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死了,他的這份愛也依然不變,他會永遠放在心底好好收藏起來,他知道,這一生他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人死不能復生,你就看開一點吧。」
見毋情不到一刻就嘆氣一次,雲丹書不由得安慰他,否則他自己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半晌,毋情才抬起頭來睨他一眼,那眸子落寞無神,少了以往的神采。
「來!陪我走一趟市集。」雲丹書說著,便拉他的手住門口走去。
「干嘛?」
「瞧瞧你,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都三個月過去了,你要是再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雖然他也傷心雪妹逝去的事實,但日子也不能這麼過下去呀!
毋情甩開他的手,「你別管我。」
「怎麼可以不管你,如果放任你不管,你就會步上雪妹的後塵了。」
毋情慘淡一笑,「那也好啊!在天上、在地獄,兩人都可以做對同命鴛鴦。」他開始幻想起兩人在一起的畫面。
「你……」雲丹書頭一次感到力不從心。
難道失去心愛的人有這麼痛不欲生嗎?
雲丹書望著毋情整個臉瘦了一圈、三個月沒剃鬍子的憔悴樣,不禁搖頭嘆息。
「市集你就自己去吧,我一個人在家不會有事的。」
「就是因為你這麼說我才會擔心。」雲丹書又拉起他的手,一路上死拖活拖地直到熱鬧沸騰的市集,才甘心放開。
「帶我來市集有什麼用?觸景傷情罷了。」
這讓他想起他曾經為她買下紙筆的回憶,那時的他對她並不具好感,但卻沒料到之後竟會心動於她。
「總比你三個月都關在屋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來得好!」
毋情瞟了他一眼懶得去辯解。
雲丹書皺皺眉頭,極不欣賞毋情的自暴自棄。「陪我去書鋪買書。」不待毋情回答,他拉了他就走。
來到熟悉的書鋪,望著四周的環境,毋情不由得心傷起來。
「邱老闆,最近有沒有什麼新書進貨?」雲丹書滿足地聞著空氣中的書卷味問道。
「這……很抱歉,最近的新書都被人訂走了。」
雲丹書蹙眉,「誰會這麼有錢,居然一口氣訂下最近的新書?」
「那個姑娘我印象很深刻。」邱老闆指了指毋情,「就是曾經和你一起到過這兒買宣紙的那位啊。原來她會講話嘛!害我當初還以為買炭筆給她是因為她啞巴無法溝通的緣故。」
「在哪里看見的?」毋情聞言,沖上前揪起邱老闆的衣領,死去的心彷彿活躍了起來。
雲丹書趕緊扳開他的手。「毋情,快放開!」
「當然是在……咳咳咳!」
「到底在哪里!」
「毋情,叫你放手你還不快點放,你這樣子叫邱老闆怎麼回答呀!」雲丹書快瘋了。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無禮,毋情隨即放手,但仍呆愣沒有道歉,一心全系在佳人的消息上。
「毋情,你還不快向邱老闆道歉!」
邱老闆揮了揮手,「沒關系,不礙事的。」他一臉難過地撫著脖子猛吸氣。
一陣和風微微吹送,一股淡雅的幽香隨之飄來,闖入這充滿書卷味的書鋪,卻無一絲突兀的混雜味,相反的,十分融入這氣味中。
「邱老爹,我爹要我來問您,他訂的新書何時會送到?」甜甜的聲音隨著人影出現在書鋪門口。
雲丹書因那聲音之特殊被吸引住而望了過去,卻不覺一驚。
「毋情,快看!」他驚喜地頻頻叫喚。
「別理我。」毋情低著頭不想理睬,心里認為邱老闆方才的話只是說著好玩的,壓根兒不知有外人進入。
說得沒錯,他親眼目睹雪殘在他眼前墜崖,人死怎麼可能復生?
說不定邱老闆說的是別人,因為雪殘是不可能會說話的,不是嗎?
雖然這麼想,但他還是滿心希望她沒死,只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讓他明白這是永遠也不可能的事。
然而,他什麼都不求,只求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希望也好。
毋情鎖著濃眉,雙唇抿緊,眼神若有所思,心事全寫在臉上。
「請問你怎麼了?」
一只柔而溫暖的小手撫上他的臉頰,嚇得他從思緒中清醒。
「我……雪殘!?」毋情抬頭,卻吃了一驚,一時之間內心錯綜複雜,令他無法相信眼前到底是真還是幻。
「我不叫雪殘,我叫小雪。」話罷,她驚覺自己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粉頰一陣羞紅,便立刻抽回手。「對不起。」
她是怎麼搞的,為何一見那人愁眉不展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安慰他,這……
真是奇怪。
「邱老爹,這兒有沒有『古今女史』?」還是多看點書比較有益。
毋情打量著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人兒,那動作、那眼神、那雙唇、那鼻子、那蛾眉、那不插任何簪花的柔順直發,還有她眸子的色澤,就連衣服亦是他所熟悉的白色,分明就是雪殘本人!
