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追殺聲從馬巢山半山腰傳出,其中還夾雜著哀嚎和哭喊,身著統一式樣軍服的士兵和數量較多的匪徒廝斗,兩派人馬都殺紅了眼,掄起刀劍絲毫沒有心軟,下手狠毒,拼命的打法讓整個山腰宛如煉獄,形成一片讓人膽寒的血腥場面。
馬巢山因為地勢陡峭,加上山路宛如迷陣般,除非是熟悉地形的人,否則很難平安上得了山。因為地勢險峻,許多被朝廷通緝的犯人都冒死逃入山中躲避追捕,不幸的就餓死山里,幸運的才能上山安全待下。
闢兵好幾回上山捉拿犯人,結果無功而返,並因地形不熟而損兵折將,多次下來也無能為力,只能放任犯人在山里逍遙。
這讓許多通緝犯聞風而來,為了生存而冒險進入山里,漸漸的人越聚越多,模熟山路的人便找出讓自己人能辨識路徑的方法,將眾人聚集起來,推選領導人,成立了個山寨,還取一個狂傲的名字叫「霸天寨」,擺明了不怕朝廷,也不將律法規矩看入眼里。
霸天寨的匪徒常不定時的下山打家劫舍,擄掠行搶,干盡了壞事,鄰近地區的百姓听到霸天寨便膽寒,人人自危。
霸天寨一直吸收願意來投靠的人,三教九流都可以,只要能和他們一起劫掠的都是好伙伴,使得霸天寨的規模越來越大,做的壞事也越來越駭人听聞,成了朝廷心中的毒瘤。
朝廷一直沒能找出消滅霸天寨的方法,平這個惡人窩,直到現在情形才大逆轉。
一個能力超群、武功高強的將軍領著他所挑選出來的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上山,直搗匪穴,攻破這個人人畏懼的土匪窩。
闢兵在清晨時分殺上山,讓霸天寨的人措手不及,勝敗本來很明顯了,不過這些歹徒明白被捉到是死路一條,所以奮力抵抗,不要命的殺出重圍逃走,因此和官兵發生激烈沖突,兩方人馬一時僵持不下,形成了拉鋸戰。
一番的殺伐追捕下來,雙方人馬由清晨戰到午時,匪徒被殺或被擒幾近全數消滅,只剩下幾名武功較高的惡徒浴血奮戰不肯投降。
「啟稟將軍,霸天寨的大寨主伊僵、三寨主彭大海,帶著一些手下突破圍捕逃下山了!」一名士兵急急的跑到指揮的將領前報告。
「可惡,竟然讓他們逃了,傳令下去,要守在山下的官兵務必抓住他們!木克,你留在此善後,桂堂,你隨小王下山追補漏網之魚!」雄厚的男子嗓音下命令,壯碩的身體俐落的跳上馬,矯捷的一拉韁繩便飛奔下山。
他要捉的人從沒有能從他手中逃走,他一定要抓到這兩個賊頭。
戰場從山上延燒到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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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褚縴縴拉著母親的手,希望娘能突然改變主意,別要她一個人去外婆家。
可惜甄氏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她帶著女兒走到馬車邊細心的叮嚀︰「縴縴,辜捕頭會跟你一起去,一路上有他照顧,你可以放心。到了外公外婆家,記得要問候大家,不可以動不動就掉眼淚或是躲在房里不出門,這是很沒禮貌的。送給外公、外婆、舅舅和舅媽的禮物,娘已經放在馬車里,別忘了!縴縴,你就在外婆家多玩幾天,不用太快回家!」
褚縴縴皺緊了眉頭,「娘,您也一起來嘛,女兒一個人哪做得了這麼多事呢?」小手緊捉著母親的衣袖不放。
「縴縴,你可以的,對自己有信心點,別怕!有問題還有心碧、心紅可以幫你,再說外公外婆都很疼你,不會為難你的。縴縴,別如此軟弱了,娘希望你堅強起來,把這次出門當成是一種磨練,你可不能讓娘失望啊!好了,要出發了,上車吧!」甄氏推著女兒上馬車。
褚縴縴被動的上了馬車,一對大眼楮卻直回頭看著娘,依依不舍。
縴縴第一次沒有親人陪伴出遠門,做母親的當然會擔心,但女兒的懦弱逼得她不得不如此做,雖然這方法是狠心了些,但一定能收到好效果的。
