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轉輪飛快地轉著,回到西元前二一八年,正值秦始皇完成統一大業的第四年。
時節也不過才剛替換,陣陣卷起的秋風卻充滿涼意,讓人忍不住渾身打顫!尤其是在蕭瑟的曠野里,迎面而來的寒意,卻是怎麼擋也擋不住。
"公主、公主,您還是加點衣服吧!否則,您要是有個萬一,那奴婢……"在颯颯秋風中,一群身著青衣的宮女,追著當朝最受寵愛的公主兒叫嚷著。
盡避她們有多心急,兒如月般皎潔的臉龐卻滿溢著笑,她仿如惡作劇的孩童般,邊跑還邊回頭笑著,徑自沉醉在滿心的歡喜中。
可是宮女卻快哭了,她們實在想不透,公主看起來那麼嬌弱,為什麼跑起來像只翩翩起舞的粉蝶,讓人怎樣也撲不著?
"公主,拜托您,您就饒了奴婢們好嗎?"
兒咯咯笑了起來,淘氣的眼眸閃呀閃地,嬌美的梨窩就像花朵一般在她唇邊綻開。
"不可、不可,父皇好不容易才答應我出來放紙鳶,我怎麼可以放過這麼難得的機會呢?"
十幾個宮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公主您說該怎麼辦?"
"怎麼辦?"兒煞有其事地咬著唇,露出慎重思考的模樣。
爆女們都捧著心靜待公主的回答。"能怎麼辦?父皇都不可能拿你們怎麼辦了,何況是我?"兒說得理所當然,笑得一派純真,可那群宮女听了卻都變了臉。
在公主的心中,她口中的父皇是慈愛的,除了是她的好父親外,更是開天闢地的第一人,所建立的功業,即便是三皇五帝都自嘆弗如。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這偉大功業的背後,秦皇所做的一切,是流盡了多少人的鮮血才完成的。
不說別的,光想起上個月,好幾個大臣因為不小心說錯了話便人頭落地!讓這群宮女忍不住打起哆嗦。
"公、公主,拜托您就別為難奴婢們好嗎?皇上雖然準許您出來散心,但要是有個閃失,您讓奴婢們如何是好?您可是皇上最最珍視的人啊!"
兒先是一怔,然後開懷笑了。"你們怎麼了?我真是不懂,父皇明明那麼好,可是為什麼一談起他,你們就一副很害怕的模樣?我下次得和父皇說說,讓他多笑些,看起來或許會好些。"
鮑主是何等身份,她怎會懂得她們這些身為奴婢的恐懼。何況,在秦皇刻意的保護下,公主又如何知道真正的實情呢?望著她一派天真,如花般的笑靨,她們也只能暗地乞求公主安然無恙,否則她們小命難保。
"快來、快來,小青、小蓮,你們看,看我的紙鳶。"眼看紙鳶愈升愈高,兒笑得更加燦爛,眼中滿是雀躍,她跑著、奔著,全然沒有注意到腳下。
"公主,小心點。"宮女們的心全都揪著。
"我知道啦!"兒話才一說完,她的腳也不知道絆到什麼,突然整個人往前撲倒。
在那一片青青草地前恰好是個山坡,她人一跌,還來不及反應,身穿白色長衫的她就如球一般順勢往下滾落。
這一驟變驚得兒不禁連聲嬌喊,所有的宮女更是嚇得臉都綠了,不要說明兒有個萬一,只要她的嬌軀有絲毫損傷,都不是她們這小小的賤命所能彌補的。
"公主!天哪!鮑主!"一時之間,她們全呆愣在原地,雙眼睜得猶如鋼鈴般大,只能手足無措地尖叫、驚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有的甚至急得哭了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迅捷的身影如大鵬鳥般忽然從天而降,在所有人還沒意會過來前,輕巧地抱起兒,安然落地。
這突然改變又讓所有的宮女們驚住了,她們看著、瞧著,卻沒有一個人移動腳步上前。
"哇!好可怕!"兒顯然也被這意外給嚇住了,她雙手緊攀住恩人。
"公主,您鎮定點,沒事了。"
對方雖然出言安慰,兒還是止不住顫抖。
"公主……"
"我知道、我知道……沒事了、沒事了。"兒埋首在他胸前不住地喘氣,突然,她抬起頭。"對不起……"
她本想為自己的大意和失態致歉,沒想到一抬頭,迎上的竟是一對出奇澄澈,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銳利目光。
"你是?"兒的櫻唇徽啟。
"霍戌。"答得雖簡單,可是向來心如止水的他,卻因為兒這一眼而起了漣漪。
在接到秦皇命令時,他只把它當成一般的任務。
如今,他堅定的心似乎有了一絲動搖。
兒公主的容貌固然出塵,但最吸引人的卻是她那純真無瑕的模樣,望著她黑白分明的靈眸,他幾乎忘了她是秦朝最珍貴的公主,也忘了自己和她的懸殊。
他下意識月兌口問︰"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難道不該嗎?若不是你,不知兒要跌成什麼模樣。"她嗓音清脆地吐出這幾個字,霍戌卻听得心驚。是啊!她可是堂堂的兒公主,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霍將軍。"正好此時,倉皇趕來的宮女們出聲喊道。
"霍將軍?小青,你認得他?"
