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星星盼月亮,段譽終于盼到跟慕容復一起出去采風的機會了。雖然采風地點只是本城一家花圃,可她還是激動異常。
本想等慕容復一起去的,王語嫣卻告訴段譽,慕容復會直接過去。听到這話段譽匆匆忙忙往花圃趕去。
她到達花圃的時候慕容復還沒有來。想到即將一起工作的情景,激動之情還是難以控制。
半個小時以後。慕容復沒有來。電話處于無人接听狀態。
一個小時以後。慕容復還是沒有來。電話處于關機狀態。
或許是老天爺故意刁難段譽,又或是存心考驗她,天空居然下起了雨。
懊怎麼辦呢?是走還是留?不能走,萬一離開後,慕容復就來了呢?對,他會來的,他一定會來的。要等他來,他會來的。雨越下越大。段譽的心越來越冷。
兩個小時後。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是喬峰,不是段譽所等待的人。為什麼他不來呢?哪怕是一個電話。
喬峰深深地看了段譽一眼,沒說一句話,拉著她的胳膊就走。
「你干什麼?我正等人呢!」段譽試圖掙月兌喬峰的控制。
「他不會來了。」
「不,他會來,他一定會來的。」段譽的聲音很堅定,可她的心在動搖。
慕容復真的會來嗎?要來早就該來了吧?不下雨都不來,雨下這麼大怎麼還會來呢?即便他不會來,她也不能就這樣跟喬峰走了。
「傻瓜,你就沒有自尊嗎?」
「自尊跟愛情比起來算的了什麼?」
「愛情?你們之間有愛情嗎?你們之間那是愛情嗎?他愛你嗎?」
「我們之間就是了嗎?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是不會喜歡你的。哪怕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你一個,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
「不知好歹的死丫頭。」
喬峰甩開段譽的胳膊,邁著大步走了。
看著喬峰的背影,段譽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會難過呢?是為誰難過呢?是為慕容復沒有來難過呢?還是為自己可憐的命運難過呢?
今天是大課時間,是段譽可以看到慕容復的幸福日子。
不是吧?黑老大居然來上課了。任課老師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看到喬峰出現在教室,大家的反應絕對不亞于學校獲得全市文明學校的稱號。
喬峰在前排的一個位置坐下。原本坐在喬峰周圍的同學紛紛撤離。從這也不難看出喬峰的人緣有多差,他有多麼的不受歡迎。
喬峰這個笨蛋,今天是「牛的娘」的課,別人都挑後排的位置坐,他怎麼偏偏挑前排呢?還真有不怕死的。這從另外一個側面證明他是多麼的不熱愛學習,多麼的不了解課堂的行情及規則。這樣也好,有他打頭陣,有他當炮灰,大家就能安全度過。
八點三十分整。「牛的娘」邁著矯健的步伐走進教室。
她今天穿了黑色的套裝。黑色的套裝跟大大的黑眼圈很般配。經驗告訴段譽,今天上課時要多多留心,處處小心,分分提心,秒秒提心。
不過,喬峰這冤家到底把教室當成什麼了?他怎麼能睡覺呢——居然還打呼嚕!
人的耐性果然是有限的,「牛的娘」終于憋不住了。
「牛的娘」把喬峰的桌子敲得咚咚響。
「不想活了是不是?」喬峰的反應果然沒讓想要看好戲的觀眾失望。
「什麼?你怎麼能對老師這樣說話呢?」
「老師就能打擾我睡覺嗎?互不干擾不行嗎?」與老師討價還價,厲害,真不愧是黑老大。
「什麼?真是豈有此理,你為什麼在上課時睡覺?」
「沒睡覺。」
「那你為什麼閉上眼楮?」
「我在閉目沉思。」
「那你為什麼直點頭?」
「你剛才講得很有道理。」
「那你為什麼直流口水?」
「老師您說得津津有味!」
「為什麼打呼嚕?」
「用音量肯定您的偉大理論。」
「這里是課堂,收起你那套流氓行為。」
「我是流氓,是你眼中不務正業的混混,為非作歹,胡天胡地。我們成幫結伙地流竄于大街小巷,我們喝著烈酒,彼此痛罵撕打,暢快壓抑的神經。當然我們中間也不缺乏真誠,相反我們之間的感情可歌可泣。正是我們的存在,才照亮了世人面具般的文明和狡獪的嘴臉。」語言真不是蓋的。听听這慷慨激昂的言辭。
「詭辯。」「牛的娘」只用簡單的兩個字就全面否定了喬峰的長篇大論。
「別用您那聖人般的憐憫目光望著我,在你眼中我們是流氓,是垃圾,是社會寄生蟲對不對?事實上我們從未認為我們是一群可憐蟲,我們也有自己的理想。」
「理想?你也配擁有那麼高尚的字眼嗎?你這輩子算是完蛋了,上課不專心,將來肯定是社會上的垃圾。」
「老師,您太過分了。道歉,您應該向喬峰道歉。」
如果不是看到同學們看向自己的驚訝表情,如果不是看到「牛的娘」向自己投來的那足以殺死人的眼神,段譽一定不會認為這話出自自己的櫻桃小口。
「段譽,你是不是想造反。」「牛的娘」果斷地將斗爭的矛頭轉向段譽。
段譽,你是白痴嗎?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呢?「牛的娘」正愁沒台階下,你這不是給她解了圍嗎?還是以犧牲自己的這種吃虧方式。段譽不斷埋怨著自己。
開弓沒有回頭箭,戲已然開場,只能繼續唱下去了。
「不是造反,是實話實說。喬峰同學上課睡覺是他的錯,可您說帶有侮辱性的字眼就是您的不對了。您可是品德高尚的人類心靈工程師,怎麼可以對學生說這種字眼呢?老師,您應該道歉。」
「什麼?道歉?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段譽,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樣了?完全是流氓的脾性,就是因為你這個樣,他才會找上你。」
「老師,您太過分了吧!」
喬峰朝她這邊走來。
完蛋了,他該不會是用拳頭修理「牛的娘」吧!那可不行,那可是大罪,搞不好會被開除的。
「想上課就坐下來繼續上課,不想上就出去。」
喬峰拉起段譽的胳膊,將她往教室外拖去。
「哇——」
教室里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你們想造反是不是?安靜……」
大鬧課堂事件,讓段譽跟喬峰的關系被傳得沸沸揚揚。兩人的關系還沒解釋清楚,又刮起了另外一陣風。傳聞說慕容復與王語嫣公開交往了,他們是一對戀人了,段譽被淘汰出局了。
快到寢室時段譽的腳步放慢下來,寢室門口的兩個人引起了段譽的注意。
一對年輕的男女在吻別。
慕容復和王語嫣?