「縴縴,這封信是娘寫給你外公的,你收好,記得交給你外公。」甄氏拿出昨晚寫好的書信放到女兒手上。
褚縴縴收下信,小嘴動了動,想說不要去外婆家,但都到這個時候了,她如何說出口呢?心一急,眼淚又蠢蠢欲動了,縴縴猛吸著鼻子,不讓淚水流下來。
「心碧、心紅,一路上要好好照顧小姐,明白嗎?」甄氏和女兒說完話,轉頭囑咐兩個丫鬟。
「奴婢明白!」心碧、心紅異口同聲回答夫人。
「縴縴到馬車里坐好,時候不早,該起程了!」甄氏一個眼神,心紅、心碧領會的扶著小姐在錦墊上坐下,並且關上了車門。
褚縴縴轉身急急打開車窗,對著車外的母親喊︰「娘,不要,女兒好怕,女兒不要去外婆家好不好?娘!」她還是忍不住說出口了。
甄氏沒讓女兒有反悔的余地,吩咐車夫出發,吆喝一聲,馬車就緩緩移動了。
「縴縴,別怕,勇敢起來,小心啊!」甄氏對女兒搖搖手,給她一個笑容,縴縴必須學習獨立。
「娘,娘……」褚縴縴焦心的大喊,小手拍著窗子,看馬車加快了速度,娘越離越遠,她急得想沖到門邊跳車,她不要離開娘啊!
心碧、心紅急忙的拉住了小姐,兩個人又勸又求的才讓褚縴縴在車里坐下,馬車離開褚府,上路了,
「小姐,外面的風景好漂亮,您要不要來看看?」心紅指著車窗外艷紅翠綠交錯的花草樹木,開心的告訴主人。
褚縴縴只是抬頭看了下,又馬上低頭拭淚,沒什麼興趣。「我不想看,我想回家,心紅,你叫車夫將馬車轉回揚州城好不好?」
「小姐,那怎麼行呢,夫人要小姐到舅老爺家作客幾天,我們才出發呢,怎可以就打道回府,奴婢才不敢說,而且辜捕頭奉夫人的命令,一定也不會送小姐回去的!小姐,既然我們都出門了,你就別再掛念府里的事,好好玩才是啊!」心紅柔聲勸著小姐。
褚縴縴知道說了也等于白說,丫鬟們哪有膽子違抗娘的命令;至于辜捕頭,算了,要她和男人說話,她寧可乖乖去外婆家。
重重嘆口氣,她好象除了嘆氣外,也沒有什麼事可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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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想不到官兵追得那麼緊,甩都甩不開,太可惡了!」伊僵生氣的用力拍著桌子。
「宇文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我們目前的處境很危險,最好別出門,要小心點才行。」坐在對面的彭大海細小的眼楮露出精悍的目光,生性謹慎的他一直將手按在刀柄上,以防有突發事件。
他們從寨里逃出下山後,便在附近找了戶不起眼的民宅,挾持宅里的孩子當人質,逼使屋里的夫婦為他們掩護,暫時待了下來,這是彭大海的主意,也唯有如此才能瞞過官兵的搜查。宇文晟已在四周布下了天羅地網,他們要逃出去談何容易,只有隱藏起來才有生機。
「但是窩在這個鬼地方,沒好吃的也沒有樂子玩,不知道還要躲多久?悶也悶死老子了!」伊僵再捶一下桌子,滿臉怒氣的抱怨。
「大哥,忍耐點,現在情勢危急,只能委屈一下了,等避過這一劫,我們兄弟倆再聯手打天下,殺他個天翻地覆,為二哥、四妹、五弟報仇!」彭大海安撫伊僵,語氣里含著濃濃的恨意。
霸天寨共有五位寨主,五個人都是惡名遠播,手段凶殘,殺人絕不皺眉頭一下。他們個性殘暴,但結為金蘭後卻手足情深,這回宇文晟帶兵攻下霸天寨,五個寨主只逃走了兩個,其它三個下場都很淒慘,讓伊僵、彭大海悲憤交集,發誓一定要為拜把的報仇雪恨。
「這是當然了,老子一定要將宇文晟這個混蛋抽筋剝皮,凌遲處死才甘心,他竟然一刀便砍下了四妹的頭,就在老子眼前,媽的好狠啊,宇文晟他真不是人!」伊僵說得咬牙切齒,但除了怒意外,他的語氣里不自覺帶著懼意,他從不知道一個人的武功能高成那樣,身手可以如此敏捷俐落,四妹雖是女人,但武功也算是高手了,卻敵不過宇文晟三招,現在想起當時的情況,伊僵仍忍不住心中發毛。
「大哥,這仇我們一定會報,不管要多少年,就算拼上我彭大海的一生,也要用宇文晟的頭來告慰四妹他們在天之靈!」彭大海語氣陰沉冷凝,不復仇誓不罷休。
