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四方會——這個莊醒思口中的黑道其實並非真的是黑道,它真正的性質是個情報組織,只是它是個不太單純的情報組織,不僅橫跨黑白兩道的情報搜集,而且還和世界各國的黑社會組織皆有密切的關系,所以一直被誤以為是黑道。但在行事上,四方會一向是正面且光明的,舉凡公益建設、造橋鋪路、賑災救濟都會參上一腳。
它並非一個十分龐大的組織,卻有著最堅強的陣容。四方會的龍頭風劍持和意大利法西斯黨的龍頭是多年好友,並且共同支持一個跨國性的集團從事軍事武器的制造與買賣,說難听一點就是軍火販子,差別只在于他們不僅買賣,還制造這些足以危害地球的武器。最玄奧的是,他們的武器開發人員及地點沒有人知道,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黑白兩道敬而遠之了。
就憑著和法西斯黨這份相交甚深的情誼,黑白兩道一想到法西斯黨,就會「順便」想到四方會。于是久而久之,四方會便成了人們口中的「黑社會」一員。
四方會內分四門,分別是東、西、南、北門,各門有一位門掌和副門掌。從龍頭到門掌都是以世襲的方式傳承下去,除非遇有能力不才者,才會改而推派其它人。
東、南、北門掌都是男性,有老有少,較特別的是西門掌,是歷代門掌中少有的女性,而且還是個年輕的女性。各個門掌的實力自是不在話下,得讓門內所有人都能服氣才行。
四方會分布在世界各個角落,從總理大臣到販夫走卒到商業奇才到財經專家都有,各自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莊家所屬的南門是四方會中人盡皆知的書香世家,莊家上上下下都飽讀詩書,就連最不受教的莊醒思也在國內的一流大學混到了畢業。
而最讓莊家人自豪的就是那一身與生俱來的文學氣息,但是,一鍋粥總是會出現一粒老鼠屎。
那粒叫莊醒思的老鼠屎,是她三個兄長心中永遠的痛。她給人的第一個印象絕對和書扯不上半厘米關系,加上自從她搬出去住之後,壓制她的人都不在她身邊,她一個人道遙自在,被「壓抑」許久的粗話紛紛傾巢而出,完全不復以前偽裝出來的優雅形象。
莊醒思忿忿地將一件件衣服塞進行李箱,粗魯地壓下快要爆開的行李箱上鎖後,她拖著行李箱出門,招了一輛出租車,把行李箱塞進後座,然後自己再擠進去,酷酷地說了一句,「中正國際機場。」
對!沒錯!她要出國去逍遙一陣子,等所有人把這白痴事件忘掉,或者等那臭男人決定另尋新歡後,她再回來。那男人在玩她,絕對是!她莊醒思怎麼可以傻傻地任他玩呢!
開了一段路,出租車開始忽快忽慢的,她忍不住從後視鏡中白了司機一眼。他XXXX的,會不會開車啊?不會開還跑來開出租車,想害死人啊?
「小……小姐,你是不是跟人家結了怨?」司機結結巴巴的問。她火大地劈頭就要罵人,但出租車司機卻早她一步開口。
「那三輛黑車從剛剛就一直跟著我的車子,我開快他們就開快,開慢他們也跟著開慢耶!如果你和他們有什麼私人恩怨,可不可以拜托你下車去解決?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出租車司機,不要把我拖下水啊!求求你。」司機哀求道。剛剛有好幾次那三輛車差點撞到他的車,害他的心髒都快跳出喉嚨。再看到車子里的人一個個戴墨鏡,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這……這根本就是黑社會的代表裝扮嘛!
莊醒思聞言看了看四周,這一帶車子不多,很明顯的可以看到那三輛正在跟監的車。她一惱,大喊一聲,「停車!」她要下去找他們談判。?
