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歐陽介因為太過驚詫而微張的口,解雨心中隱隱了然,事情似乎和自己前前任的緋聞對象有關。莫非是歐陽介和紀澤脈之間有梁子?唉,她還真是命苦,都結了賬的業務還要做免費售後服務。
歐陽介望著解雨提到紀澤脈時唇邊露出的幸福笑容,黑瞳中閃過一抹不悅的光亮,「看來是我所不了解的心心相映。」
解雨回給歐陽介一個甜蜜到足以膩死人的笑容,用以表示對他所說的極度認同。
「既然這樣,那就算公司對你做出處理應該對你來說也沒什麼了不起。紀澤脈那小子雖然不得紀老爺子的寵,但要養個你,還是不成問題的。」歐陽介再次抱胸,氣定神閑等著看解雨的反應。
「處理?」笑容凝固,難道還是要和自己解約嗎?「上次不是說好了,只要我能化解萬總緋聞帶來的影響,就不用解約的嗎?」
「所以就隨便找了個無名之輩故意玩‘有情飲水暖’。」歐陽介唇角一揚,「不愧是紀澤脈看中的女人,處理問題的手段還真是夠快夠準。不過,你和公司那個年輕小輩的同性緋聞影響實在太惡劣了,公司不得不做出處理。」
「這還不是拜你所賜。萬總的事,井稀的事,都是歐陽少爺你一手策劃的。」他竟然還有臉說,剛才他自己都認了他就是那個幕後黑手。
「不錯。不這樣怎麼處理你?」歐陽介很無賴地笑著。
「好。解約就解約。我就不信沒了卓新,我解雨在模特界就混不下去了。」這種為了私人恩怨不惜犧牲公司利益的無聊上司她還懶得伺候了呢。
「解約?我想你誤會了。是雪藏。」
「雪藏?」這個詞不會是用來形容自己今後的職業生涯吧?
「我怎麼舍得放你走。而且看在和紀澤脈一起長大的份上,他沒空來看著你,我就替他好好看管你吧。」
「你和紀澤脈有過節你找他算賬就是了。何必來為難我這個弱女子。」她原以為拉了紀澤脈來墊背,這個歐陽介會有幾分忌憚,卻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懂什麼叫「顧忌」。現在可怎麼辦?她和紀澤脈只是逢場作戲,更何況紀澤脈比眼前這個男人更難對付一百倍。老天啊。她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被帶入到這場混亂里。
「得到你,不就是對他最好的報復嗎?」歐陽介說時,人已欺身來到解雨面前。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是沒听懂,只是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繞了這麼一大圈,做了這麼多事,竟然是想……要自己?
「放棄他愛上我或是被雪藏永遠消失在模特界。你自己選擇。」歐陽介微笑著將解雨與自己之間的距離拉到幾乎沒有了空隙。
「歐陽少爺,你是在玩笑吧。愛情又不是買賣,哪里是說愛就能愛的。」他竟然索要的是愛情?她怎麼可能愛上有錢人?周旋在他們身邊,只是為了搜刮、為了索取、為了得到更多物質上的財富。
歐陽介俯視著她的婉言拒絕,「紀澤脈現在人在日本,等到他能抽空來看你時,你在北郊的那套別墅可能已經抵押給銀行用來賠償廣告商的違約金了。」
「事情……總還有解決的余地吧。」她不得不對敵人微笑,誰讓那套房子是她唯一的不動產。老天,那是她與多少凱子斗智斗勇才得來的。
「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歐陽介用手勾起解雨的下頜,直視著她如琉璃般透澈的眸,「明天晚上八點,我在希爾頓等你。要走哪條路,你自己選擇。」
解雨愣愣望著一臉志在必得的歐陽介,臉上仍保持著微笑,大腦已是一片混沌完蛋了!自己似乎遇到了出道以來最為棘手的麻煩。
正想嘆息,遠遠就看見了那個正在沖自己揮手的挺拔身影。腳步不由得停滯了下來。
他為什麼還沒走?難道是在等自己?這個男人該不會是對自己正抱著什麼可笑的妄想吧?
