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率先走在前頭,走了幾步,發現豐郁並沒有跟上來。又踅回身,雙眼盯著她。
「我們要去哪?」她問,站在原地不走。
她記得只要一踫到高祥都沒有什麼好事,兩次的見面都令她印象深刻。第一次見面她弄丟原想賣掉圖個好價錢的打火機;第二次見面她差點溺死在自家泳池,簡直諷刺過頭。
「你怕我!」
斑祥眨眨眼,覺得很好玩。他原本打算直接送豐郁回豐家的,畢竟天色晚了,豐老爺沒看到她人,說不定會報警處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吃上官司。
不過,她的態度卻勾起他莫大興趣,決定改變主意了。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不喜歡與人有近距離的接觸,又莫名其妙因他挨了一耳光,恐怕已視他為危險人物。
豐郁搖搖頭,這人可真自負!以為她不靠近他,就是怕他,他可真看得起自己。
不過,人人夸他年少得志,是眾多企業家第三代中少見的黑馬倒是真的。
四年來,她陪爺爺看過不少人,每個人眼中閃爍的不外乎是名利、權勢。
而高祥的眼中沒有那些光芒,因為他本身就是名利和權勢的代名詞。渾然天成的霸氣被他刻意隱藏在西裝革履下,有如王者的氣勢和能號召眾人的魅力,讓許多人願意追隨在他左右,為他效勞。
她常常在爺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和他建立的企業王國和他永遠數不清的緋聞。
爺爺總是哈哈大笑地這麼說︰那個無法無天的渾小子,可把他爺爺給氣瘋了……然後笑得很幸災樂禍。
斑祥摟著豐郁的柳腰,帶她坐上他的愛車。
「我們到底要去哪?」她的眼直視著正前方。
「我肚子餓了,你陪我吃飯。」
斑祥將車子駛進一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帶她搭電梯直達十二樓的西式餐廳。
他可真霸道!主餐、餐前酒、點心,從頭到尾,他徑自決定所有事情,真的蠻橫到不可一世。
侍者推了輛車子走過來,一個裝滿冰塊的木桶里,放著一個精致的酒瓶,在他們桌上安置了兩個高腳玻璃杯後,侍者拿起瓶子,響亮的開瓶聲和涌出來的泡沫使她望向他。
「是香檳。」
「是的!」他微微一笑,「慶祝我救你一命。」
她很正經的回答︰「我才不要你救。」
又是這句話,他的心一震,兩年前她也說過同樣的話,不過當時她很虛弱,他並沒有太苛求,現在,她人很好,只除了臉上的紅腫。
「別用這種口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他笑笑地逗弄她,舉杯輕踫她的杯子,喝下一口香檳。
基于良好的家教,她開口半諷刺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遷怒于你,畢竟你為了我甩掉一個女人,還花掉一大筆錢。」
豐郁坦白的口氣令高祥莫名的感到生氣,他縱橫情場數年,女人總對他趨之若鶩,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不計其數。但她卻……哼!小女孩就是小女孩,他何必與她一般見識,何必!
他大笑,掩飾心里的真實情緒,故意曲解她的說法,「豐郁,你在吃醋。」
「沒有!」她想也沒想就否認。
他的話教她臉紅,豐郁趕緊拿起杯子,輕啜一口香檳,掩飾她突然臊紅的臉蛋。
有些迷惘、有些困惑,她跟其他女人沒什麼兩樣嗎?在不知不覺當中也被他吸引了嗎?真是如此的話……
斑祥會如何看待她呢?
憋水初來,她才漸有身為女人的自覺,高祥是男人,而她是女人,所以她會吃醋,是這樣的嗎……她越想越迷糊了。
一口接一口,她在不自覺中已喝下半瓶的香檳。
「別喝了,空月復喝下那麼多香檳會醉的。」他大手壓下她倒香檳的動作。
斑祥自然看出他的話在她心湖中似投下一顆石子,激起了一陣不小的漣漪,她迷惑不解的樣子很可愛,但她香檳一杯接一杯的喝法,就不可愛了!
