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雋哥哥要去相親?」
愣愣放下手中考試用的原文課本,童項芯皺起整張小臉,很不高興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和雋哥哥兩個人好不容易感情有了更進一步的發展,可如今雋哥哥卻對她說——他要去相親!
這……這怎麼可以嘛!
「對象是誰?」她好奇又微妒地問。
「就是那個陳家千金,你上次也見過的。這是爺爺自做主張替我安排,我會推拒掉的。」為了讓她安心,耿雋這麼答道,可淡漠的語氣仿佛他們是在談論天氣般不重要。
「你爺爺會肯讓你推掉這門親事嗎?」才不相信雋哥哥那老古板的爺爺會這麼好說話,童項芯不滿地咕噥。
「我會和他老人家溝通的。」
似是不願再多談,耿雋只是草草交代她幾句便出門去,獨留童項芯一個人待在客廳內傷腦筋。
慘了慘了,以雋哥哥這迷倒眾生的魅力,對方女生不死纏著雋哥哥才怪!
不行!她得想個辦法,好讓那些「閑雜人等」不得接近「她的」雋哥哥方圓一公尺!
明亮的大眼中閃過無比的捍衛決心,童項芯驀地小臉上揚起一抹古靈精怪的笑意,一個絕妙的點子就這麼冒出頭了……
***
「雋,你這些日子究竟是在忙些什麼?讓人家陳小姐空等了這麼久,也不見你主動地了要爺爺怎麼跟人家陳世伯交待!」
中式餐館的頂級包廂內,耿家大長老耿震一雙精銳的利眸正直瞪著端身靜坐的耿雋,對這向來听話的孫兒輕忽自己為他安排的對象感到十分不滿。
席上,所有耿家人按長幼次序排座,都只敢垂首安安靜靜地任由大家長發火,若仔細注意些,還不免會發現幾位與耿雋同輩的堂兄弟,眸中散發著看好戲的光芒;而一旁的陳世伯,則是佯裝和事佬地直要耿雋他爺爺別訓了。
「耿老,年輕人有事業要忙,我不會這麼不通情理的。」
陳世伯滿意地看著靜肅端坐的耿雋,心底對這年輕人超越年齡的成熟表現很看好。
「嗤!」低聲哼了下,耿雋一雙冰冷絕然的眸,掃過在場幾位與他平輩的堂兄弟,那充滿傲氣譏諷的目光,讓對方紛紛窘困地低下了頭,卻又在心底暗罵自已為何這般不濟事!
面對這樣千篇一律的場景,耿雋真有種無聊想起身就走的沖動,但,他不行,至少目前還不是時候!
所以,他只能無趣地坐在席間,腦海中卻全是家中那甜美小女人的影子。
但耿雋怎麼也沒料到,今夜他趕赴爺爺特地為他安排的相親宴時,家中那個正忙著準備期末考的小女人,竟偷偷模模的跟在自己的身後,來到了相親宴的地點,而此刻,正氣呼呼不滿地站在包廂門口,猶豫著該不該進來給他一個「驚喜」。
「就是這里了。」
看著眼前的包廂門牌,童項芯略微不安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小洋裝,縴細的秀眉皺得緊緊。雖然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天是要來為雋哥哥助陣、面對他那又凶又古板的老爺爺,但……自己究竟該以什麼樣的身份進去呢?如果她突然出現,會不會給雋哥哥添麻煩?
就在重項芯猶豫地在包廂門外躊躇不定時,誤以為她是正想進包廂的熱心服務生就這麼在她來不及阻止下,為她推開了包廂大門……
「請進,小姐,你也是耿爺的客人吧!」
偌大的包廂內,一票耿氏宗親都疑惑地將眼光調至這不請自來的小女人身上,而其中最為訝異的,莫過于耿雋了!
「童!」眯起黑眸,他對這小女人突然的出現感到惱怒。
「呃,嗨!雋……」
臉上掛著有些僵硬的笑容,童項芯有些膽怯地對包廂內一見她就大皺其眉的耿雋。
雋哥哥也真是的,人家她是特地來幫他耶!他怎麼這麼不歡迎她的模樣?
「你怎麼來了?」
見這小女人自一進門就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耿雋在心頭低嘆,起身將她迎至自己座位旁。
這該死的小丫頭,不乖乖在家準備期末考,竟追他追到這來了,又想到了什麼壞點子嗎?
「人家是來幫你的嘛!」她小小聲地在他耳邊說著。
當他的大掌當著眾人面前牽握住她時,耿雋懲罰似地微微加重了手心的力道,教童項芯心虛地吐吐舌,她這可愛的小動作讓他一掃先前的不耐,忽然覺得,有這小女人的出現,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至少,他不會再這般無趣地默坐在這了!
