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書到手了!
望著手中金光燦爛的皮筒,白瑪感慨萬分,覺得好不真實。
她實在找它找得好苦,從西藏橫越了大半個中原,中途又由應天轉向北京,其間多少次她幾乎放棄,以為自己一定找不到它。
但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于得到《八葉真經》了!
是活佛的法力牽起她和《八葉真經》的緣分的,自從十年前法力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之後,她就擁有了感應經書的力量,無論它在什麼地方,她的心都能和它起共鳴,但逃出宮的三個月來,她對經書的感應力卻越來越弱,來到北京之後,她甚至完全感覺不到經書的存在,這是十年來從未發生過的情況……
迦羅早就說過,如果她不趕快把活佛的力量灌回書里,隨時可能沒命,所以她很明白,感應力的消失,正代表著體內的法力開始轉變,她的命,可能不長了。
但她不會放棄的,她好不容易為京城中最有權勢的「唐王」達成了心願,得到約訂好的酬謝——《八葉真經》,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研究出活命的方法,畢竟自由的距離已是這麼的接近,她可以不惋惜流失的十年光陰,卻無法不渴求一份未來!
帶著剛到手的經書,白瑪匆忙離開「唐王府」,找了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急著要研究經書的秘密。
但看過羊皮卷上的藏文之後,她臉色一白,眼中除了不可置信,更燃起怒火,「這卷經書是假的,上面寫的根本不是咒文!」她氣道。
這些年在宮中,迦羅命令她主持過許多法陣,每次他都會念出經書上的咒文,要她跟著照念,她多少記得一些內容。
可是,這些羊皮紙上所寫的,只是一些普通的佛經,根本不,《八葉真經》的任何一部分!
白瑪寒著臉,生氣地扔開皮筒,要不是失去了感應力,她早該發現這是假貨!不過她知道像「唐王」這種心高氣傲的男人,絕不可能說謊騙她,他一定不曉得自己花了那麼多錢,買到的卻是個假東西,那麼問題出在那個兜售經書的人身上!
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冷靜下來,那個人既然買假經,真的經書應該還好好地藏在某處,她還有機會把它奪回來。
好在她還有天眼術可用,那個大騙子模過皮筒,氣息一定還留在上頭。
白瑪將皮筒撿回來,緊緊握在手中,開始念咒。隨著語調的急促,她的眼前浮現了「悅來客棧」四個字,接著黑暗中出現了一個白衣男人的笑臉,他笑得很愉悅,黑眸綻放著耀眼的光芒,但除了好看之外,他的眼神卻給人深不可測的神秘感……
她疑惑地張開眼;奇怪了,這名白衣男子並不是她在西藏感應到的冷酷竊賊,難道壞人有兩個?
不管那麼多了,既然讓她發現了下落,他就別想逃;那個笑得像狐狸似的男人,休想把經書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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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首步出客棧,尉遲靖躍上馬背,眼中扭著笑意,心情非常愉快。將,《八葉真經》賣給「唐王」,足足淨賺了一百萬兩,這種好買賣不是天天能有的,看來這趟北京行果然正確。
「駕!」他一喝,坐騎揚蹄前奔,但是——
「啊——」一聲慘叫突然響起,尉遲靖眉一蹙,扯緊馬韁,止住了馬兒的腳步。
瞥眼一掃,他看見馬蹄下倒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好痛……我……我快死了……」一串微弱的申吟傳進他的耳中。
翻身下馬,尉遲靖彎腰察看,「怎麼回事?」他拍拍對方。
「我……我被馬撞了……好痛!」小臉抬起,尉遲靖看清那是個一臉骯髒的小男孩,大概十歲左右,除了不住申吟,還「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
尉遲靖皺緊眉頭。方才路上明明沒人,這小孩是從哪里蹦出來的?吐血成這樣,看來撞得不輕!
他一把抱起小男孩,走回客棧,「掌櫃的,我剛退的客房還空著吧?借用一下。」瞄著懷中小表要死不活的模樣,他加重語氣,擺明了不讓人拒絕。
「好的、好的,您就帶他上樓吧!」客棧掌櫃急忙說,不想得罪這個打貨大方的會人,他已經住了一個多月,這一耽擱,摘不好還會繼續住下來呢!
