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戢兒。」師悖卿推開練功房的門,揚聲叫喚兒子。「這是她和戰撼天唯的孩子,她可寶貝得很。」
「娘。」戰戢頹坐在偌大的房中,眼神仍有些呆滯,原有的意氣風發全化在父親死亡的打擊中。
「傻孩子,傷好點沒?」師悖卿見他有氣無力的模樣,立即走過去,蹲在他身旁心疼的問。
「嗯。」他虛應一聲。
「騙我,我看你一定連傷口都沒包扎。」她看戢兒的模樣就知道這孩子在折磨自己,不僅可能傷口沒上葉,只怕連護心丹都沒吃。
戰戢沒有回應,思緒飄回到父親死亡的那一天。
前幾天,他們父子自外地要回兵器城。路經一處林子,原本父子倆談天談得正高興,前方卻出現一個因被歐夾夾住腳而嗚咽哭泣的孩童,他一驚,想趨前救人,腳才踏出一步,便有一道細微的鈐聲響起。
「戢兒小心,別過去!」細心的戰撼天听見了,連忙出聲警告。
但來不及了,戰戢已觸動存心為他父子兩人設計的陷阱。
一瞬間,滿天的箭矢亂飛,他們拿起身上的劍快速揮動,織成一張密網擋去紛飛的箭,不知過了多久,箭矢逐漸少去直至完全消失,但他們仍不敢掉以輕心。
戰戢望向地上死去的孩童,心中一陣不忍,那孩子是無辜的,先是被拿來當釣餌,最後還被亂箭射死,到底是誰如此狠心?
他和父親相望一眼,一同走近小娃兒身邊,然而他才踫到小娃兒的衣物便覺渾身麻軟。
「爹。」他驚呼一聲,知道自己又中計,小娃兒的衣物被下毒了。
戰撼天心底也有數,伸手點住戰戢身上幾個大穴,阻止劇毒蔓延至他的五髒六腑,接著扶起他,快速往前走,直到找到一問破廟,旋即運功為他扶毒。
其實造是相當危險的,若有人或動物于此時攻擊他們,兩人非得受重傷不可,而敵方也確實打著這個乘人之危的主意。
一個蒙面黑衣人尾隨他們來到破廟外,等到戰撼天開始為戰戢柱毒後,才輕聲踏進廟中。
他們父子倆自然是發現了,但此時他們不能分心也無力抵抗。
蒙面人故意在他們身旁繞了幾圈。眼中露出得意之色。
戰撼天明白已來不及為兒子扶毒,只好硬將戰戢身上的毒盡吸入自己體內,就在最後一刻,敵人揚手攻向他們,他們因為被迫打斷,而遭內力巨噬,兩人都受了內傷。戰撼天的情形更為嚴重,他身上除了涌人大量的毒外,又有內傷,此刻已無法控制流竄體內的劇毒。
戰戢身上僅余輕微的毒和內傷,他奮力舉劍,憑著一股真氣力拚。無奈力不從心,沒三兩下他已傷痕累累,眼看父子兩人就要命喪黃泉。
蒙面人一步步逼近,就在這危急的時刻。外面傳來兩、三名男子的說話聲,蒙面人一驚,便沖天破瓦而去,戰戢和父親則陷人昏迷中。
待戰戢醒來,他已回到兵器城,同時旁人也告知他一個惡耗回城後,他爹便因傷重不治而去世了。
「啊!」想到這里,戰戢心中一陣絞痛。
師悖卿見狀,明白他又想起那件事,她強忍住心中悲痛,將兒子擁人懷中。「不許這樣,你爹不會怪你的。」
這孩子自責得相當深,幾乎是想以死贖罪,但她不容許他如此,失去丈夫已成事實,誰也無法改變。她怎能再讓兒子以死謝罪?
