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书到手了!
望着手中金光灿烂的皮筒,白玛感慨万分,觉得好不真实。
她实在找它找得好苦,从西藏横越了大半个中原,中途又由应天转向北京,其间多少次她几乎放弃,以为自己一定找不到它。
但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得到《八叶真经》了!
是活佛的法力牵起她和《八叶真经》的缘分的,自从十年前法力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之后,她就拥有了感应经书的力量,无论它在什么地方,她的心都能和它起共鸣,但逃出宫的三个月来,她对经书的感应力却越来越弱,来到北京之后,她甚至完全感觉不到经书的存在,这是十年来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迦罗早就说过,如果她不赶快把活佛的力量灌回书里,随时可能没命,所以她很明白,感应力的消失,正代表着体内的法力开始转变,她的命,可能不长了。
但她不会放弃的,她好不容易为京城中最有权势的“唐王”达成了心愿,得到约订好的酬谢——《八叶真经》,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研究出活命的方法,毕竟自由的距离已是这么的接近,她可以不惋惜流失的十年光阴,却无法不渴求一份未来!
带着刚到手的经书,白玛匆忙离开“唐王府”,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急着要研究经书的秘密。
但看过羊皮卷上的藏文之后,她脸色一白,眼中除了不可置信,更燃起怒火,“这卷经书是假的,上面写的根本不是咒文!”她气道。
这些年在宫中,迦罗命令她主持过许多法阵,每次他都会念出经书上的咒文,要她跟着照念,她多少记得一些内容。
可是,这些羊皮纸上所写的,只是一些普通的佛经,根本不,《八叶真经》的任何一部分!
白玛寒着脸,生气地扔开皮筒,要不是失去了感应力,她早该发现这是假货!不过她知道像“唐王”这种心高气傲的男人,绝不可能说谎骗她,他一定不晓得自己花了那么多钱,买到的却是个假东西,那么问题出在那个兜售经书的人身上!
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人既然买假经,真的经书应该还好好地藏在某处,她还有机会把它夺回来。
好在她还有天眼术可用,那个大骗子模过皮筒,气息一定还留在上头。
白玛将皮筒捡回来,紧紧握在手中,开始念咒。随着语调的急促,她的眼前浮现了“悦来客栈”四个字,接着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白衣男人的笑脸,他笑得很愉悦,黑眸绽放着耀眼的光芒,但除了好看之外,他的眼神却给人深不可测的神秘感……
她疑惑地张开眼;奇怪了,这名白衣男子并不是她在西藏感应到的冷酷窃贼,难道坏人有两个?
不管那么多了,既然让她发现了下落,他就别想逃;那个笑得像狐狸似的男人,休想把经书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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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首步出客栈,尉迟靖跃上马背,眼中扭着笑意,心情非常愉快。将,《八叶真经》卖给“唐王”,足足净赚了一百万两,这种好买卖不是天天能有的,看来这趟北京行果然正确。
“驾!”他一喝,坐骑扬蹄前奔,但是——
“啊——”一声惨叫突然响起,尉迟靖眉一蹙,扯紧马缰,止住了马儿的脚步。
瞥眼一扫,他看见马蹄下倒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好痛……我……我快死了……”一串微弱的申吟传进他的耳中。
翻身下马,尉迟靖弯腰察看,“怎么回事?”他拍拍对方。
“我……我被马撞了……好痛!”小脸抬起,尉迟靖看清那是个一脸肮脏的小男孩,大概十岁左右,除了不住申吟,还“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尉迟靖皱紧眉头。方才路上明明没人,这小孩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吐血成这样,看来撞得不轻!
他一把抱起小男孩,走回客栈,“掌柜的,我刚退的客房还空着吧?借用一下。”瞄着怀中小表要死不活的模样,他加重语气,摆明了不让人拒绝。
“好的、好的,您就带他上楼吧!”客栈掌柜急忙说,不想得罪这个打货大方的会人,他已经住了一个多月,这一耽搁,摘不好还会继续住下来呢!
尉迟靖步上楼梯,步履极快,但却轻巧稳健,一点也没有显动到怀中的小家伙;白玛没想到他的怀抱这么舒适,讶异地张开眼,发现自己对他来说,似乎轻的像空气一样,而她则好像乘着他的手臂飞翔着。
好怪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被人抱过,不知道倚靠在别人身上的感受竟然如此轻松,而且他的体温好温暖,和他比起来,她简直冷的像冰块一样。
她抬眼,偷偷打量着他,从他雪白的衣襟,看向他瘦削好看的下巴,更进一步移至他抿成一线的薄唇,但这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抱进一间房中了,他正朝床铺走去。
她赶紧闭上眼,皱紧眉,表现出重伤者该有的脆弱模样,接着她感觉到他把她轻放在床上。
“小兄弟,醒一醒。”他拍了拍他的脸颊,“告诉我,你撞到哪里了?”