小青點點頭,臉上像是羞怯似的染滿了紅雲,可是卻在接觸到兒白色衣衫上的斑斑血跡時迅速退去。
"公主,您是不是哪里受傷了?"語氣中有著掩不住的恐慌。
隨著她的驚慌尖叫,其他宮女也紛紛露出恐懼的神色。
"霍將軍、霍將軍,我們該怎麼辦?這下怎麼辦?"
一時之間,十幾個宮女竟亂成一團,只能手足無措的向霍戌求救。
兒一怔,隨即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
"你們在做什麼?不過是手腳有些擦傷罷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說完,她本想伸展四肢讓宮女們放心,這才注意到自己仍被霍戌抱在懷中,雙頰一片火熱。
"霍將軍,可不可以將我放下?"她忙輕聲低語。
不想,話才落下,小青就高聲阻止。
"不可以、不可以,現在奴婢們還不知道公主的傷勢究竟如何,如果妄動,萬一引發更嚴重的後果,那該如何是好?公主,求求您,這次您就听奴婢一次好嗎?"她說著,熱淚都快滴下,看得兒是既不解又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她總不能讓霍戌一直抱著她呀!
"霍將軍,拜托您幫忙勸勸公主好嗎?"
霍戌心中一嘆,他當然清楚宮女們心中的憂慮,身為秦皇的臣子,秦皇殘烈的手段,只怕全天下的人都了然于心,惟有被保護得近乎滴水不漏的兒公主毫無所悉。
"你們放心,我略懂醫術,照公主的情況看來,應該只有些許的皮肉傷,不礙事的,皇上若是問起,你們淨可以往我這邊推。"他說得若無其事,可小青她們卻听得臉色大變。
"那怎麼可以!我們怎麼可以把所有的過錯全推到霍將軍身上?若是害了霍將軍有個什麼,怎麼對得起我們自己的良心?"小青這一說,引得眾宮女紛紛點頭應和。
"何況,皇上交代公主的一切奴婢們……必將全權負責。"想到將會受到的酷刑,小青不禁紅了眼眶。
"我只不過受了一點皮肉傷,而且若不是我執意,又怎麼會跌倒?父皇那,我會替你們去說,你們就不要這麼難過了好嗎?"看她們如此傷心,兒心急地掙開霍戌的手,上前安慰掩面哭泣的小青她們。
眼看她的勸說無用,兒嘆了口氣,突然笑說︰
"有了!只要你們不說、我不說,還有霍將軍不說,父皇又怎麼會知道我受傷的事?對不對,霍將軍?"
