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受到萊恩的恐懼,馬斯冷冷的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忽地,唇角揚起了一抹涵義不清的淡笑,隨即又轉回頭,犀利地凝視著沃迪,用著再平淡不過的音調道︰「想要我點頭答應那小子的事,是要付出代價的,沃迪。」
「什麼樣的代價?」連想也沒多想的沃迪心急地詢問著,似乎不太清楚這是個陷阱。
看沃迪一臉著急的神情,不知為何,馬斯的心中突地冒出一股陌生的情緒,那是幾近煩躁、郁悶、讓人厭惡的感受;驚覺到自己多了不該有的情感,馬斯極度不悅地選擇將它忽略,強硬地拉回自己的心思,重回到與沃迪的交易。
「將約定提前一年履行!」模不著頭緒的一句話從馬斯的唇中吐出。然而,听在沃迪的耳中卻是有如晴天霹靂,失措地瞪著一派優閑的馬斯。
「要還是不要,好還是不好?沃迪,你可要好好的想清楚,那小子的去留就等你的一句話。」
「不用想了,我答應。」蒼白的小臉浮現比一般人還要堅定的決心。
眼見沃迪連想都沒想就答應,就只是因為那個叫萊恩的小子,一思及此,剛才的情感夾帶著更深層的破壞力量充斥他整個胸口,翻天覆地而來的惡劣心情佔滿了他整個腦子,煩悶的焦躁情緒不受控制地干擾了他原有的冷然。
「好,到時候不容你再退縮!」低沉沙啞的嗓音壓抑著連馬斯都不清楚從何而來的怒氣。
「我知道。」微頷首,沃迪轉身走向尚處于驚嚇狀態的萊恩。
「萊恩,別怕,馬斯答應要讓你跟我們一起走了。」漾著一抹純真燦爛的淺笑,沃迪牽起了萊恩的小手。「走吧!」
原本因馬斯的恐怖模樣而心生畏懼,連對在一旁沒出手阻止他的沃迪也有一絲害伯的萊恩卻在看到沃迪發自內心替他感到欣喜的單純笑容時,不可思議地,心中所有的恐懼、不安、遲疑全都消失無蹤,剩下的只是想到日後能跟沃迪在一起生活的滿足感,顫抖的小嘴被感染似地揚起一抹屬于小孩的拙稚笑容。
「嗯。」用力地點著頭,萊恩緊緊反握住無論是年紀、身高都比他還大的沃迪的手,同時在心底發誓,等他變得更強壯、更厲害後,就換他保護沃迪,誰要是敢傷害沃迪一絲一毫的話,他絕不放過那個人!
「不過,我們要先去山頂上的塞浦路斯教堂一下,要是你的腳酸了,跟我說,我可以背你上去。」握著萊恩的手,沃迪不由自主地憶起往事,小杰也是同萊恩一般總愛強裝大人模樣的小孩,像是要彌補遺憾似地,沃迪對萊恩就有如自己的弟弟般溫柔。
「不用了,沃迪,我可以自己走上去的。」他不想成為沃迪的負擔,他要變得堅強。
「要是他想證明他到底值不值得我答應的話,就讓他自己走。」冷睇著兩人在他看來虛偽的友好,卻在瞥見沃迪毫不吝嗇地對那小子綻出笑靨時,深沉的綠眸隨即一凜,淡抿的唇漾起一抹濃濃的邪意,明顯的冷諷眼神直射向萊恩,既而邁開修長的雙腿,一聲不吭地來到沃迪身前。
揚起冷笑,驀地,五根如鐵般的手指緊扣住沃迪的下巴,以近乎捏碎他的力道猛地將他的下巴抬高,危險的氣息在他的唇邊漾開,沒有溫度的聲音響起︰「記住,你整個人都屬于我,你的世界只能容得下我的存在,你的眼底、心里,甚至你的腦海都只能容納我,其他閑雜人等一點也不值得你的一絲關切,懂嗎?」
見沃迪柔順的外表下隱藏著些許倔強,馬斯怒意遽升,恨不得將他整個人完全破壞殆盡。
毫無預警地,馬斯重重地吻上沃迪略微豐滿的唇瓣,一亳不留情地吸吮、探索,帶著懲罰、帶著折磨,狠狠地嗤咬他的唇,鉗制的手指施加壓力,迫使沃迪緊閉的雙唇不得不開啟,冰冷的舌尖以不容抗拒的強硬之勢侵入沃迪唇內,執意掀起漫天風雨。
逃不開馬斯霸道的蠻橫,躲不開他步步逼進的唇舌,沃迪不習慣如此狂暴、猛烈的深吻,不知所措的唇瓣只能無力地承受那幾乎今人窒息的吻。