再者,兒子並沒有錯,保護孩子是每個爹娘的天性,今天換作是她,也會和丈夫作相同的選擇。
「可是,我害死了爹啊!娘,是我害了爹!」戰戢憤恨的槌打著自己,他痛恨自己害死了爹,那疼他如命的爹。
「住手!」師悖卿含淚抓住他的雙手。「你怎麼可以打我的寶貝兒子?他的命是我丈夫用命換回來的,我不準你打他,我不準……她是氣憤兒子不懂愛惜自己,枉費丈夫如此為他犧牲。
「娘,您不怨我嗎?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當初小心一點,如果我沒有去踫那個小孩,如果……」戰戢閉上眼,一遍適鞭笞著自己的心。
「閉嘴,不許你再說是你害死你爹的,即使如今你爹尚在人世,也不會贊同你這樣折磨自己,甚至折磨我!」她已經失去丈夫了,怎能再失去唯一的兒子?她在丈夫死前曾承諾,即使到死,她也會好好照顧兒子的。
「他多麼希望這一切都不曾發生,他們一家三口依舊歡笑如昔,無憂無慮。」
「不要這樣,趕快把傷善好,別忘了你要代替你爹繼續把兵器城傳承下去啊!」師悖卿乘機將城主的重責大任交代給兒子,只要他有事忙,就會漸漸淡忘他爹的死亡。
而為了不諳憔悴的兒子再遭受打擊,她沒把各親族反對的事告訴他,反正她已一肩擔下來,而且也順利將事情圓滿處理,沒必要再說什麼。
「要我接掌爹的位子。」戰戢仍有些茫然的問著。
「當然是你,難不成你還有其他兄弟嗎?別告訴我是你爹在外面惹來的。」師悖卿刻意說個笑,想緩和一下兩人沉重的情緒。
「為什麼是我?」他害死了爹,怎能有這個資格?
「你是準?你可是我們唯一的兒子,不是你還有誰?」戢兒是嚇傻了嗎?兒子繼承老爹的事業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雖然有一點小阻礙,不過她已向平了。
「而且,這是你爹的遺願。」她見兒子仍然猶疑,連忙將丈夫的遺願說出來,好讓他接受。
戰戢沒有搖頭亦沒有點頭,他看著師悖卿含淚卻強顏歡笑的模樣,明白她心中的痛不比他來得少,娘尚能如此堅強。全是為了他,他又怎能不為娘而勇敢一些?至少他得好好繼承爹辛苦了一輩子才創立的兵器城,不能讓爹娘失望。
好一會兒,他終于點頭。
「那麼,好好養傷,這樣虛弱的城主會讓人笑話的。」師悖卿從懷中取出護心丹交至兒子手上,看著他吃下後。便起身取來治刀傷的金創藥,細心的涂抹在他的傷口上。
「娘……」戰戢毫無表情的任人上藥,他看向窗外。輕喊了她一聲。
「嗯?」師悖卿輕應,並沒有停下上要的動作,也沒有抬頭看兒子,因為她早已淚如雨下。撐過之前的強顏歡笑,她的心早痛得不知所措了。
「我會好好守護兵器城。不會讓它倒下的。」戰戢承諾的說。
「嗯。」她欣慰的點點頭,兒子能這樣,她也無所求了。
◇◇◇
自戰戢接下兵器城後,三年內兵器城的規模擴大將近一倍,讓當年反對的親族不再有話說。他們所制作的兵器,不僅供應平常人家和江湖人士,而且已大量制造來供應官府的需求,兵器城現在已是家家富裕、人人富足。
所幸大部分的人並未因富有而息情,他們仍熱愛打鐵、鑄造兵器,特別是當戰戢又公布新發明的兵器同或新的冶鐵方法時,他們更是樂不可支。
「大家快來,城主又有新點子了。」一名路人經過公告欄下。赫然發現新的兵器圖,興奮之余便揚聲吆喝大伙兒湊近來看。
