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匆匆的腳步聲自廊外傳來,在夜里听來格外令人不安。
「邱邑!」一見到來人,古奎震立刻迎上前,著急的問︰「御醫怎麼說?她現在的狀況怎麼樣了?」
黑色身影急急掠過面前,一抹朱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只有晉熹一人見到。
「御醫說畢顏小姐脈象趨于平穩,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邱邑據實以報。
「是嗎?你沒有騙我?」古奎震在听見邱邑捎來的消息後,明顯松了一口氣。
晉熹站起身走到一邊,斯文的面容輕斂起眉,他彎撿起一塊紅璩,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光芒,很快的又不見蹤影。
「小的不敢。」見他放寬心的表情,邱邑則顯得欲言又止,實在不願讓他擔優。
但古奎震是何等的敏銳,很快便察覺不對勁,墨黑的眼一眯,目光銳利的看向邱邑,「你是否還有什麼話沒對我說?」
「我……」
「說。」古奎震低沉的語調里,有著讓人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雖然御醫如此表示,但畢顏小姐卻在剛才吐出一口鮮血,嚇得大伙手足無措。」邱邑坦白道。
佔奎震聞言,面容瞬時一白,「你說什麼?」
「御醫也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他表示畢顏小姐體內已經沒有寒毒了。」邱邑頓了頓,年輕的臉龐上有著明顯的優慮。「所以御醫要我來告知震爺一聲,煩請震爺走一遭。」
「走。」古奎震毫不遲疑的邁開腳步。
「震!」在他欲離開的前一刻,音熹出聲喚住他。
古奎震不耐煩的回首看著他,一顆心早已奔到畢顏身邊。
「這是你的嗎?」晉熹舉高手中的紅璩,問得並不大聲,俊逸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看清他手中的東西後,古奎震那張剛毅的臉龐先是一陣愕然,接著了布滿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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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古奎震坐在床沿閉目養神,听著房內極為輕淺規律的呼吸聲,那個不屬于自己的呼吸聲,卻能撫平他所有的不安及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他喜歡這樣待在她身邊,期待她睜開眼後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他。他說不上這種感覺,也認為沒有理由,他和她之間就是如此簡單。
沒有多余的修飾,沒有半點矯揉造作,他喜歡她,不需半點掩飾。已經有很久很久的時間,他不敢再去愛一個人,而那段時間久得讓他以為他不會再愛上另一個人。
他的心中有個小小的希望,但在他歷經歲月洗禮後,那個希望卻在不經意中被他給遺忘了。
他想要找一個人,不管時光如何流逝,他只想待在她身邊;他在盼一個人,即使是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能夠與他拌嘴;他會一輩子牽掛她,直到白發蒼蒼,她仍舊笑著和他回憶當初的年少輕狂;他永遠不會討厭她的碎碎念,而她永遠嫌棄他的不體貼。
他等的,就是這麼一個人。
手中傳來輕微的顫動,讓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古奎震睜開眼,「你醒了?」
一朵清麗的笑容綻放在畢顏唇邊,「你等很久了?」
「有一點。」他笑了笑,滿心眷戀不舍。
「我該再讓你等久一點點。」望著他下巴冒出的胡攏,她曉得他等待自己很久。
「你曉得我的耐心不夠,並不擅長等待。」
「我希望能夠有例外的時候。」
他揚起一道劍眉,「是你嗎?」握著她不再冰冷的手,古奎震在這一刻里覺得她離自己是如此的近。
「可以嗎?」
古奎震微微一笑,默不作聲,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
他臉上掛著的笑容,像三月天的太陽,曬得人渾身暖洋洋的。「無可奉告?」她好久沒見到他笑得如此放松。
他撫上她略微消瘦的臉頰,「無可奉告。
半斂起眼,畢顏像只貓兒般的撒嬌,感受著他粗糙的手游移在自己臉上帶來刺麻的感覺。「小氣的男人。
他笑咧開嘴,「你不是頭一天認識我。
「可總覺得認識你已經好久好久,我還記得剛見面的那一天。」
「我忘記了。」古奎震說著違心之論,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他怎可能忘記?