緩緩地抬起頭,馬斯邪佞地笑看著沃迪羞赧的模樣。
「走!」蘊藏威嚴的命令聲揚起,馬斯冷然地將沃迪拉近自己身側,從萊恩緊握的手中扯離。
三人一前一後地走在蒙特洛的街道上,人們對一個他們從未看過的美少年,無聲無息就能輕易地解決掉這五名惡名昭彰的惡霸莫不感到十分驚駭,可就算有多大的好奇心,也沒有人敢冒著生命危險靠近馬斯,也因此,馬斯的事跡開始在蒙特洛流傳,成為馬斯日後立足于此的一個開端。
此刻,這曖昧與混沌的時空,馬斯二十歲、沃迪十五歲,而萊恩則是十二歲。彼此雖有年齡的差距,卻互相緊緊地牽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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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西區的史派克-威茲先生又來要求共同開采燈塔旁的黃金礦區,正巧您出外巡視,屬下只有暫時敷衍幾句,但相信沒得到明確答案的威茲先生改日一定會不死心地再次登門拜訪,要想再含糊其詞,恐怕沒那麼簡單,不知老大您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難纏的狐狸!」冷哼一聲,倚在窗邊的短發男子雖是听著下屬的報告,綠眸卻望向窗外兩道親密的人影,眉頭陡地聚攏,不悅的情緒攀升。
「下次他若再來,告訴他,要共同開采金礦可以,但需先簽下約定——派出的人手他六我四,開采出來的黃金獲量我六他四,如果他肯的話,我會非常樂意與他合作。」
「是,屬下知道了。」
身後傳來門被掩上的聲音,短發男子依舊佇立在窗旁,深沉的綠眸注視著一頭淡金發色的人影,艷陽下反射出耀人的金黃色,襯得一身白衣更顯奪目,一陣風突然吹來,比嬰兒更柔順、細致的及肩發絲翩然飛舞。
沒多想胸口那股蠢蠢欲動的心悸,短發男子驀然轉身,推開門,朝樓下空地中的兩個人走去。
一走到靠近兩人的牆垣時,一道尚顯稚女敕的男中音響起——
「以臉部來說,下顎及臼齒、耳垂間的地方均屬要害;而心窩及側月復上面的肋骨則是上半身的弱點。正確的握拳法是讓食指跟中指的根部突出,手腕不能彎曲要打直。」被教導者顯然是手腕沒有打直,看似教導者的年輕人走向前,調整其姿勢,因此兩人的身軀不免會相踫。
「是這樣嗎?萊恩?」輕柔低沉的嗓音揚起,隨著身形的晃動,淡金發絲也隨之飄揚。
「嗯,做得很好。」被喚為萊恩的年輕人連聲贊許,繼而又開始教導他下一個動作,但在萊恩正要開口說明之前,一道威嚴的冷然嗓音硬生生地插入。
不帶任何聲息的沉穩步履朝他們走來,卻強烈地擾亂了附近原本寧靜的空氣,令人感到窒息。「萊恩,去賽奇那兒將收來的礦區資料整理一下,這兒暫時用不著你了。」王者姿態充分地展露在如雕刻般的絕美容貌,以及頎長的身軀上。
「但……」
「萊恩,去吧!」站在萊恩身旁的人輕聲道。
不滿地咕噥了聲,萊恩才勉為其難地對發號施令的人生硬地回道,「是,老大。」
待萊恩離開後,短發男子緩慢趨近。「這小子還是自認是你的保護者,連我也防得緊,不愧是一只忠誠的看門狗,該說是你沃迪教得好,還是他本身就有天分呢?」嘲諷的語氣伴隨著唇邊一抹曖昧的笑容,讓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心思。
「萊恩不是狗,當初要他當我護衛的人是你,他只是在盡他的職責罷了。」沃迪誠實地道出。湛藍的眸子有意無意地閃躲那近乎灼熱的綠眸,心緒百轉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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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四年是很長的一段時間,長到可以改變這世上的任何人事物,改變一個人的外貌、一個人的心性。