這也是兵器城內人們的特別之處。他們不自私,有什麼好的都不會私藏。大伙兒奔相走告,坦然得很。
「這次是冶鐵的新方法,還是新的兵器圖樣?」站在較後方的人因為看不到,又急著知曉,便大聲問道。
「是新的小型防身兵器。」前方的人快速的回應。
一時之間兵器城的首要道路上迅速熱鬧起來,有人回去拿了紙筆開始抄錄,有人蹲在公告欄下細細的研究,也有三三兩兩的人吱吱喳喳的討論起來,每個人對這項新穎的兵器都有不同的見解。他們會采用自己覺得適合的方式鑄造,十天後,再拿著鑄造好的成品同聚在城主家的大院子等待測試,以求取最適宜的鑄造方式。
此時,道路旁的小巷子口站著兩個不為所動的男子,一個身材魁偉,一看就知道是北方人,另一個則較為清瘦,但其眉宇之間的威嚴卻不可輕視。
「這群人真是瘋狂。」申屠列嘖聲道。
他正是那魁偉的北方人,一場因緣際會結識戰戢,恰巧他沒地方去,便賴在這兒不肯走,硬是留在戰家當起食客。
「是你少見多怪。」戰戢看著大家爭先恐後的樣子,並不覺得特別。
這是戰、師兩族的天性,他們對兵器有著無與倫比的熱情,雖然設計圖經常要經過三到六個月的時間才能做成真品,但他們熱愛那樣的過程,因此每一張設計圖都是人們的期待。
「是嗎?我到一這兒有一年多了耶,」申屠列一臉疑惑。這一年多來,他總共只見過兩次這樣特異的場面,在其他地方可是不曾看過呢。
「一年多了?」戰戢有些訝異,隨即奉上七個宇。「你真是孤陋寡聞。」他搖搖頭,嘲諷著申屠列。
「哼,還不是因為沒法子出來見世面。」申屠列言下之意是在責怪戰戢沒有盡到地主之誼,才會這樣大驚小敝。
戰戢爽朗的笑了笑。「那麼說還真是我的錯嘍!」
「嗯,」申屠列點頭。同意的揚起下巴。
「那下回申屠兄若想逛逛兵器城了解民情,我一定請城中最有經驗的人陪您走一趟,絕不會再害您變成不知民間事的食客。」戰戢假意賠禮,並提出優厚的補助。
「好!」申屠列也不客氣地點頭答應,突地,他瞪眼看向戰戢。「你打算讓哪個人陪我逛逛?」他心中有不太好的預感。
「當然是我娘啦!她對外出的游子最有愛心了,而且我娘也是相當適合的人選。」戰戢促狹的看著申屠列,惡作劇的感覺讓他心情愉悅。
其實申屠列最怕的便是師悖卿,原因是他初進戰家時,看見她的背影誤以為她是戰家的美婢,專門供人暖床用,于是開口嘲諷,說戰戢是正妻未娶,小妾無數。
此話一出,依師悖卿暴烈的脾氣自是轉身賞了他一巴掌。之後誤會解釋清楚後,滿懷歉意的他根本不敢和師悖卿說話。反倒是她經常三不五時見到他便開始訓話,弄到後來,他只要一听到她的大名就開始頭疼。
「哦,我又開始頭疼了。我情願孤陋寡聞,也不要和令堂共處。」申屠則聲聲哀號,像是見了多可怕的事情一樣。
「我娘不好嗎?」戰戢挑眉,故作挑眉的看著他。
「啊,我的好兄弟.拜托別整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他真是有寬無處伸。
戰戢看見申屠列又惱又懼的樣子,唇邊漾起笑意,最後更是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雖然娘的脾氣的確是人人懼怕,但何曾見過一個滿臉落腮胡、高大壯碩的男子怕她怕得又皺眉又嘟嘴,一副拚命求饒的樣子?
