燠熱驕陽毫不客氣地肆虐著,在像被沉重的熱度壓鎮著的賽車場,觀眾們各自撐著大傘或躲在少得可憐的樹蔭下,指指點點的品論著在各自維修區中的車隊。
為了參加這次的新手計時挑戰賽,修車廠里的人幾乎都被馬英明給動員到了。此時他歪戴著那頂油膩得要看不出原來顏色的棒球帽,大聲嚷嚷地吆喝著那學徒們動作迅速些,或是手腳俐落些搬動那堆得比山高的備用品。
低著頭檢查著引擎室里大大小小的零件,無論菲碧何時抬起頭,都可以接觸到一對溫暖的眸子,親切地對她傳輸著濃情蜜意。
「好啦,今天先下場的人要好好的全力以赴,沒下場的人呢,要認真地幫忙維修,並且為先出場的師兄弟們計時,同時要仔細地觀摩別人的技術,以後,總有你們自己下場比賽的一天,懂嗎?」面對著那些圍在身畔的小家伙們,小李先盯著他們看一會兒,而後以鏗鏘有力的聲音,很有權威性地鼓勵著他們。
「懂!」異口同聲地大嚷,學員們個個摩拳擦掌,興奮地任目光在小李身上和引擎聲隆隆奧響的場地或維修區中來回梭巡。
「嗯,記住我所教過你們的要領,沒什麼好緊張,如果你們確實照著規矩來,就不會出啥問題。好,解散後到各人應該去的地方待命。解散!」在學員們一哄而散之後,小李信步踱到凝視著天際烏雲的菲碧身邊。
「怎麼了,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
「沒事,我只是……只是有點悶。心里像有什麼事掛著似的,就像……我也形容不出那種感覺,或許是我太多心了。」迎向他和煦如朝陽的微笑,菲碧不自覺地也漾出了燦爛的笑靨,只是眉宇之間,仍是輕愁淡淡。
「如果感覺不舒服就不要上場,下次還是有機會。」
「不,我想跑,你有沒有看到我爸媽?我邀請我爸爸來看我出賽,但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見到他們……」菲碧說著踮起腳尖,往黑鴉鴉的人中極目張望。
「他們一定會來的。菲碧,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感到不舒服了,絕對要告訴我,我可以替你上陣。雖然因此你個人的成績會受到影響,但這些學員們的團體成績還保得住,他們很需要這次首賽的成績……」
「我明白,我答應你。」菲碧心不在焉地回答他,一面還在尋找著父母的蹤影。
後面傳來嘈雜的爭論聲,菲碧不明究竟地被小李擁著往個個人高馬大的學員們所團團圍住的方向跑去。那里正是停放火鳳凰一號的維修區,她不禁加快腳步。
「……你還賴,我明明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在那里模來模去,你已經不是我們車隊的人,干嘛混進來?有什麼企圖啊?」小胖手指著那個被包圍著的小齊,臉紅脖子粗的嚷嚷著。
「是啊,好漢做事好漢當,你動了什麼手腳?」
「干嘛,這可是會出人命的,你快招了吧?」
面對那些學員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聲聲討伐,小齊露出個別有用意且滿不在乎的笑容,兩手一攤。
「我什麼事也沒有做,只是過來祝菲碧跟咱們的李大老板出賽順利,如此而已。」
「鬼才相信你咧,你是向來都沒安啥好心眼的人……」
「對嘛……」
在一團混亂中,一直繃著臉檢查菲碧車子的馬英明走了過來,挪挪他那髒兮兮的棒球帽。「大致上看來沒有什麼問題。小齊,比賽時間快到了,如果你真的做了什麼,希望你能坦白的告訴我們,在這種高速之下,任何的小瑕疵都是會鬧出人命……」
吊兒郎當地往前走,小齊使勁兒地推開那些意圖阻擋他的學員們,一轉身朝菲碧投射個充滿恨意的眼光。
「菲碧,好自為之啦,待會見我會代表我家新成立的車隊出賽,我的車是金色的阿波羅車隊。」
在小齊揚長而去之後,小李快步地驅向小馬,仔仔細細地檢查著敞開的引擎蓋。
「怎麼樣?」看著小馬怪異的神色,小李心知有異的一再追問。「如果車子有問題,我不會讓菲碧出賽的!」
