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蘭小心翼翼地將衣袖挽起,胳膊肘擦傷的地方已經與內衣黏住了,她咬牙,猛地撕開,已經凝結的傷口又有新的血絲沁出,幸好只是擦傷點皮。
砰砰!敲門聲響起。
「素蘭。」鄭天命輕喚道。
「進來!」素蘭道。
鄭天命走進屋,細心地將門關上。
「藥拿來了嗎?」
「拿來了……啊!怎麼傷得這麼重?」
「你別大驚小敝的,跌一下而已嘛……啊!你輕點啊!」原本堅毅的表情,在他粗糙的大手撫上時,情不自禁地嬌嗔輕斥,無意識地對他撒起嬌來。
「好好!我輕點,輕點。」鄭天命輕輕地涂上藥膏,輕輕地吹傷口,嘴巴不停地呢喃道︰「不痛了!不痛了!」專注的神情就像在哄受傷的小孩。
素蘭感動地一笑,看著他細心地包扎傷口,「相公……謝謝你。」
「呃,為什麼……好了,包扎好了,四弟說涂上這藥,就不會留下疤痕,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
「沒了。」真是笨熊啊!「相公,我娘她……」
鄭天命急忙解釋道︰「我不是要嚇……」
嘴巴突然被素蘭玉手撫上,她輕笑道︰「我又沒怪你!娘親生性膽小,最近又發生了許多事,才會昏厥過去。也怪我沒事先提醒她,等娘醒來,我再跟她說去。」
「我……」鄭天命猶豫許久,終于道︰「我還是把胡子刮了吧!」
「不要!」素蘭叫道,她可不希望看到相公整天撫著臉,一副不自在的樣子,「這樣很好啊!」素蘭手撫上他的臉,「癢癢的,再留長些吧!就留到我第一次見到你時那樣長。」現在想起來,那個樣子也很好看呢!
「你那時很怕我。」鄭天命指控道。
「才沒有呢!」素蘭嬌嗔道。嘴巴雖否認,但那時的確是伯呢!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競不怕了呢?還漸漸地喜歡上了他,直至把心也許給了他。
鄭天命微微一笑,自然不會真與她爭辯個輸贏,不舍啊!憐惜還來不及呢!「那,總不能讓你娘……不!讓……娘伯我啊!」
「娘不會的,感激你還來不及呢!若非有你,只怕我今生再也見不到娘了……」她輕嘆一聲,「你幫了我們那麼多,我已經很滿足了。只是……」
素蘭匆然想起一件事,擔心地問道︰「相公,若殺手知道我們住在這里,會不會還來殺我們啊?」真是糊涂!只顧著與娘相認了,競忘了這件事。
「沒事,這棟宅子四周都布滿了四弟調來的侍衛,固若金湯,你不必擔心。」鄭天命篤信地說道。
素蘭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她並非信任什麼侍衛,她只是莫名地相信鄭天命,「對了,相公,秋暮雲究竟是何出身啊?」
「四弟啊?呃……皇族。」
「哦!」素蘭淡淡地點點頭,難怪了,氣質不俗。
「你好像不是很驚訝?」鄭天命納悶地問道。
「是嗎?」素蘭挑下眉,其實相公帶給她的震撼才是最大的。
听秋暮雲說,相公在江湖上是很有名望的人。唉!她當初怎會以為他只是獵戶呢?真是笨,反而是秋暮雲的出現,她就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凡來。
「素蘭,想什麼呢?是不是還在擔心……放心吧!邵立就算想害你們,現在也顧不上了。」本不想說,但為了讓素蘭安心,遺是忍不住吐露出實情。
「什麼?」素蘭心思轉得飛快,急問︰「你做了什麼嗎?」
鄭天命搖搖頭,道︰「什麼也沒有做,只是老大傳回消息說,邵立最近惹到了一個江湖幫派,已經自顧不暇……」
他停頓了一下,看見素蘭復雜的表情,遂了解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想假他人之手報仇,所以我什麼都沒做,只是單純地讓老大派人監視他的行蹤而已。」至于究竟有做沒做什麼?誰知道呢?