她卻不知道她這麼一笑,卻從此改變兩人的命運。
霍戌被她純真的模樣惹得莞爾一笑,這讓兒更加堅信自己提出了個好建議。
"你們看,霍將軍也贊成我的提議。"
"我沒這麼說。"不料,霍戌卻淡淡地否認。
兒一听,張大眼想問,不料,小青就先出聲反對。
"不行,這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讓皇上知道,奴婢們是要受車裂之刑的。"
"什麼欺君之罪?哪有那麼嚴重。所謂的欺君,就是瞞騙、騙人的意思,而我們只是不說、勿說,不能說是欺騙。"
"可是……"
"那好吧!你們既然覺得這樣不可,那樣也不可,那回去之後,我就直接告訴父皇,我今天跌倒不小心擦破了皮、弄破了衣裳,還流了血,雖然不礙事,但還是讓我痛了一些時候,連站都不能站,還讓霍將軍抱呢!你們說,這可好?"這明顯是威脅。
霍戌听了忍俊不住又是一笑;而小青她們卻是臉色大變,連話都說不清了。
"公、公主,您、您真的要這麼說嗎?"
兒雖然心中偷笑,表面上卻裝得煞有其事。這下,小青她們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大家面面相覷,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怎麼了?你們不是認為這樣比較好嗎?怎麼都不說話了?""公主不是已經決定這麼說了嗎!"小青說得有氣無力,就像是個待死之人。突然,她的語氣一轉,"不過,公主您可千萬不要說霍將軍抱過您,要說是霍將軍適時出手救了您,否則……總之,這樣對霍將軍會比較好。"
兒听了又是一愣,滿月復狐疑地望向霍戌。
卻見他淡然笑道︰"你們實在不需要為霍戌擔心,霍戌孤家寡人一個,早在進入朝廷做事的那一刻起,生死之事便不放在眼中。不過,我還是很感謝姑娘們的厚愛。"
瞧他說得雲淡風清,軒昂的氣勢直讓人嘆服。
"其實你們不需要想這麼多,兒公主既然這麼說,你們照她的話做也許可行。"
"什麼話?"小青她們只顧著盯著霍戌,根本沒听清楚他說的話,在他灼然的目光一對上時,卻又紛紛低頭避開。
"是啊、是啊!你們不要想那麼多了,就照我說的,回到宮里,什麼話都不要多說,反正本來就沒什麼事,只要把衣服換了,或者把之前你們要我穿上的長衫罩上,那麼誰會知道我們之前發生過什麼呢?"兒笑意盈盈,只想到小青她們態度的改變,是化解事
情的最好方式。
她下意識朝霍戌眨眨眼,像是向他道謝。
"可是……如果不說,那公主的傷怎麼辦?不管傷勢大小,總是要請御醫來看過才行,否則要是有個萬一,那奴婢們……奴婢還不是……"
"那不簡單,霍將軍不是說他僅醫術。"看來,這事是解決了。
"那……"小青心中還是有所顧慮,可是當其他宮女听到她們因此可以常常看到霍戌時,有人竟雀躍地月兌口說好。
"好了,那麼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回宮後,我們就什麼都不提。"兒微笑下了結論,卻不知道這一決定,在她生命中起了多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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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兒的身份特殊,所以當初在決定她的隨身護衛時,秦皇著實作了很深的考量,因為兒之于他,不只是他最疼愛的皇女,更是王國的守護神和長生不老夢想的實踐關鍵,他不能不考慮隨時有人會為了他,或者是他一手創立的王國,而下手謀害兒。