「可是我們縮在這個鳥地方,不能逃也不能出門,宇文晟在四周查得嚴,萬一被找到就慘了,三弟,你想想辦法,看如何離開?別只是藏著,老子最恨做烏龜了!」伊僵真的不耐煩這樣閃躲的生活,感覺窩囊極了!
彭大海想想,大哥說得沒錯,現在他們幸運沒被找到,不代表明天不會被發現行蹤,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也不妥當,便點點頭說︰「好,我們找機會離開,不過在走之前,必須搜刮些銀兩才行,沒有銀子在身上,我們更是寸步難行!」
「怎麼找銀子,這家子窮死了,只逼出那幾毛錢,讓老子塞牙縫都不夠,哪有銀兩好孝敬我們呢!」當初會找這家子下手,是看他們窮酸比較不會引人注意,但這家人也真窮得讓人發火,竟讓他們三餐都吃白飯配醬菜,若不是看在還有些用處,他早就砍人了!
「這家人雖窮,但房子靠近官路大道,屋後又是一片樹林,我們只要想辦法將獵物引到林子里,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洗劫財物,事後再毀尸滅跡,這樣既能不引起注意,又有金銀入袋。」彭大海提出辦法。
提到搶劫的事,伊僵的眼楮就亮了,他桀桀怪笑了聲︰「好主意,三弟,你真不愧是賽諸葛,能想到這樣的好方法,讓老子的手又癢起來了!」
「大哥同意就好,小弟去找這家子的男人,叫他去引人來!」彭大海向伊僵拱拱手,走出了內室。
伊僵拿出隨身的大刀比畫了兩下,臉上充滿了殘忍可怖的獰笑,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聞聞血腥味了,想到能主宰人的性命,心中就有說不出的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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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飾華美的馬車,由四匹馬兒拉著,輕快的在大道上奔馳,馬車兩旁跟隨著四、五個隨從護衛。
褚縴縴坐的馬車昨天早晨從揚州城出發,晚上在客棧里過了一夜,今天是行程的第二天,如今的位置正好在揚州城和雷峰鎮的中央,不管要回揚州城或到外婆家,兩邊都是一樣遠,但馬車絕不可能回頭。
褚縴縴坐在窗旁,小手里還是握著條手絹,不過這條手帕是干的,表示今天她還沒哭過,這樣的情形令人感到意外。
或許真是外面的世界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讓褚縴縴暫時忘卻哭泣,昨天在馬車里,她一直感到很委屈,淚水滴滴答答的沒停過,但是馬車走入城鎮時,外面的喧嘩聲讓她好奇的往外看,陌生的街景、熱鬧的市集令人目不暇給,自然便忘了哭。
投宿時,聰明的心紅還要了間靠大街的上房,讓小姐可以借著外面的情景轉換心情,這個方法果真很有用,褚縴縴很感興趣的坐在窗邊,注視著下面的街道一個晚上。
她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家千金,何時有這樣的機會外出見世面呢,所以對每樣事情都覺得很新鮮。
看過了外面的情形,褚縴縴才明白,原來除了男人外,有那麼多女人外出上街,老少都有。
縴縴很吃驚,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姑娘,她們怎敢如此拋頭露面出門,女子不是要留在家里不能隨意讓人看到嗎?有的女子甚至還和男子在大街上攀談起來,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褚縴縴反倒替那些女子感到難為情。
天真的她自是不會明白,有錢有勢的千金小姐才會被留在家中好好保護著,一般的平民女子有的為了生計、有的必須幫忙打點家事,一定要出門的,怎能清閑的留在家中呢!