素蘭驀地拾起頭來看著他,表情驚訝,「你怎知我不想假他人之子?」
鄭天命聳聳肩,表情淡然地說道︰「簡單啊!若換成是我,也不會假他人之手。」
討厭!自己的心思怎麼被他一猜就中了?
啊啊!她怎麼忘了人不可貌相!相公既是老江湖,心思又豈會如鄉下人一般單純?她怎麼總忘了他的身分呢?
現在想來,這一路跟他南下,相公話雖不多,卻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路上每件事都打理得妥妥當當。除了脾氣暴躁一些外,他還真是個好相公呢!
素蘭忽然想到一件事,輕笑著說道︰「老大除了惡整你之外,對你的要求好像無所不應,也盡心地在幫我們。」
聞言,鄭天命的眸光忽然涌出一絲復雜的情緒,許久,他慎重地說道︰「我們是兄弟。」
「兄弟?」
「對!如手足的兄弟,生死與共的兄弟!除了四弟以外,還有老大,二哥,五弟,六妹,以後,你會見到他們。」說這些時,他的表情變得異常的柔和。
突然間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神一變,說道︰「那個……老大,還是不見的好!」那是個千年打不死,趕不走的妖怪!
素蘭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問他為什麼,許久,只說了一個字︰「好。」
兄弟情,即使她身為女子,也是一樣明白的,從相公與秋暮雲之間的相處,她可以看得出來,平日里互相挖苦,關鍵時刻卻會為對方拚命。
素蘭由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前,窗外斜陽殘照,暈紅了她的臉。素蘭半仰著頭,微不可聞地嘆息了一下。
鄭天命也不由得一陣心悶。
素蘭總是把心事藏在心底,她不說,他又怎麼知道呢?莫非又是為了邵立的事嗎?
「相公!」素蘭突然轉過身來,說道︰「爹爹生前什麼都沒跟我們說過,邵立究竟與我家有何恩怨我也不清楚,就連娘親也不知道。爹爹既然有過他的帳本,想來,定是有所警覺才是……」
「你想了解恩怨始末?」
「是,我想知道,他為什麼要處心積慮地害我們。」謎團太多,她必須弄明白。
「好,我一定幫你查清楚。」鄭天命驀地走上前,拉住素蘭的手,眼神中流露出異樣的光芒。
這是素蘭第一次主動請他幫忙耶!能不令他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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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蘭,你真是命苦喲!」
「娘,你說什麼啊?」素蘭推開房門,就看到娘親坐在床沿低聲嗚咽。
「唉!素蘭,這幾日我一想到你跟他……唉!真是委屈你了……」顧夫人抹著淚說道。
「娘……」素蘭無奈地嘆息一聲,把剛端來的點心放至桌子上,說道︰「娘,我說過好多遍了,我沒受什麼委屈,相公疼我,對我體貼入微,這幾日你不都看到了嗎?」
「唉!娘知道,你不想讓娘為你擔心,以你的性情,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會對娘說的。」
「娘!我……」這讓她怎麼解釋呢?不錯,以她的性情的確不會說出來,可問題是她並沒有覺得受委屈啊!娘為何如此固執呢?
幾日來,娘每次遇到相公,眼神中除了驚怕就是不屑,那是她相公耶!
他怕娘待得不自在,每次短暫的相處,都找借口先行離開。看到相公略顯尷尬又黯然的神情,她真的心疼耶!