白玛迷茫地张开眼,眨了好几下,才凝聚焦点,很是虚弱无助。
她找了整整一天,才在城北找到这家“悦来客栈”,但才刚到大门口,便见到这个男人要骑马离去,情急之下,她只好往马腿撞去,这一招成功地拦下了他。
既然受了伤,她当然要借题发挥一下,紧紧缠住他!
“我……胸口好痛……”她捂着胸,又呕了—口血,额上覆着冷汗。
痛是真的,呕出的血也是真的,在被马踢到的一刹那,剧痛的感觉让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她知道,体内的法力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是吗?让我帮你看一看。”尉迟靖和善一笑,眼神明亮清朗,唇角的弧度潇洒迷人,散发出贵族般的俊雅风采。
但其实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按照计划,他应该上路回应天去了,谁知莫名其妙地撞了人,耽误了他的行程,不过他将心里的不悦掩藏得极好,脸上的笑,就是他最好的面具。
他唇边的淡淡笑意,让白玛怔了怔,迟迟移不开眼光。
这男人相貌俊朗、笑容潇洒,更是个英俊倜傥的翩翩公子,但她看得出来,在他炯炯有神的眼中,似乎藏满了深邃的心思,她直觉地知道,他是个很深沉的男人。
看来昨晚用天眼术看的没错,他的确是个难以捉模的角色,她得小心应付才行。
她出神地想着,直到领口传来一阵凉意,她才感觉到不对劲,低头一看,发现他的大手正在掀开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白玛惊恐地瞪着他,边叫边推开他的手。
“你不是说胸口很痛吗?我要查看你的伤势,别乱动。”尉迟靖微微一笑。
但亲切的笑容似乎没什么用,死小孩居然躲进了床角,一脸又惊又怕。
尉迟靖深吸一口气,俊脸板了起来。都这种节骨眼了,这小表还要赖皮,难道他不想要命了吗?
他索性跳上床,把白玛逼进床角,再也无处可躲。
“我是要看你的伤,又不是要吃你,有什么好怕的?快躺好。”他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逃开。
白玛皱紧眉头,陷入两难的境地;她是女的,虽然看起来年幼,但也不可以让这个男人随便碰触呀,而且他是个大骗子,她不想让他靠近她。
可是他口口声声叫她小兄弟,分明把她当成一个小男孩……这样将计就计也好,缠着他会方便许多。
忍耐吧!为了经书……她终于乖乖躺平,不再乱动。
尉迟靖绷紧的脸好看了一点,他掀开他的上衣,仔细审视那副淤紫的胸口,最后还伸手按压,判断他是否断骨。
“好痛……”白玛眉一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的触碰仿佛火上加油,让她的伤处痛的像要裂开了似的。
见他强忍着眼泪,尉迟靖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不错,你很勇敢,居然没有哇哇大哭。”拍了拍他的头,他的眼光落回他黑紫而瘦弱的胸口,继续检查他的伤势。
而白玛则又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就算是她的父亲,也未曾疼爱地拍过她的头。
他对她的态度,亲切的像是亲人一样,但他们明明就是没有干系的陌生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她猜想,他的和善只是一张假面具,但她又希望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好奇怪的心情,她从来不曾这样。
确定对方骨头没断之后,尉迟靖的心情总算好一点,这小表是死不了的了,省去他许多麻烦。他替他把衣服盖好,眼里添了几分笑意,这么勇敢安静的小孩并不多见。
“小兄弟,把你撞伤了,我觉得很抱歉,你放心,医药的费用我会负担,让你好好养伤。你住在哪里?我请人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他笑得很温暖,但心里其实希望快点解决这件事。
白玛摇摇头,神情黯然地说:“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没有爹娘,也没有亲人。”
“你一个人住在哪儿呢?”
“破庙、街上,到处都可以住啊!”白玛理所当然地说,突然皱起眉头捂住胸口,似乎伤又痛了起来。
尉迟靖睨着那双闪亮的大眼,无法从中找到说谎的破绽。原来他不只是个小乞丐,还是个孤儿,这下真麻烦,他该把他往哪里送才好?