這些超乎她想象的事,給褚縴縴很大的震撼,外面的世界果真很不同,這讓她不再沉溺于自己的悲傷愁緒里,注意起外面的景色了。
小姐這樣的表現讓心紅、心碧很高興,看到小姐的笑臉,兩人也松了口氣。出門之前,夫人曾私下叫她們到跟前吩咐,除了要好好照料小姐外,也要想辦法改去小姐多愁善感的毛病,最重要是讓小姐接受嫁人的事實,別再動不動就哭。
這是個很艱難的任務,小姐的愛哭羞怯、討厭男人是褚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人的性子怎可能說改就改呢,可是夫人交代了,心紅、心碧也只有硬著頭皮擔下。
不過,現在看小姐心情愉悅,兩個丫鬟也升起了希望,或許這趟外出會有好的結果呢!
正當車里的三人心情都很輕松時,馬車突然緊急煞住,讓起身想倒水喝的心碧跌了一大跤,心紅趕忙扶起心碧,褚縴縴也透過窗子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正攔在馬車前,滿臉焦急的求道︰「救命,救命啊,請救救小的家人一命,救命……」
奔捕頭策馬到男人面前喝問︰「你是誰?為什麼攔住我們的去路?」
中年男人對辜捕頭又拱手又作揖的,迭聲求助︰「大爺,我妻子大著肚子要生了,臨時找不到產婆幫忙,只好來求求大爺行個方便,載我妻子到不遠前的城鎮找大夫接生,求大爺幫幫小的忙,小的求求各位!」
「這……這位大哥你不能找別人忙嗎?」辜捕頭皺眉,這真是件麻煩事。
「就是找不到別人幫忙,小的才會冒險在路上攔車,大爺,救救命,您不幫忙,我妻子就活不成了,小的願意給大爺磕頭,求大爺發個善心救命啊!」中年男人雙膝跪下,對辜捕頭又求又拜的,模樣很可憐。
「這個……」辜捕頭遲疑了,要幫這個忙嗎?不幫,就叫見死不救;但是要順道載送陌生人,他擔心會嚇到小姐,讓他很難做決定。
那個中年男人見辜捕頭一直沒答應,擔心家人的生死,心急如焚,更加用力的磕頭,聲音里帶著哭腔,說得越加淒苦傷心,「大爺,您行行好,求您救命,求求您救命……」
「辜捕頭,小姐答應了那人的請求,現在快去接他的妻子吧!」心紅從車窗探出頭對辜捕頭說。
褚縴縴雖然不愛和陌生人來往,但她听那個男人說得這麼可憐,情形又如此緊急,這是救人的事,她也不忍心不幫忙,就讓丫鬟將她的決定告訴辜捕頭。
奔捕頭听了點點頭,對那個中年男人說︰「你真幸運,我家小姐好心肯幫忙,你快帶路,我們去接你妻子!」
「好,好,謝謝小姐,謝謝大爺,謝謝……」那中年男人喜出望外的哈腰道謝,急忙從地上爬起快步的往一旁的小路走去,辜捕頭跟在後面,車夫也拉著馬車前往。
走過一小段路,褚縴縴一行人就從官道上來到了樹林里,那男人直往林子深處走去,想著要救人的辜捕頭也沒多注意,很信任的隨著那男人深入樹林。