她大刺刺地走到其中一輛車子旁,用力地拍拍車窗,示意他們搖下窗子,然後兩手刀叉在腰上。
「你們跟蹤我?」她用鼻孔瞪人。
「醒思小姐,會長吩咐我們保護你。」戴著墨鏡的駕駛恭敬地回答。
「保護?呵呵!」她冷笑。她活了二十四年都平平安安的,憑什麼他認為現在的她需要人保護?「我不需要保護,回去告訴你們主子,不要派人監視我!」
「醒思小姐,恕難從命,這是會長的命令。」
「去他X的命令!」莊醒思低咒一聲,「帶我去見他,我要親自讓他收回這個命令!」走回出租車旁和司機說了幾句話,她將行李箱拖了出來,塞到跟過來幫她拿行李的人手中。
太過生氣的她,沒注意到黑衣人露出算計成功的奸笑。
主子要釣的魚兒上鉤!。
莊醒思以排山倒海之勢來到「會長之家」,只見他大少爺正坐在環境優美的庭院中,一邊閑適地暍著下午茶,一邊以手提電腦處理著公事。
「喂,你這無臉鬼!」莊醒思來勢洶洶地叫著,大老遠就指著他一路飛奔過來。
風劍持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吩咐下人幫她沏茶送上來。
莊醒思這下又有意見了。
「喝什麼茶?」她老遠就聞到桌上那壺咖啡的香味了,這人怎麼那麼小氣,連分杯咖啡給客人喝都吝嗇。「我要咖啡!」她指著桌上的咖啡不客氣的說道。
風劍持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招人拿了一只杯子過來。
他親自幫她倒了一杯咖啡,揮揮手要其它人離開。
莊醒思心急地搶過咖啡,猛喝一口。結果,被燙著舌頭不說,喝下之後的苦味更是讓她一張巴掌臉全皺成一團。
風劍持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舉動,嘴角忍不住又上揚了一小寸。
她被燙得紅了眼眶,水汪汪的大眼卻沒放過他嘴邊?現的那抹笑意。
「笑什麼笑?大豬頭!」
風劍持發現自己突然多了許多綽號,而且都是她專用的。
「你這個無臉鬼,竟敢取笑我?」要不是看他長得太高大,她肯定會揪著他的衣領海扁他一頓。有沒有搞錯?他這個做主人的不用先警告一下咖啡會燙人嗎?而且沒事煮那麼苦干嘛?他肯定是知道她會來,故意整她的。
莊醒思小鼻子小眼楮地探頭看看他的杯中物是不是和自己的一樣。耶?一樣,這人是神經病啊?沒事喝那麼苦的咖啡做啥?
「我沒有笑你。」他很平靜地解釋。他只是覺得她很可愛而已。
「你有,你騙不了我的,你以為我莊醒思是什麼東西,那麼好耍嗎?」莊醒思用鼻孔瞪他。
「你是什麼東西?」他問得很認真,當真不懂她是什麼「東西」,難道她不是人嗎?
莊醒思睜大眼,她被問倒了。
對呀!她是什麼東西?她怎麼說話來堵自己的嘴?噯,不管了,總之她是來警告他的。
「我告訴你,你照子給我放亮點,小心我一個不爽快,一腳踩死你!」她冷冷地說著不可能實現的威脅。「還有,叫你的人不要再跟著我,否則……否則……」否則怎樣?她也不知道,隨便掰好了。「否則我就用滿清十大酷刑對付他們,听到沒?」她最後一句喊得特別大聲、特別有力。
風劍持配合地點點頭,表示听見了。
莊醒思也滿意地點點頭,功成身退的她,腳步輕盈得幾乎是用跳的,心里得意地想著,哼!什麼黑道大哥嘛!三兩下就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改天她真的要叫家人月兌離這什麼鬼黑道,跟著這個沒擔當的三腳貓,還不如「從良」算了,那她就不用擔心自己出身黑道的事會曝光了。
想到自己未來美好的「清白」生活,她就快樂無比。
為了慶祝這普天同慶的一天,她要在出國前去剪個有個性的發型。她已經好幾個月沒修剪頭發了,加上她頭發長得快,沒幾個月已經長到肩膀了。
「你不再喝一杯嗎?」風劍持平淡的聲音從她背後傳進她耳里。
她聞言轉身,嫌惡地皺起眉,毫不客氣地批評道︰「那咖啡超難喝的,苦死了。」餿水都比那壺咖啡好暍。之前她去小藍開的咖啡館,那兒的咖啡都嘛又甜又好喝,有時候小藍還會幫她加一球香草冰淇淋,那才是人間極品。他那壺難喝的東西哪能稱之為咖啡,簡直就是對咖啡的侮辱嘛!
