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杜名秋雙,是從潘陽城來的。」嬌軟的嗓音如輕風拂面,令人心曠神怡。
「姓杜……由潘陽城來的……莫非你是杜家莊三朵花之一?」
只要到過潘陽城,沒有人會不知道杜家莊三朵花的,那可是潘陽城里最令人津津樂道的話題。三個容貌各具特色的姊妹,卻有著同樣絕麗傾城的容顏,听說早在三人才十二歲時,就已有不少人上門求親,可都被一一拒絕。
沒想到這其中一朵芙蓉花,竟會落在他們薛府中,怎不令人興奮呢!
「夫人你怎會知道,莫非你到過潘陽城?」黛眉微擰,緊握住她雙手的強勁力道令她不適地微感吃痛,卻仍是強扯出一抹笑。
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她雖不懂武可卻仍看得出來,這兒上至主人下至奴僕個個都會武功。一抹疑惑浮現在她心底。
「娘放手,你捉疼她了。」
一抹白衫身影眨眼間來到她眼前,並適時地解救她;可下一刻,他卻唐突地執起她一雙柔荑審視,一股奇異的熱流由他的指尖穿過她,讓她嬌軀微顫。她羞窘地想抽回手,卻被他粗厚的大掌握得更緊,她清靈的水眸一抬,卻撞進如深潭般難測的黑瞳里。
「還疼嗎?」
大掌輕撫被握得泛紅的細白柔荑,濃眉微擰,瞪了眼一旁粗心的人。
杜秋雙驚愕于他竟看出她的不適,莫非他在旁一直注意著她的舉動?
手中所傳來的熱度,和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無害,卻有著敏銳觀察力的男人,教她莫名地不安起來。
「不會。」螓首微搖,低道。
李彩霞被兒子責怪的眼神一瞪,只能在一旁搓著手干笑,注意到兒子保護的舉動,和秋雙女敕頰泛紅無措的模樣,眼神閃過一抹促狹,清清喉嚨,歉疚地道︰
「秋雙,真不好意思,我的手勁太大,弄疼你了。」
隨著話語落下,身子一閃,硬是介入兩人間,將不及防備的薛平濤給撞開來。
薛平濤深邃的黑瞳掠過一抹慍色,薄唇噙著一弧冷笑,冷眼看著他娘玩的把戲。
「夫人別這麼說,我沒事的。」
杜秋雙慧黠的水眸來回掃過眼前笑著得意的人,和被撞到一旁冷著臉的男人,粉唇微揚,心底暗付這夫人倒真是有趣。
「時候不早了,秋雙就此拜別各位。」
朝大廳三人含笑頷首,縴細的嬌軀一轉,卻險些撞上一堵健碩的胸膛。
「你……」杜秋雙微訝地瞧著眼前的人,這人的身手倒挺快,眨眼間竟移形換位到她身後來。
「很抱歉,你恐怕走不了了。就算你不是真正的劉燕娘,但我們早已拜過堂,你現在已是名正言順薛府的少夫人了。」
薛平濤俊逸的臉孔上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漆黑的黑瞳底有抹堅定的灼熱,直視著她慌張的小臉。
「可……這明明是誤會一場,你們也知道的,這太荒唐了……等等——」
杜秋雙柔美的俏臉有抹焦急,既然明知是誤會卻硬要她承受,這對她不公平。可方才他說這是薛府,難不成正是她所要找的薛府?
