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情,我先回去準備飯菜,你就陪著雪妹一起回來吧。」跟邱老闆聊完事情,雲丹書這才發現天色已暗。
毋情頷首,望著雲丹書離去的背影,然後回頭瞧瞧她,見她正向邱老闆道別踏出書鋪,他愈來愈感到疑惑。
是她改變了嗎?為何他總覺得她比以前平易近人多了?
「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些書拿去我家嗎?」都怪爹書訂得太多,否則她也不至於麻煩人家,尤其是麻煩這個看起來對她有情的男子。
「你家?」
她白他一眼,「難不成是你家啊?」
他皺皺眉,不明白她何時冒出一個家來,總不可能是她遠在天邊的故鄉——雪峰山吧?
雖然是這麼想,但他也只是默默地提起沉甸甸的書由她帶路跟在她身後,什麼也沒問。
良久,直至穿越城門經過一片綠林,毋情才緩緩開口︰「你不是啞巴不能發聲嗎?為何現在卻能開口說話?」這是他心里一直想問的。
「你在說什麼啊?我本來就能說話了呀!」算了,他大概是在說那個叫雪什麼的是個啞巴吧,白是雪暗忖。
他聞言,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慢慢爬升。
「你說你認識小女?」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俞都賦警覺地轉頭對白是雪說道︰「回你房里將上次的詩經、論語念完。」
「喔。」她依言旋身入內。
「她不是你的女兒。」毋情望著她直至翩然的倩影消失,才回神說道。
俞都賦微微一笑,「我很清楚會有這一天的到來。」
「你是怎麼治好她的?」太迂回的對話根本是在浪費時間,乾脆直接切入主題吧。
俞都賦亦不贅言,直截了當地道︰「當初發現她時,她的手緊抓著小籃子,小籃子里有株穀精草。
「由於穀精草是啞毒的剋星,一般人根本不曉得啞毒這種奇毒,以為穀精草只是普通的茶青,除非喝茶用到它,否則不可能會去採它,我當時便猜出她可能中了啞毒。」
「啞毒?」
「嗯。」俞都賦點頭。
「你是用那株穀精草治好她的?」他曾听丹書提過她問他穀精草一事的經過,他原以為這沒什麼好懷疑的,如今他已了解。
俞都賦頷首,又道︰「我有研究醫理,大致上了解一些奇門蠱毒。」
「那麼,你是在崖下發現到她的了?」微風中混合著一股香氣,毋情懷疑她是不是躲在簾後偷听。
俞都賦又點頭。「那時候她全身傷痕累累,衣服幾近破損,多處傷口差點要了她的命,幸而從鬼門關里繞了回來,一條命總算救回來。」
「她似乎……忘了我……」毋情的眼神有著一抹感傷,視線不覺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俞都賦重嘆一口氣。「受到重擊,又受到嚴重驚嚇,會忘卻以往的所有記憶是必然的。」
「恢復得了嗎?」毋情小心翼翼地問。
俞都賦搖頭。「可能性很低。認命吧,失去的記憶如同大海撈針,是怎麼撈也不可能撈得回來的。」
毋情聞言彷彿受到嚴重的打擊,腦海里想的全是「認命」這二字。
「要我認命……要我認命……」他恍恍惚惚嘴里不停念著,雙腳開始微微顫抖地站不穩,失神的眸子飄飄忽忽。「不!」他痛不欲生,隨即飛奔出去。
「怎麼還躲在簾後,還不快去追?」俞都賦瞄向簾後的身影說道。
從簾後緩緩步出,白是雪已是淚流滿面,「爹……」望著毋情離去的方向,她只是搖頭,簡直說不出話來。
「想必我們之間的對話你都听到了,那爹就不再解釋了。」
「難道這些都是真的?」淚水撲簌簌地掉,她不相信這是事實。
俞都賦撇開眼,然後點頭。
她有些哽咽。「為何爹您姓俞,不讓小雪跟著您姓,反而姓白?」這是她一直覺得納悶的事。
「當初發現你時,你的衣服是雪白的,於是取名為白是雪。至於不跟我姓的原因,是怕我自己到最後真的將你當成親生女兒,而忘了總有一天你會有離開的時候,於是姓白,較能提醒我這個事實。」他悲傷地說。
聞言,白是雪倒退數步,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是爹的女兒。難怪……難怪她老覺得奇怪,為何爹姓俞,她卻姓白。
「去追他吧,他對你的感情任誰都看得出,你千萬別放棄如此有情有義之人哪!」俞都賦語重心長地道。
她拼命搖頭。「可是,我不愛他啊!」此話一出,她的心陡地一痛,彷彿她是違背著良心說出此話似的。
「去吧,你是愛他的!」俞都賦輕嘆,緩緩吐出話來。
簡短的一句話一針見血,深深刺中她的心房。
「別走……哎喲!」白是雪努力追上,不料卻被小石子絆了一跤。
毋情聞言迅速回頭,隨即驚慌地奔到她跟前扶起她。「怎麼這麼不小心?」雖是責罵,但心疼的語氣非常明顯。
「我不是故意的。」她怯怯地說道。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的那還得了!」他輕輕拍去她裙上的灰塵沒好氣地說道。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一副像極了小女孩要糖吃卻要不到的表情。
「干嘛?」
「可不可以……」
毋情蹙了蹙眉略低首。「你說什麼?講大聲一點。」
眉一皺,臉更紅,她乾脆一鼓作氣地大聲道︰「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為以防萬一,她圈住他的手臂採取強勢。「別走。」
「為什麼不能走?」毋情反問。
一听他這麼問,她大概猜出他的回答了,「你就一定非走不可嗎?」她有些難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方才看到他飛奔出去時,以為他要離開她了,心里那股疼痛的感覺說不上來,總覺得,似乎比她受傷來得痛上許多。
她始終不明白,她根本不認識他,為何會對他產生這種既陌生又特殊,卻異常熟悉的情愫。
「你希望我走還是不走?」
听著她語氣上的改變,毋情半喜半憂。
面對她前後的不同態度,他還能抱有一絲絲希望嗎?
白是雪悄悄抬眼瞧他,然後紅著臉實話實說︰「當然……是不走了。」她寧可照實說出來,也不願眼睜睜看著他在她眼前消失。
「真的?」聞言,他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
她用力點頭。「當然是真的!」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釋以求得他的信任,卻渾然不覺她人已被他摟著腰不知拉著走到何方去。
凝視佳人的容顏,毋情頗感無力。
他想,他大概要花不少時間讓她去適應他、了解他、喜歡他,甚至……愛他,如同以往般,愛他如昔。
也許……能讓愛他的心有增無減,這也是他所期望的。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