「你可以加鮮女乃油和糖,或許會好一點。」他好心地給予建議。他是喜歡喝黑咖啡沒錯,但也沒強迫她要跟著他喝,誰知道她小姐一拿起杯子就像怕被搶走似的猛灌,這還是他第一次看人家喝咖啡喝得如此「海派」。
莊醒思警戒地看著他,雖然怕又被他陷害,可還是慢慢地走過去,看了看那小瓶子中的鮮女乃油,她不自覺地舌忝舌忝舌頭。那鮮女乃油看起來好好喝喔!她決定再試一次。她把鮮女乃油加入剛剛她喝了半杯的咖啡里,再加一點糖,喝喝看;再各加一點,喝喝看;又各加一點,又喝,幾次下來,總算調和到她喜歡的味道,可她的杯子和裝鮮女乃油的小瓶子都已見底了。
風劍持看著她這種驚人的喝法,覺得有趣。在她拿著杯子伸長手,央求再來一杯時,他又幫她倒了一杯,但這次他只倒了三分之一就被她阻止了。他不解地看著她。
莊醒思沒有理他,只是拿著裝鮮女乃油的空瓶子晃啊晃的,「鮮女乃油呢?怎麼沒了?」
他招人送了鮮女乃油過來。
莊醒思眼中閃爍著光芒,毫不猶豫地把一整壺鮮女乃油倒進她的杯子里,在咖啡快要滿出來時,又加了三大匙的糖,小小心翼翼的攪拌著。等杯內的咖啡變成很淡很淡的咖啡色後,她才心滿意足地湊近小臉去喝。
「好喝嗎?」風劍持忍不住問。她那種喝法根本是在喝牛女乃吧!他昂貴的高級藍山咖啡就這樣讓她像喝女乃茶一樣的喝下,可他一點也不心疼,反倒比較好奇那樣的咖啡,她竟也能喝得津津有味。
「還不錯啦!」莊醒思口是心非地說,不肯承認其實還挺好喝的。怎麼搞的?不只他家的咖啡比較香,連鮮女乃油好象都比較好喝,不過還是差小藍一點點啦!如果有冰淇淋的話會更美味。
「是嗎?」風劍持在思量了許久之後,終于放棄想象那種滋味,繼續專注在手提電腦上。
可莊醒思還得寸進尺地問︰「喂,你這兒有沒有香草冰淇淋?」
風劍持僵著一張俊臉看了她幾秒,再回過頭盯著計算機許久,然後再一次看向她充滿期待的臉,終于確定自己沒有听錯。
「沒有!」這個家里沒有人會吃那個東西。
「哦……」莊醒思垮下臉,嘟著嘴小聲埋怨,「這是什麼鬼待客之道,竟然連香草冰淇淋都沒有!」
風劍持聞言更是奇怪的看著她。是不是他在國外待久了,不知道台灣的待客之道已經變了?現在招待客人一定要有香草冰淇淋才算待客之道?這倒新鮮得很。
莊醒思灌完咖啡,再度拍拍要定人。
「我要走了,永遠不見。」
「你不再等一下嗎?」剛好有人要找她,現在應該也快到了吧!
「等個屁呀!你沒看到太陽快下山了嗎?我還要趕飛機呢!」她粗魯的說。誰有時間在這兒陪他瞎耗啊!
