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掉那個孩子。」
「我……不能。」
必行宇到清妍的學校等她下課,一見他的神情,清妍就知道他已得知她將結婚的消息。然而他一開口,就是要求她做她絕對辦不到的事。
行宇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沒預期向來對他百依百順的清妍,竟毫不猶豫地否決他的要求。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已經決定忘掉你跟我哥那回事,跟你重新開始,結果卻發現你跟我哥要結婚,那我算什麼?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又算什麼?」
「對不起,行宇。」清妍淒然看著他,對他的歉疚扯得她心口生疼。「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在旁人異樣的眼光下長大。」同是私生子,他應該懂那種難堪的處境對一個小孩有多困難,不是嗎?
「那麼就把孩子拿掉。」他的堅決刺得她瑟縮了一下。
「我不能那樣做,太殘忍了……」孩子何其無辜,又怎能因她的錯誤被剝奪生存的權利?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在我听來統統都像藉口。」行宇失去僅剩的耐性,沖口說︰「我開始懷疑你根本就迫不及待想嫁給我大哥,畢竟他的身分、地位和其他條件都比我強太多!」
清妍臉色一白,沉聲道︰「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自知失言,行宇也很懊悔,然後他想到一個彌補的辦法。
「清妍,忘掉我哥的提議,嫁給我吧。」
清妍又感動又驚喜,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心底其實隱藏著一絲期盼,希望能听到他這這麼說。
然面行宇接下來的話卻立刻將她的喜悅澆熄。
「只要你肯拿掉孩子,我們馬上結婚。」沒察覺她的僵硬,他拉起她的手,又道︰「我們還年輕,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兩人世界,過兩年再考慮生孩子,到時候你愛生幾個,我們就生幾個。」
原來是她在奢想了……就是啊,這樣的期盼畢竟過分了,她怎能要求他接受一個非己出的孩子呢,即使孩子也算是他的親人……
「對不起。」清妍輕輕地抽回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特的平靜。「我已經決定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你怎麼那麼頑固?!」行宇再度爆發,俊臉上滿是怒火。他都已經好話說盡,為什麼她還是那麼該死地堅持?她不知道他從來不曾對一個女人這麼低聲下氣嗎?為什麼她不能替他想想?
他敬他大哥、愛他大哥,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其實也是嫉護他的。
打從一出生,大哥就是眾人矚目的關家繼承人,是關家上上下下栽培的重心,是所有人期望的所在;而他,則只是一個活在哥哥羽翼下、可有可無的存在。
大哥已經擁有所有人的重視、已經擁有一切,他無法忍受連自己心愛的女人月復中的孩子,都是大哥的。
「那麼你是決意嫁給我哥了?」他寒聲問。
清妍不說話,卻已給了答案。
「好!」行宇冷笑。「那麼你就去做你的關家少女乃女乃吧,算我不長眼,看錯了你!」他丟下話,頭也不回地走開。
清妍杵在原地,看著那負氣離去的背影,眼眶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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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里,只剩一盞暈黃的小燈。
清妍側躺在床上,蒼白的臉上一片空白。
寶寶沒了,她感覺身體最重要的一部分被奪走,人都空了,只剩無止盡的寒冷。
記得不久前,她還清楚感到寶寶在踢著她的肚皮,那麼精力旺盛的小生命,怎麼會就這樣消失了呢?
有幾次,她以為肚子里的寶寶又動了,可是模上肚皮之後才想起,她的骨肉已經不在了,隨著這個領悟襲來的痛,幾乎讓她當場崩潰。
當初發現懷孕的時候,驚惶失措的她曾經暗自希望月復中的胎兒不存在,但是隨著心情冷靜下來,她開始接納、並愛上了這個小小的奇跡。只是她從未想過,就在她天天數著日子、滿心喜悅地期待寶寶出世時,她卻失去了她……
是不是從一開始,她就注定保不住這個孩子?
