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成的。」
杜秋雙震愕地倒退一步,別開臉來回避薛平濤灼人的目光。
「為什麼?難不成是你已訂親,或是早有喜歡之人?」
俊逸的臉孔一沉,置于身側的雙掌不覺地緊握,一想到這可能性,他竟有股想宰人的沖動。
「不是的,我並沒有訂親,也沒有喜歡之人。」
他陡然沉下的臉色和他眼中明顯的殺意,她一點也不懷疑,只要她點頭,那個可憐的人很可能會被薛平濤給宰了。
「那有何不可?別忘了我們已經拜堂成親,在名義上你已是我的妻子了。」
「我早已決定這趟回去,要請師父幫我落發剃渡,跟隨師父潛心修行。」
她自小體弱難養,五歲前大小病痛不斷,更是有多次差點命喪黃泉。
所幸在一場乍然的雷陣雨中,有幸遇上前來借宿的師父。師父一見著她,便言明願意出手救她並收之為徒,唯一的要求便是要爹娘允許,讓師父帶她回慈心庵。
爹娘再怎樣不舍,但為了讓她遠離病痛的折磨,仍是忍痛應允。
師父曾說她具有仙骨,可惜注定受紅塵之苦。
在慈心庵一住就是十二年,除了每半年回杜家莊探視外,她皆跟隨在師父左右替山腳下的村民看病。清心寡欲的她,多次要求師父為她落發,可師父卻從不肯應允。
最後在拗不過她的堅持後,只好點頭同意,若是她這趟能順利回慈心庵,便替她落發。而這件事,她並未和家人提過,就是怕他們反對。
「不!我絕不會讓你出家的。」
薛平濤腦中閃過一道悶雷,俊臉布滿陰沉,危險地朝她大步逼進,硬將縴弱的她逼得跌坐在檀木椅上。
她既已入薛家的大門,就容不得她抽身,更遑論讓她出家了。
溫和的表相在這一刻早已消失,健碩的身形硬是堵住她的去路,就如同野獸鎖住它的獵物般,不容她有機可逃。
「沒錯,就算是搞錯了,可你畢竟已嫁入我們薛府,這可是不容置疑的事,說什麼我們也不會讓你出家去修行的。話又說回來,就算是要修行也不需一定要出家,只要有心,人間處處可修行呀。」李彩霞見情況不對,忙跳出來勸說。
還真虧了她,書讀的不多竟能說出這番道理來,目的就是要為兒子留下這媳婦。好不容易他們母子倆都對這媳婦滿意極了,若是讓她走了,她到哪去找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玉人兒來。
「許家欠我們薛家一個媳婦,你既是許慧心的徒弟,就該由你來償還。」
薛震高大的身形一起,也來到薛平濤的身旁,將手中的鳳形玉佩交給他。
杜秋雙睜大著一雙水眸,來回看著包圍住她的三人,腦中不由得響起師父所說的話。莫非師父早算出她必逃不開這薛府,才會點頭答應替她落發?
在薛平濤健碩的身形一傾,更往她靠近時,她只能僵著身子往後仰,盈滿驚慌的水眸直視著他的舉動。
就在他大手一揚,替她掛上鳳形玉佩後,俊逸的臉上又恢復溫和的表情,唇角滿意地一勾,含笑的黑瞳對上她不知所措的水眸。
他驟變的反應,令杜秋雙反應不過來,只覺得眼前的男人令人難以捉模。
「好啦,沒事了,別嚇著秋雙了。昏睡了那麼久,你也該餓了,娘帶你去用膳吧。」
李彩霞一副大事抵定的口吻,不容分說地將她拉離椅上,開心地牽著她往內廳走去。
杜秋雙在無力推拒下,只能任她拉著走,粉唇揚起一抹苦笑。
這一家人,根本容不得人拒絕,全都是一個樣。
從頭到尾根本沒人理會她的不願,她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許府
許老爺一夜未眠,等候在大廳里,老臉上有抹得意的笑,他正等著他布署已久的好消息。
相信今天起,薛府將會成為汴梁城里最大的笑話,娶了個一臉麻子的媳婦。
「不好了!」
一名僕人慌慌張張地沿著長廊奔進大廳,氣喘吁吁地急道︰
「老爺,昨兒個薛平濤娶的並不是那麻子臉姑娘,而是另有其人。」
「什麼?!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是已安排妥當了嗎?還不快把事情說清楚。」
許老爺震怒地拍桌,老邁的身子氣得跳起,手里拐杖直往地上敲去,發出「篤篤」地聲響。
「听說那麻子臉的姑娘昨夜即被趕出薛府,也不知哪出了問題,總之是嫁入薛府的並不是我們安排的人。」
僕人怯怯地回道,額上冷汗涔涔,只要牽扯到薛府,老爺的脾氣就像是吃了炸藥似的。
「可惡,真是氣死我了!」
想到這籌畫已久的計謀,原以為這回定能教薛府出糗,沒想到竟又失敗了,怎不教他捶胸頓足!
