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你數好了沒?」其中一個大漢不耐煩地問道。
「好了,好了,一共是十五兩銀子。」好歹她是被搶的人耶,他們就不能尊重她一下嗎?把銀子拽在手中,她一步步地走向了三人。
「拿來!」等不及了,為首的大漢一個跨步上前,就準備把她手中的銀子搶過來。
「等……等一下啦!」她往後一退,避開了那只粗壯的大手,「這位壯士,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你們拿十兩銀子,剩下的五兩銀子給我做路費。」她討價還價,目光留戀在手中的銀子上。
「哪那麼多廢話!」橫眉一豎,粗手又要伸過來搶銀子。
「等等!」這次出聲的不是赫天香,而是其中的一個山賊,「大哥,你看這丫頭覺不覺得有點眼熟啊?」
「眼熟?怎麼說?」大漢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
「就是我們幾天前在山下看的那張告示啊,這丫頭和告示上的畫像有點像。」兩只小眼楮上下仔細地審視著赫天香,他說著。真是越看越像啊。
「哦?那張告示你揭了沒有?」大漢問道。
「揭了揭了,我這就找找。」凡舉是能夠拿到賞金的告示,他們都會揭下一份,以備不時之需。說話間,他從懷里拿出了一疊的告示,從中抽出了一張,「大哥,就是這張。」
手一揮,大漢拿過告示,看了看告示上的畫像,再看了看眼前的少女。
「倒真的是有幾分相似啊。」除了衣著和發式以及氣質的不同外。
版示?什麼告示?赫天香眨眨眼,然後猛然湊上前去,看了看告示上的畫像。
紅唇嫣然,豐姿綽絕,顰笑之間,有著幾分優雅怡人。
「哇,是誰把我畫得那麼美?」她大叫道。若不是那張臉真的很像她,她會以為這是仕女圖,而非是她的畫像。
「你是說——畫像上的人真的是你?」三個人齊齊轉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坦白」的人兒。
「是啊。」赫天香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即看著告示下的字——
凡能找到此人者,賞金一千兩黃金。
「一千兩黃金,我有那麼值錢嗎?」她模了模腦袋,渾然沒注意到身旁的三人此刻幾乎石化了。
一千兩,而且還是黃金。他們……他們就是做夢都沒想到過啊!
三人此刻惟一的心思就是財神爺總算是肯照顧他們了。
「你們……怎麼了?」過于狂熱的目光,即使是神經粗如赫天香者,也發覺到了。
「你……你……你值一千兩黃金啊!」三人顫聲道,六只黑爪齊齊伸來。
「啊!」就算再慢半拍,此刻也回過神來了。一聲尖叫,響起在山林之中。幾只烏鴉,被驚得紛紛飛離枝頭,順便發出幾聲沙啞的叫聲。
「一千兩黃金,一千兩黃金啊!」激奮的喊聲,以及銀子灑落地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彼不得去揀灑在地上的碎銀子,赫天香撩起裙擺,撒腿就跑。
江湖險惡,江湖險惡,現在她越發能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早知道她就該抵死不承認畫像中的人是她。
不過又是誰會下一千兩黃金的重注來找她呢?想來想去,也只有赫家了。不知道她現在跑回家,這一千兩黃金是不是能歸自己?
于是乎,一個跑,三個追,寧靜的林子,霎時變了聲。
「呼!呼!」香汗淋灕,赫天香無力地靠在一棵樹干上,猛喘著大氣。
輕功練得好,也是有好處的,起碼能夠讓她逃開剛才的危險。
不過——眼下的情況也沒有好多少,包袱沒了,銀子沒了,更倒霉的是,現在的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換言之——她,迷路了!
「啊!啊!啊!」幾只烏鴉飛過頭頂,預告著她現在的不幸遭遇。
「天啊!」她兩手叉腰,怒吼一聲。
「地啊!」她兩腳猛跺,發泄著內心的不滿。
才想把她會的「三字經」通通說上一遍,一陣刀劍聲傳入了她的耳朵。
是打斗?還是比武?
兩只耳朵霎時豎起,赫天香循著聲響找去。
三十幾個蒙面的黑衣人,團團圍住一頂金紫色的軟轎,軟轎外面,則由五個侍衛打扮的人守著,像是要誓死守護住軟轎內的人。
「別再做掙扎了,既然我們今天攔住了你們,就沒打算放走你們一個。」為首的黑衣人大聲道,對眼前的必勝局面,顯然有些得意。
「呸!憑你們也配說這話!」其中一個侍衛啐了口道。
「哈哈哈,配不配等會就知道了,不過你們不打算讓你們的主子在這里露露臉嗎?還是說他現在已經嚇得尿褲子了?」黑衣人嘲弄道,隨即周圍響起了一陣笑聲。
「你們還沒這個資格看主人的臉。」五個侍衛的眼中同時揚起了一股森然。
那是一種含著殺機的眸光,顯然,這五個侍衛模樣的人,已經有了想殺人的念頭。看來等會就有一場惡戰吧。赫天香蹲在大樹後面暗自想著。父親曾經告誡過她,若是有人對她露出過這樣的眼神,那麼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李思。」清亮如涓涓溪流的聲音自軟轎內傳出,使得周圍霎時安靜了下來,也使得赫天香渾身一震。很好听的聲音,雖然清亮,但听得出是個男子在說話,「我不想再听到這些無用的話。」
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拉開了新的一幕,「是!」五人中的一人答道。
下一刻,寧靜的山間已然成為了修羅地獄。
廝殺伴隨著兵器的踫撞,響徹了整個山谷。
五個侍衛模樣的人武功很高,可是那幫黑衣人的武功也不弱,而且黑衣人的數量明顯勝于對方,所以局勢算是很不明朗。
「唔……轎子里坐著什麼人呢?應該很有錢吧。」赫天香一邊研究著打斗的狀況,一邊自言自語道。現在她惟一犯愁的就是日後行走江湖的路費何去何從。而以她的腦袋瓜子,想到的解決方法就是——救人!