她住院住了四天,回到家已有三天,每個夜晚,她都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可是每個夜晚,這些紛亂的思緒都反覆不停地糾纏她。
背後驀地響起兩下輕輕的敲門聲,阻斷了清妍的思潮。
她听見門把轉動,有人進了房間。
她知道是誰,但只是麻木地繼續瞪著窗外,沒轉過身。
「清妍,我……看到你房里的燈還亮著……」關定涯的聲音里,有種罕見的不確定,但是沉浸在哀傷當中的清妍並未注意到。
這是他首次進入她的房間,她卻無多余心力猜測他的來意。
她只想自己一個人。
「我正要睡……」她謊道。
然而,他並末如她所願地離去,反而來到她床邊。
他站在那里不知多久,靜得清妍只听見自己怦怦怦的心跳聲。
然後教她措手不及地,他上了床躺在她身後,高大身軀的重量使得床墊往下一沉。
他想做什麼?!清妍錯愕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震驚之際,她發現自己被摟進一個結實的懷抱中,熱呼呼的男性氣息近在耳際。
她渾身僵硬住,卻听見他說︰「別再折磨自己,你需要睡眠,有我陪著,你安心睡。」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听見那低沉、平穩的語調,竟鼻酸了……
心中像是有什麼在瞬間崩塌,熱燙的淚涌出眼眶,不斷不斷地滑落。
雖然背對著他,可是她相信他—定知道她在哭,然而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將她擁得很緊、很緊。
他的體溫很高,像火爐似地貼在她背上,不一會兒,就驅走了她體內那股深沉的冰冷,仿佛同時也替她灌注了一些生命力,他是怎麼辦到的?
她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淚,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消失了。
同時,無言的擁抱、收緊的臂彎也提醒了她,失去的孩子,並不只是她的骨血,也是他的。
他們或許是兩個不該有交集的人,但此時此刻,那份痛,卻是共有的。
許久後,她遲疑地說︰「我……連續幾天都夢到一個小女孩,大概兩,三歲……听起來又又沒道理,可是我知道那就是寶寶……」
他靜默片刻。「她長得什麼模樣?像你還是像我?」
清妍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更沒想到他會認真看待她的夢境,但她接著說︰「我也看不出她像誰,她有—雙黑黑大大的眼楮,小鼻子有點翹翹的,眉毛又濃又漂亮,奇怪的是,她的頭發不但濃密,還有點鬈鬈的……」
「不奇怪,我父親就是天生的鬈發。」他輕聲道,接著又問︰「寶寶在你夢里都做些什麼?」
「我記得不是很完整,只知道她老是跑來跑去,好像永遠都靜不下來,而且一直在笑,笑得眼楮都眯了起來……」
「那表示她不管現在在哪里,都過得很開心。」
清妍一頓,急切問︰「你真的這麼覺得?」
「是啊。」他親了她頭頂一下,不帶任何的色彩,僅僅是一種自然的親近動作,此時此刻,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寶寶都在玩什麼?」
「有時候是球,有時候是積木,有時候她就只是吸著大拇指,對了,她還會流口水……」清妍努力回想所有細節,只想把夢中的一切都告訴他。她不斷地說,他則一直專注聆听。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眼皮漸漸沉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呵欠,這一整個星期來,第一次感到真正的睡意。
「好好睡,你再見到寶寶的時候,記得替我抱抱她。」
「喔,好。」清妍模糊應道。
在她進入夢鄉前,心中的想法是︰有人一起分擔,真的能將悲傷減半。
听見懷中人逐漸規律的細微呼吸聲,關定涯將她身上的被單拉好,忍不住又在她發上印了一吻。
這些時日,她總是不時地發呆,兩眼空洞,像行尸走肉似的,蒼白的臉上,也總是帶著睡眠不足的陰影,他看得心中抽痛,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幫她。
今晚,他又看見她房里的燈亮著,于是在門外徘徊許久之後,推門進入。
其實進門後他仍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然而那縴弱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脆弱而不堪一擊,教他胃都揪緊,所以他鼓足勇氣上床,提供了自己的懷抱。
他是多麼慶幸她沒有推開他啊……
扁是這樣擁著她,他就感到一種像是幸福的感覺。
只是他不知道,像這樣小小的、卑微的幸福能持續多久。
那個與他無緣的孩子,是她嫁給他唯一的理由,也是她與他之間唯一的連系,現在孩子不幸走了,他還剩下什麼能留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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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妍,今天有個非去不可的應酬,晚上不必等我吃飯。」
「好,我知道了。」
「那我去公司了。」
「啊,等等!」清妍急忙來到他面前,不假思索地替他調整領帶。
他乖乖地站在原地,看見長長的一綹發絲從她的額際滑落面頰,沒多想便將她的頭發撩到耳後。
然後兩個人的動作都凝滯住了。
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表現得這麼像一對真正的夫妻?