「雋,你認識這位小姐?」
不滿相親宴無端受擾,耿震對突然出現的童項芯並沒多大的好感。
由于時隔多年,向來不將下人放在眼中的耿震,早不記得童項芯即是當年孫兒的玩伴小丫頭,但心頭卻對冷情的孫兒竟待這突然出現的女子如此溫柔,開始有了警戒。
而一旁的陳湘如,也為這突然出現又受耿雋好顏相待的女子感到不滿,卻又覺得有那麼點眼熟。
「雋,你不為大家介紹介紹這位小姐?」老人蒼老嗓音略帶嚴厲地響起,換來耿雋淡淡的一瞥。
「您是說童童嗎?也的確是該介紹她讓大家知道了。」耿雋沉著地回話,看向身旁小女人的眸子深黝了幾分。
「既然有膽量突然出現,你是否也有膽量幫我月兌離這一切呢?」不顧眾人探視的眼光,耿雋形跡曖昧地輕俯在她耳畔喃道,眼中閃著不可錯認的邪氣笑意。
「雋!」
被他突來的壞壞表情愣了一下,重項芯怎麼也沒料到,這男人會在這樣的場合露出掩藏已久的本性。
「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不理會她的微怔,耿雋極親昵地點了點她鼻頭,旋即對著因首次見到他冷情面具下的另一個自我而看的耿氏親宗大聲宣布——
「爺爺,不瞞您說,這,就是目前正和我同居的戀人——童項芯,我們已打算在今年年底共同步入禮堂,所以爺爺您想和陳家結為姻親的計劃,恐怕得換個人選了……不過,我想只要是姓耿,對您來說應該都不會有損失的。」
略帶挑釁地,耿雋對著坐在上位的老人說道,清冷眸子首次在眾人面前閃耀著不羈的光芒,讓老人驚愕之余,震怒也隨之而來。
「不像話、不像話!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安排你和陳家的親事,我說了就算!這不知打哪來的女人配不上咱們耿家!」手中的龍頭拐用力地朝地上敲了敲,耿家大長老厲聲怒罵著,卻怎麼也鎮不住眼前孫兒突來的放肆。
「啊!你是那個精品店的小姐!」驀地想起自己是在何時見過眼前這女人,陳湘如不客氣地指著童項芯大喊,心中很是不服,自己在心儀男子的眼中,竟會比不上她。
「湘如,你知道她?」一旁的耿震見極欲拉攏的準親家小姐面色不善,開口問道。
「是啊,耿爺爺,這女孩根本就只是個服飾店的女職員,竟大膽的勾引男人,真是太不知羞恥了!她不會是看上您耿家財大勢大,妄想分一杯羹吧?雋,你可要千萬小心這類的拜金女子,別被她們給騙了!」
陳湘如忿忿地瞪著依在耿雋身邊的童項芯,驕矜指責的口氣讓她听了很刺耳。
什麼嘛!這女人只不過是和雋哥哥相個親,又還沒半點感倩,居然就以一副耿太太的姿態對自己說話,這教重項芯怎麼忍得下去?
「喂,你這麼說太過分了!我和雋是真心相愛,才不像你講的那樣子!」她鼓起勇氣走向前,為兩人的關系說話。
「耿老,今天這情形,豈不太不給我陳家面子?」在一旁沉默許久的陳父也開口了,語氣中很是不快。
他對自己仿佛是被耿家擺了一道耍著玩的情況,心底感到十分不是滋味,口氣也有些冷漠了。
「我說陳老啊,咱們別為這事傷和氣,我這孫子今天不知是吃錯啥藥,回去我會好好訓訓他的,你別……」耿家大長老試圖挽回他極欲聯親的對象,不停解釋道。
「不用再說了,耿老,現在商場上誰不知道你們耿家早已被國際任宇集團給盯上,急著想靠關系拉攏別人挺你,原本我還滿看好你這孫兒的,不過……」看了眼一旁表情冷然的耿雋,陳父搖首。
「我看,還是等你們‘家務事’搞定了後,若還有可能,再到陳氏企業談吧。湘如,我們走。」
「可是爸爸……」
陳湘如猶有不甘地硬教父親給拉走,臨出門時,怨懟不服氣的一雙美眸還直留在童項芯身上。
在陳父眼中,全耿氏能讓他看上眼的新人輩,也就這麼一個出色的耿雋,雖然他承襲了耿氏祖業,是朝樂界發展而非如其他耿氏子弟般從商,但陳父惟一看好的也只有他了,願意為這出色的女婿力挺岌岌可危的耿氏企業。
不過,前提也要是對方有娶他女兒的這個意願才行。
「抱歉,爺爺,看來您打算聯姻的計劃,現下是行不通了。」默默目送陳家父女踏出包廂門,耿雋淡然地開口了。
「雋!你這孩子,是被鬼迷了心了!居然……」極氣惱地瞪著給自己捅了這麼大簍子的孫兒,耿震快要氣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雋堂弟,你也太不應該了,竟這般辜負爺爺的好心!」早看耿雋不順眼的堂兄耿雲遠到機會開口講話,幸災樂禍的表情全清楚地寫在臉上,教一旁的重項芯看了很是不快。
但她捍衛雋哥哥的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被耿雋給搶先一步。
「有您這麼好的一個借鏡,堂弟我怎能不小心像這樣的商業利益聯姻?您說是嗎,堂兄?」冷冷奉送對方一記回馬槍,耿雋犀利不客氣的言辭引來在場其他耿氏子弟的笑意,卻也教始作俑者的耿雲羞辱地漲紅了臉。
「雋堂弟,你!」
恨恨地瞪向眼前這處處強過自己的受寵堂弟,耿雲的心情是極為不平,此刻卻又有些得意的。
畢竟,惹惱了爺爺,他這自傲堂弟在耿氏的地位也就大不如前,而他這個名正言順的長孫就可以出頭天了!