彼夫人再次哀嘆︰「他若像秋公子那樣溫文爾雅也就罷了,偏偏長得五大三粗,唉!江湖草莽……好歹我們顧家也是名門……」
「娘,吃點心!」素蘭硬生生地打斷娘親的話,心里微疼,表面仍擠出笑容,把點心端到娘身前,「娘,你嘗嘗,味道不錯。」
彼夫人把點心推開,道︰「我哪吃得下啊?唉……」
「娘,吃些嘛!這是我親手做的。」素蘭笑著輕輕勸說道。
彼夫人情緒梢梢緩解,吃了幾口糕點。「素蘭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可惜你爹沒這個福分……唉!不知承羽那孩子怎麼樣了?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幸虧他派人救我,否則就算不被人殺死,也被活活燒死了!」
「高大哥應該還在宣州別院,不如過幾日,等外面平靜一些後,我帶他來看望你。」素蘭笑著說道。
「你說得對,總不能連累他受到危險啊!那個邵立真是喪心病狂,連我們孤兒寡女也不放過……」
彼夫人將糕點放下,素蘭立即遞上一杯茶。
彼夫人暍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你和承羽本是天生一對、地設一雙,老天不公啊!沒想到我們娘倆的命都……」
「娘,你先用著,我一會兒再來陪你。」素蘭淡笑著說道︰心里像壓了塊大石頭,窒息得喘不過氣來。
真真待不下去了!想見他,只想見他,沒等娘親回話,她便退出房間。
穿過長廊,來到念恩書房,一進門,素蘭對念恩說道︰「念恩,你去陪娘親說會兒話,別讓她胡思亂想。」
然後,一路快跑來到前廳,推開門,鄭天命果然在這里。
「相公……」只叫了一聲,她便撲到他的懷中。
「素蘭,怎麼了?」鄭天命嚇了一跳,素蘭對他投懷送抱,還在大白天?!「出什麼事了?」否則以她恬靜害羞的心性,絕不會這樣。
素蘭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只是搖頭,雙手抱住他的腰,無奈他的腰太粗,只好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
鄭天命頓覺無措,「素蘭,別不說話啊!究竟怎麼了?」
素蘭正要開口,突然一個帶笑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哈哈!嫂子自然是想你了貝!」
秋暮雲!素蘭一驚,臉騰地一下就紅透了,這下更不好意開口了。
天啊!怎麼沒看到他也在廳里呢?她害羞地把頭扭到另一邊,求助地低叫道︰「相公……」
「怎麼……」鄭天命俯。
「哎呀!」素蘭急得跳腳。一旁的秋暮雲可是看得津津有味!
鄭天命終于明白,拾起頭,對秋暮雲不客氣地說道︰「你出去!」
「我?」還沒看夠哩!「好好……我走!」秋暮雲不情願地退出前廳。
「怎麼了?」鄭天命心急地問,頭一次見她這麼脆弱。
「我沒事!」素蘭終于抬起頭,「我剛從娘那兒過來……」
「娘怎麼了?不舒服嗎?那我讓四弟過去幫她看看……」鄭天命急忙說道,立即就要喊人。
素蘭手急眼快地撫住他的嘴巴,「娘很好,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說我們……不相配。」
心里好難過啊!
鄭天命怔了一下,「就為這事?」隨即地哈哈大笑起來。
素蘭疑惑地皺眉,「你笑什麼啊?這有什麼好笑的……哎呀!小點聲,屋子要被你震塌了!」舉高手臂搗住他的嘴巴。
然而,鄭天命笑罷,卻輕啄她的手心。
「哎呀!」素蘭羞澀地收回手。
鄭天命眼中笑意更濃,突然拉她坐到他腿上,對她又吻又咬……
「相公……」素蘭嬌羞地左閃右避,「你的胡子……好癢啊!別這樣……」
他的胡子和呼出的熱氣弄得素蘭很癢,也渾身不自在,大白天的,若再有人出現怎麼辦?
她遂掙月兌他的懷抱,走到對面的椅子上端莊地坐下,找個可以平復異樣情緒的話題開口道︰「你剛才在做什麼呢?」
經她一問,鄭天命匆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不再想入非非,沉穩地說道︰「我剛剛收到一封信,你看看!」她由懷中取出遞給她,這是秋暮雲適才轉交給他的。
素蘭接過展開一看,字跡她曾見過,應是被相公稱之為老大的人。
這次的信里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嚴肅且詳細地說明了顧家與邵立十幾年來的恩恩怨怨,素蘭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心疼。
怎麼會是這樣呢?祖輩間的仇怨,糾糾纏纏,竟然延續到他們這一代!這糾葛纏繞,誰是誰非,已然算不清楚了,怪不得爹爹生前沒對她提過呢!
只是,殺父之仇下共戴天,她又怎能不報?
