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縴縴幾乎是哭著收帳棚。
她原本還和君打賭,信誓旦旦的一定會讓他收她為徒,可是才剛回來,連做些讓他收她為徒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趕出來。
他生的氣是認識他到現在,從未看過的,她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生那麼大的氣。
如果說是因為她不告而別,沒告訴他就下山去,他也不應該生這麼大的氣啊?
或許真如君說的,他的脾氣是很怪的,很難捉模的。
容縴縴將地上的釘子拔起來,帳棚立即倒下,她熟練的將帳棚的四個角收拾好,然後折成長條形,由尾端向前端卷起。
「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容縴縴看了閻羅炙一眼,然後一句話也沒說的繼續卷她的帳棚。
「你干嘛哭得眼楮紅紅的?塵欺負你了?」
她猛搖頭,眼淚掉得更厲害。看來,她還是沒法讓他破例收她為徒。
可是……她才發現她喜歡他……連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都沒機會……
容縴縴突然止住淚水,轉頭哀求地問閻羅炙︰「你知不知道畫靈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兒?」問他也一樣吧,他們是兄弟……
閻羅炙睨著她,回答得更毒︰
「絕對不會是你這種。」
倒是阿爾妮亞還挺適合他的……雖然他一直不願這麼想。
容縴縴透明的眼淚像免錢似地猛掉,哭得閻羅炙慌了起來。
「喂,你哭什麼啊?」
她又搖頭。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你別哭啊!」他大叫,慌了手腳。
原來她什麼機會都沒有,難怪他會對她那麼凶,原來就算她再怎麼做,他都不可能會喜歡上她的,因為他喜歡的女孩,根本不會是她這型的。
那她不是還沒開始找機會,機會就先從她身邊溜走了嗎?
容縴縴認份的繼續收她的帳棚,然後將帳棚套進套子里,將雜物一一收進大背包,還回之前來時的模樣,笨重的背包。
她看著一旁的幾個圓筒,現在才想到,竟然還沒拿她的畫作給他看過。
圓筒里裝的是她認為最好的作品,原本是要給他看的,結果帶來了,卻沒機會給他看過。
容縴縴背起背包,撈起帳棚袋掛在肩上,另一手抱著那幾個圓筒。
「請你告訴畫靈,我……我走了。」走沒幾步,她又轉過頭問︰「請問你有沒有看到一本深藍色的畫本?」
不可能的,見他來這里沒幾次,應該不會看到她的畫本的……
容縴縴低著頭離開。該怎麼和君說呢……
畫本?閻羅炙看著容縴縴落寞又可憐的身影,突然心頭一驚,連忙沖去找閻羅塵。
「塵!那個容縴縴她走了。」
閻羅塵好像在和手中的畫筆賭氣似的,抽出水筒中的畫筆,大力的往後甩,畫筆上的水往後飛,筆頭好像快被他甩斷。
閻羅炙挑眉看他。「是你要她走的?」他抱胸。
「我的事你最好別管。」
「可是她問我有沒有看到她的畫本……」
閻羅塵微彎的背似乎挺直了下。
閻羅炙揚起一邊唇角,暗暗訕笑。
「你沒告訴她,那畫本在你這兒嗎?」
閻羅塵真的在發脾氣,他大筆一揮,在畫布上留下一筆難看的線條。「我說了我的事不用你來管!」
「我才懶得管你,只是看見她哭著離開,覺得有點心疼。」
閻羅塵轉過頭,微眯著眼。「你心疼?」
閻羅炙抱胸靠著石壁而站。
「嗯哼。」他點點頭。
「你不是討厭她嗎?現在竟變得喜歡她了?」
「你不也是,原本還討厭她討厭得想把她趕走,現在好啦,她終于離開你的視線了,你可以安心作畫了,怎麼又心神不寧,好像……連畫都變得低俗、難以入眼。」他頷首指著閻羅塵背後的畫板。
「你懂什麼,這是新的畫法、新的構圖技巧。」
若不是山洞里的光線不足,僅點了盞煤燈,有些昏昏暗暗的,否則閻羅炙一定能看見閻羅塵臉上難得一見的紅潮。
「喔,新的畫法、新的技巧……」閻羅炙嘲弄道。
☆☆☆
躺靠在沙發背上,修長的腿包裹在黑色皮褲里,身上長及足踝的大衣披瀉在沙發上。
他弓起一腳,手則放在膝上,眼楮看著置放于大腿上的畫本。
一張張翻過,上頭熟悉的人像畫是唯一吸引他的地方,還有每張畫的最後落款——Angel。
天與地、善與惡、人與獸、魔與神、撒旦與……天使。
閻羅塵露出嘲諷的笑容。撒旦與天使。
什麼時候,他變得那麼在乎她?從看到這本畫本開始嗎?