當初,蒙特洛還處于非常混亂的時期,眾人各自佔地為王,從未有任何可能統一的情勢發生。
但自從馬斯一舉殺了那五人後,許多人或是臣服于馬斯,或是想在難熬的生活當中尋求有力的庇護,紛紛不請自來,對馬斯展現臣服之意。因此,原本沒打算在這里落腳的他們卻因這件事而聲名大噪,也就陰錯陽差地居住下來,而馬斯儼然成為蒙特洛東區的領導者。
馬斯不僅有識人的眼光,也很有生意頭腦。蒙特洛地處于歐洲中心,當時歐洲各區商業上的往來,除了水運尚有陸上交通,但有九成以上的商人會選擇水運,大多是因為水運較陸運平穩順暢,運輸物品不會遭受破損、毀壞。因此,歐洲的商人利用河川來進行與其他地區的貿易。
在馬斯所有的東區內,有條流域廣泛的河流,是為諾亞河。蒙特洛正是諾亞河流域的中央站;利用諾亞河的商船會選擇在中央站稍作休憩或補給,而馬斯就是看準蒙特洛地利上的優異,光是一天的商船流動就超過五十只,這樣龐大的商機是蒙特洛區的人們常久以來忽略的重點。
除了不懂得利用,蒙特洛背負著絕壞的聲名也是讓商人卻步的原因。所以,馬斯將東區重新整齊地規畫成游樂中心,各式各樣的賭場、僅供觀賞的秀場表演、一流的酒吧商店,或是讓來往商人過夜的大型旅館。但馬斯同時也嚴厲禁止任何、毒品或人口販賣,並由他所挑選的人才妥善地運作各項工作的管理和執行。
之後,來往的商船紛紛將蒙特洛作為休憩站,暫時舒緩一下在船上的疲累感。因此,他們所花費的金錢當然是落入蒙特洛東區的居民手中。
而所謂東區是包括位于蒙特洛最東的塞浦路斯教堂算起,往東延伸至八十公里均屬馬斯的勢力範圍,更往東的地區則屬于另一個新勢力,那地區稱為西區,里頭不外乎是堅持自己是強者,或是不屑臣服在某人腳下的人,他們大多從事販毒。
這些人很有默契地把馬斯當成共同的敵人,時常發動攻勢,故意破壞東區、強奪財物。馬斯為了杜絕這樣的情形發生,曾帶著一群人夜探西區,詳細情形很少人知道,只知道那些人被馬斯修理得從此不敢再犯。
最近,有人無意間在距塞浦路斯教堂不遠處發現黃金礦,黃金是高貴、財富的象征,而馬斯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大部分采來的黃金多鑄成各種飾品,而商人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一定會買幾樣黃金飾品以為炫耀;不用說,受益者又是東區的人。
因此蒙特洛的東區逐漸變成歐洲著名的游樂中心,而馬斯同時也成為蒙特洛及歐洲的傳奇人物,沒有一個人沒听過馬斯的大名,他可以說是與佛羅倫斯的麥迪奇家族享有相同的聲望、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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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沃迪。」一道隱含不悅的嗓音打斷了沃迪的沉思。
馬斯總愛命令他。沃迪只是下意識地抬起螓首,晶瑩剔透的水亮藍眸仍有些呆愣,看來沃迪仍在神游當中。
他通常較常跟萊恩在一起,馬斯則因為忙著許多事,實在很少有機會踫面,更別說能坐下來好好說話,就像從前那樣。