「呃……基本上我是查不出什麼毛病,但是依我對小齊的了解,他是那種不會做白工的人。若是說他只是進到這里來祝菲碧順利……他的心胸並不是那麼寬大的人。」
比賽前的播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在幾乎沸騰了的看台觀眾席中響起了陣陣嗡嗡的交談聲,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節慶般的高昂氣氛。
在播音員煽動性的喊話之後,全場臂眾的情緒都已被撩撥到最高點,在一拉拉隊賣力的加油聲中,不只是觀眾,連車手和維修人員都難抑興趣之情,個個都將自己的精神集中,專注在即將來到的賽事之上。
沉吟了一會兒,小李在催促車手到起跑點的廣播聲中,神色凝重地踱向菲碧。「菲碧,目前我們只能假設他在動手腳之前即已被小胖逮到。要不要出賽,由你決定。」
望向他擔憂的模樣,菲碧強擠出牽強的笑容。「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出賽,我……」
「不,菲碧,我知道這是你最大的夢想。唉,我看這樣吧,只要一發現問題,立刻停賽好嗎?」
「嗯,我答應你。」菲碧說著拿起安全帽正要戴上,此時小李卻輕輕自她手中拿過安全帽,細心地為她扣好環帶。「咦,你也要出賽嗎?」
「那當然,你忘了我曾說過,我要跟你同場競技。」
「可是那是指你要不要提供贊助……」
「嗯哼,雖然我改變主意而給你贊助,但是我從沒有放棄跟你跑一跑的念頭。」
露出慧黠的笑容,菲碧揚了揚眉。「唔,我還以為你坐過我開的車之後,早就自動放棄了!」
帶著溺愛的眼神,在播音員最後的催促聲中,小李輕輕地在菲碧頭頂上扣了扣,示意她坐上車。
「記住我的話,一發現問題立刻停賽。」趴在敞開的窗口,小李不放心地一再叮嚀。
「我知道,走了!」朝他做了個OK的手勢,菲碧任車子像流水般流暢地滑進主看台前的起跑點,感受到眾瘋狂般的歡呼。
引擎的怒吼聲盈不絕耳,在渾身打顫的車子里,菲碧感覺那股想要飛的,又在體內蠢蠢欲動,深深吸口氣,她閉上眼安定自己的精神,全神貫注地等待著開始那一刻的到來。
燈號一閃,「轟--,轟--」車手們重重踩下油門,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車子立即像被股神話的力量推了出去。穿越過一個彎度中等的彎道橋,再經過一個涵洞後,隨著跑道,車子像伏著地般地急速前進。
再經過一個幾乎達九十度的彎道之後,大勢已見明朗,除了菲碧這輛火紅的火鳳凰一號之外,只剩下那輛不時踫撞著她的車的金色阿波羅,彼此不相讓地爭先恐後。
避著小齊那不懷好意的沖撞,菲碧小心翼翼地加快速度,現在已經到達紅色的小丘,路面起伏加以速度實在太快,使得駕著車的車手如坐雲霄飛車般的騰空飛起,又重重地落下。
截至目前為止,車子已經繞了三分之二圈,這時菲碧突然察覺車子有些問題--離合器打滑,這使速度逐漸慢了下來,逼得菲碧不得不回到維修站,尋求幫助。
小馬和其它師傅立即一擁而上,馬上就找到毛病--齒輪箱油封漏油,使機油毫無阻礙地淹到離合器的壓片上。通常解決這問題的方法,就是將齒輪箱卸下來,更換油封及壓片,但那要耗費太多時間,等于讓一切比賽的希望全都化為子虛烏有。
焦急的來回踱步,小馬和小李及其它維修人員都束手無策的低聲商討著對策。上完洗手間走了出來,在見到大伙兒都無計可施時,她也不禁憂心仲仲。
眼看著場土的車一輛接一輛的飛奔而去,菲碧幾乎要決定退賽了。而在此時,那輛金色的阿波羅車隊的車,在經過她們的維修站之際,蓄意按了一長聲的喇叭,而後得意洋洋在震天響的引擎聲中加速逸去。
「可惡,要不是我們沒有備用的車……」小馬盯著小齊的車喃喃自語。
「小馬,沒有關系的,或許下次……」菲碧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著他。「這次就放棄了……」
「誰說要放棄的!」推開了圍在那里垂頭喪氣的學員們,辛師傅辛裕生大步地來到車子旁,皺著眉地打量著車里的情況。「嗯,相當嚴重……」
