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你 第8章(1)
作者︰流光

宴會散去時已是深夜。

車子在夜色中靜靜行駛,收音機里正播放著聖誕歌曲專集,是一首節奏頗快的《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

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

Idon'twantalotforchristmas

thereisjustonethingIneed

Idon'tcareaboutpresents

underneaththechristmastree

Ijustwantyouformyown

morethanyoucouldeverknow

makemywishcometrue

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

輕和著拍子,路眉微側過頭。姚墨雙手握在方向盤上,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過往的車燈在他溫雅俊秀的臉上變幻不定,更平添了一股迷魅的味道。

一句話突然在路眉腦中浮現︰燈下看美人,猶比平日美三分。不倫不類的比喻讓她不由自主地輕笑出聲,引來姚墨探詢的目光。她俯過身去笑著說了,卻被他責難地瞪了一眼。

好凶哦,路眉暗暗扮了個鬼臉。剛才她和Kevin跳舞後,姚墨雖然沒說什麼,但她就是感覺得到他不高興。這是不是說明她越來越了解他了?

「哦,對了。」她故作不經意地說,「剛才Kevin終于答應要把他的水晶鬧鐘送給我當禮物了。」

「怎麼,那個鬧鐘很漂亮嗎?」姚墨臉上還是淡淡的。

「是挺漂亮的。不過那是他初戀情人送的,他寶貝得很,平時都不許我多踫一下。」

「那現在他又怎麼舍得送給你了?」姚墨順著她的話問下去。

「哎,還不是有求于我。」路眉故意嘆了一口氣,偷瞄了下後視鏡,嗯,他的臉色好看點兒了,「下個月他的前任女友打算來中國公干,指明要他作陪。你別看小文平時斯斯文文的樣子,其實是個醋壇子,Kevin要真的去和前女友見面,小文非炸了不可。所以啊,只好勞煩我這個親親小妹出馬接待咯。唉,真是傷腦筋啊。」末了還不忘作無可奈何狀。

「你呀,得了便宜還賣乖。」姚墨終于笑出聲,柔和下來的俊顏光亮耀目,竟讓她看得移不開眼。

她忍不住湊過身去,在他臉上迅速一吻。

姚墨身子一震,朝她古怪地望了一眼。其中的意蘊讓她的臉「騰」地燒起來。

好不容易到了,路眉松了口氣,伸手去開車門,腳還沒沾到地就讓人拉了回去,跌入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里。雖不意外,她還是有幾分羞赧,甚至不敢抬頭迎視那對炯亮黑眸。

她感覺到他雙臂緊緊圈住自己,堅定有力仿佛永不會放開。鼻端漫上他特有的氣息,滿滿籠罩在她身際,溫暖而親密。

「我有沒有說過,你今天晚上很美……」姚墨低聲說,一向低沉溫雅的聲音糅合了,曖昧得讓她渾身戰栗。她大著膽子伸出雙臂輕攀住他的頸項,喃喃道︰「你沒說……」未來得及出口的話語消失在他輕輕落下的溫暖雙唇中。

她不知道他們是何時離開車子,也不知道他們是何時進入她的公寓的。他的每一次吻觸猶如熊熊烈焰,讓她無法顧慮其他,全身俱焚不由自主。

此時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了他,而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長夜漫漫,他們是彼此最好的聖誕禮物。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當速遞公司的人摁響路眉家的門鈴時,她和姚墨還賴在床上。

匆匆忙忙地在睡衣外套上件毛衣去開門,等著她的卻是個大約二十厘米長,十厘米寬的包裹。奇怪的是,包裹上竟沒有投遞人的姓名和地址。

太詭異了。路眉將那個包裹擺在茶幾上,遲遲不敢拆開,「你說,會不會是炸彈什麼的?」她遲疑地問姚墨。

「傻瓜。」姚墨失笑,揉揉她的亂發,「你當你這里是美國大使館啊?」

他這麼一說,路眉更不敢去踫那個包裹了,算起來她也和美國人沾親帶故的,難保恐怖分子不會頭腦發熱把她也一起算進去。

「怕什麼。」姚墨依舊是笑,「就算真是炸彈,還有我陪你。」

路眉白他一眼,終于還是鼓起勇氣,一層一層地拆開包裹。

躺在層層包裝紙中間的,是一只酒紅色的絨面長方形盒子。

敝了,難道是珠寶不成?路眉和姚墨對視一眼,打開盒子,果然有一條潔白光潤的珍珠項鏈躺在里面。取出來仔細察看,只見那項鏈是由二十余顆珍珠串成,每粒珠子都是差不多一樣大小,顆顆圓潤飽滿,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如果這串項鏈是真品的話,可算價格不菲了。