這四年下來,他反而和萊恩較親近,對馬斯則較生疏,加上馬斯的外貌改變不少,以前的長發變成短發,翡翠的眸子更烏犀利、冷酷、狂妄,性感的薄唇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身材較以前精瘦而結實,整個人多了股沃迪所缺少的成熟、深沉。
老實說,他對這樣的馬斯有點陌生,也有點害怕。所以,當馬斯向他們走過來時,他的心底滿是驚慌,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剛才教到哪里了?」見沃迪沒有反應,馬斯便將唇附在他的耳邊,幾乎是貼著他的耳垂說話,熾熱的呼吸不可抗拒地吹入他的耳內。
「呃——」突來的搔癢,不只讓沃迪拉回了神智,也讓他受了不小的驚嚇,馬斯的問話他根本沒有听進去。
「對了,剛才是教到握拳的方法,接著手刀則是五指密合、稍微向內彎,以小指肉厚的那一側攻擊對方,因為動作太過明顯,是最容易被對方發覺的攻勢之一,所以速度一定要快,目標一定要準確……」馬斯整個人幾乎貼在沃迪的背部,一個動作一個口令地教導沃迪,特意營造的親昵感讓沃迪頗不自在,努力的想不著痕跡地退離馬斯的胸前。
「而踢擊就像抱著膝蓋一樣,在踢腿的同時,以腰部為重心向前移動,然後迅速收腿。」無視沃迪的抗拒,鐵箍似的修長手指緊扣住他的腰,透明的綠眸轉為一種詭異的深沉,無聲地勾起邪笑,宛若高明的狩獵者將眼前的獵物困在他布下的羅網中。
身後那股強烈的壓迫感正肆無忌憚地揮舞著它的利矛,讓他有種幾近被刺穿的錯覺,沉重的氣息逼得他快透不過氣,胸口不自覺地急速跳動著,他只感到手足無措。沃迪沒有辦法掙月兌馬斯看似體貼卻隱藏著一絲惡意的舉止,有股想要推開他的沖動。
就在沃迪認為自己真的會付諸行動之際。溫熱的氣息再度吹拂他耳邊。「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若是你想不起來,容我提醒你。今天正好是咱們兩人定下約定的那一天,也是四年前你答應提前履行約定的那一天,沃迪,記起來了嗎?」魔魅般的神情瞬間轉為冷峻,輕柔似風的嗓音卻吐露出令沃迪心頭為之一顫的訊息。
「你該不會忘記了吧?嗯?我不喜歡有人漠視我與你之間所做的任何約定、任何承諾,就連你也不例外。」像是要證明似地,圈在他腰上的手突地收緊,那感覺猶如要將沃迪胸中的空氣全數擠出般的痛苦。
「你這……樣子我沒……辦法……好好……講話……」沃迪艱難地大口呼著氣,連一段話也無法說得完整。
馬斯並沒有放開沃迪,只是稍稍放松了力道,凝視他的綠眸像是要探進靈魂的最深處。
他是真的忘了!這四年,他與馬斯愈來愈疏遠,因此他天真的以為馬斯只是將那約定當成兒戲,不當一回事,想必也不會要他履行承諾;但他忘了馬斯是個怎樣的人,執著、固執、霸道、狂傲、睥睨一切,他幾乎是忘了,
「我沒忘。」不習慣說謊的沃迪在回答時略微遲疑了一下,有些心虛。
「沒忘最好,今天晚上到我房里來,不準沒到!」揚起冷笑,馬斯倏然解除沃迪腰上的鉗制,嘴唇惡意地輕拂過沃迪略顯蒼白的臉龐,隨後便帶離了空氣中浮動不安的分子,恢復原來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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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腔的怒意從馬斯聚攏的眉峰迸出,無情的薄唇冷峻地緊抿著,淡漠的綠眸涌起怒濤,一道凌厲的手勁挾帶雷霆之勢驀地破空擊出,瞬間,身旁的牆壁成五指狀深陷下去,上頭還遺留著淺淺的朱色血跡。
他不應該怕他!他不應該急著想逃離他!他不應該忘了當初的約定!他千不該萬不該!