或許他是真的被她筆下的自己所吸引吧,或許,就是因為看到了這般赤果果的自己,所以他的心才會活絡。
不可諱言的,他是折服了沒錯。
畫中的自己是最真誠、最赤子的一面,有他低著頭不知在看什麼、有他攏緊眉頭沉思的畫面、有他正在走動,身上黑色大衣下擺隨風飛舞的鏡頭……
她竟然能將這些他從未仔細注意的動作,用紙和筆給記錄下來,甚至連動態的舉止都沒放過。
她的畫確實進步不少,比最早前他所看到的畫,少了「模仿」,多了「自我」。
這些畫中的他,都是她心中的形象,是她心中屬于他的樣子。
原來他在她心中有這麼多面,他的個性是如此多變……
砰的一聲,有東西掉在地下,他的視線轉到門口,容縴縴嬌滴滴的身影佔據了整個門,擋去了光線。
「你又回來做什麼?」他故作鎮定道,實則心里是怎樣的反應,只有他曉得。
「那……那……」她喘吁吁地瞪著平躺在他大腿上的畫本。「那……那是我的畫本……」
她是不甘心所以又跑回來的!
她不甘心就這麼離開,不甘心所有想讓他認同的努力都白費,不甘心他一句要她離開的話,自己就膽小的離開。
她不該是這麼膽小的,她該是為了學畫、為了向他求得繪畫技巧而忍受一切;而不是這麼膽小的被他罵個幾句就掉眼淚離開。
所以路走到一半,心里卻想得很透徹,于是她又折回來。
沒想到……沒想到竟看到自己的畫本,安安分分乖乖巧巧的就躺在他腿上,根本沒有不見。
而他則正在翻閱?!
容縴縴一個箭步奔到閻羅塵身前,尷尬的想搶回那本畫本,奈何閻羅塵的動作比她還快,大手一揚,畫本就高高在上的讓她連模都模不到邊。
「還我!」
他露出嘲諷的笑容。
「還你?誰能證明這本畫本是你的?」
「那……那……那真的是我的!你還給我!」她伸手又想搶,甚至上半身已因搶奪而靠得他很近,近到她身上的馨香都傳到他那兒去了。
「除非你能證明這是你的。」
「那真的是我的!」她一腳跪在沙發邊緣,一手扶著沙發背,上半身前傾,幾乎貼在他身上,仍然拿不回那本畫本。
「光喊著那是你的沒用,證據呢?」
「上面有我的英文名字!」她氣呼呼的拉住他高升的手,想把他的手拉下來。
「叫什麼名字?」
「Angel!」她現在連另一只手都用上了,兩只手拉他一只手還拼不過人家。「快點還我!」
他的手很順地攬住她的腰,一個用力,很容易地便將她攬進自己懷中,兩人貼得很近,近到能由肌膚的接觸而感受到彼此脈搏的跳動。
「那不就是天使的意思?」
「對啦!你把畫本還我!」她扶著他的肩頭,氣呼呼地瞪著他。「還我!」
「如果不還呢?」他戲謔一笑。
她氣極了,又因為里頭畫了他,也可能被他看完了,頓時羞愧不已,臉皮壓力直遽增加,變得紅潤,讓人想一親芳澤。
「快點還我!」
「還你可以,先答應我一件事。」
她俯視性感的他,突然覺得難以呼吸、心跳加快!
「什……什麼啦!」
「請你下次要離開之前,先告訴我一聲。」
「我又不是故意不說的,只是忘了嘛!」
他打斷她的話警告。
「還有,不準你忘了我的存在。」
「我只是下山去看醫生啊,我病得好難過,不下山去看醫生,我怕我會病死在你房子前面。你不是說了嗎,我如果病死在你家門前,你就要把我的尸體拖到密林里去喂野獸嗎?我怕我會死無全尸,所以還是去看個醫生,吃個藥比較保險。」
他氣極得捏緊她兩邊臉頰的肉,狠狠的往外拉,疼得她哇哇叫。
「啊——痛——痛痛痛——」
他捏夠本了就放手,看著她兩頰紅了兩塊,心頭倒是爽了許多。
「你干嘛捏我?」
「因為你這個白痴!」
「你又罵我白痴!」
「你本來就是白痴!」
「我哪里白痴了?」容縴縴模模被捏得好痛的臉頰,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你不會要我送你下山去看醫生嗎?自己一個人跑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他可是頭一次這麼擔心一個人,這個該死的大笨蛋!
容縴縴恐怕沒听清楚,她只听見那句要他送她下山看醫生。
「你在忙,又那麼凶,誰敢麻煩你送。」好痛!她模模臉頰,麻麻的刺痛。
他蹙眉。「你有沒有听清楚,我說︰我、會、擔、心!」他臉色是極度不好看!
她恍然震懾住。
他會擔心?他會擔心!他會擔心她!
她咧開嘴,臉上充滿了驚喜。
「你的意思是你會擔心我?」
他翻翻白眼,隨即按下她的頭顱將熱吻獻上。
吻得她七葷八素,完全是被動的任他的唇在她唇間游走、侵擾,她眼楮始終因為太過震驚而無法閉上,睜得大大的看著他。
他……竟然會擔心她?竟然沒有給她任何防備的就吻住她?!
那是不是表示,他也有些喜歡她?
