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邊看著當天的早報邊喝著橙汁。
「我會負責的。」
忽然出聲的人害她差點嗆到,「咳咳。沒這必要。」
昂責?連吃飯、打的都要自己買單的男人,甚至……今天的早飯都是自己請的。一個快遞怎麼對一個模特兒負責?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反正她可沒打算對他負責。
「雖然並沒有做好準備,不過既然你這麼真心對我了,我是不會推卸責任的。」
這話怎麼越听越覺得刺耳?什麼叫沒有做好準備?什麼叫真心對他?昨天先抱自己的是他,先吻自己的是他,先……也是他。他現在竟然說得好像多委屈似的,這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燒著高香、舉著大把鈔票等著這樣的美事降臨。
「你不用這麼大的思想負擔。我從來也沒打算做什麼貞潔老處女,所以人生中早晚會出現這麼一個人的。你只是踫巧是那個人而已。」她會選他,只因為認識的男人里,只有他沒錢沒勢,不會讓她有用身體去交換物質的罪惡感。
王歷靜默了片刻,幽幽抬眸,望著解雨的眼神深邃得讓她陌生,「你真的確定,不需要我負責嗎?認真想一下再答復我。」
為什麼他在問自己時,身上透出的那種氣勢充滿了壓迫感?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可是會源自他身上,卻讓她覺得有些意外。
是自己想太多了吧。他不過是個快遞,再認真也還是個快遞,怎麼可能生出貴不可攀的霸氣來。
「不需要。你吃好早飯就可以放心地離開了。」她轉身,拒絕再與他對視。為什麼心像風鈴一樣始終在晃動著?難道自己給出的答案是違心的?自己對這個男人,有那麼一點動心了?
想到晚上的那個約會,不由咬緊了下唇。一切只是插曲,是會被遺忘的插曲。有情飲水暖的傳說她相信或許存在,但絕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多謝款待。那我就告辭了。」他溫柔的聲音從客廳飄至她耳中。
「慢走。」她始終佇立在廚房與客廳之間,背對著他。
身後,猛地傳來冰冷的關門聲。
身軀仿佛也受到門聲的震動,不由自主地顫了顫。一種莫名的痛瞬間在體內蔓延開來,一如離家出走的那個早上,听到身後傳來父親冷冷關門聲時的那種痛。
她始終堅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感情是最不牢靠的東西,只有看得見模得見的財物才是最可靠的依賴。
腕表上的秒鐘已經走到了12。
準六點。北京時間。
解雨深吸了一口氣,堅定地推開了酒店入口處的華麗轉門。
「小姐,麻煩幫我查一下歐陽介先生住幾號房?」自己問錯什麼了嗎?為什麼整個服務台的小姐都在听到自己的問題後停止了手頭的工作將視線聚集到自己臉上?
「是解小姐吧。」最早醒過神來的人立刻帶著殷勤的笑容詢問。
再怎麼以人性化著稱的酒店也不至于強悍到初次見面就知道來訪者的姓氏吧!那對方會知道自己是誰,看來也是拜歐陽介所賜了。
「解小姐,歐陽先生已經在宴會廳等候多時了。請跟我來吧。」不知何時,一位身著筆挺西裝的酒店服務人員已經恭敬立在自己身後。
宴會廳?歐陽介包下整個宴會廳做客房用?有錢人的邏輯還真不是她這個普通人能夠理解的。
引路的服務員走到一扇華麗的雙開門前,忽然停下了步子,微躬上身對解雨做出一個「請」姿勢。
這裹著天鵝絨的金色門把後面,迎接自己的會是怎樣一幅畫面?
推開門,眼前竟然是一片……玫瑰色。滿天落下的都是玫瑰色的花瓣,而與此同時,溫柔的《LoveMeTender》緩緩響起。
花瓣雨間,歐陽介身著華貴黑絲襯衣配上腰間的銀色束帶,仿佛童話中的騎士般亮眼。
他這玩得是哪一出?COSPLAY嗎?
行至解雨面前,歐陽介紳士地握起解雨右手,送至唇下,在嬌女敕手背上印下淡淡一吻,「我就知道你會來。」
「不來能行嗎?」他昨天要是給自己半點余地,她今天絕無可能出現在這里。
歐陽介對解雨語氣中的嘲諷不以為然,「你現在還不了解我,等你接觸久了就會知道,選擇我放棄紀澤脈有多明智。」
「那今晚……」老天,他就給自己一個爽快吧。她實在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今晚嗎?不會讓你失望的。你可要做好尖叫的準備。」歐陽介說著,露出得意的一笑。
解雨心中暗道,這才對,這才是自己預想中的情節。晚上來酒店,除了錢色交易還能有什麼。這歐陽介也真是,何必浪費這麼多的玫瑰,直奔主題就是了。
正想著,忽然被歐陽介牽手拉向宴會廳的歐式小陽台。
「啊!好美!」
煙火。漫天的煙火。由她踏入陽台那一刻起,便和著身後樂隊的現場音樂繽紛綻放,她仿佛陷入了一個由光音交織的異想世界。眼前一切美到除了貪婪地看著、陶醉著便再也無法多想。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歐陽介在煙花盛宴漸漸進入尾聲後興奮道。
「精心安排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她望著他,眼中滿是迷茫。
「當然是宣告追求的開場白。」歐陽介理所當然道,「原本是想一來上海就展開攻勢的,可是周其偉說從你十四歲起,每天追求的人多則一打少則三五,再炫的登場方式都不可能打動你。除非先引起你的注意。」
「你……你弄那些花樣,又是第三者緋聞、又是同性戀、又是解約,只是為了引起我注意?」解雨忍住想吐血的沖動。這樣的追求招術,除了「狠」,只剩「夠狠」來形容。
「是不是很感動?」歐陽介得意一笑,俊美的臉上半點不復當初的冷面感,「紀澤脈那家伙可沒我這麼用心吧。」
那是當然。因為紀澤脈當初追自己時只給了自己一句話︰我需要一個不給我惹麻煩的緋聞對象,二百萬怎麼樣?