約莫走了一刻鐘後,只見四邊都是樹木,沒看到任何住家,辜捕頭才心生疑慮,停下來開口問︰「這位大哥,你家到底在哪兒啊?怎麼走了這麼遠還沒見到呢?」
這時,那個男人的臉色變得好蒼白,臉上滿是恐懼,抖著聲音說︰「別……別怪我,你們……你們不……不要怪我,我也是身……身不由己,別……怪我……啊……」
說完,他一溜煙跑入濃密的林子里,一下子便不見人了。
「喂……喂……別跑,別跑啊,喂!」辜捕頭策馬要追人,但又不敢離開小姐,他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他們似乎是中圈套了。
「來人,提高警覺,注意四方,留神了!」辜捕頭急聲下令,想找路離開樹林。
「哈……」陰沉不善的笑聲響起,五道人影快速的沖出包圍住馬車,一個矮胖的男人提把大鋼刀哈哈笑看著辜捕頭。
「留神也沒用,因為你們就要去見閻羅王了,嘖嘖,不錯嘛,看樣子應該有不少油水,大爺會給你們痛快一刀,不讓你們受苦。」伊僵獰笑說。
以辜捕頭辦案多年的經驗,一看就知道遇上強盜了,而且見為首兩個人的模樣,恐怕很不好對付,他心中暗暗發愁,臉上卻是正氣凜然的先聲奪人,「大膽,哪里來的強盜土匪,連官家的東西也敢搶,我們可是江南總督的手下,奉命送東西到京城,識相的就閃開,否則朝廷追查下來,你們就吃不完兜著走了!」他先夸大事實,看能不能嚇走匪徒。
不提到朝廷還好,一提像踩到了伊僵和彭大海的痛處,他們神情立刻變得冷殘凶惡,彭大海寒著聲音下令︰「既是官差,就更該死了,殺!」
他的話說完,五個匪徒一擁而上,辜捕頭和手下也拔劍抵抗。
馬車里的褚縴縴和兩個丫鬟都被眼前的情形嚇壞了,三個人緊緊靠在一起僵在馬車中,不敢動也不敢吭聲,連從窗子往外看的勇氣都沒有。
縴縴緊咬唇,淚珠在眼里打轉,臉色慘白一片,她害怕的心都好象都要從身體里跳出來般。
外面乒乒乓乓的砍殺聲音,讓氣氛緊繃到極點,突然車門被「砰!」一聲撞開,引得心碧尖聲驚叫。
一個匪徒發覺車里是女人時,回頭大喊︰「大寨主、三寨主,是女人,車里有三個標致的美人兒呢!」
這個消息引來了一陣訕笑,不過笑聲馬上被淒厲的哀叫聲取代,辜捕頭一刀砍在那個說話匪徒的肩上,推開了他,對著馬車里的小姐叫︰「快啊,快下車,心碧、心紅,快點帶著小姐離開,快點!」
心紅、心碧听了急忙拉著小姐沖下車,伊僵一听到有女人率先沖過來,辜捕頭揮動長劍擋住他的行動,護著小姐逃開。
伊僵只看到褚縴縴一眼骨頭就酥了,他喜歡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若看上一個女人,不管花多大代價他都會想辦法得到,才不管那女人是什麼身分,現在眼前就有個天仙美人,他怎能放過,美人可是比任何金銀珠寶都迷人啊!