他抬起頭環顧所有的人幾眼,突然一個箭步向前,搶下了小胖手里的可樂,「快,快去搬幾箱可樂來,越多越好。」
眾人不明所以,但辛師傅的話誰敢置疑?立即喝了一半,或是剛開罐的,全都捐了出來。甚至有幾個較勤快的學員,已經四處去搬一箱箱的可樂了。
在大部分驚異的眼神中,辛師傅將可樂倒到離合器壓片上,然後吆喝小馬他們為齒輪箱加點機油。
「菲碧,快出發吧,你已經落後快一圈的距離了。以後每跑六圈左右,就回來加油和可樂。」將菲碧推進車里,辛師傅拍著車頂,催促著她上路。
凝視著父親因賣力工作而染紅了的臉龐,在他那種熱誠的加油下,全隊的隊友的情緒也被挑了起來。
而這是第一次,在哥哥過世後,她到修車廠工作以來的首次,父親總算正視她的存在,肯定了她的能耐。
載上安全帽,菲碧讓車子滑進車道,而在她的火鳳凰一號切進那堆擁擠的車隊中時,兩行熱淚滾滾地落在臉頰上,滾落她握緊方向盤的手。
就在每六圈加油添加可樂的措施之下,更是由于父親的出手使她感到安心無比。菲碧很快地擦干淚水,加速地往前沖去,在她靈活地左閃右切中,一眨眼的時間內,即已將大部分的車子遠遠地拋在腦後。
對著前頭尾部閃著金光的阿波羅,菲碧將自己的車緊跟在他車後所形成的氣洞中,讓小齊的車拖著她的車跑。這樣一來可以省油,二來也可以省點精神。
車子一圈又一圈的繞著環形的場地跑,雖然中途彼此不時要離場到維修站加油補充食物飲水,或是檢視零件,但只要一回到場上,菲碧便緊咬著小齊車尾,形成坐二望一的局面。
在旗幟的揮舞下,菲碧明白這是最後一圈的開始,她沉著氣跟著小齊往前奔馳,一面仔細地找著可以突圍的空隙。而在此時小齊的車突然爆胎,使得他不得不離開場上,回到維修站換胎。
把握這難得的契機,菲碧立刻重重踩下油門,在所有人的歡呼聲中,她抬起頭沖過了那面方格旗。終于,她成了第一位沖過終點線的車手,將車滑進維修站,還沒打開車門,她即被自車窗里抬出,被那學員們高舉狂嘯地歡呼著,香檳、可樂或啤酒噴灑了她一身,在熱鬧的氣氛中,她望向眼角噙著淚光的父親。
「爸,謝謝你。」千言萬語化做一句感謝,在辛裕生慈愛的笑容中,她隨即被一雙強健有力的手攬進懷里,她不必看也知道那是誰,抬起頭沖著他一笑。
「菲碧,想知道你的成績嗎?我的天,你創下了這座賽車場啟用以來最好的成績,菲碧,你成功了,你真的成功了!」抱著菲碧狂野地大叫,小李的興奮不亞于她。
斑興得說不出話來,菲碧只能按著自己的胸口,陽光直射在小李黝黑的臉龐上,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愛這個男人。為了幫她圓夢,這個男人將他的生活弄得天翻地覆,就只為了圓她的一個夢!
托起菲碧的下顎,無視于那些學員們的亂叫囂鬧,他重重地在菲碧唇上印下一吻。「祝福我吧,該我上陣了,看著我的表演吧,心愛的!」
戴上安全帽,小李朝她做了個舉手禮,隨即沖到起跑點,在燈號變化後,如月兌柙猛虎般向前沖去。
「菲碧,你做得真好,聰明得知道運用氣洞,我想在那麼緊張的時刻下,還能想到這一招,可以想見你的頭腦夠冷靜細心,或許比我還強!」拍拍菲碧肩膀,辛裕生滿臉笑意地嘉許她。
「爸,你也不差啊,若不是你及時想到用可樂來去油的絕招,我恐怕早已經退賽了。」
「嗯,這下子我可以大言不慚的說虎父無犬女了吧!咦,小齊那家伙究竟是想干什麼?」瞇起眼楮朝跑道那頭張望,辛師傅皺起眉頭的喃喃說著。
順著父親的眼光望過去,一見之下菲碧幾乎要暈了過去。換了部同樣是金色,但尾部加上條條黑紋,遠望像只大黃蜂的車,小齊的車一路上緊迫不舍地踫撞著小李那輛全黑的跑車。
一路上陸陸續續有人因為底盤受損,影響空氣阻力而慢了下來;也有人引擎異常,馬力降低,並且找不到毛病而退賽,還有幾部一直保持領先地位的車,冷卻水管破裂,或是爆胎,使得跑道中的車逐漸減少。
在經過那個近九十度的彎道時,小齊又拚命地向小李推擠,終于使得小李的車演變成「與圍牆對談」的局面。(DiscussionwiththeWall,意思就是撞牆!)