豐郁對他搖搖頭,「喝香檳不會醉的。」
香檳不是酒,她以前也喝過,沒有醉。但她忘了她以前只是淺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狂飲,簡直糟蹋了一瓶好酒。
他低聲笑道︰「照你這種喝法,會醉的。」
這類香檳喝起來的口感像水果雞尾酒,帶著酸酸甜甜的滋味,不過它的後勁可強咧!明天起床,她不頭痛、想吐才怪,到時心里一定又會埋怨他。
「我沒有醉,喝香檳不會醉。」
她醉眼迷,卻擺出一副嚴肅臉孔,讓他看了不禁失笑。有人會借酒裝瘋,有人會酒後吐真言,豐郁卻是酒後露真性。
即使薄醉微醺,她仍是一位小淑女,不發酒瘋、不亂說話,依舊保持端正的坐姿、有禮的應對,看來豐爺爺的親自教導,很成功的教育出一位大家閨秀。
主餐尚未上桌,正如同高祥所說的,豐郁醉了,趴在餐桌上睡著了。他揮手招來侍者買單。
抱起她柔軟的嬌軀,少女的馨香混合著香檳的氣味,擾亂了他的嗅覺神經,他的身體不禁蠢蠢欲動,勉力克制住自己的,將她安置在自己懷中,扣上安全帶,發動引擎。
豐家燈火通明,他抱著豐郁出現在豐家人面前,他們瞠眼結舌地看著他和豐郁,好像他染指了豐郁似的。面對豐家人奇異的目光,他覺得有必要解釋。
「很抱歉,我不知道她不會喝酒。」
「你讓她喝酒!?」豐老爺挑起一端眉毛,嗟!臭小子。
一名粗壯的女僕伸手要接過豐郁,他不知為何退了一步閃開她,女僕不解地看著他。
「呃……我送她上床,請你帶路。」他沒有一點邪思,只是不想吵醒她,希望她睡好。
女僕望向豐老爺,豐老爺不自在地點點頭,女僕才為高祥帶路,高祥輕手輕腳的把熟睡中的豐郁放在床上,為她蓋好棉被,在女僕的監視下,規矩地作一名君子。
白里透紅的小臉,雙眼緊閉,小嘴微微張開,她安祥的睡靨好純真,簡直像是天使,他不禁看痴了。
「高少爺、高少爺……」
女僕叫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什麼事?」
「老太爺有話要告訴高少爺。但是今天太晚了,請高少爺明天晚上過來一趟。」
晚?他低頭看看手表,九點半叫晚!夜生活還沒開始呢!
他不置一辭,豐郁少女的體香還縈繞在他鼻間,手上仿佛還能感覺到她肌膚的觸感……啐!或許還真是晚了,他居然也有點想困了,明天……想必會很精彩。
***
豐郁一覺好眠的睡到中午才醒來,頭腦還有些渾渾沌沌,心里是一團朦朦朧朧的迷惘,有好一陣子,心境一大片空白。
阿枝在小廳里,听到她起身下床的聲音,便進來服侍她。
拿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在她面前,她拆下包裝打開一看,是幾件女性的貼身衣物,想起昨天的一切——逛街、耳括子、餐廳、香檳,還有那個討厭的高祥,想到他,臉倏地一紅,連耳根都發熱了。
阿枝古里古怪的看著她,她連忙閃身躲進臥室,抬眼一看對上鏡中少女羞紅臉的俏模樣,不禁懷疑這是自己嗎?