「小美人,別跑,老子要定你了,別跑!」伊僵大力一揮,逼開了辜捕頭,伸手要捉褚縴縴。
褚縴縴驚叫一聲,慌亂的往後跑,若被那樣惡心的男人踫到,那還不如一刀殺了她,心紅、心碧也跟著小姐逃跑。
「別跑,美人兒,你跑不了的,不要跑……」伊僵見美人逃了,急得想甩開糾纏著他的辜捕頭,去追佳人。
奔捕頭當然不會讓這樣的惡徒傷害到小姐,他拼命的擋住伊僵的路,兩人邊跑邊打,隨著褚縴縴逃開的方向而去。
褚縴縴跑得氣喘吁吁,兩腳發軟,身為千金小姐不曾遇到這樣逃命的情景,沒跑多遠,她就跑不動了,人踉蹌了下差點跌倒。
「小姐,小心!」心碧、心紅趕忙扶住了小姐。
「我……我跑……跑不動了,怎……怎麼……辦?」褚縴縴喘氣大叫,全身都要虛月兌了。
「奴婢扶你!」心紅回答,和心碧一人扶著小姐一邊,半拖著她往前跑。
速度慢了下來,而且褚縴縴真是跑不動,邊跑邊哭喊︰「好疼,我的腳……好疼,我……我真……的跑……跑不動了!真……的……嗚……娘……娘……」危急時,她只想到娘。
「小姐,你撐著點,別放棄,小姐……小心……」心碧話還沒說完,褚縴縴踫到一塊石頭,整個人摔到地上,連帶讓兩個丫鬟陪她一起跌倒。
褚縴縴痛叫一聲,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小姐,快起來,不可以停下,壞人在後面呢,快起來!」心紅爬起,使力的要扶起主人,心碧也忍痛的站起幫忙。
「我……我的腳……好痛,嗚……好疼啊,我……我走不動了,不……不行啊……嗚……」褚縴縴痛得小臉皺成一團,無助的哽咽抽氣。
可是刀劍相踫的聲音越來越近,表示壞人要追上了。
「小姐,快起來,起來,心碧,我們合力扶起小姐到一旁樹叢躲起來,快!」心紅出主意,合兩人之力扶著褚縴縴躲到樹叢後。
她們才躲好,伊僵就出現了,後面追著的人是辜捕頭,他一身都是傷,衣服都沾上了斑斑血跡。
褚縴縴看了連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尖聲叫出,好可怕,這一切都好可怕,為什麼她會遇到這樣嚇人的事,救命啊,娘,救命啊!
褚縴縴在心中大喊,嘴里不敢出聲,眼淚流得更凶了。
奔捕頭不是伊僵的對手,兩人對了兩招,他身上又多了兩道傷口,而伊僵眼尖,從微微露出的衣角發現了褚縴縴的藏身之處,一腳踢開了辜捕頭,撲向樹叢。
「美人兒,大爺我來了!」
「啊!」褚縴縴尖叫,手忙腳亂急著要逃開,但受傷的腳哪逃得了,眼看伊僵就要抓到她了,護主心切的心紅不顧危險,擋在主人面前,一把抱住了伊僵,拖住他。
「小姐,走,快走,走……」
「心紅,心紅!」褚縴縴哭喊,拼盡力氣站起,心碧也是滿眼的淚水,拉著小姐快速跑開。
「放手,放手!」伊僵氣的用腳狠狠的踢著心紅,想要甩開她。
「不,我不……放……手……」心紅忍著劇痛,死命抱緊就是不放。
「你……可惡!」伊僵毫不留情的舉起刀子就往心紅身上砍下,辜捕頭見狀驚急的提劍救心紅,這適時的一刀雖然救了心紅的小命,但她仍被伊僵的刀鋒劃過肩膀,痛叫一聲,心紅暈了過去。
褚縴縴和心碧听到了心紅的慘叫聲心好痛,口里不住叫著心紅的名字,蹣跚的腳步再也走不下去了。
「小姐,別停步,壞人要追上來了,快點走!」心碧邊哭邊說,用力拉著小姐逃命。
褚縴縴搖搖頭,哽咽道︰「我……我真走……走不動了,心碧……你……你快走,別……別管我了,快……快走……」她雖然膽小害怕,但性命交關時候,心紅、心碧伺候她這麼久,就像妹妹一般,褚縴縴不忍心她留下來賠命,要心碧自行逃命。
「不,奴婢怎能丟下小姐不管,小姐,奴婢背你一起逃!」心碧立刻就拒絕了,心紅能為小姐犧牲,她怎麼可以貪生怕死自己一個人逃。
「這樣……兩人都……都跑不掉的,心碧,別……別讓我連……累你了,你還是……快跑……快逃啊!」心碧的忠心讓褚縴縴感動得泣不成聲,她更大力的推著心碧,要她快點離開。
心碧搖頭,怎麼也不願意走。一個念頭快速的閃入腦海里,心碧扶著小姐到樹後,急忙說︰「小姐,快月兌下衣服,讓奴婢和小姐交換衣衫,由奴婢去引開那個強盜,小姐就可以趁機逃走了!」
「心碧,不……要,太危險,太危……危險了,不可以!」褚縴縴驚駭的斷然拒絕,這不是要害死心碧嗎?不,她做不到!