「沒關系,我能當作是你的記憶放在我這里。」就像是他的淚水放在她眼里一樣,她不會介意。
「如果可以,我希望那期限是永遠。」他的話里藏著一股很淡的哀傷,只有他自己曉得。「永遠。」
握住他的手,畢顏並未察覺他的弦外之音。「會的。
「會嗎?」他不曉得這些日子以來他們之間的種種,會不會在往後的年歲里逐漸褪色?「你不會忘記?」
「不會,我的記性一向很好,不管經過多久的時間,除非我能忘了自己,才有可能忘掉你。」
他的喉頭一緊!因為她的話而感動著,他用笑容掩飾掉胸中的激動。「御醫說你的毒已經清除,沒有大礙了。
「真的?沒騙我?」她的眼里閃著高興的光芒,喜形于色。
「沒有。」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白色的帕子,遞給她。「你的。」
晶亮的大眼在瞬間閃過不安,她略微惶恐的接過,半晌才困難的和他道謝,「謝……謝謝。
「上頭的血漬我已經替你洗淨了。
「麻……麻煩你了。
古奎震抿緊唇,坐在床沿沉默不語,面對這樣的情形,畢顏不禁瑟縮了一下。
唉,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可想而知他一定很生氣。
「生氣了?」她怯怯的開口問道,一雙大眼緊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
「沒有。」
「但你不說話。」
「我只是在反省自己,為什麼得不到你的信任。」
「對不起……對不起……」他的低沉嗓音听來有些嚴厲。「我不是故意的。」坐起身,她急急的拉住他的衣袖。
「我見到帕子上沾著你的血,我見到你沉睡不醒蒼白的面容,我見到……我見到你日漸消瘦虛弱的模樣。」手握成拳,他的神情平穩,但是語調卻略顯顫抖。「我見到這麼多,多到讓我不能承受,更不想接受,你曉得那是什麼感覺嗎?」
「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一點都不想。」所以她選擇隱瞞,用虛假的笑容欺騙他,也欺騙自己這一切都是假象。
「我害怕,真的很害怕,害怕每見你一回就沒有下次,害怕哪天你突然在我面前倒下,害怕你一走了之後我該怎麼辦?我怕!我怕的事有這麼多,每一件都足以毀了我的世界,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
古奎震搖搖頭,扯出一抹苦笑。「你才不知道,因為我沒說。你永遠都不知道,也沒辦法體會我的恐懼,你不是我。」
「對,因為我不是你,所以不曉得該怎麼做。」畢顏沒有生氣,也沒有半點責備他的意思,但他的話卻讓她感到冷漠,覺得委屈。「我不曉得該怎麼做,對你才是最好。」淚水聚在眼中,不知是因夜色的關系,還是淚水的緣故,她看不清他的面容。「我一點都不曉得。」
晶瑩的淚珠滾落至他掌心,古奎震並未抬手拭去她的淚水,他告訴自己不要這樣做,他不要!
「如果有人能給我答案,那麼我會問他,該怎麼做才不會傷你的心。」她拭去淚水,可是卻越落越多。「我不想見到你失望的表情,仿沸是我故意辜負你的努力。」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她皆看在眼里,她就是知道,才不願告訴他。
看她哭得傷心欲絕的模樣,古奎震終于忍不住拭去她的淚水,淡淡的嘆息,「別哭了。」
「我只是想留在你身邊。」若真說她有半點欺瞞,那也是善意的欺騙。「如此而已。」
她的話讓古奎震的心一震,停留在她臉頰上的指尖,泄漏他的情緒。只是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卻教畢顏察覺到,瞬間心頭覆上沉重的壓力。
她咬著下唇,將淚水鎖在眼眶中,固執的不肯讓它落下。「這也是你的秘密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終于讓她在今晚看得一清二楚。
抿緊唇,古奎震繃著一張臉沉默以對。
「沒有。」她扯著一抹難看的笑容,「是不是?」
他收回手,剛毅的臉部線條被夜色遮隱了所有的思緒,他只是想在此刻專心的看著她。
見他將兩人的距離劃分開來,畢顏受傷的將手覆在眼上,不想再看見任何有可能讓她傷心的景況。
今晚,她才明白他眼底那抹她總看不清的光芒里,是太多他刻意隱藏的悲傷,而讓他悲傷的理由,不是她。此刻她終于明了在他眼里,所有藏住不願讓她知道的情緒,全是因為另一個女人而起。
「你和她一樣……都這麼說,你們都說相同的話。」鳳琳是鳳琳,畢顏是畢顏,兩個不同的人卻說出相同的話。
「我不是她!不是她!」導致他哀傷的緣由,是那個叫鳳琳的女人,教她如何不難過?