在菲碧跟其它人的驚呼聲中,小李的黑車在翻了兩轉之後,又被後面迎上來的車撞上,一時間場上的車撞成一團。幾乎要昏過去的情況下,菲碧整個人都要虛月兌了,在父親的攙扶下,菲碧顫抖地盯著那堆幾成廢鐵的車輛。
幾乎要哭了起來,菲碧才剛要飛奔過去,但小馬他們死命地拉住她。拚命地阻止她,因為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除了救護人員之外,誰都沒有辦法。
而且太多的閑雜人等穿梭其間,除了妨礙救援工作之外,萬一引起爆炸的話,那不但更困難救援,而且死傷人數會更擴大。
趴在小馬懷里,菲碧蒼白著臉地盯著一輛輛被吊開的車,直到救護人員將小李自撞得歪七扭八,已經看不出原來樣子的車里拖出個軟綿綿的人,並且放在擔架車上時,她再也按捺不住地掙月兌小馬,拔足朝小李的方向狂奔。
除了額頭和嘴角的血,看不出他有什麼外傷,小心翼翼地模模他的唇,試探他的鼻息,菲碧喉頭像被石塊壓住般的哽著。
緩緩地睜開眼,小李朝菲碧擠擠眼,「唉,別哭喪著臉,我沒事,只是胸口有點痛,大概撞斷了幾根肋骨而已,別擔心。」
「我好擔心,我害怕……害怕……」多年前哥哥發生的意外又浮現腦海,菲碧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像是意會到她所想到的事,小李猛烈的劇咳後,笑了笑。「別擔心,我不是你哥哥。我說過我絕不離開你,即使是死亡,也休想把我自你身邊帶走。現在,做個乖女孩,去找小馬,請他詳細地檢查一遍車子,我想我們可以找出可以控告小齊的證據。」
「你是說?」想到他話中的暗示,菲碧毛骨聳然。
「嗯,我在被他逼到牆角前,車子已經出問題了。」在他們對話中,擔架被抬上了救護車,交代幾個學員隨他到醫院去之後,菲碧目送救護車離去,怒氣逐漸高張。
不理會小馬或父親的呼喚,菲碧踩著堅定的步伐,大步地朝阿波羅車隊的維修站走去。
忙碌的技工和工作人員都詫異的看著她,但任誰也沒有停下手邊的工具,他們只是朝後頭叫了叫,又各自忙著自己的份內事。
「喲喲喲,瞧瞧這是誰啊,怎麼?那個姓李的死了嗎?」雙手抱在胸前,小齊臉上掛著惡意的笑容,邪惡地調侃著菲碧。「本來我這個人是向來不接收別人用過的二手貨,但若是你好好地哀求我,或許我會破例的收容你。」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難道你不明白那有多危險嗎?他或許其它人,都有可能因此而喪失性命、受傷……」氣到連話都要說不清楚了,菲碧只有握緊雙拳,以阻止在眼眶的淚水溢流而下。
「賽車本來就是危險的運動,連保險公司都不承保,如果怕死,可以不要來玩啊。玩不起就乖乖的閃一邊去,少在那里牽拖別人。再說機件故障也是常發生的事,自己的維修隊不好,怨誰啊?」
「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竟然是個如此惡心腸的人!」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把我當個人看過!辛菲碧,說起歹心腸,你比我還要加三分,你知不知道長久受人忽略的感覺嗎?若要說我狠,那把我逼到這地步的你呢?」
備受震撼地連退幾步,菲碧緩緩地搖著頭,淚水無聲無息墜落。
「小齊,那些並不能當作你破壞別人車子的借口,我發現李老板車的煞車系統被破壞了,而且懸吊系統也有被動手腳的跡象……」在一旁默然不語的小馬,突然開口。
「任誰都知道車子在坡度比較大的山丘騰空跳躍時,底盤、懸吊系統都很容易受傷的,像我的引擎氣門也受損了,我能賴誰?」不以為意的拍著自己車子的引擎蓋,小齊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說得令附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哄堂大笑中,小馬面色沉重地舉起手,在他展開的手心里,赫然是把鋒利的折疊刀。
「小齊,我相信這把刀你應該不陌生才對……」小馬掠過小齊伸過來的手,將刀交給身畔的大會工作人員,然後正視小齊。「這刀是工作人員在車子里找到的證據,而我記得這是我跟菲碧合送你的生日禮物……」
無視于其它人的嘩然,小齊猛然沖向小馬,「你們怎麼可以也這樣背叛我?沒有了菲碧,至少我還有你們這些兄弟們,想不到連你們也跟她同個鼻孔出氣……」
疲倦地抹抹臉,小馬面對這曾經是任劍俠游的少年伙伴,語重心長的搖了搖頭後說道︰「小齊,我們並沒有變,變的是你。菲碧她沒有錯,她只是愛上了別人。如果你真的還是我們的好兄弟,就該給她祝福,而不是如此的詆毀污辱她。」
小馬說完後即和修車廠其它的師傅們怏怏地離去,菲碧緩緩地踱到他面前,認真地盯著他瞧了瞧,最後眼底浮上層悲哀。