「別笑了啦!天下又不只有我一人怕你娘。」申屠列努力的為自已扳回面子。
「咳咳,嗯,好,不笑了。你也別惱了,咱們還得出城去巡……巡呢?」好不容易止住笑,戰戢將今日的行程提出來。
「嗯,你總算記得了。」申屠列心中還是有些不平衡,他堂堂一個男子漢怕個「大嬸」已經很糟了,還被拿來嘲笑,實在不是滋味。
「走吧!」戰戢拍拍他的肩,率先向城外走去。
◇◇◇
濃密的樹林中,陽光自樹葉的細縫中傾泄而下,偶爾幾聲鳥叫和不曾間斷的蟬嗚十分悅耳,回蕩在樹林間。
「咧!」一個長得獐頭鼠目的矮小男子自矮樹叢中竄出。
他看來十分狼狽,身上的衣服早被樹枝刮破,臉上也沾了泥土。他神色慌張的一面拚命往前跑,又不時擔心的向後望,不過他並沒有停下腳步,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已努力跑,也許尚有一線生機,但倘若他慢下任何一步,都將會丟了自個兒的腦袋。
他是個江湖上的小混混,自號「西門公子」,專做一些誘奸良家婦女的勾當。故引起江湖俠士的追殺,不過因為他曾學過一點功夫,雖數次被各方人士追殺,卻始終只是受些小傷,要不了三個月,他又開始活躍。
直到兩個月前他被江湖上一個大門派的人盯上,他發現這次並沒有如以往好運。雖然逃過一劫,卻受了重傷昏迷在路旁。
待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已在一間破廟內,身上的傷都已敷上藥草,正當他在疑慮時,卻發現廟外有一個人在烈日下整理藥草。
那人身穿藍灰色的勁裝,身子相當瘦,自背面實在看不出是男是女,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一定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心中正慶幸時,那人正巧整理好藥草,轉身要走進廟中。他一看到救命恩人的正面,不自覺的嚇傻了。
那人的臉上戴著半張人皮面具,僅露出嘴和下巴的部分,冷冷的眼神自面具後射來,頓時他覺得寒意四起,整個人家跌入冰窖中。
老天,他該不會是讓江湖中的傳奇人物「鑄月」救了吧?那他當初還不如死了算了。
傳聞中,鑄月大的是在三年前開始出現在江湖上,因為行為特異而成為傳奇人物。鑄月特異的地方在于一手救人,一手殺人,救不救要看心情,而該不該殺要看那人的品行,或者要看有沒有人出錢「買命」。
如果有人出錢要一個惡人的命,而惡人卻正巧傷重,鑄月會先醫治好他的病,確定他有能力反擊再將其斃命,這樣的怪癖使得江湖中人將鑄月歸在亦正亦邪的模糊地帶。
「想到這里,西門公子不禁打了個寒顫。如果那人真是鑄月的話,豈不代表他傷好的那一日便也是自己的死期。
此時,那人已走進廟中,冷淡的瞄了西門公子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便自顧自的坐下閉目養神。
鑄月這個名字是師父為她取的,若問她的師父是誰。教她醫術的師父是「仙聲」華懷恩,教她武功的則是「鬼氣」閻無命,他們夫妻兩人都曾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人物,她自五歲便跟隨華恩,直到華依恩嫁于閻無命隱居九崇山.她便也跟著他習武,到她十六歲時。才正式行走江湖,一轉眼也過了三年。
她是在路上遇見身受重傷的西門公子,一時技癢出手救了此人,而在她明白他的身分後,他的忌日也就決定了。
因此這些日子,他莫不想盡辦法要逃走,各種方法試了又試卻仍未離開過破廟一步。在她手上的人豈是說逃就能逃得走?若真讓他逃走,她大可切月復自殺。
今天,西門公子趁她外出采藥,便開始竄逃。
他慌張的斷過樹叢,這輩子倒是第一次這樣狼狽,他並不知道得進多久才能躲過鑄月的追擊,但他知道,只要跑過樹林,前方不遠處便是兵器城,好歹能求得一些庇護,因為听說鑄月從不在人多的地方下手,至于為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突然他身後傳來一陣更快速穿過樹叢的聲音,看來鑄月已經發現他了,而且就在他後方不遠處。
「啊,救命啊!」西門公于知道自己恐怕是躲不過,腳下的步子沒停,驚怕得大喊,希望能引來人群好救他一命。
到城外巡視的戰戢和申屠列恰巧來到樹林外。
「咦.好像有人在喊救命。」申屠列听見林中有人微微細喊著,卻又不太確定。
「是嗎?咱們快進去瞧瞧。」戰戢並未听見,但一听他如此說,便拉著他要入林一探。
「慢點,听仔細了再去也不遲。」他知道戰戢二十歲那年發生的事,因此堅持不肯讓戰戢去冒險。
「我沒有這度嬌弱。」戰戢明白他是一片好意,但被當成病貓卻令人無法忍受。