通常,英雄救人,被救的人重則以身相許,輕則,至少會拿出自己財產的一半來報答英雄。
呃,當然,以身相許就不必了,她也不要求對方的一半財產,只要幾十兩銀子就夠了。在她自小養成的觀念中,以多欺少,人數多的一方通常代表「惡」,而人數少的一方,則是「善」。行走江湖,自然是要救「善」人了。
「對,就這樣!先救了轎子里的人再說!」主意既定,赫天香施展輕功,偷偷地模爬到軟轎邊。
五個侍衛正在全力地和三十幾個黑衣人周旋,不讓他們靠近軟轎半分,這樣造成的結果,反倒是一邊打得火熱,而另一邊則安靜得很。
好近,離轎門好近了,只差三步……兩步……一步……
「喂!」赫天香小心地拉開軟轎的轎簾,「你不要怕,我來救你……」才想開口安撫轎內之人的恐慌,卻發現情況壓根不是她所想象的。
一身藍色錦衣,轎內的少年正垂首看著書卷,似乎對外面的打斗聲充耳不聞。
沒搞錯吧!赫天香眨眨眼,而後使勁地揉揉眼,再次向著轎內望去……
沒看錯,她真的沒看錯!「你……」嘴唇微抬,她訥訥地只說了一個字。
「你是誰?」輕抬下頜,少年問道。
那是一張略微帶著一絲稚氣的清秀臉龐,黑發星眸,光潔飽滿的額頭,細致黑密的雙眉頗像月牙彎彎,弧線優美的雙唇,則在貴氣中顯示出一種難以琢磨的飄忽。
好秀麗的人兒!赫天香在心中情不自禁地贊嘆道。自小到大,她看慣了男子,而她的那兩個哥哥,七個堂兄弟,更是少見的美男子。本以為二堂弟的秀美已經是男子中罕見了,沒想到眼前的少年卻更勝幾分。
二堂弟秀中帶著幾分樸華之氣,看上去平易近人;而他卻帶著幾分孤傲,讓人不敢輕易把視線停留在他的身上。
「我是……來救你的人!」咽了咽口水,赫天香暫時從眼前的「美色」中回過神來。
「救?」少年薄薄的雙唇抿成了一個弧度,眼眸中卻帶著幾分嘲弄與不屑,「你打算怎麼救我?」
這還用說,當然是——「逃!」說著,她直覺伸手,拉住了少年那蔥白如玉的右手,想把少年拉出軟轎。
電光火石,少年渾身一震,似沒想到對方會握住他的手。
黑眸微微眯起,他的身子沒有動,只是一個勁兒地盯著雙手的交握處,「你踫了我的手。」不是問話,只是簡單地陳述。「是啊,我是踫了你的手。」赫天香點點頭,隨即又道,「當然了,雖然說男女授受不親,但是危機時刻,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以為少年在意這事,便趕緊解釋著。
拜托!她這個還未出嫁的黃花閨女都沒在意,他在意什麼啊!
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著,少年垂下眼眸,似在思考著什麼。
「喂,你好歹也動一下啊!」等得不耐煩了,赫天香忍不住地催促道。雖說這個少年是她未來的金主,但是若被那幫黑衣人發現這邊的動靜,只怕不光他的小命難保,連她都會一命嗚呼,死在這個不知名的山頭上。
「名字?」好半晌,少年終于開口道。
「赫天香啦!」現在她只求他能夠挪動尊臀,移步出軟轎。
「國色天香嗎?」他打量著她道。
唉,幾乎每個听到她名字的人,都會如此說,「名字很多時候不是與事實相符的,給我取名字的人顯然料想不到我沒能成為一代美姬。」她聳聳肩不甚在意道。
「你不在意?我還以為女子都是在意容貌的呢!」少年有些詫異地挑挑眉。
「以為?!小表,不要說得你很懂女人似的!」少年稚氣的容貌,直接讓她把他打入小表一列。
如此的稱謂,少年不怒反笑,「你知道嗎?你剛才的話若是讓別人听見了,死一千次都不夠。」
「是嗎?」她翻翻白眼,有種想要以頭撞牆的沖動。
為什麼別人英雄救美那麼容易,而她卻偏偏要在這種危險的地方,和他?里八嗦上一大堆的廢話呢!「你到底走不走啊!」她橫眉豎目,只差沒有眼光狠狠地射穿他。
少年抬起黑亮瑩澈眸子,定定地盯著赫天香,玫瑰色的唇瓣緩緩地逸出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