視線交會,他們在彼此眼中都看見了同樣的詫異。
接著那抹詫異褪去,可是沒有人移開目光。
在那幽深的注視之下,清妍心跳加速,不知怎地,許久前在別墅里的那個台風夜,竟在蟄伏多月之後,驀地浮現腦海。
她記起那些黑暗中的撫觸、親吻,還有汗水淋灕的肢體交纏……
頓時,清妍感到口干舌燥,雙頰像突然著了火。
「那個……你、你的領帶歪了……」她多此一舉地解釋。
魔咒解除,關定涯也清了清嗓子,生硬地別開臉。「那……我去上班了。」
「嗯。」清妍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餅了好一會兒,她的臉頰仍微微發燙。
他們之間有某些東西變了,盡避他仍是喜怒不形于色,且少有笑容,但是她發現他給她的那種距離感消失了。
是從一個月前的那晚開始吧……自從那夜他擁著她入睡之後,她就覺得他不再是那麼遙遠而難以親近。
盡避那晚之後他們又恢復分房睡的狀態,可是他每晚都會到她房間里陪她,有時候他們聊天,有時候她做著小飾品,而他則靜靜地看一些公文檔案,直到她入睡之後才離開。
她沒有再夢見寶寶,但是一個月以來,她每晚都睡得極為安穩。
可是即使他們不再那麼疏遠,他仍是不時讓她緊張,而且情況有加劇的傾向……就像剛才。
清妍伸手模著臉頰,發現皮膚的溫度又升高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地忘卻那個台風夜里發生的事,沒想到剛剛在他一個輕輕的踫觸下,記憶又回來了。
她記得他光滑、汗濕的肌膚,記得那些讓她顫抖的撫模,記得自己如何在激烈的快感下叫喊出聲……所有景象,清晰得教她心驚。
清妍慌亂地甩掉那些不該有的記憶,趕緊提醒自己,那晚她和關大哥都喝醉了,而關大哥更是受到藥物影響而失去自制……
所以忘了吧,那晚對他們兩人都沒有意義。
如果能和關大哥維持目前這種像是朋友的溫和關系,就是最好的。
清妍這麼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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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妍很快就發現自己有多天真。
這天,公寓里來了意外的訪客。
「媽,請用茶。阮小姐,你的咖啡。」清妍放下茶水,在沙發上坐下,心中有些忐忑。
從婚禮之後,她只見過婆婆兩次,一次是關大哥帶她到大宅聚餐,並拜見其他長輩時;另一次,則是前不久,婆婆在她住院期間采訪過。
婚禮當天,她就從婆婆的態度發現,她其實不贊成她和關大哥的婚姻,但是某于某種不知名原因,並未阻止。
至于漂亮的阮小姐,除了許久前在關氏大樓前短暫見過一次,也就只有婚禮時照過面,而她的敵意,表現得非常明顯。
然而她們會突然同時出現,實在教清妍猜不出原因。
「最近身體有沒有好點?」關夫人輕啜了口茶便放下杯子,一舉一動無不透著雍容、高貴。她是個貌美的婦人,身上穿著一套改良式的旗袍,縴瘦苗條的身段和保養得宜的容貌,使得近六十的她,看起來不過四十多歲。
「好多了,謝謝媽關心。」
「唉,可惜了那個無緣的孩子……」關夫人淺嘆一聲,又飲了口茶,接著便改變了話題。「清妍,我看你跟瀟瀟倒挺生疏的。」
「我們只見過兩次,沒有太多機會交談。」清妍照實道。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她還是行宇的女朋友。」阮瀟瀟插嘴,語氣中的輕鄙讓清妍瑟縮了下。
必夫人輕拍了拍阮瀟瀟的手,卻是寵溺的成分多過斥責。「清妍,你別見怪,瀟瀟從小就是這樣,說話直了些。」她略停了下,接著道︰「瀟瀟的母親跟我是快
四十年的老朋友,說起來,瀟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把她當自己女兒看。」
清妍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點頭。
「瀟瀟和定涯兩個從小青梅竹馬,感情向來不錯,坦白說,我們兩家做父母的,一直以為彼此會結為親家,倒是沒想到……」關夫人又嘆了—聲。
猜出婆婆未說完的話,清妍已逐漸听出一點端倪。
她看向阮瀟瀟,後者對她的怨慰是無庸置疑的,若非自己的介入,也許阮小姐已經是關大哥的未婚妻了。
思及此,清妍覺得心頭仿佛被什麼壓住,沉甸甸的。
必夫人眼中閃過精光,接著道︰「我希望你別認為我是在逼你做什麼,或是故意要干涉你們的婚姻,但是定涯是我唯一的兒子,我總得替他著想。」
「我明白。」清妍垂眸低道。
「定涯這孩子,從小就正直、懂事,只要他認為是自己該負的責任,就絕對不會逃避,所以一發現你有了身孕,他便覺得有義務娶你。可是現在你們當初結婚的理由已經不存在,我想……或許你們該考慮這樁婚姻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
「您口中的‘理由’是我女兒。」清妍的語氣變冷,她什麼都可以忍受,就是無法忍受婆婆用那種沒感情的字眼提及自己失去的孩子。
像是沒料到這個看似怯弱的女孩會反擊,關夫人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是我失言了。」
「我只是想讓你了解,以定涯的性子,他絕對不會主動跟你提什麼,所以不得不由我這個當母親的,開口請你還他一個追求幸福的機會。」
阮瀟瀟也道︰「我跟定涯哥喜歡彼此很久了,要是你不放他自由,我們就沒有可能在一起。」
清妍一時無語,只覺得胸口悶堵得難受。
她們的意思是,要她主動要求離婚嗎?那麼她在上帝面前許過的承諾又算什麼?