「我叫畢顏,不是鳳琳。」
「我知道,可是我卻差點將你推人和她一樣的境地。」古奎震喟然嘆息,「她也是因我而死……我永遠忘不了。」
一雙黛眉收攏得緊緊的,畢顏眼里泄漏出萬分的不甘。「這我曉得。」他對鳳琳的思念攤在她眼前好清楚,看得她滿肚子醋意。「因為你喜歡她。」
「對,因為我喜歡她,所以沒辦法接受她的離開。」他的嘆息聲飄散在夜色里,听來悠遠縹緲。「我太喜歡她了。」
他的坦白赤果果的展示在她眼前,逼得她無路可退,只能渾身顫抖,被滿腔的嫉妒當頭澆熄怒氣。她有苦,卻不敢傾訴。
「這些年來,我不管身在何處,只要是她的忌日,我一定會回到這里,沒有一次例外。怕她認不出我,我還會刮去刻意掩人耳目的胡子;怕自己忘不了她,所以離開這里到處流浪;怕會有和她一樣的女人,因此總是孤單一人……我做了很多很多的事,都是為了她。」
她的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借著這動作讓自己忘記心痛的感覺,可惜無用。
她勉強扯起嘴角,「你真誠實。」
此刻,她終于體會出他先前的隱瞞,其實是為她好,她是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傻得以為他坦白對她才是最好的。
「我以為只要時間夠久,逃得夠遠,就什麼也想不起來,也看不見,我真是這麼想的。」可他這一逃,就是十二個年頭。
兩手覆上唇,畢顏縮著身子不敢哭出聲,將眼淚逼退去。她不要在此刻滴下眼淚,卑鄙的想博得他的同情。
「直到你為我擋下那一刀時,我以為自己又將你推向和她相同的下場,在那一刻里,我終于明白不管逃得多遠,時間流逝多久,忘不了的永遠也忘不了。」
「我不是她!我和她不一樣,不要拿我和她比較。」畢顏嘶聲喊道,這對她一點都不公平。
「是,你和她不一樣,只是錯覺讓我以為你和她是同樣的人。」但不是,她的三日一行在在說明她和鳳琳是不同的人。「你不是……不是她。」
「你失望嗎?」為什麼要到現在,她才曉得自己是另一個女人的替身?「我讓你很失望?」
古奎震沉默,沒有回答她的話。偶爾躍至她身上的那道浮影會殘留在他眼底,偶爾她說過的話他曾經在很多年前听過,偶爾她一個小動作會讓他想起鳳琳……這叫替身嗎?
