓,可是我真的很厲害耶!我真的可以保護你不受傷害。」
「不需要,你走。」語葵仍堅持已見,她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她,別人想靠近她不被她毒死就不錯了,還想傷害她。
「恩姊,我是真心真意的想報答你的救命之恩。」若是你不成全,少珩心頭上一輩子都會留個疙,同理,若有好玩的不玩,他也會一直惦著。
語葵大皺其眉,見少珩不走,索性不理會他,反正,過不了一天,他就會自動離她遠遠的,她不必再多費唇舌。
思及至此,她對自己笑了笑,安心的睡她的覺。
「恩姊,恩姊……」少珩連叫了好幾聲,但語葵听若罔聞,理也不理會他,他泄氣的自懷里掏出一只翠綠透亮的蕭,吹奏了起來。
背著他的語葵睜開閉上未久的眸子,沒想到這人蕭吹得挺好听的嘛!蕭聲戛然停止,語葵沒有動靜。
「恩姊,你可不可以把你的芳名告訴我呀!」少珩問著背對著他的語葵。
語葵仍是沒有反應,但少珩可不認為她睡著了,不過看她這麼討厭他,那為何又要救他呢?
「絕色毒仙」的見死不救最出名的,怎麼她會這麼好心救他呢?
懊不會……她不是「絕色毒仙」!少珩眼晴一亮,對呀!怎麼自己這麼容易就相信她呢?她又沒證明她就是「絕色毒仙」,他就這麼相信了,豈不有違他的名聲?
寄暢園的宗旨可是「要懷疑、要查證、要肯定」,他身為少主,怎可以知法而不從呢?
「恩姊,你說你是絕色毒仙,有啥證據?」少珩不厭其煩的打擾著語葵。
語葵本來想繼續不理他,可是他真的好聒噪,弄得她睡也睡不著,滿耳的都是嘈雜聲。
于是,她起身面向少珩,盯著他,眸里有著「你煩不煩」的訊息。
少珩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的驚道︰「恩姊,你的話好少哦!可是你的表情很豐富耶!」
她受不了了!語葵竭力克制自己翻白眼的沖動,露出個小小的笑容,示意少珩湊過來,少珩好奇的依言動作,哪知,一陣白霧飄過來,他整個人頓時沒了意識的趴倒在樹干上。
終于安靜了。語葵安心的吁口氣,她的耳根子終于清靜了。
她使力將少珩推放好,以免他掉下去,砸壞她放在樹下的炊具。
然後她再找根大樹干爬過去睡,重新合眼,這次真的是進入夢鄉,睡夢中的她再一次體認,還是一個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