「爺爺,事情都過了這麼久,您還是一點悔意也沒有嗎?」
看著眼前只懂追求家族利益的老人,耿雋的心更寒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雋!」瞪著叛逆的孫兒,耿震怒叱。
「當年,您不也是為了同樣的事,逼走了姐姐,難道您至今一點悔意也沒有,根本不關心仍是毫無消息的姐嗎?」對峙的態度漸漸強硬了起來,耿雋沉著面容危險地說著,雙手緊握成拳的隱忍模樣教童項芯看了很是難過,卻又不知該如何撫平他的怒氣與怨忿。
「雋,你別這樣……」
輕輕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衣袖,童項芯的心情也同他一般難受。
她真的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如此尷尬的情況,雋哥哥居然敢公然和他爺爺吵開來……她,今天是不是來錯了?
「雋堂弟,你這麼對爺爺說話也未免太……」才想出面制止的耿雲,話還來不及說完及遭耿雋冷冷地打斷。
「堂兄,當年姐的事,去向爺爺密告的人,就是你吧!」冷冷地,耿雋利眸掃向一旁的耿雲,對于這個間接害姐姐被逼走的親人,亦難諒解。
龐大的家族、丑惡的斗爭,能趕走一個礙事分財的人就趕走一個,親人間什麼可笑的血緣關系,都比不上實質的金錢魅力,而他的親姐姐,就是在這些「親戚」的冷眼旁觀,甚至是暗中算計下,從此遠離了耿氏家門,一去十多年無消無息,而這些冷血的人居然一點愧疚之情都沒有嗎?
「雋,你究竟是在想些什麼?要談這此事,也該看看場合!你眼中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爺爺?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日子你又在和那個三流的音樂家混在一起,在德國給我丟臉不夠,難道你還想在台灣也給我辦那種不入流的音樂會?」耿老爺子的怒聲質問仍不放過地在一旁響起。
「雋,你給我回答!」
「難道,我按照自己意願所做的一切,就真的這麼人不了您的眼?」
唇畔緩緩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耿雋轉頭看向眼前這控制了自己人生近三十年的老者,一股莫名揪痛的心緒在胸臆間波動,掙月兌出了經年壓抑的牢籠——
「在您的眼中,又有我這個孫子的存在嗎?抑或只是一具耿氏家族的展示炫耀品?」冰冷地、不帶半點感情地,耿雋看著眼前的老人,緩緩說道。
氣氛,在這一刻沉滯地僵凝。
整間包廂靜得仿佛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清晰可聞。
雹雋的臉上毫無表情,冷凝得像是一座冰雕;耿老爺子則是瞪大雙目,全身上下震顫不止,像是氣了到極點,讓一旁的童項芯看了緊張不已,擔心他隨時都有可能氣到腦中風。
「呃……你們祖孫倆好像都太激動了點……我看,咱們還是改天有空再聊,要閑話家常也不必急于一時嘛!炳哈哈……」臉上掛著尷尬僵硬的笑,她用力扯著耿雋的衣袖。
雋哥哥今天是怎麼了?沒必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僵持吧?
「你這女人究竟是打哪來的?為什麼要慫恿帶壞我孫子,你給我滾出去!」耿震狂怒的叱喝讓童項芯微畏地縮了縮脖子,童年不快的回憶再次躍上心頭。
「爺爺,不用您說,我們也會走的。」將她嬌小的身子護在自己身後,耿雋沉聲說著。
「我這次會听從您的命令由維也納回來,不過是想看看,您對當年的事,究竟有沒有些悔悟,結果……」他頓了頓,隨即搖頭嘆笑。
「看樣子,您是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究竟失去了些什麼。」
「雋……」
輕撫著他的肩背,童項芯擔憂的眸子直看向他,因為自他緊繃的身軀,她感受到了他的心痛與憤怒。
「我們走吧,童。」
不理會老人家漲青的臉色,耿雋轉身牢牢牽握住身後小女人的手,一同向門口走去。
「雋兒……」望著孫兒離去,耿震緩緩吐出一口長嘆,看向耿雋身旁童項芯的眼神,在落寞中又變得更加犀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