「若真是如此,我感到很抱歉。」半晌,她故作鎮定的笑了笑,連一滴眼淚都不願落下。
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在他的心中只是個替身,更不願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看著她的時候,只是眷戀她身上那道重疊的影子,他透過她去看另一個女人,甚至是思念著那個女人。
「你沒有辦法代替鳳琳在我心中的位子,永遠。」
畢顏用力咬著唇瓣,直到溫熱的血液落入喉中,她才驚覺溫柔的他,也可以如此的殘忍傷人。
「畢顏。」古奎震伸手撫上她的唇瓣。「不要這樣,听我說。」他的嗓音低沉悅耳,听進她的耳里卻顯得太過尖銳。
她欲閃過他的手,不想再貪戀他掌心的溫度。
「這些日子以來,我察覺到很多自己從來不曾想過的事,有些想法漸漱與以前不同,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不介意她的閃躲,將手收回身側。「嗯,讓我想想是從什麼時候……是你嗎?或許是你,我才知道不需要任何外力,我就可以忘記那些可怕的記憶,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某個人身上,站在她身邊,盡避腳下土地曾經發生風風雨雨,我的心仍舊平靜,我的視線仍然鎖在她的身上。」
他的目光藏在夜色里,教畢顏看不清楚,也不明白他話里的含意。
「不管我如何努力,我抹不掉你在我心中留下的痕跡,我以為留下足印的是鳳琳,可在此時我雖仍記著她的畢顏,卻再也憶不起和她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他傾身向前,帶笑的雙眼凝視著她,「很奇怪,對不對?」
畢顏被他怪異的說法給弄得一頭露水,拼命忍住的淚終于滑出眼眶,「我听不懂。」
古奎震伸臂將她攬進懷里,「沒關系,以後……以後你就會了解了。」
「我們重新開始,好嗚?」埋首在他的便里,她哭得唏哩嘩啦無法停止;此刻的她,就是想落淚,找不到原因。
他將她擁得更緊,不讓她見到自己臉上的掙扎,「我答應你……重新開始。」
從現在開始,他要為她著想,要對她很好很好,讓她不再受罪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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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涼夜風輕撫過溫熱的土地,來得無聲無息,走得不見痕跡,逗留得極為短暫,離去卻顯得過于匆匆。
古奎震牽起韁繩,「走吧,也被人家伺候得夠久了。」
他無奈的看著仍舊杵在原地不肯合作的黑馬,或許它覺得待在這里比跟在他身旁好上千百倍,這畜生還真是夠聰明。
黑馬甩頭噴氣,就是不肯邁開腳步。
「你希望待在這里?」他拍拍馬背,試著安撫它的脾氣。
黑馬再次甩甩頭。
「不是?」古奎震試著解讀它的意思,他向來對馬很有辦法,或許是長年征戰的關系,對付它們自有一套方法。「不想留在這里,也不想和我走,我想不出你還有第三個選擇。」
黑馬左顧右盼,目光頻頻看向馬廄門口,像是在找尋什麼,腳沒有踏出半分。
看見它古怪的模樣,古奎震過了一會兒才會意過來。「別找了,只有我。」他笑了笑,拍著馬背。
他話一說完,黑馬連氣都沒吭一聲,將目光鎖在他身上。
「我希望她過好一點的生活。」這畜生似乎比他想像中還要聰明有靈性。「沒必要拖她一個女孩家陪我火里來水里去的,對不對?」垂下頭,它在原地踏步,甩著馬尾。
「你會諒解的,是不是?」古奎震拉起韁繩,這回他毋需花半分力氣就將它牽出馬廄。「就算是減輕你的負擔,沒什麼不好的。」
听聞他的話後,它扭過頭冷冷掃了主子一眼。
他忍不住輕笑開來,這畜生夠古怪!