然而,若如此輪回下去,哪有了斷的時候……
鄭天命見她神色不對,便關心地問道︰「怎麼了?信上寫了什麼?」
素蘭將信遞給鄭天命,他從頭至尾看了一遍,雙眉蹙起,許久,問道︰「你想怎麼做?也雇用殺手追殺他嗎?他現在逃到了關外,找他會困難些。」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素蘭迷惘地搖頭。
「他殺了爹爹,可是他的祖父卻死在我祖父的手上,兩家先祖既是同窗好友,又都同時在朝為官,如今卻弄得仇深似海。
而他現在得罪了江湖幫派,狼狽地逃到關外,已經窮途末路了,我……我下不了手啊!可是爹爹的仇又不能不報,我該如何是好?
相公,你會不會覺得我婦人之仁?競對仇人心軟!」
「不會。」鄭天命微笑著搖頭,沒有露出絲毫驚訝之色,說道︰「你可以跟念恩商量此事。」
「不行,念恩年紀還小,對是非恩怨的認知尚淺,我不希望他憑一時快意行事。殺人,不論動機如何,畢竟不是好事,沾上血腥便再也洗不掉了……」素蘭沉默下來,許久。
陡然,她抬起頭,說道︰「相公,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念恩好不好?等他年齡大些,再把一切告訴他,到時由他做主。反正,現在邵立自顧不暇,無力加害我們。」
「好,你不是已經決定了嗎?」鄭天命笑著道。
素蘭與他以前所識的江湖俠女截然不同,她們快意恩仇,恩怨分明,與之相比,素蘭要顯得優柔寡斷得多。
然而,若沒有慈善之心,容人雅量,誰又能如她這般雲淡風輕,冷靜透澈地看待事非恩怨?
四弟說得不錯,他的確好運氣,娶妻如蘭,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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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決定暫時放過邵立後,素蘭心中總覺著對娘親有份深深的愧疚,而對爹爹……
唉!她不孝啊!希望爹爹九泉之下能明白她的苦心,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走到廊下,正巧看到秋暮雲由書房出來,「三嫂!」他喚了一聲。
素蘭斂住愧疚的情緒,微微一笑道︰「四弟,听相公說,你要離開一段時間?」
「哦!只是離開幾天,念恩先留在府上,等我回來時再把他帶走。」
「沒想到你會如此看重念恩。」素蘭淡笑道。
「念恩資質不凡,也與我投緣,況且三哥也曾交代過我要好奸栽培他。」
素蘭眼波一轉,笑道︰「哦?這麼說,念恩有此機緣是拜相公所賜了?」
秋暮雲哈哈一笑,道︰「嫂子將我當成何人了?若非念恩有才,就算三哥跪地求我,我也不允的!只是,嫂子不舍與弟弟分開才是真的吧?」
「怎麼會呢?念恩拜你為師,素蘭高興還來不及呢!四弟之才學,素蘭佩服得很呢!」
「嫂子不會是在取笑我吧?」秋暮雲調皮地眨眨眼楮。
素蘭也開玩笑道︰「這我可不敢,只盼念恩將來不要學得與四弟一般的刁鑽狡猾才好!」
「此言差矣,如我這般有何不好?起碼比三哥來要賞心悅目,更懂得何謂花前月下,兩情相依!」
「四弟!」素蘭眼神瞬間一變,恢復端莊恬淡的表情,「四弟何意?」
秋暮雲急忙後退了一步,神色恭敬,拱手誠懇地道︰「嫂子誤會了!是暮雲一時口無遮攔,望嫂子見諒。」
素蘭眸光瞬息萬變,淡笑著說道︰「你豈是會輕易說錯話的人?」
秋暮雲微微一笑,不再隱瞞,笑道︰「嫂子果然聰慧!其實,我是想跟嫂子談談三哥。」
「相公?」素蘭蹙眉,「何事呢?」
「三哥是孤兒,嫂子應該清楚。」
素蘭點頭。
秋暮雲接著道︰「三哥自小甭苦伶仃,無父無母,行走江湖,—直孤孤單單,就連名字,都是三哥自己取的,他說他的命是向天爭回來的……所以,三哥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個家。」
素蘭喃喃低語︰「爭回來的?所以他叫鄭天命……家?願望?這些……他為什麼從不跟我說呢?」
「三哥不善于表達感情,是性格所致吧!我們都以為三哥會孤身下去,不料竟遇到了嫂子。