三年前的內傷他至今仍未完全治越,因為不知道無法完全根治的原因,所以除了讓他無法施出全力救人,更使得他的武藝進步緩慢,經常要花上好一段時日才能提升,但這並不代表他很嬌弱。
「是,那我和你一起進去總行吧。」申屠列知這他又無意刺到戰地的傷心處,可是凡事總是小心點好。
戰戢點點頭,兩人便一同進人樹林,循聲而主。
「救命啊!救命啊!」西門公子淒慘的喊著。
一見鑄月已經來到他面前。他更是驚恐。」求求您放過我吧。小人給您磕頭,放過我吧!」他匍匐子。又跪又磕頭的拚了命求饒。
「那你又何曾放過在你身下求饒的姑娘?」鑄月的眼眸燃起冷冷的怒火。
「小人再也不敢了。」一語未畢,他的人頭已順勢落地。
再不敢也沒有用了,下輩子還是別作惡吧。鑄月拿出一塊布,緩緩的拭去創上的血跡,恃擦拭干淨後,將劍收人劍鞘中,手上染血的布則是看也不看揚手一丟,落在人頭上方蓋住那驚駭大瞠的雙眼。
此時戰戢和申屠列循聲而來,恰巧看見最後一幕,兩人皆是一驚。
「閣下何人?為何殺了他?」戰戢看了地上的尸首一眼,發現那人被削去頭顱一劍斃命,她竟如此狠毒。
鑄月並未搭理,待收拾好,便轉身要離去。
「慢著,好歹也得把話說清楚才走。」申屠列伸手擋住她的去路,兩人仿佛就要打了起來。
「哼,多管閑事。」鑄月冷冷的回應。
「作」申屠列揚手便要攻去,卻讓戰戢擋了下來,因為他大概知道那具尸首的身分了。
「能不能告知我們兩人閣下的名號?」戰戢收起敵意,詢問著鑄月。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不帶絲毫情感的道「鑄月」之後便轉身離去,不再停留。
兩人一听,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傻傻的目送她離去。
好一會兒,申屠列才猛然驚醒,想也不想便朝鑄月消失的方向追問。「喂,那他被殺的原因呢?」
一會兒,遠方的樹林傳來淡淡的聲響,像劃破空氣而來,那聲音雖小卻讓兩人听得一清二楚。
「罪有應得,死有余辜。」
這八個字回蕩在樹林中,為惡人的死亡作了最後的人間審判。
◇◇◇
清晨,天還灰蒙蒙的,只有遠遠的地方透著些微的曙光,連雞都未啼,整個戰家還是靜悄悄的。
戰戢著好衣裝,推開房門,他吸了一口早晨濕潤的空氣,活動一下筋骨,在沒有吵醒仟何人的狀況下,緩步沿著長廊走到練功房。
這是他的召慣,特別是這三年來他沒有一天怠慢過,因為他必須讓自己的武功不斷精進,他不願再發生當年那樣的事件。
今天,他特別早了半個時辰醒來,因為這兩日正是他練武的一個關卡過了,武藝必大有增進,因此他想用多點的時間讓自己盡快達到目標。
首先,他先打了一套基本拳法活絡筋骨,然後開始正式的練一套劍法。
只見劍尖幻化成劍花,一圈一圈密密的繞在他四周,一挑一刺都是看似輕盈實則重矣。
劍法練畢,戰戢已出了一身汗,他取來一塊方巾拭去汗水,喝了兩口水,等氣緩和下來。才盤腿打坐,準備開始修練內功,而這正是他的關卡。
他驅動內力運行全身,沉穩的呼吸著,四周靜得彷怫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听得見。
忽然,有人輕輕的推開練功房的門。
「呼!」申屠列松了一口氣。天啊!差點嚇死他了。大清早他起身後,如同往常到鐵的房門口,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人出來,他敲敲房門又無人應聲,害他嚇了一跳,以為戢失蹤了咧!
幸好他立刻想起這兩天是他內功進級的關鍵日,可能提早到練功房去而沒等他,所以他連忙來到練功房,才推開門,便見到戢正盤腿打坐,一吸一吐的煉著內功。邊好不是出了啥事,要不他不內疚死才怪。
進門的申屠列守在戰戢身旁啥事也不做,因為不能驚擾戰戢,所以他也不可能在這時里打拳,而他現在的責任便是保護戰戢,他自個兒要不要練功反倒在其次。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戰取又是一身汗,他邊援吐氣,停止練功,打算今日暫時練到此。
他才剛睜開眼,身旁的申屠列便連忙開口問他,「怎麼樣?」他比戰戢還緊張。
戰地搖搖頭,「還沒過關,或許明天就可以了。」
他今日原本是要強行過關的,可是試了數次仍然不行,但他又不肯放棄想早一日煉成,于是一次又一次的嘗試,無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勉強自己的結果是讓自己不太舒服。事實上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傷似乎有加重的趨勢,所以才會放棄,他可不想因此走火人魔,否則後果可不堪設想。
「嗯,千萬不要逞強。若引發內傷可就糟了。」申屠列不放心的交代。
他很怕戢為強行過關而勉強自己。如果造成舊傷復發,那可就麻煩了。說不定還會很嚴重呢?