尉遲靖步上樓梯,步履極快,但卻輕巧穩健,一點也沒有顯動到懷中的小家伙;白瑪沒想到他的懷抱這麼舒適,訝異地張開眼,發現自己對他來說,似乎輕的像空氣一樣,而她則好像乘著他的手臂飛翔著。
好怪的感覺,她從來沒有被人抱過,不知道倚靠在別人身上的感受竟然如此輕松,而且他的體溫好溫暖,和他比起來,她簡直冷的像冰塊一樣。
她抬眼,偷偷打量著他,從他雪白的衣襟,看向他瘦削好看的下巴,更進一步移至他抿成一線的薄唇,但這時,她發現自己已經被抱進一間房中了,他正朝床鋪走去。
她趕緊閉上眼,皺緊眉,表現出重傷者該有的脆弱模樣,接著她感覺到他把她輕放在床上。
「小兄弟,醒一醒。」他拍了拍他的臉頰,「告訴我,你撞到哪里了?」
白瑪迷茫地張開眼,眨了好幾下,才凝聚焦點,很是虛弱無助。
她找了整整一天,才在城北找到這家「悅來客棧」,但才剛到大門口,便見到這個男人要騎馬離去,情急之下,她只好往馬腿撞去,這一招成功地攔下了他。
既然受了傷,她當然要借題發揮一下,緊緊纏住他!
「我……胸口好痛……」她捂著胸,又嘔了—口血,額上覆著冷汗。
痛是真的,嘔出的血也是真的,在被馬踢到的一剎那,劇痛的感覺讓她以為自己就要死了,但她知道,體內的法力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的。
「是嗎?讓我幫你看一看。」尉遲靖和善一笑,眼神明亮清朗,唇角的弧度瀟灑迷人,散發出貴族般的俊雅風采。
但其實他的心情並不是很好,按照計劃,他應該上路回應天去了,誰知莫名其妙地撞了人,耽誤了他的行程,不過他將心里的不悅掩藏得極好,臉上的笑,就是他最好的面具。
他唇邊的淡淡笑意,讓白瑪怔了怔,遲遲移不開眼光。
這男人相貌俊朗、笑容瀟灑,更是個英俊倜儻的翩翩公子,但她看得出來,在他炯炯有神的眼中,似乎藏滿了深邃的心思,她直覺地知道,他是個很深沉的男人。
看來昨晚用天眼術看的沒錯,他的確是個難以捉模的角色,她得小心應付才行。
她出神地想著,直到領口傳來一陣涼意,她才感覺到不對勁,低頭一看,發現他的大手正在掀開她的衣服!
「你干什麼?!」白瑪驚恐地瞪著他,邊叫邊推開他的手。
「你不是說胸口很痛嗎?我要查看你的傷勢,別亂動。」尉遲靖微微一笑。
但親切的笑容似乎沒什麼用,死小孩居然躲進了床角,一臉又驚又怕。
尉遲靖深吸一口氣,俊臉板了起來。都這種節骨眼了,這小表還要賴皮,難道他不想要命了嗎?