「你要去哪里?」
「干你鳥事呀!我干嘛要告訴你我要去日本?」可憐痴呆的莊醒思,泄漏了自己的目的地還不自知。
「你哪兒也去不成!」一個宏亮的聲音響起。
「我就偏要去,你管得著嗎?小心我揍扁你!」她作勢舉起手要打人,她最討厭人家限制她了,而這個不長眼的會長竟敢命令她!
「我沒有說話。」風劍持平靜地為自己澄清,仔細看還可以看出他因為強忍著笑意,臉部肌肉已有些扭曲。
「那是誰在說話?是誰?好大的膽子,給我滾出來!」她氣得直跳腳。
「是你爺爺我!」莊老太爺站在不遠處,早已氣得七竅生煙。來的人不只是他,還有莊醒思的父母,三個兄長,和一些她不太熟悉的人,好象是……眼前這個巨人的父母吧!
莊醒思自知死定了,慢慢地退後,躲到風劍持身後,讓他高大的身材擋住她,彷佛這樣就可以免于被爺爺憤怒的眼神射穿。
「喂,你掩護我離開。」死到臨頭,她才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
「為什麼我要?」風劍持微笑起來,口氣還帶點幸災樂禍。
「因為……這樣我就不會打你啦!版訴你,不管跆拳道、劍道、空手道、中國功夫,我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被我打到可是很痛的喔!」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大話。不過,她也不是全然說謊啦!至少她的跆拳道真的踢得不錯。
「我要怎麼幫你?」他只是問問看,沒真的要幫她的意思。
「這還不簡單,他們都听你的,你只要吼一吼他們,讓他們別動,我會以飛快的速度逃離現場。」莊醒思得意地說著自己的計畫。
「幫你有什麼好處?」他現實地問。沒辦法,他是商人,不做賠本生意的,沒有利潤或利潤太低都不足以讓他冒風險。
「好處?」她叫道。搞什麼?這個人怎麼那麼貪心?他不是堂堂的黑道大哥嗎?竟然向她索取報酬!
「不如你嫁給我。」他好心地提供一個騙吃騙喝不用錢,又有人可以指使的方法。
「我才不要!」她立刻拒絕。什麼爛提議嘛!
「那就算了。」他很干脆地不再游說她,起身往屋內走去,當她不存在。
「嘿!你要去哪里?」她抓著他的衣服。
「我不救不是我老婆的人。」他淡淡的說,輕輕將她的手撥開,繼續往前走。
「你這個小人、偽君子!」她想以激將法激他。
可這方法對他沒用,他還是一派悠哉,晃進屋里前還輕輕丟下一句,「我從沒說我是君子。」
「喂!」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拋下她!完了,她覺得自己有如身在斗獸場,而她爺爺正是那只發怒的獅子,雖然是老獅子,可是……姜是老的辣,她一向對這點深信不疑。
「你說完了嗎?」莊老太爺吼道。
莊醒思總算露出害怕的表情,她轉向最疼她的小扮,可憐地喊道︰「小扮……」救命哪!
莊醒思對她搖搖頭,臉上淨是悲憫,這次她真的闖了大禍了,他從沒見爺爺如此生氣過,尤其小思一直是爺爺心中乖巧漂亮的小心肝,如今卻完全走樣,看來,這次爺爺說什麼也會把她給嫁了。
「二哥……」二哥的點子最多了,一定有辦法救她的。
莊醴思也對小妹搖頭,他真的無能為力。
「大哥……」她轉向最後的希望,可莊酵思還是對她搖頭。
全世界都遺棄了她,她今天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親情比紙薄」,尤其是平日總愛說最疼她的三個哥哥,竟然各個見死不救!
「不用叫了,今天沒人幫得了你!」莊老太爺紅著臉怒斥。「醴思、醇思,把這缺乏教養的丫頭給我押回去,我要親自給她再教育!」他印象中的小思是個美麗又听話的小天使,怎麼現在竟成了一個出口成髒的野丫頭?他反復思量所得到的結論就是她太久沒「受教」了,從現在開始他要親自給她再教育,或許還來得及救得回當年那個可愛的小孫女。
真是令人痛心,他鐘愛的小孫女竟成了這副德行!