「我知道。」戰戢只是淡淡的回應一句。
「知道就好。明天再來過,但是,你可不能又提早來練功房知道嗎?今早我去找你卻沒見著,差點嚇死了。」申屠列不滿的抱怨。
開玩笑,俄是戰家唯一的命脈兼寶貝呢。弄三或踫傷了可沒人擔得起他確師悖卿的炮轟!所以最好還是小心為妙。
「沒事的。」戰戢有些哭笑不得,申屠列的話听起來像個在黏著娘的幼小娃兒。
「嗯。」看著戰戢冷淡的樣子,申屠列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他想戢一定是為了沒有突破關卡而悶悶不樂,既然戢心情不好,那他話還是少說點得好。
「走,咱們去吃早膳吧,不曉得今天的早膳是些什麼?」申屠列爽朗的道。唔,他有點懷念北方的食物。
「大概也是清粥小菜吧。」戰戢隨口敷衍一下。
「哦!」申屠列的聲音中有些失望。
不過戰戢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心思全留在如何增進內功上。
申屠列見他沒啥反應,只好聳聳肩,和他一同往膳堂走去。
順著長廊,穿過有一池蓮花的花園、跨過兩個圓形小卑門,他們來到膳堂,推門而入時,膳堂內已備好早膳,三、兩個女婢正立在一旁等候。
「城主、申屠爺,早。」婢女們見兩人來到,活潑的向人這早安。
「早,辛苦了。」戰戢待下人總是和和氣氣的,因為同住一個屋檐下,許多事都得靠他們幫忙。
幾個婢女輕輕一笑答道。「不會。」之後便開始盛粥.服侍他們用膳。
戰戢坐下,便問。「我娘呢?」他們一家人向來是一起用膳的。
其中一名婢女正想回答,門外便傳來聲響。
「我這不是來了嗎?」師悖卿推開門,神清氣爽的走了進來。
她已四十一、二歲,看起來仍相當年輕,苗條的身材與當年比起來分毫不差。
「夫人早。」婢女們一律喚師悖卿為「夫人」,因為城主未娶,而且若叫她老夫人,又覺得很怪異,所以才如此稱呼。
「娘,早。」
「大嬸,早。」
戰戢和申屠列也站起來請安。
「大家都早。坐下吃飯吧。」真想不通這些年輕人怎麼老是「這麼多禮,連她兒子也是,怎麼不想想,一大早大伙兒又跪又拜的多麻煩。」
三個人坐下後,婢女們添好稀飯,師悖卿便讓她們全下去用膳了,整個膳堂頓時只剩他們三人。
「兒子啊,你越來越像你爹了。」
愛憐的看著兒子。
這三年兒子成長極多,不管是容貌、個性,或是處理事情的手腕越見成熟穩重,就會像他爹那個教她情牽一輩子的男人。雖然撼天早逝。剩下他們母子兩人,她卻始終不怨,如今看見兒子的成長,只讓她更加欣慰。
戰戢一凜,虛應一笑。他心中的痛是無可言喻的。
「不說了,吃飯吧。」師悖卿見兒子如此。連忙轉升剛才突然有感而發的話題。這孩子心中始終放不下當年那場意外。
三人靜靜的低頭吃飯,突然戰戢覺得胸只熱,背脊冒出冷汗,股亂氣自丹田升起,沖至胸口再向上一沖,他吐出了一口鮮血,染紅一桌的早膳。
「啊!」申屠列和師傳卿驚呼出聲,轉頭看向戰戢,發現他眼神渙散,身體搖搖晃晃的就快要倒下去。
兩人連忙起身伸手要去扶他,不意卻只能在第二聲驚呼中眼睜睜的看著他向後倒下。來不及扶住他。
「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