「小齊,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恨你的一天……你像我的哥哥,又似我的師長、朋友。在我因為哥哥去世而難以自悲痛中自拔時,是你指引我走進賽車的世界,使我能在速度的追求中得以跟哥哥更接近,也使我能安定無依無靠的心,但是……」她沉重地嘆了口氣,再抬起頭時,眼神更加地深沉、也更銳利。「但是你卻對他做出這麼不可原諒的事。小齊,為了這件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遠!」
不待小齊有任何反應,菲碧匆匆地往外走,此刻她滿心都是躺在擔架上的小李,但背後傳來的喊叫卻使她怔了一怔--
「你原不原諒我又有什麼差別?如果不能使你愛我,那就讓你恨我吧,起碼,這樣也能教你一輩子記得我。」在被警方人員扭上警車前,小齊扯直了喉嚨大吼。
轉身面對掙扎著仍被強塞進警車的小齊,菲碧選擇雙手捂住耳朵,快步地跑向小馬準備好的車,一踩油門,車子便向前猛沖出去。
淚水不斷地淌落衣襟,回憶像走馬燈般的在腦海中迥蕩,那是自她有記憶起的所有片段︰不融洽的父母,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僅有的手足--哥哥、小齊、小馬、小胖,還有其它的師傅或學員們……
不知何時,淚水已經停止了,揉揉干澀的眼眶,她抬起頭望向那幾幢高聳的醫學大樓,心里剩下的,只有霸道得如沙漠酋長,有時又體貼得令她不知該如何拒絕的那個人--;小李。
突然明白一直困惑著自己的是什麼了。她甩甩頭,踏著輕快的步伐朝急診室走去,臉龐換上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輕松表情。
我一直以為守著自己的心,便可以安安全全、不受任何傷害;我想只要我不去愛任何人,就能夠不被生離死別所折磨。但是,回首我這些年壓抑至極,索然無味的生命倒不如受這情愛的拖難,起碼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啊!
玻璃門向兩側滑開,菲碧抬起頭迎向那些滿臉焦慮的人們,這其中有她的父母,其它的師傅們。她深深吸口氣,抬頭挺胸地走向他們,她心里有股新的勇氣正在滋長。
「菲碧……」
「老板他……」
「還在手術中,醫生說……」
面對那些人的七嘴八舌,菲碧只是沉住氣的听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地組合出自己所要的資料--他還在動手術,只是肋骨斷了一根,兩只手指骨折,連醫生都在明了他受傷原由後,直呼真是太幸運了。
心頭上的大石,很快地落了地。菲碧雙手往上一舉,制止他們說下去。「你們都回去吧,這里有我就夠了。」
「可是……」
「但是……」
「可是菲碧……」
「你們回去吧,他不會有事的。因為他答應過我了,他絕不會拋下我不管,我要在這里等他,等他蘇醒,然後我要告訴他,我愛他。」面對師傅們了然在胸,以及父母驚異的表情,菲碧微微一笑,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菲碧。
「菲碧,那麼你是要嫁給他了嗎?」阿梅一听之下,幾乎已經見到了盛大的婚禮場面般的喜孜孜。
「我不知道。婚姻于我而言,是太遙遠的未來,現在的我已經學會不要想太多,我忘不了過去,也不想臆測將來。我想,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去逃避別人的真情,現在,應該是我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了。」雙手合十地抵住胸前顎下,菲碧頭一次在眾人,包括她父母面前,表露出她小女兒的嬌態。
阿梅還想再說什麼,但辛裕生拉了拉她,使個眼色後,連拖帶拉地將她帶走。而其它的師傅們眼見如此煥然一新的菲碧,也都識趣地三三兩兩散去。
坐在空蕩蕩的急診室外長廊,菲碧目不轉楮地盯著那顆亮著紅燈的號志,心里格外的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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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中似乎瞧見了菲碧的臉在眼前晃動,小李想睜開眼角看清楚些,但那陣暈眩卻不時的襲來,使他幾度在半夢半醒間來回擺蕩。
疼痛像是緊緊吸附著他身體的水蛭,總在他稍感紓解之時,如同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向他,使他又被源自體內的痛楚百般折磨。每當這個時候,只有菲碧的臉在腦海中出現的一剎那,可以使他暫時忘卻遍體酸疼,感到無比的欣慰。
她在為我擔心,在她眼眶處凝著的淚光中,我看得非常真切︰她所看到的是我,而不是她的哥哥,或是那個令她不安的蠻橫男人。她看著我,就那樣深情切切、真情流露,有了她這樣至情至性的擔心,于我已經足夠了,真的夠了!