馬斯的眸子被怒意染紅,腦中開始追溯久遠的記憶……
「馬斯,我好害怕,小杰代替我去那個房間,到現在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一個瘦小的人兒抱著膝蓋蜷曲成團,驚懼的小臉上布滿淚痕。
「別怕,沃迪,我在這里陪著你。若是再過五分鐘,小杰還沒回來,我們再一起去找找看,好嗎?」耐心地安慰小人兒的不安恐慌,十四歲的馬斯臉上有著屬于大人的沉穩氣息。
小杰是他的弟弟,他們三人同是孤兒院里的孩童。這里的院長美其名是收留無家可歸的小孩,讓他們有個安身之處,讓他們能三餐溫飽,其實背地里卻是干著不可告人的勾當。
那時,有錢的富賈商人十之八九都有一個共同的嗜好,那就是戀童癖。
院里的金錢來源多是那些富商所捐獻而來的,而院方則提供各式「貨品」以供捐獻者狎玩,雙方只要談好價碼,再確定「貨品」沒有任何傳染疾病,隔天立即會有一名孩童平空消失,但在這之前,所有被送出去的「貨品」都必須先被院長檢驗一番,滿意了才會送給捐款者,簡言之,這就是人口販賣!
等馬斯發現,想要帶沃迪和小杰逃出這個以販賣小孩維生的孤兒院時,無奈當晚院長就指名要沃迪到他的房里,在外頭有院長為防止院童私自逃跑而請來的保鏢,進退兩難之下,于是小杰便提議讓他代替沃迪,先瞧瞧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若發現苗頭不對,就會乘機跑出來跟他們會合,再商量如何逃出去。
小杰雖然是他弟弟,但三人中卻是沃迪最小;或許是因為自己沒有弟弟,小杰總是將沃迪當成自己的親弟弟般看待,有好吃的東西總是先給沃迪嘗,有新鮮的玩意兒總是找沃迪玩,反而是他這個哥哥跟自己的弟弟不怎麼親近。
當沃迪被院長點名時,小杰說什麼也不願讓他去冒險,因此自願代替沃迪。但已過了一個鐘頭,卻不見小杰的人影,他們兩人是等得心急如焚,尤其是沃迪,整個人害怕得蜷曲在牆角,身子不停地顫抖著。
「沃迪,站起來,咱們一起去找小杰。」牽起沃迪冰冷的小手,馬斯將它緊握在手心,生怕小人兒一個轉身就會不見。
「嗯,咱們去找小杰,小杰一定會沒事的,說不定小杰是故意躲起來讓我們找,是不是這樣?馬斯。」摻雜著濃濃鼻音的童言稚語尋求保證似地望向身旁比他年長的馬斯。
「也許你說的對,小杰一向很調皮。」點了點頭,馬斯給了沃迪一個能令他安心的回答。
他不敢說,情況也許比他所想的還要糟,小杰一定是逃不出來,否則他怎會讓他如此疼愛的沃迪在這里空等。「別放開我的手,要緊緊跟在我身邊,千萬不要發出任何聲音,知道嗎?」馬斯慎重地對沃迪交代。
他們兩人小心翼翼地走在空無一人的回廊里,這時,孤兒院中的人都已入睡,黑暗中的長廊顯得格外地陰森,沃迪害怕地緊貼著馬斯,緩步來到院長的房門前,馬斯輕輕地將門推開一道小縫,卻看到驚人的畫面——
只見院長赤果著下半身,無力抵抗的小杰癱軟地倒在床上,嘴中不時間哼出痛苦的申吟,從處流出的血液順著大腿、小腿,染上了白色的床單。
馬斯控制不住地沖上前去,用盡力氣推開院長,忘了小杰身上有傷,一把強拉過小杰,將他護在自己身後,燃起火焰般怒意的綠眸死瞪著正要爬起身的院長。
「你在干什麼?你是跟天借了膽子不成,竟敢將我推開?你不要命了!」院長怒不可遏地大聲咆哮,話一說完,立即走向前,手一揚起,一個巴掌就要落在馬斯臉上︰
忽地,玻璃碎片從院長的頭頂掉落,鏗鏘作響,院長登時鮮血直流。
「你們這幾個欠教訓的小家伙!」撫著頭,院長緩慢地轉過身,咬牙切齒地瞪著害他血流如注的元凶。
「沃迪,你忘了院長平常對你多好,你怎麼恩將仇報,拿那麼危險的東西往院長頭上砸呢?這可是會鬧出人命、要去坐牢的,你知道嗎?這是不听話的小朋友才會做的壞事喔!沃迪是個听話的小孩吧,來院長這兒。」包里著蜂蜜的溫言軟語下,其實是再虛偽不過的壞心,會將你啃得尸骨無存!「不要,院長才是大壞人!」流著眼淚,沃迪直搖頭,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背踫到了牆壁,不禁慌得大叫︰「小杰、馬斯,快來救救我!」
「沃迪!」听見自己疼愛的沃迪呼喊著,小杰不顧自己的傷,猛然推開馬斯,奮力一跳,一手緊緊抓著院長的頭發,另一手用盡吃女乃的力氣緊勒住院長的脖子,雙腿不停地踢著。
「你這小表!」頭皮幾乎要被掀起的痛楚讓他痛得齜牙裂嘴。
趁著這空隙,馬斯連忙將沃迪護在身後,綠眸四處找尋可以自衛的武器,驀然,在被稍微拉開的抽屜里發出一道閃亮的光芒,他知道,那是匕首!