其實江湖上,對三哥鐘情的女子並非沒有,而嫂子卻是唯一令二哥動情之人。我看得出嫂子與三哥兩情相悅,只是三哥一直還存個心結……」
「心結?」
「我說了這麼多,以嫂子之聰慧,應該猜得出三哥的心結是什麼。」
許久,素蘭的眸光驀地變亮,誠摯地說道︰「謝謝四弟一番話,素蘭感激不盡……」
話語一頓,素蘭匆然笑了,說道︰「幸好相公沒有四弟的伶舌俐齒、玲瓏心思,否則,素蘭還真受不了呢!」
秋暮雲笑道︰「嫂子,我再多嘴一次好了,我與三哥同歲,然而,行走江湖的經驗,卻都是三哥教我的,幾年來,也是三哥一直照顧我……呃!事實上,三哥除了對感情遲鈍之外,其余的事情好像不是很笨!其實……三哥是個很深沉的人!」
「秋暮雲!」忽然一聲怒吼傳來。
哎呀呀!他只不過多個嘴而已,報應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話音剛落,鄭天命已到他面前,質問道︰「瞧你給我找的麻煩!我要那麼多人干什麼?」
「咦?這件事啊!」
「怎麼?你還做了其他的?」鄭天命拎小雞般提起他。
「沒了!沒了!只此一件!」
「相公,出了什麼事啊?」素蘭笑著走到鄭天命的身旁問道。
素蘭輕聲軟語,鄭天命的火氣立即消了大半。
秋暮雲在一旁解釋道︰「我瞧這府里太大,空蕩蕩的,房間又多得住不完,正巧三哥托我給嫂子找個貼身丫鬟,所以便找了幾個回來。」
「什麼幾個?大門都被堵死了!幾百個還差不多!」鄭天命氣呼呼地吼道。
「人多才好給嫂子挑選啊……你該知道現在又是旱荒,又是饑荒,工作不好找嘛!你總不能阻止人家來踫踫運氣啊!」秋暮雲理由充分。
「你分明是故意……」
「相公,消消氣!」素蘭輕聲地安撫道︰心中明明彼此關心,卻一見面就要斗個面紅耳赤。「相公,交給我處理好了,不就是雇幾個人嗎?」
「啊呀!還是嫂子深明大義。」
「相公,我記得四弟不是有事要辦嗎?若事情緊急,不如……」
「不錯!你是該走了,我親自給你備馬,押你出門。」鄭天命冷哼道。
啊?秋暮雲傻眼。嫂子居然過河拆橋!
素蘭含著笑隨相公離去。眼中好像在說……
笨!嫂子當然是向著你三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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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蘭!」一聲輕喚。
素蘭轉身,「高大哥。」
「呃!我剛從伯母房里出來。」高承羽說道。
「謝謝你來看望娘親……這樣吧!天色不早了,我親自下廚,你吃完晚飯再走吧!」素蘭笑道。
「好。素蘭……」高承羽欲言又止。
「什麼?」
「我……近日就要回蘇州了。」
「哦!」素蘭點點頭,兩人之間氣氛總有些不自然,畢竟曾經發生過的,誰也無法抹去。
沉寂中,高承羽開口道︰「伯母說,他對你……呃!他脾氣不大好吧?」
聞言,素蘭笑道︰「是有些暴躁,吼起來整個宅子都能听見。」不過,秋暮雲走後,就听不到了。
許久,高承羽表情變了數次,突然鼓起勇氣說道︰「跟我走吧!」
「啊!」素蘭驚訝地望著他。
「我會好好照顧伯母跟念恩,我會娶你過門,我會讓你幸福……」他急切地表達著自己的感情,有些語無倫次,「若你幸福倒便罷了,可伯母說……」
他憤慨地捶向旁邊的欄桿,「都怪我,當初若能及時找到你……你就不會委屈自己嫁給他,他一介江湖草莽,怎懂得憐惜你……」
「高大哥!」素蘭真不知該說什麼了。
「素蘭!」高承羽突然激動地上前,欲握住她的手。
素蘭驚覺地後退一步,躲開了他,…同大哥,你……」眼神復雜地望著他,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不在乎嗎?我已非清白之身!」
「素蘭,你我相識多年,難道你不了解我嗎?我愛的是你的人。」
素蘭垂下頭,若說不感動,是假的。想起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青梅竹馬啊!怎能說忘就忘?只是她的心意已變,今生只能辜負他的深情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淡淡地說道︰「就算你不在乎,那你的家人呢?他們會允許你娶一個已非完璧的我嗎?你這次冒險救我娘,將她藏到別院,想必伯父並不知情吧?」