怎麼會?
段譽一臉錯愕。
喬峰忍不住嘆氣,走到她身邊,在她肩上拍了一下。
「動動腿,別站在這邊礙路,沒看過人接吻嗎?」
段譽從呆滯中清醒過來,她快速跑進朝寢室樓。
一顆豆大的眼淚沿著臉頰滑落下來,心隱隱作疼。
那晚段譽的心情很低落。
知道王語嫣跟慕容復很要好是一回事,親眼看見他們在接吻又是另一回事。
王語嫣。
她真的好漂亮,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當她看著美麗的王語嫣,總是想︰王語嫣這麼美、又溫柔,如果她是男生,也會愛上她的。
那麼慕容復會喜歡王語嫣也是很正常的事。
這是公主遇上王子的故事啊。
他們在一起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可為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的難受呢?
傳言像長了翅膀的小鳥,在校園內吹開了。
听說王語嫣甩了校外的男朋友,全校的男性同胞都躍躍欲試。
听說慕容復狂追王語嫣,全校的男性同胞頓感機會渺茫,全校的女性同胞心碎。
听說段譽曾想從中作梗,但是沒有得逞。
听說,慕容復與王語嫣現在是一對了。
不管想不想听,傳言每天都會刮進段譽的耳朵,除去傳言,上次在寢室樓下看到的那一幕不就是更好的證明嗎?那些不是傳言,是事實,雖然心里清楚得跟明鏡似的,可段譽還是想親自問問,不問清楚她是不會死心,更不會甘心的。
「听說你有女朋友了,是嗎?」段譽問得小心翼翼。
「沒錯。」慕容復的回答干脆簡練。
「為什麼?為什麼要選擇她呢?」
「愛情沒有什麼為什麼,喜歡就是喜歡,這不是你對我說過的嗎?」
「我呢?」
「朋友,你只不過是我的一個朋友而已。」
「你就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哪怕一點點?」段譽期待著慕容復給她一個她想要的回答。
「沒有。」慕容復回答得很干脆。
「你愛我會告訴我嗎?」
「會。」
「你會愛我嗎?」
「不會。」
「為什麼?」
「智者與愚者最大的區別就是,前者只希望他可能得到的東西,後者則希望得到他不能得到的東西。我的生活跟你永遠都不會有交集,所以請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慕容復大步朝前走去。
段譽不知道慕容復是怎麼離開的,她也不知道後來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等她緩過神,思維正常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二十點整了。
陪伴她的只有攝影社里孤獨的燈光,還有他。喬峰,他怎麼會來?什麼時候來的呢?之前自己的狼狽表情一定被他看了個一清二楚,為什麼總是在他面前丟臉呢?總把她最不好,最野蠻的一面丟給他呢?為什麼在她傷心,在難過的時候總是他在身邊呢?
「好些了嗎?」
「這麼想看我笑話嗎?想笑你就盡避笑好了,幸災樂禍的家伙。」
「沒良心的丫頭,看來我來錯了。」
段譽覺得自己真的像喬峰說得那樣,是個沒良心,沒心肝的家伙。明明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偏偏要將歹毒的話,將傷人心的話說出口。自己難過是自己的問題,怎麼可以將自己的痛苦轉嫁到別人身上呢?
「對不起,人家真的好難過。」
眼淚像開了閘的水,一瀉而下。
「哭什麼哭,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呢!」
「人家真的好難過,你還欺負我。」
喬峰將段譽摟進他的懷里。她像抓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抓住他。
「他為什麼——不喜歡我呢?」段譽捶著、打著、宣泄著。
「愛與不愛,不應該有答案,也不會有答案,那徒勞的問。不甘心,卻已是結局,沒有答案,只有愛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