褪去孩童的稚氣,她正漸漸改變中,身形曲線邁向少女的體態,臉蛋也清清水水的討人喜歡。
一個蒼老的聲音,隨著阿枝的招呼聲傳來,是豐老爺。
豐郁整衣斂容,翩翩然的出現在豐老爺面前,倒了一杯碧螺春放在豐老爺面前,她才坐下。
「郁兒,還好吧?」
「嗯。」她點頭。
豐老爺坐在椅上,輕拈胡須,注視她的眼神混合著擔心和不悅,他喝下一口茶,緩緩開口。
「郁兒,霖霖太頑皮了,竟然把你交給高祥,哼!」一聲冷哼,道出他的不以為然。
豐郁心巧靈敏,一下子,就明白爺爺的意思,「爺爺,我以後不會單獨和高大哥在一起。」
「好好好!」豐老爺這才放寬心,微微一笑便離開了。
棒天,當時針和分針指向兩點的位置,高祥便捺不住忐忑的心,給自己隨便找個理由,抓著車鑰匙和外套急奔豐家,丟下一堆待他批閱的公事,和氣急敗壞的秘書,只為見豐郁。
車子緩緩駛進豐家停妥後,行經泳池,四、五個身穿藍色制服的清潔工拿著水管、清潔劑,和刷子正在清理泳池。
記憶忽然跳到兩年前豐郁失足落水,他為她做人工呼吸的那一段往事,當時她不過是個小孩子,但他一直很難忘記她的臉孔,尤其是她躺在床上的荏弱模樣,而現在,她又長大了一點。
說來可笑,他看過不少妖嬈動人的美女,不過那些庸俗脂粉都如同過眼雲煙,僅在他生命中作短暫停留,然後就由他記憶中消失。
豐郁……以身相許……不知怎地,高祥驀然想到他曾對她說過的話,當時,他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說笑的意思,然而豐郁一臉見鬼的驚駭表情,狠狠刺傷他的男性自尊。
後來,他因公事繁忙而逐漸淡忘這件事,如今……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豐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熟得很,佣人也任他來去自如,豐郁住在主屋,他自然是往主屋去。他走在羊腸小徑的石子路上,幾乎被這片花海給淹沒。就在這落英繽紛中,高祥看見了豐郁,他的腳好像自有意志似的帶領他走向豐郁。
她一襲連身白裳,側身臥躺在一棵大樹下,些許陽光透過樹葉照拂在她身上,徐徐微風吹來,發絲在她臉龐周圍騷動。
她睡著了,手中的《傲慢與偏見》,大咧咧映入他眼簾,他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傲慢……偏見……值得深思。
他俯撥開她臉上一絲秀發,吻住那片他渴望已久的小嘴,先是輕輕試探,舌頭描繪她純女性的線條,捺不住只有表面的觸踫,他靈活的舌尖鑽進尚未開發的處女地帶,汲取她的甘美。
好香、好柔、好美的滋味,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斥在四肢百骸,血液奔騰四竄,讓他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豐郁嚶嚀一聲,他身子一震,不舍地離開她的唇,見她似乎快要清醒,他趕忙旋身往書閣走去。在高祥走後不久,豐郁緩緩地睜開眼,雙眼環顧四周,這里除她之外沒有其他人啊!
是夢嗎?但嘴唇上的觸感清楚可辨,不屬于她的氣味還留在她唇齒之間
她可能又睡糊涂了,不再細想,她拍掉長裙上的草屑,拾起書本,走回她的房間。
這一幕偷香竊玉的情景,全落在站在二樓窗口的一雙火眼金楮中。
豐老爺自窗口走回太師椅坐下,腦里千百種想法盤旋不止。
不久,管家領高祥進來。
「豐爺爺好!」
豐老爺老眼嚴厲的掃射高祥,精光銳現,想到他踫豐郁,不由得老臉一沉,厲聲說道︰「高祥,你事業做得很大,本領是很高,相貌也長得體面,出手大方又闊綽,我很替你爺爺女乃女乃高興。」
斑祥听豐老爺這樣客套的稱贊他,心里大大不安,見豐老爺面色不善,口中一字一句听來是夸他,卻是暗地里在貶他。
「豐爺爺,我怎及得上您……」
豐老爺手中海泡石煙斗一丟,突地打斷高祥的話,「如何及不上?你若說你是第二,沒人敢稱是第一。」
「豐爺爺,這……」
豐老爺站起身,「你若真心真意的叫我一聲爺爺,就該明白,豐郁還是一個孩子。」不給高祥開口的機會,立刻拉鈴叫喚管家︰「送客!」
豐老爺的態度,激起他很大的反感。在高祥走出豐家時,回頭望向豐郁所住的閣樓,一張俊臉諱莫如深,最後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