他索性跳上床,把白瑪逼進床角,再也無處可躲。
「我是要看你的傷,又不是要吃你,有什麼好怕的?快躺好。」他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逃開。
白瑪皺緊眉頭,陷入兩難的境地;她是女的,雖然看起來年幼,但也不可以讓這個男人隨便踫觸呀,而且他是個大騙子,她不想讓他靠近她。
可是他口口聲聲叫她小兄弟,分明把她當成一個小男孩……這樣將計就計也好,纏著他會方便許多。
忍耐吧!為了經書……她終于乖乖躺平,不再亂動。
尉遲靖繃緊的臉好看了一點,他掀開他的上衣,仔細審視那副淤紫的胸口,最後還伸手按壓,判斷他是否斷骨。
「好痛……」白瑪眉一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的觸踫仿佛火上加油,讓她的傷處痛的像要裂開了似的。
見他強忍著眼淚,尉遲靖露出一個贊許的笑容,「不錯,你很勇敢,居然沒有哇哇大哭。」拍了拍他的頭,他的眼光落回他黑紫而瘦弱的胸口,繼續檢查他的傷勢。
而白瑪則又愣住了,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就算是她的父親,也未曾疼愛地拍過她的頭。
他對她的態度,親切的像是親人一樣,但他們明明就是沒有干系的陌生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縈繞在心頭,她猜想,他的和善只是一張假面具,但她又希望他真的是一個好人;好奇怪的心情,她從來不曾這樣。
確定對方骨頭沒斷之後,尉遲靖的心情總算好一點,這小表是死不了的了,省去他許多麻煩。他替他把衣服蓋好,眼里添了幾分笑意,這麼勇敢安靜的小孩並不多見。
「小兄弟,把你撞傷了,我覺得很抱歉,你放心,醫藥的費用我會負擔,讓你好好養傷。你住在哪里?我請人通知你的家人來接你。」他笑得很溫暖,但心里其實希望快點解決這件事。
白瑪搖搖頭,神情黯然地說︰「我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沒有爹娘,也沒有親人。」
「你一個人住在哪兒呢?」
「破廟、街上,到處都可以住啊!」白瑪理所當然地說,突然皺起眉頭捂住胸口,似乎傷又痛了起來。
尉遲靖睨著那雙閃亮的大眼,無法從中找到說謊的破綻。原來他不只是個小乞丐,還是個孤兒,這下真麻煩,他該把他往哪里送才好?
見他打量著自己,眼中透出犀利的光芒,似乎正在思考要怎麼甩掉她,白瑪不禁暗暗心急,她一定得想辦法纏住他才行!
她抱緊胸口,神色十分痛苦,「我的傷……好痛啊!」一邊慘叫,一絲鮮血又由她的嘴角滑落,「大哥哥,我好怕,我……我真的……好痛……」
望著那張又痛又懼的小臉,還有那些鮮紅的血,尉遲靖銳利的眼不禁柔和了些。他雖然趕時間,但畢竟撞傷了人,是他理虧在先。
他深吸一口氣,手掌按向小表的胸口,一股熱流由他的掌心傳開,擴散在他疼痛的傷處;白瑪知道他在為她運功療傷,不禁訝異極了,她還以為他只是幕後的主使者,差人來西藏盜經罷了,沒想到他也會武功。
他的內力暖烘烘的,一點一滴減輕了她的疼痛,正當她覺得不可思議時,他吐了口氣,大手收了回去。
「現在沒有想吐血的感覺了吧?」他挑眉問道。
白瑪點點頭,雖然胸骨還是很疼,但血氣已經不再翻涌,舒服很多。
「那就好,你侍在這里,我出去一下。」他拍拍他的頭,起身往外走。
听見他要出去,白瑪臉一白,眼淚嘩啦啦地掉下來,「大哥哥,你別走,我、我的胸口還是好痛,我好怕自己會死,你別丟下我!」他要去哪里?是不是想乘機溜掉?不行,她不能讓他走。
「小兄弟,你的傷沒那麼嚴重,不會死的,別自己嚇自己。」尉遲情唇角微揚,眸中帶著笑意,覺得這小表很有趣,「我只是去替你買點藥和衣服,很快就回來。」
時間耽誤了不少,天色已近黃昏了,就算立刻上,路出城,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城鎮,所以他得在京城再侍一晚,既然如此,幫這小表買衣服就成了當務之急,他不想整晚和一個渾身沾血的骯髒小子睡在一起。
沒想到他是要去幫自己買東西,白瑪愣住了,小臉上悲慘的表情全被驚愕所取代,她怔怔地望著他的笑臉,覺得心頭好似被撞了一下,卻又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感覺。
她很少見人笑過……不,宮外的人其實親切多了,但在別人眼中,她只是個狼狽邋遢的小表,有誰會想對她笑?
這個男人卻不一樣,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好看的教她移不開眼光,而且他真的很友善……
她突然發現自己想得出神,定楮一看,尉遲靖早就不見了,她不禁懊惱萬分,責怪自己怎麼可以發呆呢?讓他跑掉就糟了!