馬斯出于反射動作迅速地將匕首緊握在手中,連考慮的時間也沒有,就往院長的左腰側刺下,拔起,再刺下。
突然遭受攻擊,院長奮力掙扎、扭動著全身,一邊痛苦地大叫,動作之大讓小杰從他背部被摔落下來,後腦勺撞到堅硬的床角,然後就像個斷了線的傀儡般緩緩地倒在地上,鮮血隨之流出。
「小杰!小杰!」沃迪驚懼地叫著,想要奔到小杰的身旁。
「不行,小杰已經死了,這里咱們不能再待下去了,得趕快離開。」馬斯強行拖走沃迪,找尋著任何可以逃出孤兒院的生路。
身後傳來叫喊聲,一定是受傷的院長命令他那些手下捉他們回去,听著腳步聲越來越靠近,馬斯幾乎是以飛奔的速度跑到院外的草坪,可前方阻擋他們的是又高又尖的鐵欄桿,以他的身高根本無法夠到;緊迫而危急的氣息逐漸向他們擴散,馬斯敏銳地听到草被踩過的細微聲響,戒備的做出防御姿勢。
就在來人快要靠近他們之際,一道高昂的男性嗓音破空揚起︰「那兩個小表頭往那邊跑去了,大家快往那兒追,務必要將他們捉回來。」語落,幾乎在同時,雜亂的腳步聲往馬斯及沃迪的反方向遠去,終至無聲。
馬斯認得那個聲音,那是柯洛夫。
雖然柯洛夫是院長請來的保鏢之一,但他人很好。不知為何,柯洛夫總是在空閑時教導他各種不同的防身術,反正可以用來保護沃迪和小杰,所以馬斯並沒有拒絕,每次都是用心學習。
「你們別怕,是我。」
逐漸逼近的身影佇立在他們面前。「什麼話都不要說,靜靜地,不要發出一絲聲響,免得被他們發現。來,馬斯,你先過去。」單腳跪在地上,柯洛夫示意馬斯踩上他的肩頭。
有了柯洛夫的幫助,馬斯輕易地翻過鐵欄桿。
「換你了,沃迪。」粗壯可靠的手臂小心地抱起瘦小的沃迪,將他高舉過頭,讓他可以自行跨越尖銳的鐵欄桿,再由等在下方的馬斯將他扶下。
「你們趕快逃,逃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清楚嗎?」柯洛夫嚴肅地叮囑兩人,眼底有著掩不住的不舍。
他瞧得出來,馬斯身上擁有絕對的王者氣息,日後定有一番作為,不應就此被埋沒;所以,他常趁著其他人不注意時,在杳無人跡的地方教導馬斯武術。
今晚是個好時機,可以讓他們兩人遠離此地,雖然外頭比孤兒院更加危險,但他相信馬斯一定有能力克服險阻,勇敢地生存下去。
「柯洛夫,謝謝你,保重。」馬斯執著沃迪的小手,閃亮的綠眸掠過一抹感激之意,隨即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兩人的身影緩緩地隱沒在寂寥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