「老爺,不好了!」紛亂的腳步聲伴著驚慌的聲音,一路由外狂飆而來。許府的總管許安,撫著胸口急道︰「老爺,薛夫人正率領著薛府的一票人,往我們這兒來了,那陣仗想來是來找碴的。」
「來就來,你以為老夫會怕她嗎?」
許老爺吼聲有抹氣虛,但臉上仍強自鎮定,迅速地朝底下的人吩咐︰
「還不快把那一票護衛給叫出來!」
「是。」
就在許安退下,急調人馬前來大廳時,薛府的人也在同時抵達。
「許老頭,你給我滾出來!」李彩霞一路吼來。
她特地挑選了一票人,這回她可沒打算念在這老頭年歲已高的份上,而對他手下留情。
「薛夫人,你這是做什麼,為何帶領這些人來我許府,敢情你眼中已無王法了?!」許老爺老臉氣得脹紅,中氣十足的吼聲可一點也不輸李彩霞。
「許老頭,你少在那裝蒜了,連我們薛府的喜事你都敢暗地里破壞,看來我們多次不與你計較,你反倒是把我們薛府當成病貓了!這回若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老娘我絕咽不下這口氣。」
李彩霞氣怒地卷起袖子來,正打算一展身手,身後的一群人也躍躍欲試,就等著她一聲令下。
「夫人請三思,別忘了你答應了少夫人。」
孫泰和眼見情況不對,忙不迭地附耳在她身旁提醒。他就是怕夫人沖動行事,才執意跟來的。
聞言,李彩霞的怒火被澆熄了泰半,可仍心有不甘,咬牙道︰
「那不是我答應的。」
「沒錯,是少爺承諾少夫人的。只是夫人你若這一開打,只怕少夫人知道後定會離去,到時少爺的怒火只怕是無人能承受的。」
孫泰和見夫人怒氣稍緩,心下暗松了口氣,雖然他也想狠狠地揍這許老頭一頓,可他必須做到提點的責任,否則到時全薛府都會因夫人一時的快意,而承受永無止盡的折磨。
全薛府的人表面上是听令夫人的話,但若是和少爺的話有所沖突時,大伙全都會聰明地听令于少爺。所以薛府實則的掌事人是薛平濤。
要知道少爺俊逸溫和的表面下,真實的性子可不似他外表上的和善,若是真正挑起他的怒氣,那所點燃的漫天怒火,從沒有人消受得起。就連老爺和夫人也有所畏懼,更遑論他們底下的人。
這會兒李彩霞的火氣可算是全消了,想到兒子那陰鷙怒火,不由得吞咽了口口水,想想還是算了,可她也不能讓這許老頭太好過。
許老爺老臉掩不住焦急,頻頻往大廳外望去,那一干護衛全死到哪去了,再不來他這條老命堪虞了。
「哼,許老頭,我就念在你已行將就木,再活也沒幾年,這回就算了;可若再有下次,我們薛府絕不會手軟的!」
許老爺氣得臉色鐵青,吹胡子瞪眼,可又礙于他們人多勢眾不敢吭聲。
「許老頭,你可知昨晚嫁人我們薛府的人是誰?」
李彩霞還嫌不夠,好心地打算再告訴他,足以令他氣得吐血的事。
「哈哈!那新娘竟然是你女兒慧尼師太所收的唯一徒弟。」
「你說什麼?!」
許老爺震愕于她所說的事,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老邁的身軀搖搖欲墜。
「我們走!」
李彩霞瞪了眼他蒼白的臉色,豪氣地吆喝身後一群人,大搖大擺離開。
「老爺,你怎麼了?」
就在許安帶領著一干護衛趕來時,見著大廳里的情形,嚇得臉色發白。
只見許老爺手撫著胸口,臉色蒼白,在眾人的注目下,整個人氣暈了過去。
「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