看著他的俊逸臉龐就在她面前,端正的五官似乎少了一開始見到他時的那股狂妄、自傲,多了幾分柔情。
她終于閉上雙眼,手環過他頸項抱著他。
兩人的身體是緊貼的,體溫、氣息,一切的一切都是一體的。
咬嚙她的唇瓣,吸取她唇內的柔美蜜意,大手在她身上游走,感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當他離開她的唇瓣時,看到的是一個經過愛情洗禮的小女人。
她的身上,多了幾絲慵懶,幾分柔媚。
雙眼迷蒙,小嘴兒大口大口的吸著氣,臉上的紅潮更加紅潤。
喔,她覺得自己快缺氧了!
他以拇指拭過她的粉頰,美好的觸感在他指下暈開。
她嬌羞地以頭抵著他壯碩結實的胸膛,氣息仍然喘息著,小手握拳抵著他的胸膛。
「我不是故意沒和你說一聲就跑下山的,不要生氣好不好?」
他悶哼了兩聲,換來她興奮的笑容。
「那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你收我為徒好不好?」
水藍色的眼珠深邃地看著她。「你那麼想拜我為師?」
她用力點頭。「嗯!我想讓自己繪畫的技巧更進步,而且我好喜歡你的畫,感覺好生動逼真,仿佛畫里的人物都是有生命的。」
閻羅塵沒有說話,他推開她,讓她在沙發角落坐正。
他弓身雙手置于膝上,沉思良久,才淡淡說道︰
「我說過,如果你想要學我的畫,你就得付出點什麼,你沒忘吧?」
她囁嚅道︰「嗯。」
「那麼你應該也還記得那時你的答案是什麼,你間接的拒絕了不是嗎?」
「我沒有拒絕!」她臉紅的隨即用手遮住嘴巴。
他露出邪佞的笑。「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我沒……」她趕緊轉移話題,指著他手中的畫本道︰「你看過內容了?」
閻羅塵特意拿下畫本,一頁一頁翻著;容縴縴仍想搶奪,雙手卻反被他控制住,被他的背壓制住,身體只能緊貼著他。
「老實招來,你什麼時候偷畫的?」
她根本不敢看他。「我忘了。」
「我不是說禁止你拿畫筆嗎?」他故作生氣狀。
「可是你只說不要被你看到啊。」她小聲的嗔道。
他听見她的話後,氣悶得不知如何是好,但隨即便大笑出聲。
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會被自己的話給堵得沒話可反駁,所以當他看到畫本里的自己時,才會那麼震驚。
因為里頭的他,沒有任何扭捏、做作,完全是很自然的做著自己的事,因為他根本沒料到她會以他當主角偷畫他。
「是不是畫得不好,所以你生氣了?」她怕怕的問。誰知道畫本會被他看見!
「我生氣是因為你居然沒告訴我一聲就拿我當你畫里的主角。」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練習自己的筆鋒;可是因為你禁止我拿畫筆,所以我才會躲在樹上或草叢里偷畫,不敢讓你看到。」
「你爬到樹上去?」他眼楮瞪得很大。
聞言,她遲疑地點頭。「嗯。」
「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會從樹上摔下來?」這個白痴女人,永遠這麼白痴!
他沉默了好久,久到她以為他真的很生氣時,他才開口問︰
「你很喜歡我?」
「咳咳咳……咳……」她讓他嚇得被自己的口水給噎到。「你……你怎麼會這樣問?」
他將畫本攤在她面前,指著一幅以他為主角的畫說︰
「因為這幅畫。」
畫中的他站在陽光底下,側著面低頭淺笑,雙手放于口袋,黑色大衣的衣擺隨風飄動,揚起一個大大的弧度。
畫中的他透著點溫柔,卻又不失狂傲,尤其陽光灑在他身上形成一圈光亮……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屬于黑暗的自己竟然可以這般陽光。
而他相信,這就是在她心中的自己;如果她沒有喜歡他,又怎麼能夠畫出這樣杰出、令他折服的畫?
「這幅畫……」這幅是她最滿意的作品。
「因為這幅畫,所以我才這樣問。」
「我……我知道它畫的不好……」
「不,我承認你畫得不錯,至少比一開始我看到你的畫時好得多。」
「真的?!」她眼楮發亮,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得到他的贊許。
他握住她的手。「回答我。」
她臉頰發燙,根本不需要答復,他已清楚知道。
按下她的頭,他吻住她的唇,品味著她的味道,畫本則從他手中掉落,他捧著她小巧的臉蛋,激情地咬吻她柔女敕的唇瓣。
她回吻著他,順著他的動作,她和他貼得好緊,感覺他的手伸進她衣裳內,摩挲她冰涼的肌膚,那感覺好奇異。
一陣酥麻傳遍她全身,教她不禁軟了身子;她抱著他的頸項,她老早就想模模他的頭發,果真如她所想的,非常柔順、細滑。
他松開她一點。「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
她喘息地點頭,眼神迷蒙。
「你可以趁現在停止一切,但等我有進一步行動時,你就沒時間可喊停了。」
她沒有說話,低頭給了他一個甜蜜的答復,封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