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自然醒,是莊醒思這兩年來的生活最高原則,只要她一躺在床上,絕對禁止任何人吵她。
吵她者死!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怕死!
她火大的接起話筒,氣呼呼的喂了一聲。
昨晚受了一肚子窩囊氣不說,如今安分的在家睡覺也會被打擾,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
「小思。」電話那頭是莊酵思沉穩的聲音。
「大哥,大清早的干嘛擾人清夢?」一听是大哥,她一開口就抱怨,先發制人是她的行事準則。
「都已經十點了,不早啦!有誰像你這麼好命的……」莊酵思軟軟的訓了妹妹一頓,他知道他這個小妹一向吃軟不吃硬,如果硬要跟她杠上,只是自找麻煩。
趁著他在碎碎念時,莊醒思早就不知睡到第第一章幾殿了。
「小思?」發現電話那頭好一陣子沒有聲響,莊酵思就知道妹妹又睡著了。
莊醒思打了個大呵欠。
「大哥,你難得打電話來,不要一打來就念經嘛!真是越來越像老頭子了。」
「你喲!真是長不大。」莊酵思寵溺的說道。
「大哥一大早打電話來,就是為了提醒我我的缺點嗎?」她不滿的嘟起嘴。
「當然不是。昨晚你怎麼一聲不響的跑了?害大家到處找你,爺爺沒見著你的面可生氣了。」
莊醒思此刻終于清醒。
「大哥,爺爺很生氣嗎?」她在乎的只有這一點。
「當然生氣了,你老是不回家,難得的聚會你又蹺頭,你想他會高興嗎?」
「大哥,等一下,我要申辯!」她立刻喊冤。
「申辯什麼?」莊酵思知道小妹又要找借口了。
「這次是真的,大哥。」她強調。
「你說吧!大小姐。」他倒想知道又有什麼天大的理由讓她不得不缺席,哦!不,是落跑才對。
「大哥,我們家不干淨耶!」她正經的說。
「哪里不干淨?我請徐媽去清一清。」他听不出這跟她落跑有什麼關系。
「不是啦!大哥,你有時候還滿笨的耶!」莊醒思氣呼呼的。
「我笨?」莊酵思的聲音揚高了半度。
「大哥,我在跟你說正經事,你別鬧了!」莊醒思輕斥。
莊酵思再一次深深地感覺到,和妹妹說話很費力。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們家鬧鬼?」她大呼小叫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
「……所以?」
「沒有所以,你要趕快找人去捉鬼啊!不然以後我死也不回家。」大哥听了竟然毫無反應?!
莊酵思嘆了口氣道︰「小思,這是不是你逃避回家的另一個借口?」他這個妹妹鬼點子特多,卻沒有一個可以說服人。
「才不是!」莊醒思不滿地咕噥。「我也不是那麼討厭回家。」有一點心虛。
「是——嗎?」擺明了不信的語調。
「好吧!就算有一點不喜歡,也不至于說家里鬧鬼啊!」她為自己辯駁。
「你倒是說說看那個鬼長什麼樣,好讓大哥我去抓鬼。」莊酵思隨口應付妹妹,知道自己如果不陪她玩,她必定會翻臉。
「他長得很高。」是個超級大巨人,她一七五的身高已經算很高了,他老兄少說有一九0。「而且……而且他沒有臉!」因為她看不清他的臉。她必須承認自己夸張化了,可是為了取信于大哥,這麼做是有必要的。
「大哥會盡快找人處理的,總之,你今天必須回來一趟。」
「為什麼又要回去?」她滿心不願。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那就宣布啊!少我一個又沒差。」真麻煩,明明沒她的事,偏偏家人老愛拉她參一腳。
「是爺爺的命令,你就順了他老人家的意思吧!你也不想想自己有多不孝,國中就搬出去住,還揚言要和家里斷絕關系,你回家的次數用手指都數得出來,難得叫你回家一趟,你又推三阻四的……」莊酵思不自覺地又訓起妹妹來。
莊醒思當然不會錯過這補眠的太好機會,當下打起呼來。
莊醒思再次回到大宅。
這次,她又被逼著盛裝打扮,仍是一身令她厭惡的緊身旗袍,而且裙擺的衩有越開越高的趨勢。
走進大廳,她發現每個女人都一臉的夢幻,臉上似乎還帶了點嬌羞。
但她無心去探究,想睡的大過一切。
唉!真是折騰人!她明明就不是什麼文靜的大家閨秀,為什麼偏偏要被塑造成這種形象?
不一會兒,主持人說話了。
「很感謝各位再度抽空前來,相信各位都知道今天聚在這里的目的。」
我不知道,你就快說吧!別賣關子了。莊醒思在心里哀號。
「自從四方會創立以來,一直流傳著一項規矩,那就是會長必須在三十二歲以前從所有的分門中選出一位女子,與之結為連理。如今會長已經三十三歲了,所以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舉行婚禮。」
嗄?這是什麼鳥規定?那當會長的人還真可憐哪!
若是她,她定不會讓別人來左右她的婚姻。拜托,那可是以後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耶!怎可讓人隨便亂點鴛鴦譜?簡直是開玩笑!
「而被選上的女子,若非有充足的理由,否則不得拒絕。」
這下她又開始可憐起那個女孩了,她何其無辜,莫名其妙地被選上當媳婦,還不可以拒絕哩!黑道就是黑道,霸道就是它的代名詞。難怪她會討厭黑道,沒事定下這哪門子的爛規炬!
好吧!既然這是成規,那就快快宣布了事吧!她還想早點回去睡覺呢!
「會長心中已經有了一位適當的人選,我們現在就請會長親自為我們宣布。」
賣什麼關子呀!