「毋情,她好像雪妹哦!」雲丹書悄聲在他耳邊說道。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毋情白了他一眼。
雲丹書模了模下巴。「但是……應該不是雪妹才對!因為眼前的這位姑娘會說話,而且看她似乎一點也不像是認識我們的樣子。天下事無奇不有,可能咱們就是那麼湊巧,遇到了一個和雪妹長得像的人罷了。」
听他這麼一說,毋情原本有些期盼的心頓時沉了下來。
「小泵娘,新書送到了,你需不需要過來清點一下?」邱老闆在書鋪門外朝內喊道。
「好。」小雪放下書,邊走邊從襟口取出一條白巾俐落地束住發絲,走到門口時,則拿出一枝隨身攜帶的炭筆與小宣紙開始一一清點。
兩人見狀,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最後,毋情沖動之下跑去抓住小雪,然後緊緊擁住。「雪殘,不要再躲我,不要再離開我了,別見面又把我當作不認識的人,好不好?我承受不了的呀!」他好激動、好激動,心中有著說不出的痛與喜。
這次他一定要牢牢緊緊地抱住她,絕不再讓她從他懷里掙月兌了!
「這……這位公子,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白是雪努力試著推開他,卻徒勞無功。
「不是不是,一定是你,我沒有認錯。」毋情搖著頭,手也摟得更緊。
白是雪皺緊眉頭,「可是,我不是雪殘啊,我的名字叫白是雪,公子你認錯人了啦!」搞什麼,怎麼都沒半個人來救她?
「你不要為了逃避我,不惜撒謊好不好?」毋情在心慌之下,氣得怒吼一句。
她嚇住,白皙嬌女敕的臉蛋一副委屈狀。
驚覺自己竟胡亂對她發脾氣,他滿心歉疚。「對不起。」
他話中似乎還摻雜著其他的意思,彷彿除了目前這件事之外,還訴說著她所不知道的歉意,她凝視他那張落寞憔悴的面容,不知為何,竟讓她的心莫名其妙地疼了起來。
是忍不住還是不知不覺?
她竟又再度撫上他滿是哀愁的臉龐,心疼的眼神表露無遺,像極了他熟悉的雪殘。
「對……對不起,我失禮了。」緊張地撇開眼,她欲抽回手,卻反而被他緊緊握住。
她愕然。「你……」
「沒關系,我不介意的。」他不介意兩人彼此接觸,只介意她再度不告而別離開他。
望著他的深情,她感動於心,但……「我真的不認識你,真的不是你認識的什麼雪的。」認錯人不打緊,表錯情可就不妙了。
「若你不是,那你為何會有這些東西?」毋情扯下她發上的白巾,又指著她手中的炭筆。
「這……」老實說,她也不知道。
打從她有記憶以來,這兩樣東西便一直隨身在側,問過爹,爹又不說,只告訴她那是她的護身符,叫她不可隨意取下交給他人。
「說不出來了?」
她有些惱怒,「就算我有這些東西又干你啥事!」她搶回自個兒的白巾,不料他緊抓著不放,白巾登時撕成兩半。
她見狀愣住,不知怎麼的,心隱隱疼痛,眼一酸,竟淚如雨下。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毋情見她哭泣,急得有如熱鍋中螞蟻般不停道歉。
哪知再怎麼道歉都沒有用,因為她仍是哭泣個不停。
「不然……不然我再買一條送你,這樣好不好?」
「再買一條送我,也比不上原來的那條來得有意義!」她氣憤地沖口而出,隨即因自己的話而愣住。
望著他漸漸擴大的笑容,她趕緊搖頭解釋︰「我不是……」
「不用再說了,你一定就是,別再逃避我而謊稱你叫白是雪。」毋情截斷她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下她才徹底了悟,明白自己再怎麼解釋也不會有人相信,所以這次她選擇沉默,也不打算再反駁他的話。
「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對吧?」毋情提心弔膽低聲問著。
她不答反問︰「能否請你放開我?」離家太久,她怕爹會擔心,何況新書她尚未清點完畢。
「不要!我一放開,你就會離開我。」他想也不想地說道。
「我只是要清點一下新書。」然後回家。她在心底加上這一句。
毋情瞇起眼,「真的?」
「我還沒清點你就抓住我,我當然要快點清點,然後向邱老爹交代。」她清楚他在問什麼,但她就是不明答。
他不疑有他,在她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以撫平自己不安的心,證實眼前的她並非虛幻的,然後才放開她。
哀著被親的臉頰,她臉紅成一片,羞羞的,她抖著炭筆清點新書,眼楮一直不敢瞧向他。
站在一旁盯著她做完事,毋情從玩味的目光漸轉成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