幾度深思後,秦皇決定用霍戌。
不僅是因為霍戌曾經立下戰功,且在他未登基,慘遭敵人設計險些喪命的圈套時,霍戌曾浴血奮戰。更重要的是,在早年征戰六國時,當時年幼的霍戌,若不是他一時之仁,不要說其被楚國貴族斬首的雙親將尸骨不全,霍戌更早巳命喪黃泉,這天大的恩惠,讓秦皇堅信霍戌對他的忠心。
當然秦皇也曾想過,霍戌出眾的外貌在朝內所造成的話題,只是秦皇太自負了,他一方面相信霍戌的忠心,另一方面也堅信兒這天女不會被凡間的男女之情所吸引,她將永遠陪在他身邊,守護著他,及守護著他永垂不朽的王國。
只是,教世間痴情兒女心傷的男女之情,又豈是他這一代暴君所能料想得到的。
自從出游的意外發生後,為了兒的傷勢,原本隱身于人後保護她的霍戌,慢慢地,出現在兒面前的次數多了。
霍戌雖然恪遵人臣之道,可是已經滋生的情愫,又豈是人為力量所能控制的。
"霍大哥,你瞧這小白鳥怎麼了?以前它老愛一大早唱歌,這些天卻見它悶悶的。"亭閣中,兒手拿著雕制精美的鳥籠,左瞅右瞧著,一雙秀眉露出顯見的愁思,看來格外楚楚動人。
霍戌心一動,忙低首察看她手中的鳥。"我看看。"
本想接過鳥籠,不意,竟觸及兒柔滑如絲的柔荑,令霍戌不禁一震,心慌中,鳥籠竟月兌了手,跌下地,砰地一聲,鳥門開了,小白鳥像是驚慌,又像是雀躍,疾迅地竄出鳥籠,飛上庭園中數人高的柳樹梢。
"公主,您等等,我馬上去把它捉回來。"樹雖高,卻難不倒武功精湛的霍戌,只是這樣的錯,他卻不能原諒自己。
若連自己的心都無法控制,他又怎配擔當調兵遣將的霍將軍。
"不,不要!"兒沒多想的將手搭在他身上,意欲阻止霍戌前去,卻全然不知這個舉動帶給他多大的震動。
霍戌下意識看著她。
"霍大哥,你看,小白鳥在樹梢上唱得多快樂,就像以前的它一般……算了,就讓它去吧!看來,它和兒相處久了、膩了,嫌棄兒,所以才不唱歌。"映著燦爛的陽光,兒的俏臉透著淡淡的紅,襯著唇邊漾起的笑,著實動人。
霍戌怔怔盯著她,依舊不作聲。
突然,兒的臉色轉黠,"霍大哥,你是不是有一天也會離開兒?"
"為什麼這麼說?"
"從小到大,我的身子骨就不是挺好,卜筮的方士說我最好避免離開這座宮殿,雖然父皇為了怕我悶,蓋了這麼大的庭園,派了這麼多人陪我,可是……總是會有人離開的。"
"離開?"
"前兩天我發現小紅不在,問了,才知道她因為想念老家的父母回鄉去了。總是這樣,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離開——有時候是一個,有時候接連好多人,我知道所有的人都不可能陪伴兒一輩子,可是心中就是難過,至少,走之前和我說一聲,可是也許……她們
也是怕我難過,才不敢事前讓我知道吧!"
小紅?不就是被皇上下令押走的女子嗎?究竟為了何事惹惱了皇上,他雖不清楚,可是看那女子悲痛得口嚷"饒命",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小紅是你的隨身侍婢?"
她望著花園,"你看這園子里的花木長得多好,若不是小紅的精心照顧,又怎麼會有這般景況!她是真心對待這些花兒,前兩天父皇送我的茉莉枯了,我雖傷心,也沒有她來得難過,過些天我想讓莊公公整理幾盆花給她送去。"
霍戌一听不禁側然。莫怪那日出游,兒受傷時立即引起一陣恐慌,倘若皇上得知,光是讓兒受驚一事,將累及多人。
可嘆的是,對于這些,無辜的兒又怎麼會知道?