莊醒思雙手擱在桌上支著下巴,上半身幾乎癱在桌面上,還老實不客氣地打了個大呵欠。
這個呵欠惹來全家人警告的瞪視。
她的眼珠子轉了轉。什麼啊!連打呵欠的自由都被剝奪了,她的家人可真難伺候,那她睡覺總行了吧?也不會妨礙到別人。心動不如馬上行動,她故作沉思地低下頭,實則準備打瞌睡。
她向來是個不能一心二用的人,所以當她決定睡覺時,她根本听不進台上發言人的聲音。
正當她要進入夢鄉時,周遭突然爆出一陣熱烈的鼓掌聲,嚇得她立即坐直身子,跟人家一起熱烈地鼓掌,不過她還是低著頭,怕被別人發現她剛剛在睡覺。事實上她還拍得更大聲,因為看樣子是宣布完畢了,她終于可以回家睡大頭覺了。
「二哥,宣布完了嗎?」她輕輕扯著坐在前方的莊醴思的衣襟低問。
「是宣布完了。」
莊醴思的語氣怪怪的,但她卻沒發現,一心沉溺在可以回家的喜悅中。
她當機立斷,立刻站起來。
「那我們回家吧!」她的音量說大不大,剛好足以讓全場的人听到她的話。
然後她發現她似乎做了一件蠢事。她的眼珠子左右繞了一圈,意識到全場的人都盯著她看。
呃!是她太失禮了嗎?結婚人選的宣布大會還沒結束嗎?她故作若無其事地想坐下,卻被台上的主持人所說的話給嚇得瞪大眼。
「看來我們的準會長夫人是害羞了,才會急著想回家。」
這老禿驢在說什麼?
她環視全場一周,果然看見那些未婚女子的眼中充滿了護嫉、失望、不可置信……還有站在台上那高得嚇人的身影,那陌生的臉和熟悉的嘴角牽動,全都是沖著她來。
天老爺!瞧你干了什麼好事!
成串不雅的咒罵被她咽入肚里,她強逼自己露出微笑。
「是不是……搞錯了什麼?」莊醒思強迫自己冷靜地問,其實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是逃跑,可是跑了一定會被拎回來,所以只好作罷。
「沒有搞錯。」風劍持似笑非笑地說。
莊醒思對這個人感到很陌生,可又覺得那笑容刺眼得很,好象在哪里看過,還有那聲音……
「你是那個無臉鬼!」她大叫,手指直直地指向他。
「我不是鬼,而且我有臉啊!」風劍持走近她,將臉湊到她面前。
「你是鬼,你是鬼!」她很堅持。「你是那天捉……」糟了!不能說,如果承認她被他整,那她的一世英名不就毀了?
「我那天怎樣?」風劍持故意問道。
「那、那天闖進我家的鬼賊!」沒錯,就是這樣,而且還捉弄她,簡直惡劣到了極點!
「小思,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會長說話?」莊老太爺斥揚聲喝道。
「本來就是他嘛!」莊醒思委屈地噘起小嘴,她從小到大不曾被這樣凶過,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見她這副小媳婦的委屈模樣,莊老太爺自是十分不舍,她可是他自小捧在手心里呵護長大的,何曾被人凶過?可他凶都凶了,總不能叫他收回吧!
反而是風劍持跳出來護衛莊醒思。
「是我不好,我和小思之間是有些誤會,莊長老就別再罵她了。」風劍持故意擺出一副和莊醒思很親密的樣子,好顯示他們之間早就有「奸情」了。
他這一說讓莊醒思更覺得自己有理,她高高的抬起驕傲的下巴,很不怕死卻又優雅的說︰「本來就是你不好,都是你的錯,是你害我被罵,你這個豬玀、人渣!」她似乎越罵越過癮。當然要罵個夠本!她很可憐耶!就要被當作貨品送給一個談不上認識的人當新娘了,還被爺爺罵,她心里好不平、好不平。
「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我們回去再說好嗎?」風劍持倒是很干脆的承認了。
莊醒思不悅地睥睨了他一眼,不顧形象地呸了一聲。
「我呸!誰要跟你回去再說?我又不認識你,你這大豬頭,給我閃遠一點!」她的心情已經好幾年沒這麼壞過了,這家伙還敢跟她攀親帶故的,若不是長輩都在這里,她早整得他哭爹叫娘了。
「小思,我的老天爺!」莊夫人不敢相信這般粗俗的話竟是出自于她高雅美麗的小女兒口中,听了差點沒暈倒。
風劍持反而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這一笑,大伙兒都愣住了。那個像撒旦一樣冷酷的會長居然在笑!
「算你狠!」她邊跑邊回頭警告,大有「你給我走著瞧」的威脅氣勢。她跑跑跑,跑到門口時,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一樣,又往回跑了幾步,在眾人猜測著她要做什麼時,她小姐大大方方的豎起中指,扮了一個鬼臉,小嘴用溫柔的聲音吐出很不溫柔的話語,「fuckYOU!」然後拍拍走人。
「這、這丫頭……酵思,把那丫頭給我抓回來!」莊老太爺氣得差點沒腦溢血。虧他剛剛還為了對她說幾句大聲話而愧疚,這丫頭簡直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如果再不教訓教訓她,她就要爬到他頭上撒野了。
風劍持並沒有如眾人所臆測的大發雷霆,他反而……笑了起來,而且是大笑,越笑越大聲。
所有人像見了鬼似的看著他,這個在他們心中嚴肅冷酷的會長竟然會笑到抱肚子?!
被派去抓人的莊酵思也忘了行動,傻呼呼的看著眼前這個陌生人。
老天,他該不會真的喜歡上小妹那種「有趣」的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