「你對上海並不熟,而且是臨時決定擺……感動我的。那一定有哪個好心人在幫你吧?」明明已經咬著牙,卻還要眨著睫毛,裝出溫柔可人的模樣來。
「周其偉呀。周經理真是我的得利助手。」
周其偉!這個一直以自己的伯樂自詡的家伙,竟然串通別人來擺道害自己?有沒有搞錯,歐陽介要追自己就讓他每天送玫瑰、送首飾、送跑車就是了,為什麼要教他那些亂七八糟的狠毒招術,害她昨天……周其偉!你死定了!
「那你接受我的追求嗎?」閑扯了一大堆,歐陽介猛然想到今晚的主題。
解雨聞言一笑,那笑容明明很無害,可卻看得歐陽介心里毛毛的。心中正琢磨著難道自己仍然比不上紀澤脈嗎?卻忽然听到解雨嬌柔的回應,「當然。我當然接受。你費了這麼多心思,怎麼能不接受。」
周其偉望著玉雕一般擋在面前的人,一雙小眼楮不斷地打著轉,「小雨,這件事你其實根本就沒損失嘛。再說能搭上少東,豈不是比釣那些有家事的老男人要來得好太多。」
「誰說我沒有損失!我都……」憤怒戛然而止,和王歷的事讓她怎麼說得出口。被周其偉知道自己竟然被他的計謀害到太過慌亂以至于失去初夜,他不笑到岔氣才怪。
「你的名譽嘛。放心吧,身為你的伯樂我會幫你擺平這些小事的。」事情本來就是他炒出來的,要抹白簡直易如反掌。
小事?她斜睨他,「周經理,你是不是真的把我解雨當成面團了?」
「看你說的。我這也是在為你能坐上未來少夫人的寶座在努力。」周其偉諂媚地笑著,笑容後面半點看不見內心波動,簡直稱得上是男版解雨。
「解雨,原來你在這里。」歐陽介出其不意地出現攪亂了伯樂與千里馬之間的微妙氣場。
「介,找我有事嗎?」解雨一見來人,立刻換上甜甜的幸福笑容。那晚看過煙花表演、吃過晚餐後,歐陽介在送她回去的路上,特批她稱呼他為「介」而非代總。
歐陽介點頭,黑亮的雙眼熠熠閃光,滿是一不小心就要掉出來的興奮,「跟我去一個地方。」
「代總,你下午要外出辦事嗎?」一旁被忽視的周其偉連忙找機會表明自己的存在。
「周經理?原來你也在這里。哦。出去,對我下午要出去一下。」應付完人肉背景,歐陽介目光再次回到解雨身上,「我們走吧。車子已經在大門口等著了。」
「好。」解雨邊應著邊回頭笑睨被歐陽介完全無視的周其偉。真是可憐,明明是他的辦公室,卻被問候,「原來你也在這里」。
飛機?
「我特地問我小叔叔借了他的私人座機。你想去附近哪里玩?」歐陽介說得那麼輕松,竟然還用了「附近」這個詞。
「最近有多近?」解雨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孤陋寡聞,她真的很少打空的。
「我們不如去峨眉山看猴子吧,或者去海南島吃椰子?泰國、日本、還有新加坡應該也來得及當天趕回來。」
這位少爺是不知道最近石油漲價得厲害嗎?竟然……「我想去札幌吃拉面。」既然他都這麼熱烈要求了,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好啊。我也想泡一下湯順便喝些清酒。」定下了目的地,歐陽介走向飛機的駕駛艙,敲了敲艙門,自門內探出一位身著機師服的英氣男子來。
解雨恍惚地看著正在與機師交談的歐陽介,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另一個人來。
你看什麼?
看外面夠不夠空曠。
又不是鄉村原野。我家客廳正對前排別墅的廚房。
那我的自備交通工具沒法進來。」
你不會告訴我,你的自備交通工具是UFO吧?
UFO市場已經有售了嗎?我還在用飛機。
「玩笑竟然成真了……」她夢囈般地自語著,原本的激動卻突然變成了說不清的惆悵,只因為玩笑成真,可開玩笑的人卻並不在這里。
「漢生的駕駛技術超一流,你可以放心。」
「哎?」待解雨醒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與歐陽介並肩坐在機艙內。
機師听到歐陽歷提起自己,很紳士地回首沖解雨點了點頭,解雨這才看清,對方皮膚白皙,眼珠卻是黑白分明,顯然是亞歐混血。
回給漢生一個感謝的笑容,目光下意識地望向前方那些復雜的儀表盤和操控閥。隨性的視線在觸到副駕駛座前擺放的那張雙人照時,猛然定格。
照片中是兩個哥們般摟在一起的男人。左邊那個英氣的混血男子正是機師漢生;而右邊那個男人,那笑容、還有那雙桃花眼是王歷!
怎麼可能?王歷怎麼可能會和漢生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