「奇怪,無端端的,怎麼會有人送珍珠項鏈給我?」路眉蹙起秀眉,百思不得其解。

姚墨這時卻在一旁淡淡道︰「恐怕是某位追求者送的吧。」

路眉一怔,頓時漲紅了臉,「你你你……你別胡說,哪有這種事!」

他微側過臉不置一詞,視線卻落到珠寶盒下面露出的一角淡藍,不禁輕輕地咦了一聲。

路眉也看到了,連忙抽出來打開,小小的卡片上只有寥寥幾字︰欣聞路小姐訂婚之喜,聊表賀意。

依舊沒有署名,但路眉已月兌口叫了出來︰「難道是鑫安的——」

旁邊的電話突然響聲大作,路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看了姚墨一眼,他會意,接起電話,「喂」了一聲後從容地遞過來︰「是媽打來的。」

天,居然被抓了個正著。路眉臉紅紅地接過電話,就听到路蓮清在那頭打趣︰「怎麼,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媽——」路眉嗔怪地叫,「我今天一早就踫到怪事一樁,正心煩著呢,您就別笑我了。」

「噢,什麼怪事?」路蓮清頗感興趣地問。

于是路眉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末了還說︰「你說,這個人到底想干什麼,才見過兩次面就把一條珍珠項鏈送人,你說是不是有毛病?」

半晌,路蓮清都沒有說話,話筒里只听得見細細的呼吸聲一起一落,讓人听著心都揪了起來。

「媽?」路眉有些擔心。

良久,路蓮清才道︰「眉眉,你現在,馬上,帶著那條項鏈到我這里來。」

三十分鐘之後,那條珍珠項鏈已到了路蓮清手里。

「媽,你見過這條項鏈嗎?」路眉在一邊疑惑地問。

路蓮清沒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將那條項鏈拿起來對著日光細看,顫抖著手指撫過一顆顆瑩白光潤的珠子,摩挲再三,臉上表情復雜,仿佛既驚訝又傷感。

路眉又試探性地叫了聲「媽」,但路蓮清依舊充耳不聞,根本不理會她。姚墨蓋住她的手,搖搖頭示意稍安勿躁。

良久,路蓮清將項鏈緩緩戴上,走到梳妝台前,一眨不眨地盯著鏡中的自己。鏡中映出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雖韶華不再,卻仍儀容優雅,充滿知性之美,頸上一條華貴的珠鏈,非但沒有喧賓奪主,反而更將她的臉襯得瑩瑩如玉,光彩照人。

路蓮清款款轉過身來,「好看嗎?」

有一瞬間路眉目眩神迷,以為看到一個年輕了二十歲的母親,風流婉轉,笑意盈然,美麗得仿佛夜風中的一朵楚楚青蓮。

「好看。」路眉呆呆地說,「媽,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女人。」

路蓮清「撲哧」一笑,打破了迷障,說︰「傻孩子哄我哪,你媽都老了,哪里還當得起這個‘最’字。」

「人家說真的嘛。」路眉上前膩在路蓮清身上,「如果我以後能跟媽一樣好看就好了。」

路蓮清寵溺地擰了擰路眉光滑的臉蛋,對姚墨說︰「你看看,這人都多大了還改不掉愛撒嬌的毛病。」

姚墨溫文地笑,「沒關系,我早知道她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路眉佯怒,「喂,你說誰長不大啊?」

姚墨輕笑,眼中柔波蕩漾,「誰在發脾氣就說誰。」

笑鬧一陣,路蓮清拉路眉在沙發上坐下,從頸上月兌下那條珍珠項鏈,便欲給路眉戴上。

「媽?」路眉吃驚地抓住路蓮清的手。

路蓮清溫柔一笑,也不勉強,將項鏈收回盒中,「眉眉,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是的,這條項鏈曾有一段時間屬于我,不過後來被人拿了回去。現在,他把它送給了你,我不知道他是何用意,但是,他應該對你沒什麼惡意。」

路眉驚疑不定,「媽,你是說鑫安的陳總嗎?」

路蓮清輕輕搖頭,「不,我不知道他現在叫什麼名字。」

「那……他到底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路蓮清微笑著眨眨眼,「你猜不出來嗎?」

回程的路上,路眉滿月復疑問,推推駕駛座上的姚墨,「哎,你怎麼想?」

姚墨笑笑,「何必問我,你自己心里面不是已經有了答案了嗎?」

「我想听你說嘛。」路眉故意嬌聲說。

姚墨顯然十分受用,微微一笑說︰「依目前所得到的信息分析,那個‘他’,即鑫安的陳總,很有可能和媽有過感情上的糾葛,而且……」他迅速看了路眉一眼,「也極有可能是你的親生父親。」