她急忙下床,想追出門去,一瞥眼卻發現他的包袱還留在桌上,讓她松了口氣。
如果包袱還在,他應該還會回來吧?她趕緊翻找起尉遲靖的行囊,但找來找去,里面並沒有經書,看來他一定隨身帶著它,怎麼辦,這樣她拿得到它嗎?
她煩惱不已,忍不住在房中走來走去,幾圈繞下來,等她注意到時,胸口的痛楚早已消失無蹤了。
她輕嘆一聲,知道是活佛的法力醫好了她。
自從十年前接收了這股不該屬于她的力量之後,時間在她身上就再也沒有發生過作用,她不再長大,一直維持著十歲幼童的模樣,而且這種折磨是無休無止的,因為法力讓她成了一個不老、不死的怪物!
上天真殘忍,為什麼要讓這麼詭異的事發生在她的身上呢?她記得十年前的那晚,有個很陰冷的聲音在睡夢中對她說話,然後她就被控制住了,像個木偶一樣走進活佛的法陣……那個聲音到底從何而來?為什麼要害她接收活佛的法力?
深吸一口氣,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已經在黑暗中埋怨了十年,她不想再被悲傷控制住,現在最重要的是從那個男人的手中把經書拿回來,而不是沉緬過去。
想到他,白瑪又掉進疑惑之中,她沒想到他居然挺仁慈的。他既和偷經的事有牽扯,又是賣假貨的騙子,心腸應該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不只和善,竟然還去為她買東買西的,世界上怎麼會有個性如此矛盾的人?
也許,他並不是壞人吧!和迦羅那種殘忍狠毒的人比起來,偷東西雖然可惡,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想到這里,她往窗外望了一眼,發現天色已經轉黑,但尉遲靖還沒回來。
「還是出去找找比較好,讓他溜掉就麻煩了。」她不放心,打開房門就往外沖,但才跨出一步,就見一道黑壓壓的影子迎面而來。
「哇!」她來不及停住腳步,硬是撞上一副堅硬的胸膛,接著往後一倒,眼看就要摔跤!
在這瞬間,一股力量及時抓住了她,她被攬進一雙修長的手臂中。
她吁了口氣,慶幸自己沒有跌倒,抬頭一看,望見一雙炯亮的眼眸。
「怎麼不在床上休息呢?」尉遲靖嗓音低沉,听起來溫暖迷人,讓人以為連他的聲音都帶著笑,但他眸底深處,卻閃過一抹精光。
罷才離開的時候,這小表明明痛的厲害,還很可笑地說自己會死,怎麼才過了不久,就能橫沖直撞地沖出房門,完全判若兩人?
他不動聲色,手指輕輕扣住他臂上的脈門,眼神更加深沉;奇怪,這小表的脈相十分平穩,不但沒有受傷的跡象,更可以說是正常的不得了,那麼重的傷,居然就這樣痊愈了?!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冷笑,知道今天踫上了怪事。
見到他回來了,白瑪終于放下心來,她並沒有看出他神情的變化。
「大哥哥,你去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拋下我了,」她一臉無辜,大大的眸中盛著焦急,看起來真像一個小棄兒。
「你不用緊張,我說過我會回來的。」他拉著他的小手回到房中,將手上的布包擱在桌上。「你有傷在身,怎麼起來亂跑呢?」
他的語氣很溫和,像是親切的兄長,讓白瑪心頭一暖,心底再度涌起那絲奇異的感覺,記憶中,就算是父親,也從未用這樣的聲音對她說過話。
「我……只是想在走廊上等你。」她雖然說得敷衍,臉上卻掛著真心的微笑。
尉遲靖點了點頭,眼神看似輕松,實則深不可測,暗暗估量著對方。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白瑪。」她一邊回答,一邊提醒自己,除了名字,其余的事不能讓他知道。
「白……馬?」他挑起眉,一臉難以置信,「你是馬年出生的嗎?不然爹娘為什麼要替你取‘馬’這個字呢?」
白瑪眼楮睜得大大的,差點沒笑出來,瞧他把她的名字想成什麼了?「白瑪」——在藏文中是「蓮花」的意思,跟馬有什麼關系?