见他打量着自己,眼中透出犀利的光芒,似乎正在思考要怎么甩掉她,白玛不禁暗暗心急,她一定得想办法缠住他才行!
她抱紧胸口,神色十分痛苦,“我的伤……好痛啊!”一边惨叫,一丝鲜血又由她的嘴角滑落,“大哥哥,我好怕,我……我真的……好痛……”
望着那张又痛又惧的小脸,还有那些鲜红的血,尉迟靖锐利的眼不禁柔和了些。他虽然赶时间,但毕竟撞伤了人,是他理亏在先。
他深吸一口气,手掌按向小表的胸口,一股热流由他的掌心传开,扩散在他疼痛的伤处;白玛知道他在为她运功疗伤,不禁讶异极了,她还以为他只是幕后的主使者,差人来西藏盗经罢了,没想到他也会武功。
他的内力暖烘烘的,一点一滴减轻了她的疼痛,正当她觉得不可思议时,他吐了口气,大手收了回去。
“现在没有想吐血的感觉了吧?”他挑眉问道。
白玛点点头,虽然胸骨还是很疼,但血气已经不再翻涌,舒服很多。
“那就好,你侍在这里,我出去一下。”他拍拍他的头,起身往外走。
听见他要出去,白玛脸一白,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大哥哥,你别走,我、我的胸口还是好痛,我好怕自己会死,你别丢下我!”他要去哪里?是不是想乘机溜掉?不行,她不能让他走。
“小兄弟,你的伤没那么严重,不会死的,别自己吓自己。”尉迟情唇角微扬,眸中带着笑意,觉得这小表很有趣,“我只是去替你买点药和衣服,很快就回来。”
时间耽误了不少,天色已近黄昏了,就算立刻上,路出城,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所以他得在京城再侍一晚,既然如此,帮这小表买衣服就成了当务之急,他不想整晚和一个浑身沾血的肮脏小子睡在一起。
没想到他是要去帮自己买东西,白玛愣住了,小脸上悲惨的表情全被惊愕所取代,她怔怔地望着他的笑脸,觉得心头好似被撞了一下,却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很少见人笑过……不,宫外的人其实亲切多了,但在别人眼中,她只是个狼狈邋遢的小表,有谁会想对她笑?
这个男人却不一样,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好看的教她移不开眼光,而且他真的很友善……
她突然发现自己想得出神,定睛一看,尉迟靖早就不见了,她不禁懊恼万分,责怪自己怎么可以发呆呢?让他跑掉就糟了!
她急忙下床,想追出门去,一瞥眼却发现他的包袱还留在桌上,让她松了口气。
如果包袱还在,他应该还会回来吧?她赶紧翻找起尉迟靖的行囊,但找来找去,里面并没有经书,看来他一定随身带着它,怎么办,这样她拿得到它吗?
她烦恼不已,忍不住在房中走来走去,几圈绕下来,等她注意到时,胸口的痛楚早已消失无踪了。
她轻叹一声,知道是活佛的法力医好了她。
自从十年前接收了这股不该属于她的力量之后,时间在她身上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作用,她不再长大,一直维持着十岁幼童的模样,而且这种折磨是无休无止的,因为法力让她成了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上天真残忍,为什么要让这么诡异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呢?她记得十年前的那晚,有个很阴冷的声音在睡梦中对她说话,然后她就被控制住了,像个木偶一样走进活佛的法阵……那个声音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害她接收活佛的法力?
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已经在黑暗中埋怨了十年,她不想再被悲伤控制住,现在最重要的是从那个男人的手中把经书拿回来,而不是沉缅过去。
想到他,白玛又掉进疑惑之中,她没想到他居然挺仁慈的。他既和偷经的事有牵扯,又是卖假货的骗子,心肠应该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不只和善,竟然还去为她买东买西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个性如此矛盾的人?
也许,他并不是坏人吧!和迦罗那种残忍狠毒的人比起来,偷东西虽然可恶,但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想到这里,她往窗外望了一眼,发现天色已经转黑,但尉迟靖还没回来。
“还是出去找找比较好,让他溜掉就麻烦了。”她不放心,打开房门就往外冲,但才跨出一步,就见一道黑压压的影子迎面而来。
“哇!”她来不及停住脚步,硬是撞上一副坚硬的胸膛,接着往后一倒,眼看就要摔跤!