「我爹他……」
「我明白的,我並沒有責怪伯父的意思,爹爹畢竟牽涉到朝廷,伯父明哲保身沒有錯,我也不希望你們高家的財產被全部沒收啊!」
「素蘭,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高大哥……」素蘭感動地看著他,然而,卻更不知該如何開口了。「高大哥,就算你不在乎我的身子,就算你可以爭得伯父的同意,難道你不在乎我的心屬于別人嗎?」
「你說什麼?」高承羽愕然。
素蘭苦笑。
「高大哥,並非素蘭水性楊花,只是發生了那麼多事,我的心境已然不同以往了……不知不覺間,我的心給了他。其實,那個單純無憂的素蘭已經消失了,你所愛的素蘭也消失了……今生你我注定無緣,素蘭不值得的,原諒素蘭吧!」
「你……」高承羽難以置信地望著她,「你競變了心?」
「我……」素蘭無言。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會勉強,就當我高承羽有眼無珠,自作多情……」高承羽一臉淒然,咬著牙道︰「你……保重,告辭了!」高承羽甩袖離去,永遠走出了她的生命。
素蘭全身虛弱地跌靠在欄桿上,閉上眼楮,許久,喃喃低語︰「我不想傷你的!不想你難過的!可感情的事,誰又能控制得了呢?」
離此不遠的屋頂上,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向後退去,一個翻身,不驚輕塵般地落到了另一處庭院,環顧四周,無人!正要直起腰身,突然——
「你是誰?」陰沉的聲音伴隨著凌厲的殺氣直逼過來,顯然他也躲在這里許久了,直到此時才刻意流露出致命的殺氣。
「啊!是我!三公子!」裴剛不敢這次,哈腰鞠躬地慢慢轉過身。
「是你?!」鄭天命眉頭蹙起,「你不陪著老大,到我這里來做什麼?」裴剛是老大的近身護衛,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的,難道……「老大來了?」
鄭天命額頭開始冒汗,寒毛開始抬起,左右仔細查看。剛送走一個四弟,老天千萬不要再給他送來—位瘟神啊!
「呃!那個……三公子,大公子還在千里之外呢!」
「真的?老大沒來?」
「千真萬確,大公子在玉峰山,在二公子那里逗留。」裴剛很肯定地說。
「哦!那就好!」鄭天命終于露出笑臉,大手一伸,很輕松地拎起他,驀地,冷哼道︰「那你來做什麼?」
「我,我……」脖子被勒得好難受啊!臉怎麼說變就變啊!「我是受命……來觀察三夫人的。」
「那是我的妻子,你憑什麼看來看去?!」他氣呼呼地吼道,還不忘將他搖來蕩去,做出隨時甩出狀。
「冤枉啊!三公子,不是我要看來看去,是大公子命令我來看來看去。」裴剛可憐兮兮地解釋道,三公子的脾氣真是嚇人呢!
「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只是個下人,大公子要做的事情,我怎麼能知道呢?呵呵!」干笑兩聲。「臨走時,大公子還吩咐我說,若不幸被……被三公子逮到,就讓我順便給你傳個話……」
「傳什麼?」鄭天命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大公子說,你讓他辦的事,他都為你辦完了,他說欠債要還,最遲兩個月後,他定會親自登門拜訪,請你耐心地待在家中等……哎呀!救命!」
咻!
「哼!笨蛋才會理他!」鄭天命拂拂衣上的輕灰,躍上屋脊,飛身而去。
再看裴剛,正四平八穩地趴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好痛喔!不知道身上的跌打藥夠不夠用?
還是大公子有先見之明,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提醒他一定要帶上跌打止痛丸!
嗚!身為下人的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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