「什麼?」她才不要,好不容易才月兌離那種成天听爺爺說教的生活,她才不要再回去受一次罪!「我是同性戀!」逼不得已,她只好再次使出撒手間。
這一番驚天動地的話,可惜沒幾個人當人話听,她二哥甚至還給她拍拍手,獎賞她那奇爛無比的演技。
哦喔!看來那天在會長的新娘人選宣布大會上見識過她驚人的表現後,她的話已不足以被人采信了。
限哪!她恨自己那天不該那麼沖動,她辛辛苦苦在爺爺和父母面前經營的乖乖脾形象就這麼付之一炬。自由,現在離她好遠好遠!
都是那個臭會長害的,如果他沒宣布要娶她的話,那麼一切都會和以前一樣美好。
如今她的心情只有一句歌詞可以形容——欲哭嘛哭末出來!
莊醒思挺直腰桿坐在椅子上,背不能靠著椅背,只能坐椅面的三分之一,她非常努力地不讓自己的脊椎稍彎,可這真的太困難了,努力了三分鐘,她終于受不了了,偷偷的,慢慢的讓自己放松一點……又一點……
隨之而來的是莊老太爺的怒吼聲——
「腰桿給我挺直!瞧瞧你這是什麼樣?坐沒五分鐘,整個人都要癱到椅背上去了!坐好!你真是令我感到失望,以前你那些教養都到哪兒去了?當初和小藍、盼盼和歆歆一起住時,還有人幫忙看著你,現在你自己一個人住,沒人管你,生活亂七八糟的、滿口穢言,哪像個女孩子家?」
莊老太爺實在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溫順的孫女竟在短短的幾年內變得如此粗野,簡直有辱莊家的門風!
莊醒思抿著唇不說話。
拜托!事到如今,難道爺爺還猜不出她以前那清純乖巧的小媳婦模樣全是裝出來的嗎?反正她已經豁出去了,最差的一面都被他們看光了,那他們應該了解她不是個可造之材,早早放棄她算了。
她就是不懂,爺爺為何這麼堅持書香世家的形象,反正他們是黑道嘛!黑道不都是用髒話來代替問候語嗎?她只是發揚它的精髓而已,爺爺何必那麼火大?那不如別混黑道算了,正中她的下懷。
莊醒思努力忍住一個大呵欠,想睡極了。雖然只過了五分鐘,她卻覺得像是過了幾個鐘頭。這就是爺爺「再教育」的厲害之處,總能教她生不如死,想睡又不能睡,簡直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
「……虧你讀了那麼多聖賢書,結果卻越讀越回去,長這麼大了才學人家說粗話!什麼該學、什麼不該學,到現在還要人家告訴你嗎?」莊老太爺將手背在背後,不停地來回踱步,眼角瞥見他那不受教的孫女一把懶骨頭又軟了下去,他氣一提,大聲吼道︰
「坐好!」
莊醒思的瞌睡蟲全數遁逃,立即正襟危坐。
「從今天起,你給我乖乖地待在家里,等——」
「爺爺。」莊醴思敲門進來。「會長來了。」
莊醒思悄悄地呼了口氣,投給二哥感激的一眼。
莊醴思也對妹妹眨眨眼,表示不客氣。
「來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要和會長談談。」莊老太爺瞪了孫女一眼,就在她慶幸自己逃過一劫時,他又說︰「小思,你跟爺爺一起去。」
「咦?關——」她什麼事啊?被爺爺的牛眼一瞪,她只好將話吞下肚里,及時轉了個音,唱起歌來,「關、關、關答啦咩啦!!」
「等會兒拿出你大家閨秀的風範來,別再給我丟人現眼!」莊老太爺警告完,率先走了出去。
莊醒思在他背後大吐舌頭。她哪有什麼大家閨秀的風範?就算有也是裝出來的,面對那個臭男人,沒先踹他幾腳就不錯了,還風範咧!