在这瞬间,一股力量及时抓住了她,她被揽进一双修长的手臂中。
她吁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跌倒,抬头一看,望见一双炯亮的眼眸。
“怎么不在床上休息呢?”尉迟靖嗓音低沉,听起来温暖迷人,让人以为连他的声音都带着笑,但他眸底深处,却闪过一抹精光。
罢才离开的时候,这小表明明痛的厉害,还很可笑地说自己会死,怎么才过了不久,就能横冲直撞地冲出房门,完全判若两人?
他不动声色,手指轻轻扣住他臂上的脉门,眼神更加深沉;奇怪,这小表的脉相十分平稳,不但没有受伤的迹象,更可以说是正常的不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就这样痊愈了?!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知道今天碰上了怪事。
见到他回来了,白玛终于放下心来,她并没有看出他神情的变化。
“大哥哥,你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抛下我了,”她一脸无辜,大大的眸中盛着焦急,看起来真像一个小弃儿。
“你不用紧张,我说过我会回来的。”他拉着他的小手回到房中,将手上的布包搁在桌上。“你有伤在身,怎么起来乱跑呢?”
他的语气很温和,像是亲切的兄长,让白玛心头一暖,心底再度涌起那丝奇异的感觉,记忆中,就算是父亲,也从未用这样的声音对她说过话。
“我……只是想在走廊上等你。”她虽然说得敷衍,脸上却挂着真心的微笑。
尉迟靖点了点头,眼神看似轻松,实则深不可测,暗暗估量着对方。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玛。”她一边回答,一边提醒自己,除了名字,其余的事不能让他知道。
“白……马?”他挑起眉,一脸难以置信,“你是马年出生的吗?不然爹娘为什么要替你取‘马’这个字呢?”
白玛眼睛睁得大大的,差点没笑出来,瞧他把她的名字想成什么了?“白玛”——在藏文中是“莲花”的意思,跟马有什么关系?
尉迟靖自愿自地继续说:“好,既然你姓白,我就叫你小白,好不好?”
小白……这样不是很像在叫狗吗?白玛的眉蹙了一下,但她还是点了头,决定委屈一点。
好了,这小表总算有个称呼了,尉迟靖满意一笑,这时传来一阵叩门声。
“客官,您吩咐的洗澡水已经烧好了。”客栈伙计的声音传了进来。
“抬进来吧!”
房门打开,伙计抬着木桶进来了,接着在桶中注满了热腾腾的洗澡水。
见到热水,白玛恍惚地笑了,从小在极冷的西藏长大,让她格外爱恋温暖的感觉。
“别发呆了,快洗澡吧!洗完该休息了。”将他的笑容看在眼里,尉迟靖不禁纳闷,只是热水罢了,这小子有必要这么感动吗?
白玛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自己,赧然地说:“大哥哥,我一洗水就脏了,还是你先洗吧!”
小白的话也有道理,尉迟靖点点头,关上了窗户,开始月兑衣。他先解下腰带,取出一个小纸包,“小白,把药吃下去,对你的伤有帮助。”
他没有拆穿一切,反正药已经买了,吃了也没害。
白玛接过纸包,打开后,看见里面有几颗黑色的药丸,她想了一下,而后倒杯水,把所有药丸一吞而下。
然后她抬起头,望着尉迟靖,只见他月兑掉外袍,剥下里衣,露出了强健的上半身。
哇!白玛暗暗惊呼,眼光被他的身材深深吸引。
本以为他只是个英俊斯文的男人,月兑下衣服后,才发现原来他这么强壮,双肩宽阔厚实,胸膛的肌肉坚硬贲起,身体的线条像是野性却又优雅的猛兽,每个细微的动作都带动肌肉的收缩,蓄满了能量和热力。
望见小白呆呆地盯着自己,尉迟靖不在意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很出色,压根儿不在乎别人惊叹失神的自光。
“药吃了?”他随口一问。
“嗯,全吃下了。”她乖巧点头。
“全部?!”尉迟靖瞪大眼;那可是好几天份的药,这小表居然全吃了!
“算了,吃了就好。”他没辙地摇摇头。
他继续弯腰月兑靴,接着侧身月兑除长裤,修长的腿轻松一跨,半个人进了木桶中。
看着那双笔直健硕的长腿,白玛心底又是一阵惊叹,但她的目光突然被吸住了!
等等,那是什么?他的两腿之间,好像有个东西?
白玛惊异地瞪大眼,望着尉迟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个怪物,但当她想再瞧个清楚时,尉迟靖已经坐入澡桶中了,只见他很惬意地泡着热水,只剩头露出水面。
她震惊地摇着头,怎么想也想不通;奇怪,他的身体和她不一样吗?她的腿间没有东西,而他有,这是为什么?