然而婆婆說的卻是不平的事實,關大哥娶她完全是出于對孩子的責任感,現在孩子走了,她有什麼權利霸佔著他不放,阻止他娶他真正想娶的對象?
她也太自私、太天真,竟以為可以和他像朋友一般融洽相處下去,卻未考慮到他可能另有所愛,而對方,會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
「當然,是我們關家理虧在先。」關夫人放軟了語氣,但每個字听在清妍耳里仍是尖銳如針,「定涯不該酒後亂性壞了你的清白,不過你放心,我們關家會彌補你的損失,絕對不會有所虧待。
清妍心頭微震。原來他是這麼告訴婆婆的……可是錯在她呀!
懊彌補過錯的,也應是她。
清妍許久沒說話,但臉上的情緒波動已盡數落在關夫人精明的眼中,她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
「我言盡于此,你是個明事理的女孩子,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決定。」關夫人優雅地起身,阮瀟瀟也跟著站起來。「不必讓定涯知道我來過,他公司事多,不需再為其他事煩心。」
「我知道了。」盡避思緒無比紛亂,清妍卻沒忘了禮貌,親自送關夫人和阮瀟瀟下樓。
不意在大廈入口處,遇到正跨下車的關定涯。
阮瀟瀟俏臉一亮,頭一個沖上前。
「定涯哥!」她勾住他的臂彎,笑得艷光照人。「這麼久沒見,我好想你。」
「這陣子跑哪兒去玩了?」關定涯唇角淺揚,試著抽開自己的手,怎奈瀟瀟勾得更緊,他只好放棄。他向來把瀟瀟當作妹妹,因為他知道,盡避她有些驕縱、任性,本質卻不壞。
「人家心情不好,到歐洲散心去了。」
「咦?阮大小姐。」轎車的窗子滑下,露出一張眉上帶著疤、笑得不懷好意的臉。「是我眼花嗎?還是你真的胖了一點?」
阮瀟瀟一听那聲音,臉色大變,立刻化身為刺帽。「怎麼又是你——我哪里有胖?!你才是低級、粗魯、四肢發達……」
眼見兩人又斗起嘴來,關定涯乘機抽回手臂,明智地選擇置身事外,不過他也納悶,素來在外人面前頗有分寸的阿醒,為什麼總愛出言激怒瀟瀟?
搖搖頭,他看見大門口的妻子和母親。
他走到母親面前。「媽,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我來看看媳婦也不行?誰讓你老把她藏在家里,也不帶到大宅來走走,我又不會吃了她!」關夫人語氣尖酸,實則有些心虛,沒料到兒子會這麼早回家。
「這陣于比較沒時間。」關定涯瞥了眼清妍,只見她垂著眸,安靜地站在一旁,除了婚後那次之外,他就沒再帶她回過大宅,因為他知道年輕、柔順的她根本無法招架家族里那些豺狼虎豹似的親戚。
「沒時間?我看你今天倒是早早就下班了。」
「我忘了一些檔案在家里,待會兒就要回公司。」他其實不必親自回來,他只是,想見妻子。
必夫人輕哼一聲,不再多說,只示意要兒子陪她走向路邊等著的加長座車。
清妍的目光跟隨著他們的背影,看見阮瀟瀟又追到關定涯身邊與他說笑,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澀。
必大哥跟阮小姐,無論在家世背景或外貌上都極為相配。
他們是屬于同一個世界的人,而她,則是個不該介入的外來者。
清妍出神地望著同樣貴氣難掩的三人,絲毫未發現,已經下車抽著菸的阿醒,正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