莊醒思跟著莊老太爺走進客廳,趁爺爺沒注意時,她狠狠地瞪了坐在沙發上等候的風劍持一眼,然後挑了一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
「小思,過來,坐這邊。」莊老太爺拍拍風劍持身旁的位子。
莊醒思張大眼,她爺爺竟然將她推向那小人?虎毒不食子呀!何況她還是爺爺最疼愛的孫女……
見孫女一臉猶疑,莊老太爺的兩道眉毛立刻打成死結。
所幸這次風劍持好心的開口幫她說話,「爺爺,沒關系的,小思大概是害羞吧!」
雖然還是面無表情,說出來的話听起來也還是那麼沒有說服力,但莊老太爺一听到他喊的那聲「爺爺」,早已暗爽在心里。他從以前就屬意這小子當自己的孫女婿,有意撮合他和小思,沒想到不用他出馬,這小子竟自己看上了小思,算她走狗屎運。
莊醒思一听,馬上捂住嘴巴作嘔吐狀。听听他說的那是什麼話?她莊醒思這輩子還沒害羞過呢!而且他干嘛小思小思的叫,好象他們很熟似的,真是不要瞼!
「小思!」莊老太爺喝道。瞧瞧她那是什麼態度,簡直快把他給氣死了!「給我過來坐好!」
莊醒思一步一腳印,如赴刑場般,拖著緩慢的步伐前進。
「快點!」
她坐在風劍持身旁,看都沒看他一眼,徑自低著頭裝痴呆。
「你們未婚夫妻倆好好聊一聊。」莊老太爺對風劍持的態度十分和顏悅色,可一面對孫女又轉為閻王臉。「小思,婚期已經定在下個月中,你給我收斂一下自己的言行舉止,听到沒?」
「爺爺!」莊醒思驚叫。有沒有搞錯?下個月?又不是在趕火車,用不著急成這樣吧?更何況,她還沒答應要嫁呀!
莊老太爺無視于她的抗議,轉身離開客廳。
他一走,莊醒思馬上跳離風劍持五大步,滿臉敵意的看著他。
「你是不是給我爺爺下了什麼蠱?」
風劍持無辜的攤開雙手。
「你干嘛每次都擺出一張屎臉給我看?既然那麼討厭我,可以不要娶我啊!」她嗆聲,最好讓他受不了,馬上毀婚。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隨意反悔?」他非常古意的說,臉上的線條十分僵硬,顯然正強忍著笑意。
「呸!」她啐了一口。「這樁婚事根本是你自己決定的好不好,哪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奉父母之命好了,你難道不能有主見一點地回絕他們嗎?」?
「順乃孝也。」風劍持繼續他的八股論談,全然無視于莊醒思翻白眼、口吐白沫的表情。
「喂喂喂!你要孝順是你家的事,關我屁事啊!不要把我扯進你的狗屁孝道里!」她口氣不佳的說。
「為什麼你這麼排斥跟我結婚?」風劍持疑惑地看著她。「其實嫁給我也不錯啊!」
她翻翻白眼。「我看到的都只有錯,沒看到所謂的不錯!」光他是黑道頭頭這件事就大錯特錯了!
事實上,風劍持也不是真的非她不娶,排隊等著當會長夫人的女人多得是,而且各個都風情萬種,儀態萬千,只是,她們全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
反正遲早都得娶妻,他想幫自己找一個比較有趣的妻子,而莊醒思是他到目前為止覺得最有趣的女人。每次作弄她時,看她又氣又恨的模樣,他就覺得很好玩。娶她似乎不是個壞主意,至少他到目前為止還看不膩她。
所以,他決定誘之以利,說服她嫁給他。
「嫁給我,你就不會被罵了。」?
是沒錯,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嘛!
「而且,你可以命令很多人听你的話,沒人敢反對。」他一步步地誘引她。
好好喔!她開始幻想著自己對一群人頤指氣使的模樣,不過……不行!她才二十四歲,雖說她有兩個好友早就「對郎走」,可她不能跟著沒有節操,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給嫁了。再說,嫁人之後就要當黃臉婆,她才不要咧!