昏昏然又不知睡了多久,這一次醒來的時候,雖然疼痛還是如蟻啃咬著他,但他的神志已經較為清醒了。床前是高高掛著玻璃瓶的點滴架,還有……菲碧!
他試著挪動如有千斤重的手,輕輕地踫觸她。看她趴在床頭睡得那麼沉的樣子,他的心既感動又不舍。
「菲碧?菲碧?」吃力地拉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為她披上時,卻吵醒了她。
揉著惺忪的雙眼,菲碧慌慌張張地檢查著點滴瓶中的食鹽水劑量,而後羞赧然地望著他。
「對不起,我睡著了。」她攏攏垂到腦後的長發,不太自在的咬著唇。「你還很痛嗎?我去請護士小姐為你打止痛針……」
菲碧說著立即轉身就要往外跑。「你等一下下,我立刻去請她們過來……」
「菲碧,菲碧!等一下,你……過來一下好嗎?」在菲碧朝他飛奔而來時,小李兩眼發光地盯著她的腿猛瞧。
「怎麼啦?」不明就里的菲碧,狐疑地偏著頭看他。
「菲碧,你變得不太一樣……你……你穿裙子!」小李像發現新大陸的大叫,語氣是既興奮又訝異。
「我……我決定要改變我自己。」扭著手指地坐在他面前,菲碧期期艾艾地說道。「我不懂得該如何去愛你,但是我願意學習,你……願意教我嗎?」
深受感動地握住她的手,小李感慨地在她手背上吻了一記。「菲碧,即使你要我的性命,我都會無怨無悔地雙手奉上,更何況是教導你愛的真諦呢?只是,我很好奇,你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呢?難道是因為我撞車了,是不是醫生向你宣布了什麼……壞消息?」
看到他那有點猶豫又擔憂的表情,菲碧沖動地捧著他的頭,用力地給他重重的一個纏綿的吻。「別傻了,你這輩子只會有個壞消息,那就是我決定一輩子都要跟你同車、與你同行。」
「我……我願意,如果有必要,我甚至願意為你戴上腳繚手銬。只是我可以知道你是何時有了這個決定嗎?」
抬起頭望著他,菲碧綻出含淚的微笑。「就是你『與圍牆對談』的那一瞬間,我突然領悟到自己不能沒有你,因為沒有了你,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跟希望,在那一剎那,我只希望自己就在那車上,與你同行,無論生死,我都要跟著你……」
「我懂,我懂。菲碧,我等待了這麼久,終于等到你願意與我同行。菲碧,謝謝你。」
「為什麼要謝我?」撒嬌地挨近他,菲碧好奇地問著這個令她滿心都漾滿愛意的男人。
「因為你為我開了一扇門,因為你願意和我廝守,更重要的是,你說了我最夢寐以求的一句話……」
「哦?」菲碧含笑地揚起眉。
「與我同行。」小李說完將她攬進懷里,靜靜地觀看窗外那輪圓亮的明月。
風撲撲地吹過,給病房帶來絲絲涼意,而在彼此的心頭,都留著溫柔的回聲。
注︰ヾ老金和宇薇的愛苗種在《借種情緣》。
ゝNICK與柔柔在《借種情緣》中有賣力演出。
ゞ阿進加阿紫熱情加入于《情迷小辣椒》。
々小李及菲碧領餃的是《逃情快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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