尉遲靖自願自地繼續說︰「好,既然你姓白,我就叫你小白,好不好?」
小白……這樣不是很像在叫狗嗎?白瑪的眉蹙了一下,但她還是點了頭,決定委屈一點。
好了,這小表總算有個稱呼了,尉遲靖滿意一笑,這時傳來一陣叩門聲。
「客官,您吩咐的洗澡水已經燒好了。」客棧伙計的聲音傳了進來。
「抬進來吧!」
房門打開,伙計抬著木桶進來了,接著在桶中注滿了熱騰騰的洗澡水。
見到熱水,白瑪恍惚地笑了,從小在極冷的西藏長大,讓她格外愛戀溫暖的感覺。
「別發呆了,快洗澡吧!洗完該休息了。」將他的笑容看在眼里,尉遲靖不禁納悶,只是熱水罷了,這小子有必要這麼感動嗎?
白瑪低頭看了看髒兮兮的自己,赧然地說︰「大哥哥,我一洗水就髒了,還是你先洗吧!」
小白的話也有道理,尉遲靖點點頭,關上了窗戶,開始月兌衣。他先解下腰帶,取出一個小紙包,「小白,把藥吃下去,對你的傷有幫助。」
他沒有拆穿一切,反正藥已經買了,吃了也沒害。
白瑪接過紙包,打開後,看見里面有幾顆黑色的藥丸,她想了一下,而後倒杯水,把所有藥丸一吞而下。
然後她抬起頭,望著尉遲靖,只見他月兌掉外袍,剝下里衣,露出了強健的上半身。
哇!白瑪暗暗驚呼,眼光被他的身材深深吸引。
本以為他只是個英俊斯文的男人,月兌下衣服後,才發現原來他這麼強壯,雙肩寬闊厚實,胸膛的肌肉堅硬賁起,身體的線條像是野性卻又優雅的猛獸,每個細微的動作都帶動肌肉的收縮,蓄滿了能量和熱力。
望見小白呆呆地盯著自己,尉遲靖不在意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很出色,壓根兒不在乎別人驚嘆失神的自光。
「藥吃了?」他隨口一問。
「嗯,全吃下了。」她乖巧點頭。
「全部?!」尉遲靖瞪大眼;那可是好幾天份的藥,這小表居然全吃了!
「算了,吃了就好。」他沒轍地搖搖頭。
他繼續彎腰月兌靴,接著側身月兌除長褲,修長的腿輕松一跨,半個人進了木桶中。
看著那雙筆直健碩的長腿,白瑪心底又是一陣驚嘆,但她的目光突然被吸住了!
等等,那是什麼?他的兩腿之間,好像有個東西?
白瑪驚異地瞪大眼,望著尉遲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個怪物,但當她想再瞧個清楚時,尉遲靖已經坐入澡桶中了,只見他很愜意地泡著熱水,只剩頭露出水面。
她震驚地搖著頭,怎麼想也想不通;奇怪,他的身體和她不一樣嗎?她的腿間沒有東西,而他有,這是為什麼?
她一出生就被父親接進宮,把她扮成小喇嘛的模樣帶在身邊,所以她從來沒有接觸過自己的母親,也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在十歲之前,她甚至理所當然地以為自己和所有喇嘛一樣都是男的,直到父親臨死時,才道破秘密,透露了她真正的性別。
問題是整座布達拉宮里全是男人,她從來沒看過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若是長大,會是什麼模樣?好在逃出來後,到處都有女人讓她觀摩,但就算如此,她還以為男人和女人之間只有體形、聲音不同,除此之外,他還比她……多了個東西嗎?
腦中存著謎團,她越想越懷疑,剛才她看得並不清楚,說不定那團陰影,只是她眼花看錯罷了。
「大哥哥,」雖然不好意思,但白瑪鼓起勇氣靠近木桶,「我來幫你擦背好嗎?很舒服哦!」
她一定得想辦法看清楚他的身體,如果確認了自己和他不一樣,她可不能在他面前月兌衣洗澡,否則他就知道她不是男的了。
尉遲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什麼小白滿臉通紅,好像發燒似的?