飛竄到枝頭上的小白鳥正巧揚起嗓,悠揚地啼唱著。
兒被吸引抬頭望著。
霍戌心有所感道︰"它不是討厭你,而是為了以後能自由的邀翔而雀躍。"
"是嗎?"兒下意識看著他。
霍戌沒有吭聲,可是凝視兒的目光卻充滿了復雜難解的情緒。
兒也怔怔地回望著他,感覺心中有某種不知情的情緒正在醞釀著。
從認識霍戌以來,她對他有種特別的感覺,不像那些鎮日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也不似她最敬愛的父皇。
"霍大哥,你可不可以答應兒,不要離開兒,就算……就算你真的要離開,能不能事先告訴兒?"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小紅走了之後,她每每聯想到霍戌會離開,就讓她的內心感到一陣抽緊,就像被花的刺戳進心坎似的。
"公主……"
"不要再叫我公主了,霍大哥,難道你就不能叫我兒嗎?"心中竟揚起一絲怒意,她忍不住撇過頭,噘起嘴。
"我都說過了,如果能讓我選擇,我寧可做一個平凡的民女,省得連要出個宮門都得讓父皇,甚至小青、小蓮她們為我擔心。如果不是這公主之名,誰還會在乎什麼卜筮之說呢?還有連要叫你霍大哥;還要小青她們再三叮嚀,萬萬不可在人前提起,免得壞了章法、
辨矩。"
"她們也是為了你好。"霍戌在心中深深嘆氣。
"霍大哥,難道身為一個公主就必須遵守一大推看不著也模不到的規矩、章法?我多想和小青她們一樣,一起談笑、一起說說女兒家的事,不要分什麼公主和奴婢,也不要她們一看到我就鞠躬哈腰的,我不要,我只想象個普通的女子,不想當什麼公主!"兒說得淚盈于睫。
看她說得深情至極,霍戌不禁心動,月兌口說︰"兒……"
"兒?"兒一听,忙伸手拭去淚,破涕為笑。
"我就知道,霍大哥對兒最好了,是除了父皇之外對兒最好的人了。就這麼說走,以後不要再叫我公主,就叫兒,我喜歡听你叫我兒。"她燦爛如孩童般的笑顏,再次撼動霍戌的心。
突然,遠遠地傳來皇上駕臨的聲音。
"啊!案皇來了。"兒高興地站起身,抬起眼望去,隨即又帶著無限的喜悅別向他說︰"霍大哥,以後你就叫我兒,這樣就不枉費我稱呼你一聲霍大哥喲!"
"可是公主——"霍戌才剛出口,兒就以手指做噓聲狀。
"噓,父皇和其他人都還沒到,你可以叫我兒,不用稱呼公主,難道你忘了嗎?"她明亮的大眼朝霍戌眨了眨,就像兩人已經為此達成默契。
霍戌又是一怔,還想反駁,秦皇已來到,他只好先行跪下叩拜。
秦皇不虧是君王,還未開口,便令人望而生畏。
不過,同樣高大的霍戌雖然跪在他面前,也不遑多讓,比之鼻高如蜂針、眼楮細長卻利如刀劍的秦皇,面如冠玉帶著儒將之風的霍戌,在舉目時咄咄逼人的軒昂氣手也是無人能及的。
"哦,霍戌是你,朕就說,是哪個男子這麼大膽,竟敢沒有得到朕的允許就擅自闖入,接近朕的兒。"
秦皇雖然說得輕松,嘴邊含笑,目光卻像撲殺獵物的猛禽般盯著霍戌。
"父皇您在說什麼?霍大、霍將軍他可是奉了您的命令保護兒,您瞧,那小白鳥飛上那麼高的枝頭,霍將軍竟還想幫兒捉回來,一點也不怕危險。"兒倒是絲毫沒察覺,仍像往常一樣親昵地勾住秦皇的臂膀笑著。
"是嗎?"秦皇听了哈哈大笑。
"當然是,父皇,我瞧您今天好像挺高興的,是不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可不可以說來讓兒听听,讓兒也笑笑?自從您上回好不容易答應讓兒出去放紙鳶後,兒又悶了好些天,還是父皇又要讓兒去了?對了,父皇您還沒讓霍將軍起身呢!"
"霍將軍起身?"秦皇突然斂起笑。
兒天真地猛點頭說︰"霍將軍已經跪很久,腳會酸的。"
秦皇的臉色一變,但隨即恢復原先的泰然自若。
"這是自然,霍戌,你就謝謝兒吧,"
"是的,臣謝謝皇上和公主。"霍戌起身的同時,
兒慧黠的雙眼又朝他眨了眨,仿佛在說"你可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公主是在父皇前的稱呼"。
"嗯,父皇,您還沒說,到底是什麼事讓您這麼高興?"兒愛嬌地推推正看著霍戌的秦皇。
一轉頭,秦皇臉上滿是笑意的說︰"你這鬼靈精要不要猜猜?若是猜中了,或許父皇會讓徐福他們再佔卜、佔卜,看你什麼時候再適合出去走走。"他就像個尋常的父親一般寵溺著兒,無怪乎在兒心中,始終不曾想過她的父皇竟會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殘忍之人。
"這不公平。"
"不公平?"
