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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母親身體恢復良好,邢見幸偶爾能離開醫院處理其他事情,這一天下午,她抽空來到東方行傲家。
此時,她站在客廳門口,不可思議地瞪著眼前佔據一面牆的超大水族箱。
「這……」她驚訝的微啟朱唇,說不出話來。
「滿意了嗎?」東方行傲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淺笑,彎下腰,趁她還在恍神之際,順勢偷了一記香吻。
她紅著臉,嬌嗔地輕瞪他一眼,認同地點點頭。「比之前好太多了。」
「你朋友看見它時,臉上的表情跟你一樣驚訝。」他低低笑著。
「對了,我朋友還可以繼續在這里工作嗎?她說你家現在每周都很干淨,好像不需要有人打掃,她擔心你會開除她。」她比誰都清楚,東方行傲現在已經不舉辦派對飲酒狂歡,自然輕易能夠保持室內干淨,似乎不再需要專人打掃了。
「當然可以。」東方行傲倒了一杯果汁給她。「她可以工作到她跟我提辭呈為止。」
「真的嗎?」她眼楮一亮,這下悅嫪不用再找新的打工機會了。
「當然,屋子里還是需要打掃的,只是工作比較輕松,沒有那堆可怕的空酒瓶。」他微笑,從廚房角落拿出野餐墊,拉著她往外走。「走吧,我們今天要再多寫幾首歌詞。」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會為人設想的男人呢!我現在發現自己錯了。」邢見幸不好意思地說。
「你知道自己有什麼毛病嗎?」
「什麼毛病?」
「如果我是你,看到我老板有錢沒處花,我會想辦法多拗一點,讓我可以多賺一點錢。」他輕笑,來到庭院的大樹下,兩、三下鋪好墊子,拉著她一起坐下來。
「可是你現在根本不需人過來打掃,所以我才特別問清楚的。」
「我知道,不過如果我是你,我才懶得管老板怎麼想,我只想拿我想要的。」看著她單純的小臉,東方行傲忍不住心里的悸動,俯身深深吻住她。「你實在太會為別人著想了。」
「這樣不好?」她微喘著,對他露出淺淺微笑。
「這樣很好,你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奇跡,總是可以輕易影響我朝好的方向前進。」
兩人相視而笑,邢見幸帶笑的眸子閃亮亮的,接著,他們停止輕松的閑聊,開始研究起曲子跟歌詞。
突然他的手機傳來震動,邢見幸拿回歌詞進行修改,徹底埋進歌曲的世界里,讓他認真講電話。
幾分鐘後,她听見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先別驚動任何人,我會親自過去處理。」
東方行傲表情不悅地結束通話,將手機往後一拋,整個人往後躺,雙手枕在頭上,身邊除了她之外,還有一整片瑰麗的夕陽。
「怎麼了?」邢見幸趴在草地上,手里抓著筆跟白紙,不厭其煩重復修著同一首歌的歌詞。
因為受傷的關系,艾蜜的專輯錄制日期果然延期了。
她不覺得著急,反而很慶幸有時間可以再把歌詞拿回來修一修。
「歐洲有間餐廳出了一點問題。」他閉上眼,慵懶地享受夕陽的溫度,還有她陪在身邊的滿足感。
他早就料到這一天遲早會來。
人心難防,放手讓人協助管理產業就得冒這樣的風險,有個餐廳經理作假帳,這里刮一點,那里刮一點,已經默默私吞了一大筆錢,前陣子被他發現,派人查證確認屬實。
他要親自過去處理這件事,殺雞敬猴,讓對方無法東山再起,從此不再出現在他面前。
「嚴重嗎?」邢見幸丟開紙筆,坐起身看著他。
「還好。」東方行傲睜眼,將她擔憂模樣盡收眼底,好心情地開口。「在為我擔心嗎?」她紅著臉,沒好氣地睨他一眼。
他微起身,憐愛的用手捧起她的臉,「不過就是寫寫歌詞,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我知道,不過就是幾百個字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故意說著反話,不滿的可愛表情惹得他仰頭大笑。
邢見幸雙手環胸,不快地看著他。
看她在短短幾百字里掙扎、苦思,他似乎——很樂?
東方行傲察覺到她隱含的的怒氣,瞬間收住笑,傾過身快速在她唇上偷得一吻。
看著她低下頭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勾惹出他滿腔騷動,好想就這樣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我比較喜歡以前的你。」她突然說。
「什麼?」他怔住。
「就是你剛開始教我怎麼寫歌詞的那段時間。」她累了,干脆把頭靠向他可靠的肩膀。
「怎麼說?」
「那時你常常把我辛辛苦苦寫出來的東西丟進垃圾桶里,讓我知道自己寫很爛。」
那段剛開始練習寫詞的日子,每當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地把新作品送到他面前時,總是心驚膽戰的。
通常他會仔仔細細看一遍,然後緊緊閉上眼楮,再睜開時,就是他作出判斷的時候。
在等待的那短短幾分鐘里,對她這位初出茅廬的寫詞人來說,真是空前絕後的大折磨!