「你說這是薛府,可是汴梁城首富薛府?」
「沒錯。」
濃眉微挑,詫異地注視著她俏臉激動的神情。
「請問這兒是否有位叫薛震的前輩?」
杜秋雙柔美秀麗的臉上難掩喜悅,來回瞧著廳堂里的三人。
「我就是,你找我有事?」
一直未開口靜靜品茗的薛震,聞言抬起一張和薛平濤極為相似的臉孔,但多了幾分粗獷,臉上揚起和善的笑容,等待著她的答話。
「我師父要我將這塊玉佩交給薛震前輩。」
杜秋雙連忙上前,將懷里一塊刻有鳳形的翠玉遞給他。
沒想到事情竟會那麼巧,她陰錯陽差進了這薛府,沒想到反倒讓她找到師父要找的人,總算是完成師父的委托了。
薛震在瞧見掌中的玉佩後,臉色愀變,眼底浮現一抹怒意,一改方才的善意,粗聲問道︰
「你師父是誰,為何會有這塊玉佩?」
薛震陡然變色的反應,令在場三人愕然,薛平濤和李彩霞兩人對視後,迅速來到薛震身旁,在看清他手掌里栩栩如生的鳳形玉佩後,兩人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我師父法號慧尼,她只交代我務必將這塊玉佩物歸原主。」
杜秋雙疑惑地盯視著三人怪異的臉色,霎時大廳里彌漫著一股沉窒的氛圍。
「你師父的俗名可是叫許慧心?」
「沒錯,前輩認識家師?」她點頭承認,清澈的水眸不解地望著打從拿到玉佩的那一刻即沉著臉的薛震。
「你可知我和你師父曾是何關系?她差點入了我薛家的門。」
「什麼?!」
杜秋雙難掩震驚,雅致絕倫的俏臉有抹難以置信。
她自五歲即跟著師父,十二年來從未听師父提過此事。只知道師父從小即與佛有緣,又深具慧根,一心想入佛門修行;終于在她二十歲那年,遇見師祖忘塵師太,便下定決心不顧家人阻止,硬是毅然出家修行。
「看來你師父沒有把事情和你說清楚……也罷,就由我來說吧,況且這件事你也淌進渾水了,是該讓你知道的。」
久違了。薛震細瞧著手里的玉佩,這塊玉佩該是一對的,尚有一塊龍形玉佩與它配對,龍鳳玉佩乃是他們薛家傳承給後代子孫的一件寶貝。
三十年前,薛震原是綠林草莽出身,在一個巧合下救了被盜匪搶奪的商人許敬昌。許敬昌在感恩之余,又見薛震相貌不差,因而主動提及婚配之事,願將唯一的女兒許慧心下嫁于他。當時薛震欣然同意,並交給他一塊鳳形玉佩,言明必定登門提親。
可在事後,許敬昌得知薛震乃是草莽中人,嫌棄之余又害怕他會加害于他,遂將婚事一再推延;而許慧心在得知這樁婚事後,便不再猶豫,當晚即留書出家去了。
許慧心的出家,許敬昌將此事怪罪在薛震頭上,暗暗記恨于心。
而求親不成的薛震,也在此時厭倦刀口生活,于是便在汴梁城定居下來,學做生意。不久,便娶了同是綠林出身的李彩霞。
許敬昌在知曉薛震留在汴梁城,不僅暗地里派人到他所經營的絲綢店里破壞,其子——也就是許慧心的兄長許欽文,更是多次上門來挑釁。
終于在一次薛震忍無可忍之下賞了許欽文幾拳後,他在被僕佣給抬回許府的路上,竟意外地被一匹狂奔街頭的馬給活活踩死。
想當然爾,這筆帳又記在薛震頭上。隨著薛震生意愈做愈大,從小小的一家絲綢店,到如今擁有數家酒樓、米鋪、錢莊等,幾年間搖身一變成為汴梁城的首富。
反觀許敬昌在女兒出家又痛失兒子後,從原本的首富到現在只能守著家業,年老的他無力再擴大自個兒的生意,又記恨于薛震的能力勝于他。
在新仇舊恨下,達到機會便伺機扯薛府的後腿,也因此兩家的仇恨愈結愈深,終難化解……
听完薛震的敘述,杜秋雙黛眉不禁皺起,腦海里不由得浮起下山時,師父曾懇求她這趟不僅要歸還玉佩,還必須極力化解兩家的仇恨,完成她多年的心願。
當時師父並未詳加說明,只言明來到薛府便一切都明了了。看來師父雖人在慈心庵,但心里仍掛心許府,否則也不會要她來這一趟。
只是她懷疑,自己有能力能令這仇恨極深的兩府冰釋前嫌嗎?
「再加上這樁婚禮,也是被那許老頭一手搗亂的!好在並沒有讓他得意,反而讓我們薛府得到一個美麗溫柔的媳婦。不過這筆帳我非討回不可,待會兒我就率人殺到許府去,給那許老頭一點顏色瞧瞧。」李彩霞一想到許老頭的惡行,便恨不得沖去宰了他,氣得激動地吼道。
聞言,杜秋雙俏臉刷白,心底憂心起許老爺的安危,再怎麼說他也是她師父的爹。
「夫人可否听我一言。」
嬌軟似水的嗓音響起,成功地拉回三人的注意力,也讓李彩霞激動的情緒暫緩。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可否听我一勸,你們兩家已結仇多年,何不各退一步,由我出面當和事老,解開兩家多年的怨恨?」
此話一出,三人表情各異——李彩霞睜大了雙眼瞪視著她,薛震則搓著下顎一臉打量的目光,而薛平濤俊逸的臉孔先是一愣,接著忍俊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薛平濤唇角噙著一抹詭笑,大步朝她走來,在她眼前站定後,黑瞳直視著她清澈的水眸︰
「你是不是真的想化解兩府的仇恨?」
「沒錯。」
杜秋雙在他灼熱的注視下點頭,無論如何,她都要盡力完成師父的心願。
「只有一個方法,你可願意?」他設下一個陷阱等著她。
「什麼方法?」
「留下來,當我的妻子,薛府的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