她一出生就被父亲接进宫,把她扮成小喇嘛的模样带在身边,所以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自己的母亲,也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在十岁之前,她甚至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和所有喇嘛一样都是男的,直到父亲临死时,才道破秘密,透露了她真正的性别。
问题是整座布达拉宫里全是男人,她从来没看过女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若是长大,会是什么模样?好在逃出来后,到处都有女人让她观摩,但就算如此,她还以为男人和女人之间只有体形、声音不同,除此之外,他还比她……多了个东西吗?
脑中存着谜团,她越想越怀疑,刚才她看得并不清楚,说不定那团阴影,只是她眼花看错罢了。
“大哥哥,”虽然不好意思,但白玛鼓起勇气靠近木桶,“我来帮你擦背好吗?很舒服哦!”
她一定得想办法看清楚他的身体,如果确认了自己和他不一样,她可不能在他面前月兑衣洗澡,否则他就知道她不是男的了。
尉迟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小白满脸通红,好像发烧似的?
但他笑了笑,“随你吧!”擦个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白玛接过布巾,开始在尉迟靖宽阔结实的背上刷洗起来,边洗,她还乘机踮起脚伸长脖子,想越过他的肩膀往前看,无奈桶子太深,她费尽了力气也看不见那个关键的部位。
泡了很久,背也被刷得很舒服,尉迟靖觉得满面足了,“小白,我洗好了,换你吧!”说着,他由水中哗啦起身,水流顺着身上结实的肌理性感地往下奔腾。
然后,他一个转身,伸手去拿挂在一旁的干毛巾。顺便还对小白露出一个笑容。
面对着转过来的他,这下子,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白玛惊骇地瞪大眼,只见她的面前、尉迟靖的腿间,真的……真的有个她没有的东西,那……那看起来很有震撼力,那是什么?
尉迟靖跨出澡桶,身上的肌肉有力收缩,就像一只野豹,非常强壮迷人。他将身体擦干,穿上长裤,这才注意到仍然瞪着大眼、僵硬的不能动弹的小白。
“小白?”他愉快地拍了拍他的头,“快洗吧,水很快就冷了。”他边说边打开茶几上的布包。
“你瞧,新衣服在这里,洗完澡就可以换上了!”他抖开衣裳,虽是一套简单的靛蓝衣裤,但却簇新亮丽。
可是白玛非但没有高兴的模样,还猛摇着头,一脸恐慌地退到离澡桶老远的地方;不,她已经确定她和男人之间非常不同了,她绝对不可以在他面前月兑衣服!
尉迟靖脸一沉,嘴角的笑容收了起来,如果这小表不洗澡,今晚他怎么睡得着?
“把衣服月兑了,进澡桶去!”大手一伸,他一把将小白抓到身边,既然不肯自动自发,就别怪他动手了。
白玛惊慌失措,赶紧推开他的手,“不要!我自己来,我……我马上就洗……”若是被他剥光,不就什么都瞒不住了吗?与其如此,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好。
她非常迅速地解开上衣,再来把鞋也月兑了,但被那双利眼直直盯着,她的心脏好像快跳出喉咙。
“大哥哥,你把头转过去,否则我不好意思月兑衣服。”她的脸颊染上红晕。
“你我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他扯着嘴角,像是听见很可笑的话。
“在别人面前洗澡好奇怪哦,你别看我啦!”她嗫嚅道,小脸越来越红。
尉迟靖忍不住发笑,瞧这小表紧张的模样,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吗?还是他以为自己很好看?
他扯过搭在一旁的衣服,转身穿了起来。“快点洗吧!”
趁他背过身去,白玛将上衣一月兑,噗通一声,飞也似的爬进木桶,热乎乎的水温立刻温暖了因紧张而发冷的身体,她喘了口大气,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尉迟靖回过头,“要不要我帮你刷背?”他闲闲一笑,礼尚往来地问道。
“不用了!”白玛一口拒绝,双眼警戒地盯着他,好像在提防什么一样。
尉迟靖眉一挑,不用最好,省得他麻烦。他不再理他,坐到桌边,悠闲地喝着茶。
见他不再注意自己,白玛轻轻吁了口气,庆幸他什么也没发现,但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月兑下衣服时,身上没有藏着东西啊!