「其實,嫁給我之後,跟你現在的生活沒什麼兩樣,你什麼事都不用做,要什麼馬上就有人送到你面前。」
哇咧!比她現在的生活還享受、還氣派耶!她忍不住張大嘴巴,向往起那種神仙般的生活,就是咩!人家小藍和盼盼都結婚了好幾年,還不是漂漂亮亮的?也不是每個女人結婚後都會變黃臉婆的嘛!
「你想想,就算你現在不嫁,將來遲早也會被逼著嫁人,到時可能就不像嫁給我那麼好了。」
說得是、說得是,反正她遲早都要嫁人,晚嫁不如早嫁。
等等!莊醒思猛然回過神來,吸了吸就要掉下來的口水,將張了老半天的嘴巴合上。不行、不行,差點就被他牽著鼻子走!她原想從鼻孔里冷哼一聲,以表示她的不屑,可他卻又說話了。
「最重要的是,嫁給我之後,你爺爺、父母和哥哥就不會再管你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會阻止你,這樣不是很好嗎?」
風劍持說到重點了,這就是莊醒思一心想追求的自由生活。
「你干什麼?」她凶巴巴的打掉他不知何時模上她的下巴的大手。真是個登徒子,不要臉!
他眼中出現有趣的神色。
「你流口水了。」他手上還有濕濕的口水呢!而且還不是普通的多。
莊醒思一張小臉霎時變得通紅,怕他看穿她有多麼向往他所說的那種生活,她將下巴拾得高高的。
「我只是臉部神經一時抽筋,控制不了自己的嘴才會不小心流下來的!」好個理直氣壯的理由。
「哦?」十足十不相信的表情。
「干嘛?你敢懷疑我?」她瞪大眼,面目猙獰的看著他。
「不敢,我只是在想,或許我們可以去吃個飯。」他提議道。「听說最近XX大飯店推出了鮑魚大餐,每天只供應十客,你想去嘗嘗看嗎?」
莊醒思必須很努力才能不讓自己露出饞相。天知道她早就想嘗嘗那鮑魚大餐了,無奈總是預約不到。
「你……你有預約嗎?」她狀似不在意的問,其實口水就快流出來了。
他搖頭。「吃兩客鮑魚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就是黑道……可是,現在這個黑道頭頭卻可以讓她吃到她想吃的鮑魚大餐!她吞了吞口水,要自己暫時忘了這一點。
「要去嗎?」
「也好。」她故作勉強的說。
坐上他的車之後,她又想到剛剛他所說的那些話,有些不放心的問︰「喂!那如果我嫁給你,你也不會管我?」
「嗯!」看情形吧!他很酷的別過臉,沒讓她看到他瞼上早已憋不住的微笑。
莊醒思彎起嘴角,看向車窗外,偷偷幻想起將來自由自在、無人管束的生活。
啊!想不到結婚有那麼多好處,早知道她就早點嫁了,省得每天被家人念東念西的。嫁人之後,她就是「潑出去的水」了,家人也拿她沒轍。反正嫁得不開心還可以隨時離婚,有什麼好怕的?
將她竊喜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又別開臉偷笑,全身顫抖得很厲害。
即使這個笨笨的小暴力女不答應,一個月後,她還是得嫁給他,這點似乎只有她還搞不清楚狀況。今天他之所以會這麼大費周章,浪費自己平時最不想浪費的口水來說服她,只是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不希望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嫁給他,因為他有預感,如果她覺得自己是被逼著嫁給他,那會讓她變得不那麼有趣。
她可能會哭,而這個想法讓他感到難受,所以,他才會想盡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地答應嫁給他,即使得用騙的。
「喂!你怎麼在發抖?你很冷嗎?」心情大好的莊醒思難得好心的問。
再回過頭來,風劍持已恢復冷靜的模樣,他搖頭,在心里再一次確定——
她,果然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