「那時候你還沒抓住要訣。」東方行傲伸出手,輕輕扣住她單薄的肩膀。
「我知道,所以很懷念你那時候的殘忍,至少我馬上就可以知道結果,本來很氣你,可是後來想想又覺得你很有魄力。」
「被虐狂。」他輕笑。
美麗的夕陽漸漸西沉,她又在他懷里動了動,終于找到一個最舒適角落停靠。
「總比像現在這樣好。」
「現在我又怎麼了?」他無辜地反問。
「幾乎每一首你都說好。」擺明受到他們私人的影響。
「的確都不錯啊。」這是事實。東方行傲倨傲地睨她一眼。
在他親自指導下,她想不好都難。
「少來。」邢見幸想也不想就說。
「真的。」他連忙澄清表態。
「唉~我好希望那個嚴厲的老師能重新回到我身邊。」
听見她似真似假的祈求,東方行傲真有些哭笑不得。
「我就在你身邊。」他強調。
「現在這個你——」她稍微坐起身看看他,表情漸漸浮上一層嫌棄,慢條斯理的搖搖頭。「不行。」
「我被退貨了?」他露出驚詫的表情,一手捧住自己的心髒,唱作俱佳地表態。「就因為我太愛你?」
「太愛我是個要命的缺點,你不知道嗎?」邢見幸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嫌歸嫌,最後還是窩回他寬大的懷抱里。
「這才不是什麼缺點。」他慎重抗議。
「因為我現在還沒辦法自己判斷歌詞的好壞,所以需要一個老師啊!」她誠實地開口自我剖析。
「本來就沒有人能夠絕對判斷出歌詞的好壞。」
「怎麼說?」
「歌詞沒有所謂的好壞,只有可以多麼貼近人心。」這就是歌曲之所以迷人的地方。
「就像你的曲子一樣?」
「一開始我也不懂什麼做作的貼近人心,我只是拼命想抓住一點感覺,然後用音符表現出來。」
「但那就夠了,已經引起許多人的共鳴。」她又想嘆氣了,得天獨厚的男人。
「不夠。」東方行傲察覺天氣轉涼,伸出雙手摟住她。「現在我追求的不再只是一種傳達自己的感覺。」
他對她微笑。「我現在想做的是分享。」
當一個人擁有最棒、最美好的事物後,便會停止無謂的追尋,靜下心,開始細細梳理自己心里那一點點的體悟。
「分享什麼?」
「擁有你的感動。」他醇厚的嗓音像極純的威士忌。
「你確定自己是作曲家,而不是詩人?」她從他懷里掙月兌開,望著他的眼楮。
「我只是說出梗在胸口里的那種感覺,或許你會覺得惡心做作,但在我有限的言辭里,這已經是最竭盡全力的表達。」東方行傲直視她眼底的調侃,嘴角勾出迷人微笑。
「我沒有覺得不好,其實我發現自己好像懂你說的意思。」她沖著他笑了一下,重新窩進他懷里。
「哪個部分?」他立刻擁緊她。
天際漸漸暗了下來,別墅外頭自動亮起暈黃小燈。
「擁有的感動。現在的我,感覺就算遇到再糟的事也沒,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擁有源源不絕的力量去面對。」
她很感謝他,明明是個沒耐性的男人,卻努力教會她寫詞,處處為她設想與擔憂。
以前她與母親相依為命時,總覺得有些孤單,但現在她已經不這麼覺得了,因為有他,她的世界已經完整了。
聞言,他久久無法言語,只是滿心悸動的擁緊她。
豈止懂?她深刻的體悟與他不分上下。
末了,他無聲嘆口氣——
「我會盡快回來。」人還沒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念她。
老天,他甚至已經在考慮有沒有可以代替他過去的人選。
「沒關系,你專心把事情處理完再回來。」
「喂,女人,知不知道你這樣說,很傷我的自尊心?」東方行傲惡聲氣地冷哼,但圈住她的雙手依舊溫柔。
「難道你希望我說你一定要快點回來,否則我會想你想到哭出來?」邢見幸仰起頭,不高興地瞪他一眼。
難伺候的臭男人。
「這話听起來還不錯。」
出乎意料之外,他滿意地笑了。
「好吧,既然你這樣說……」她瞪大眼珠子,轉了兩圈,語帶嬌憨地命令︰「親愛的,你可以專心處理事情,但別忘了要快點回來,知道嗎?」
「遵命。」他有趣地笑了。「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