如果经书不在包袱里,也没贴身带着,那会到哪去了……不管了,只要跟着他,她一定能找到经书,他碰过那卷假经,和整件事月兑不了关系。
她出神地想着,直到发觉水温变低了,才想起自己已经泡了许久。她赶紧将身上胡乱搓洗了一番,然后七手八脚地爬出木桶。
但她还来不及用毛巾包住自己,就听见一声惊喝直冲而来。
“小白,你怎么穿着裤子洗澡?”尉迟靖瞪着小白的下半身,只见那双细瘦的腿上黏着湿答答的裤子,正不断地滴着水。
白玛暗暗叫糟,她的动作不够快,没能逃过他的利眼。
“大哥哥,房中还有你在,所以我不好意思月兑光啊!”她硬着头皮干笑两声,迅速用毛巾包住身体。
“这样怎么洗得干净?”尉迟靖皱着眉,觉得这个小表实在无理取闹。
“当然可以呀,全身上下,我都仔细搓洗过了,干净的很呢!”白玛强力保证,并且拿起桌上的新衣,一股脑套到身上,“大哥哥,谢谢你买的衣服,我从来没穿过这么软的料子。”
她呵呵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其实心里捏着冷汗;拜托!希望这些话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否则他要她再洗一遍怎么办?
望着那张洗净的小脸,尉迟靖一语不发,眼光犀利扫视着;衬着新衣,这小子看起来称头多了,明眸皓齿、苍白斯文,清秀的脸蛋很讨人喜欢,一双大眼灵活的像会说话似的,看来长大以后,一定是个貌似潘安的美男子。
“算了,洗过就好,睡觉吧!”他拍拍他的头,吹熄蜡烛,径自躺上床去。
白玛模模头顶,一股温暖的感觉似乎还留在上头,突然间,她觉得有点难过;就算他的好只是假装的,那也无妨,她从来没感受过这么温暖的感觉,没想到一个偷走经书的陌生人会这样对她。
她趁着黑暗换上新裤子,发现衣服很合身,想来他是个细心的男人……不知不觉的,她露出开心的笑容,就算在十岁前、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没这样笑过。
来到床边,她发现空间所剩无几了,“大哥哥,我要睡哪儿啊?”她为难地问。
他的身材真高大,手长脚长的,一个人就占满了整张床。
“你睡里面吧!”尉迟靖挪了挪身子,总算让出一点空位给他。
白玛只好爬上床,小心地跨过他的身体,缩进那个属于自己的空间里。
她背对着尉迟靖,睁眼瞪着墙壁,数着自己的心跳声,心情好紧张。她从来没有和父亲以外的人睡在同一张床榻过,囚禁的十年又被迫习惯了寂静无声的世界,如今身后多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她好不习惯。
但是不能否认的,他散发的温暖真的很诱人,虽然没有贴近,她仍旧感觉得到他暖洋洋的体温扩散在空气中,驱散了夜的寒凉。
她蜷缩了好久,身后的人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很轻微……
也许他已经睡着丁,白玛边想,边轻轻地翻过身,那张俊朗的面容映入她的眼中,还有那双紧闭的眼。
她喜欢他闭起眼睛的模样,这时的他不再锐利地打量人,看起来更加可亲,让她觉得放心,而且他嘴唇的形状很好看,虽然紧抿着,但唇角微微上扬,令她想起他勾起的微笑。
他笑起来很迷人,像阳光一样散发着和煦的温暖,眼光闪闪发亮,好似能赶走所有的黑暗与寒气,教人安心向往。
也许是她孤独太久了,所以遇上这么个不吝惜展露笑容的男人,便不由自主地觉得神往;虽然他心思难测,但她总觉得他不是恶人,充其量,只是个狡诈的骗子。
她知道他很精明,她能缠住他多久呢?时间不多,找不到经书,她注定死路一条。
眸光一黯,白玛在心中幽幽一叹,其实她不怕死,她只是想尝尝自由的滋味,她希望打破法力的束缚,拥有一些二十岁女孩该有的生活。
如果经书没被偷,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死在宫里了,因为迦罗终于研究出释放她体内法力的方法,只要力量一回到经书中,他就会杀了她,她所有的期望,都将随着死亡灰飞烟灭。
但经书被窃,迦罗派出所有人手出宫追捕,宫中守备松动,带给她逃离那片地狱的机会,她真感谢那个偷经书的窃贼,还有眼前这个男人——他们虽然偷走《八叶真经》,但并非她的敌人,反而救了她一命,算是她的恩人了。
望着尉迟靖的睡脸,白玛想着事情的经过一夜,在无声中缓缓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