兒噘嘴說道︰"本來就是,父皇每次來見兒不都是心情挺好的,這讓兒怎麼猜?萬無頭緒的,當然不公平。"
"是嗎?好,父皇給你個頭,讓你有跡可循。事情可是和霍戌霍將軍有關。"秦皇的目光轉向一旁的霍戌,霍戌心中卻突然一震。
"霍戌,你可知道朕的意思?"他突然陰惻惻地望著霍戌。
"臣不知。"霍戌低頭,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兒卻渾然未覺。她看看霍戌,再回頭瞧瞧秦皇。
"和霍大哥……嗯,不是,是霍將軍有關?那是什麼事呢?"
"喜事。"秦皇突然恢復他向來冷峻的語氣。
"喜事?什麼喜事?"
在一陣簡短的沉默後,秦皇回頭看著兒說︰"霍將軍雖然還年輕,可是父皇在他這個年紀時,早就已經有子傳襲,霍將軍卻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這話要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讓人說父皇虧待霍將軍,所以,父皇已經決定將蒙將軍的閨女許配給他,讓他早日娶得如花美眷,像朕一般開枝散葉。"
兒頓時怔住了,如花般的笑顏僵在臉上,水靈靈的雙眸直直凝視著霍戌。
"啟稟皇上,早在皇上救下臣命後,臣就已經有隨時為皇上、為大秦皇朝犧牲性命的準備,所以臣從沒有成家的念頭,更不想因此而誤了蒙大將軍的閨女,臣斗膽,叩請皇上收回成命。"
霍戌說得不卑不亢,可心中已知不妙,以秦皇的個性,絕不容許有人反抗。
但這回他料錯了。
秦皇的臉上沒有絲毫不悅,相反地,他面帶笑容盯著兒,"兒,你說說,以霍將軍這麼杰出的人才,如果真因為朕或是大秦皇朝而耽誤終生,尤其是錯過像蒙將軍那備受人稱譽的閨女,這是不是朕的過錯?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父皇雖高興霍將軍的忠心,但若因此害了霍將軍,那豈不是父皇之罪?所以我們是不是應該極力促成這樁天作之合才是?"
"是啊!"兒口上稱是,可是她的目光卻顯得黯淡,並不自覺瞟向一旁的霍戌。
霍戌心中又是一震。"皇上——"
秦皇沒待他把話說出,大手一揮,笑道︰"你要謝朕就等你的大婚之日,見過你那如花美眷,人稱秦國第一美女的新嫁娘後,朕再等你夫妻倆一起親自上門叩謝,你說,這可好?"
秦皇的臉上雖充滿笑意,可銳利的目光卻緊緊逼視著霍戌。
霍戌知道這事已再無轉圃余地,他咬著牙,回避兒的目光說︰"臣叩謝皇上對臣的厚愛。"
秦皇一听,不禁撫須大笑,"好好好,看來霍戌你這喜酒,朕是喝定了。"
突然,兒悠悠開口,"父皇,那霍將軍的大婚之日,兒是不是也可以去喝一杯喜酒?"
秦皇顯然沒料到兒會有這一要求。
"這些日子都是霍將軍在照顧和保護兒,于情于理,兒都應該恭喜他的,不是嗎?父皇。"她說得字字真切,竟容不得旁人拒絕。
起初,秦皇還有些猶豫,隨即朗聲笑說︰"沒錯、沒錯,是應該、是應該,不過,到時候還是得讓徐福他們想點辦法,看你怎麼樣出面是最適合的。不過,父皇以為這應該都不是問題才對。"說完,他更是開心。
"好吧!就這樣了,霍戌,你就先跪安退下,朕和兒還有些話要說。不過你要記得,雖然婚事已經決定,但在朕還沒想到誰能替代你守衛兒之前,你還是要善盡職守,千萬不可讓這事松懈掉你的警戒。"
到此,一切似乎都已經底定。
蒙霍兩家的親事是勢在必行,而兒則依然維持她原先的身份,和繼續她未完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