半晌,路眉苦惱地嘆氣,「可是……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遺月復子啊。」

想當初她還小的時候,也曾追著路蓮清要爸爸,結果路蓮清告訴她,爸爸在她出生前就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還拿出了一張照片給她看。當時年紀小,倒不覺得有什麼。等到年紀稍長,她自然將這句話解釋成父親已去世的意思,好在過慣了和老媽相依為命的日子,也不會特別羨慕別人有爸爸叫。現在突然多個活得好端端的親生父親出來,還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

「不然……」姚墨說,「想辦法確定一下?」

也對,的確該確定一下,不然自己在這里哀怨半天,結果才發現鬧了個大烏龍,那真是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問題是——

「怎麼確定啊?」可別告訴她直接打電話跟那個人說︰請問您是不是我爸?那她情願一輩子身世不明算了。

「這種小事,交給我就行了。只不過——」姚墨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看起來竟有股壞壞的味道,「你打算怎麼謝我?」

路眉的臉驀地紅了,斜斜地睨了他一眼,湊過去吹氣如蘭,「今晚再告訴你好嗎……」

三天後,一個大大的藍色文件夾擺在了路眉眼前。

「這是……」翻開文件夾,路眉簡直不敢置信,「親子鑒定結果報告書?天……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嗎?」

姚墨揚揚眉,「這是最直接,也是最具有說服力的方式。況且據老劉說也沒費多大周折,陳總DNA的樣本很容易就取到手了。」

無暇對老劉的能力表示驚奇,路眉的心跳已在一瞬間加快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一瞥之下,她已經看到了想要的訊息︰

……

母親︰路蓮清

孩子︰路眉

假設父親︰陳鑫安

DNA親子鑒定結果︰親子關系「肯定」

親子關系可能性︰99.999%

……

路眉「啪」地合上文件夾,閉上眼楮久久不發一語。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揣測得到證實,她還是受到不小的沖擊。

案親。這個詞對她來說實在太陌生。另一個給予她生命的人,二十多年來對她而言只是照片上一個泛黃的影像,而她甚至無法把那個影像同陳總聯系起來。明明是一個陌生人,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一個有著最最親密的血緣關系的人,面對這種突兀的轉變,恐怕沒人能夠在一時半刻適應。更何況……

姚墨輕輕將她攬至懷中,她輕囈一聲,蠕動一下找到了舒服的位置,便乖乖窩著不動了。在他的溫暖的懷抱中,她永遠可以安然放松自己。認真算起來,其實他們相識的時間實在不太長,但有時她會恍惚生出一種錯覺,仿佛他們許久之前就已骨血相連,比情人更親近,比親人更相愛。也許,她是一輩子也離不開他了。

合眼將頭棲息于他的肩上,良久,她幽幽問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姚墨微笑,側首輕輕摩挲她的發頂,「如果是我,就直接打電話和他約時間。」

路眉抬頭看他,清澈的眼楮一眨不眨︰「即使他做過拋棄妻女的事情?」雖然「父親」這個詞對她沒有太大的意義,但是不代表她不在乎他對路蓮清的背棄。

「還有很多情況沒弄清楚,別太快下決定。」姚墨低聲說,「或許,他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就可以抵消傷害嗎?」路眉有些不滿地別過臉,語氣憤憤︰「男人就只會為男人說話。」

「眉眉,看著我。」姚墨堅持地把她的臉扳向他,「你真的是這麼認為的嗎?」

四目相對,他深邃的眼里滿是不容置疑的坦誠和堅定。路眉漸漸敗下陣來,于是只好噘著嘴小聲說︰「對不起。」

姚墨吁了一口氣,復摟緊她,柔聲說︰「答應我,給你父親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她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點點頭。

他無聲微笑,從一旁茶幾上拿過電話,「來,相信他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路眉和陳鑫安約在南區的一家咖啡店見面。

早上剛下了點小雨,天氣潮濕陰冷,新買的短靴被過路的車子濺上了泥點子,讓她的心情也有些惡劣。

走進咖啡店的剎那,一個聲音響起︰「路小姐!」她循聲望去,靠里的位子上,一個富態的中年男子急切地站起身來,起勢太猛,竟踫翻了桌上的一杯咖啡,熱燙的棕色液體四處流淌飛濺,引起了幾聲小小的驚呼。陳鑫安一時愣在那里,仿佛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路眉也呆了一呆,回過神後連忙走過去察看。幸好,大多數咖啡都流到了桌面地上,只有少數濺到衣服上。

「我真是太不小心了。」他忙迭聲地說,急出了滿額頭的汗。

很快有侍者來收拾殘局,原來的地方暫時是不能坐了,換了一張桌子,路眉掏出面紙,陳鑫安道了聲謝接過,狼狽地低頭慢慢擦拭西服上的咖啡漬。角燈昏黃,清楚地照出他鬢角銀絲和眼角的深深紋路,加上疲憊的面色,仿佛比上次見面時蒼老了十年。

路眉無聲嘆息,知道心底已有什麼地方在慢慢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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