「小姐,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小姐若出了事,奴婢也沒瞼見夫人,小姐就快照奴婢的話做吧,奴婢腳程快,說不定能逃開的,別遲疑了,快啊,快!」心碧不等小姐同意,趕忙就幫小姐月兌衣服,也快動作的褪下自己的衣服。
褚縴縴在心碧的幫助下,邊哭邊和丫鬟交換衣服,心碧穿好衣裳後,將褚縴縴藏在大樹後,抹去眼淚,一臉堅強的告訴主人。
「小姐,你躲在這兒別出聲,不管看到什麼或听到什麼都不可以發出聲音,等壞人走後,你要盡力逃命,奴婢若有幸命大不死,一定能和小姐相見,小姐,你……你保重了!」心碧強壓住心中的害怕,哽咽顫抖的告訴主人,說完她沒有再猶豫,勇敢的沖到外面,往另一邊跑去時,還故意大叫︰「快走,小姐,快點走啊!」引開匪徒的注意力。
丙然,隨後緊追而來的伊僵中計的往心碧的方向追去,「小美人,別跑,大爺來了,你逃不了的,乖乖來伺候大爺,大爺會好好疼你的,小美人,哈……」他揚著邪惡的笑聲,著急的要追上人。
褚縴縴捂住耳朵、閉著眼,大氣都不敢喘,只有無助的淚水眼眶里涌出,若不是心碧的勇敢和偉大情操激勵了她,她一定撐不下去,這一切就像一場恐怖的惡夢,她真怕自己逃不過這劫,那她就再也見不到娘了。
思及此,她緊咬著唇無聲痛哭,老天爺求你幫幫忙吧,救救所有的人,不要有人為此而死亡,尤其是心紅、心碧,求老天爺定要保佑她們沒事。
度時如年般的煎熬折磨著褚縴縴脆弱的心靈,她伏在樹後一動也不敢動,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可以逃跑,她好怕自己一走出去就遇上那個壞人,所以沒勇氣從樹後出來,揪著一顆心在熬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褚縴縴縮得腳都麻了,身子也酸痛不已,四周那麼安靜,沒有再听到任何慘叫砍殺的聲音,她顫抖的小心站起,拖著疼痛的腳,一步步蹣跚的走出來。
壞人走掉了嗎?褚縴縴心中疑惑,看看四周茂密的林子,她恐懼的提著心,隨意找個方向,拐著腳一瘸一瘸的沒命般向前跑。
樹枝劃破衣衫刺傷了她的肌膚,褚縴縴也沒停下,踢到石子跌倒了,她是忍著痛再爬起,現在她腦里什麼想法都沒有,只無意識的要自己快跑,逃開這個恐怖的林子,看有沒有人能救她,救救生死不明的心紅、心碧和辜捕頭。
褚縴縴一直往前跑,她分辨不出離開樹林的方向,只能憑運氣隨意找路,希望天無絕人之路,讓她找到出路。
但是眼前除了樹林外依然是樹林,她早已迷失方向了,一個人在樹林中亂跑,跑不動了就用走的,扶著樹木漫無目的往前面走。但是,自己似乎在樹林里打轉,走了許久仍沒看到出路,這下子褚縴縴急了,疲累的她已經流不出眼淚,睜著一雙干澀的大眼楮,目光呆滯的茫然亂闖。
精神已經接近崩潰的褚縴縴沒注意到自己已走到斜坡前,她一腳踩空,沒力氣叫出聲,人就像個破布女圭女圭滾了下去。
她活不了了,原來自己還是沒能逃過這一劫,在被黑暗籠罩前,這是她最後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