但他笑了笑,「隨你吧!」擦個背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于是白瑪接過布巾,開始在尉遲靖寬闊結實的背上刷洗起來,邊洗,她還乘機踮起腳伸長脖子,想越過他的肩膀往前看,無奈桶子太深,她費盡了力氣也看不見那個關鍵的部位。
泡了很久,背也被刷得很舒服,尉遲靖覺得滿面足了,「小白,我洗好了,換你吧!」說著,他由水中嘩啦起身,水流順著身上結實的肌理性感地往下奔騰。
然後,他一個轉身,伸手去拿掛在一旁的干毛巾。順便還對小白露出一個笑容。
面對著轉過來的他,這下子,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白瑪驚駭地瞪大眼,只見她的面前、尉遲靖的腿間,真的……真的有個她沒有的東西,那……那看起來很有震撼力,那是什麼?
尉遲靖跨出澡桶,身上的肌肉有力收縮,就像一只野豹,非常強壯迷人。他將身體擦干,穿上長褲,這才注意到仍然瞪著大眼、僵硬的不能動彈的小白。
「小白?」他愉快地拍了拍他的頭,「快洗吧,水很快就冷了。」他邊說邊打開茶幾上的布包。
「你瞧,新衣服在這里,洗完澡就可以換上了!」他抖開衣裳,雖是一套簡單的靛藍衣褲,但卻簇新亮麗。
可是白瑪非但沒有高興的模樣,還猛搖著頭,一臉恐慌地退到離澡桶老遠的地方;不,她已經確定她和男人之間非常不同了,她絕對不可以在他面前月兌衣服!
尉遲靖臉一沉,嘴角的笑容收了起來,如果這小表不洗澡,今晚他怎麼睡得著?
「把衣服月兌了,進澡桶去!」大手一伸,他一把將小白抓到身邊,既然不肯自動自發,就別怪他動手了。
白瑪驚慌失措,趕緊推開他的手,「不要!我自己來,我……我馬上就洗……」若是被他剝光,不就什麼都瞞不住了嗎?與其如此,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
她非常迅速地解開上衣,再來把鞋也月兌了,但被那雙利眼直直盯著,她的心髒好像快跳出喉嚨。
「大哥哥,你把頭轉過去,否則我不好意思月兌衣服。」她的臉頰染上紅暈。
「你我都是男的,有什麼不好意思?」他扯著嘴角,像是听見很可笑的話。
「在別人面前洗澡好奇怪哦,你別看我啦!」她囁嚅道,小臉越來越紅。
尉遲靖忍不住發笑,瞧這小表緊張的模樣,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嗎?還是他以為自己很好看?
他扯過搭在一旁的衣服,轉身穿了起來。「快點洗吧!」
趁他背過身去,白瑪將上衣一月兌,噗通一聲,飛也似的爬進木桶,熱乎乎的水溫立刻溫暖了因緊張而發冷的身體,她喘了口大氣,七上八下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尉遲靖回過頭,「要不要我幫你刷背?」他閑閑一笑,禮尚往來地問道。
「不用了!」白瑪一口拒絕,雙眼警戒地盯著他,好像在提防什麼一樣。
尉遲靖眉一挑,不用最好,省得他麻煩。他不再理他,坐到桌邊,悠閑地喝著茶。
見他不再注意自己,白瑪輕輕吁了口氣,慶幸他什麼也沒發現,但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月兌下衣服時,身上沒有藏著東西啊!
如果經書不在包袱里,也沒貼身帶著,那會到哪去了……不管了,只要跟著他,她一定能找到經書,他踫過那卷假經,和整件事月兌不了關系。
她出神地想著,直到發覺水溫變低了,才想起自己已經泡了許久。她趕緊將身上胡亂搓洗了一番,然後七手八腳地爬出木桶。
但她還來不及用毛巾包住自己,就听見一聲驚喝直沖而來。
「小白,你怎麼穿著褲子洗澡?」尉遲靖瞪著小白的下半身,只見那雙細瘦的腿上黏著濕答答的褲子,正不斷地滴著水。
白瑪暗暗叫糟,她的動作不夠快,沒能逃過他的利眼。
「大哥哥,房中還有你在,所以我不好意思月兌光啊!」她硬著頭皮干笑兩聲,迅速用毛巾包住身體。
「這樣怎麼洗得干淨?」尉遲靖皺著眉,覺得這個小表實在無理取鬧。
「當然可以呀,全身上下,我都仔細搓洗過了,干淨的很呢!」白瑪強力保證,並且拿起桌上的新衣,一股腦套到身上,「大哥哥,謝謝你買的衣服,我從來沒穿過這麼軟的料子。」
她呵呵笑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其實心里捏著冷汗;拜托!希望這些話能轉移他的注意力,否則他要她再洗一遍怎麼辦?