馬廄離主屋有段距離,只要小心點不會有人發現他的蹤影。他想走得無聲無息,至少不用听見任何慰留,或是阻止的聲音,而且也不會尷尬。只是這一幕讓他感到熟悉,十二年前,他也是走得這般寂寞傷心。
古奎震抹掉臉上哀傷的表情,再抬起頭來時,臉上恢復一貫的冷漠無溫,見不到半點失控的情緒。
牽著馬朝後門走去,只要他離開這里,就能保畢顏永遠平平安安。他所能為她做的、留給她的,只剩這麼多。古奎震在心底說服自己,不要回頭,絕對不要。
就在他欲推開門時,一聲輕微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他反射性的轉過頭,只見一道碩長的身影停在他眼前。
「不和我說一聲嗎?」
「晉熹,你怎麼在這里?」
「為你送行。」晉熹斯文的俊容浮上淡淡哀愁,「你還是老樣子。」
「我不喜歡離別的場面,會讓我渾身不自在。」
「和我一樣。」他淺淺一笑,「但我更討厭不告而別的離去。」
「我別無選擇。」
「你確定這樣對她好嗎?」
「或許是,我不確定。」握緊拳頭,古奎震臉上閃過一抹掙扎。「至少我和她都將重新開始,她獲得新生命、新生活,而我也會繼續新的旅行。」
「她會恨你,一輩子恨你。」
「沒有關系,我不在意。」比起跟在他身邊卻沒有半點保障,他還是認為這個決定對她最好。「因為你會待她很好,能提供她安定富裕的生活,能讓她有個無風無浪的停泊港口,她會過得很好。」他忍不住苦笑,「而我,卻什麼也不能給她。」
「我發誓,你會後悔的。」
「如果你是我,就會曉得我為什麼會這麼做,縱然我一個人過得很苦、很寂寞,但只要曉得她過得很快樂,我就滿足了。」
「等她醒來後,發現你不在身邊會如何?你曾想過嗎?」
「有,我了解她,所以我知道。」一想起畢顏,古奎震心里滿是不舍。「她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堅強。」
「多堅強?這種事發全在自己身上有幾個人能夠堅強?」晉熹溫文爾雅的臉龐帶著惱怒的模樣,令人感到冷酷。「我已經經歷過了,所以只要花個十年,或二十年、三十年來說服自己忘記你的存在,我仍然可以繼續生活下去,但你卻要我去告訴一個女人,要她花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的時間來抹去你留下的痕跡?老天!你可真夠義氣。」
「晉熹!」他揚掌阻止他,「不要叫我,我不想成為你的共犯。」
「我沒辦法保護她,所以才下了這個決定,我可以忍受和她分別的寂寞,卻無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只要想到她腳下踩的土地和我一樣,她呼吸的空氣和我相同,那麼,不管距離多遠對我而言都很近,只要我如此告訴自己,就能夠釋懷。」古奎震苦澀的笑著,「你和我都曉得,我們無法克服生死之間的距離,縱然再努力仍然跨越不了那道障礙,我們比誰都清楚。」
晉熹無言以對,只因他一針見血的道出兩人心中共同擁有的缺口。
「如你所言,每個愛我的女人都因我而死,而畢顏差一點也要為我犧牲,如果還將她留在身邊,我不敢冀望再有好運發生,這世上的奇跡並不多。」古奎震搖搖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我和她,只能走到這里。」除非她不再待在他身邊,否則他將走得步步艱困。
「你不該放下她的。」
古奎震淡淡的一笑,不正面回答音熹的問題,只是從懷里掏出一塊紅璩,「你知道它的來歷嗎?」
晉熹困惑的看著那塊玉,「你怎麼會有?它看起來質地清澄耀眼,來歷該是不小。」
古奎震揚揚眉,「它的主子找我的麻煩已經有十二年了,或許我該把他揪出來見個面才是。」
「是嗎?」晉熹聳聳肩,「已經都十二年了呀。」
將紅璩收回懷里,他能見到在未來的日子里,自己將有個新目標,或許足夠打發他大半的時間,也夠足以讓他暫時……忘了她短短幾刻鐘。
「我走了,你好好保重。」他第一次與人話別,滋味果真難受。
晉熹抿著唇,雙眼銳利的直視著他。
「別這樣,晉熹,我從來不曾和人道別,難得一回,可以嗎?」
「你……」感傷讓古奎震無法說出完整的話,手握成拳隱隱顫抖。
古奎震也不勉強他,「如果可以,找一個人代替我好好照顧她,讓她一輩子都不再想起我……」
「那你呢?會再回來嗎?還能再見面嗎?」
古奎震繃緊下顎,一陣沉默。
「震,回答我,你們還會再見面嗎?」
「會,直到我不再愛她之後……」他的話散在風里,直到轉身後才發現,有一滴淚緩緩滑下臉頰。
那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為了一個人而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