望著那張洗淨的小臉,尉遲靖一語不發,眼光犀利掃視著;襯著新衣,這小子看起來稱頭多了,明眸皓齒、蒼白斯文,清秀的臉蛋很討人喜歡,一雙大眼靈活的像會說話似的,看來長大以後,一定是個貌似潘安的美男子。
「算了,洗過就好,睡覺吧!」他拍拍他的頭,吹熄蠟燭,徑自躺上床去。
白瑪模模頭頂,一股溫暖的感覺似乎還留在上頭,突然間,她覺得有點難過;就算他的好只是假裝的,那也無妨,她從來沒感受過這麼溫暖的感覺,沒想到一個偷走經書的陌生人會這樣對她。
她趁著黑暗換上新褲子,發現衣服很合身,想來他是個細心的男人……不知不覺的,她露出開心的笑容,就算在十歲前、父親還活著的時候,她也沒這樣笑過。
來到床邊,她發現空間所剩無幾了,「大哥哥,我要睡哪兒啊?」她為難地問。
他的身材真高大,手長腳長的,一個人就佔滿了整張床。
「你睡里面吧!」尉遲靖挪了挪身子,總算讓出一點空位給他。
白瑪只好爬上床,小心地跨過他的身體,縮進那個屬于自己的空間里。
她背對著尉遲靖,睜眼瞪著牆壁,數著自己的心跳聲,心情好緊張。她從來沒有和父親以外的人睡在同一張床榻過,囚禁的十年又被迫習慣了寂靜無聲的世界,如今身後多了另一個人的氣息,她好不習慣。
但是不能否認的,他散發的溫暖真的很誘人,雖然沒有貼近,她仍舊感覺得到他暖洋洋的體溫擴散在空氣中,驅散了夜的寒涼。
她蜷縮了好久,身後的人一動也不動,連呼吸都很輕微……
也許他已經睡著丁,白瑪邊想,邊輕輕地翻過身,那張俊朗的面容映入她的眼中,還有那雙緊閉的眼。
她喜歡他閉起眼楮的模樣,這時的他不再銳利地打量人,看起來更加可親,讓她覺得放心,而且他嘴唇的形狀很好看,雖然緊抿著,但唇角微微上揚,令她想起他勾起的微笑。
他笑起來很迷人,像陽光一樣散發著和煦的溫暖,眼光閃閃發亮,好似能趕走所有的黑暗與寒氣,教人安心向往。
也許是她孤獨太久了,所以遇上這麼個不吝惜展露笑容的男人,便不由自主地覺得神往;雖然他心思難測,但她總覺得他不是惡人,充其量,只是個狡詐的騙子。
她知道他很精明,她能纏住他多久呢?時間不多,找不到經書,她注定死路一條。
眸光一黯,白瑪在心中幽幽一嘆,其實她不怕死,她只是想嘗嘗自由的滋味,她希望打破法力的束縛,擁有一些二十歲女孩該有的生活。
如果經書沒被偷,她現在很可能已經死在宮里了,因為迦羅終于研究出釋放她體內法力的方法,只要力量一回到經書中,他就會殺了她,她所有的期望,都將隨著死亡灰飛煙滅。
但經書被竊,迦羅派出所有人手出宮追捕,宮中守備松動,帶給她逃離那片地獄的機會,她真感謝那個偷經書的竊賊,還有眼前這個男人——他們雖然偷走《八葉真經》,但並非她的敵人,反而救了她一命,算是她的恩人了。
望著尉遲靖的睡臉,白瑪想著事情的經過一夜,在無聲中緩緩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