「你在等我?」解雨原想假裝視而不見的,可一遇到那雙澈亮的桃花眸,便不由自主先開了口。
對方點頭微笑。明明是有點憨的樣子,可在解雨看來,卻比之歐陽介那自負又欠扁的笑容不知迷人多少倍。
「如果想約我吃飯的話,恐怕今天不行。」哎?自己都驚訝于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我只是……想還你這個。」王歷似乎輕吁了口氣,手中是那個始終想還卻沒還成的手機。
「哦。」尷尬地接過手機,臉上雖然還在勉強地笑著,心中卻已經糗到想挖洞去鑽。到底是自己出了問題還是眼前這個男人有問題?從十四歲到現在,但凡長著眼楮的男人哪個不是遇見自己至多三次就提出約會要求的。連歐陽介和紀澤脈都不能除外,這個叫王歷的不是怪胎是什麼。
「那再見了。」王歷朝著解雨點了點頭,便轉身想走。
「喂,你家住在哪里?」好吧。她承認是自己不正常,而且非常不正常,反正她就是不允許別人對自己的忽視,尤其是這個叫王歷的。
「住在……」他想了想,手指向了西面。
「很好。我們順路。送我回家吧。」
無視王歷滿臉的錯愕,解雨一把牽起了他的右臂往北面拽去。
桃花眸閑閑地在屋內掃了一遍,采光很好的客廳,即使已經是傍晚,卻仍然很明亮;客廳通往起居室的拉門及玄關設計也別具一格;非常舒適而簡單的小別墅。對一個單身女人來說,算不上奢華但卻顯示了足夠的生活品質。
「你通常都是用這種方式邀請異性回家的?」眸落定在屋子的主人身上,這個半小時前不由分說將自己拉上出租車的女人,真是有著少見的完全無法琢磨的性格。
「通常來我家的客人都自備交通工具。」她回給他一個譏諷的笑。有沒有搞錯?連出租車費都是她付的,他竟然人才進來就開始說些不冷不熱的怪話。
王歷聞言,朝著窗外滿天的夕陽張望了起來。
「你看什麼?」解雨疑惑地問。
「看外面夠不夠空曠。」王歷說時,仍在認真地看著窗外。
「又不是鄉村原野。我家客廳正對前排別墅的廚房。」
「那我的自備交通工具沒法進來。」王歷頗為遺憾地收回了視線。
「你不會告訴我,你的自備交通工具是UFO吧?」老天。真懷疑他是不是外星落下的星際友人。
「UFO市場已經有售了嗎?」王歷有些驚訝地看著解雨,桃花眸中閃出不甘,「看來我落時了。我還在用飛機。」
噗哧。
解雨再也繃不住,當場笑翻。是不是越看上去像是沒有撒謊基因的人越是撒起謊來像是真的。有沒有搞錯?連自行車都沒有的人竟然會這麼一本正經地告訴自己,他的自備交通工具是飛機。莫非他是UPS的員工,將UPS用來運送國際包裹的專用機拿來私用?
王歷望著解雨臉上大大的笑容,眸底有某種溫柔在漸漸化開,「總算是真心的笑了。」
「嗯?」笑到眼淚幾乎落出來的人心猛地一顫。他說這樣不著邊際的笑話,原來只是為了逗自己笑。
「你有心事吧。嘴角雖然裝飾著那麼自信的微笑,可眼中卻寫滿了不知所措。」桃花眸幽幽望著她,能洞悉一切的銳利呼之欲出。
本能地勾出唇角以掩飾心事,「心理醫生這個角色並不適合你。」
「是嗎?你給我定位的是什麼角色?」他目光灼熱地望著她,「或者說,我今天又有哪些利用價值?」
她瞪他,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沒錯。她和他最初的交集,正是她利用了他。可是今天不一樣。她半點都沒有想過要利用他。她只是在被歐陽介逼入死角後恰巧看到了他,所以她抓住了他,猶如抓救命稻草一般。只是因為他無錢無勢無權,所以她很放心地付出了信任。
「我想我不是個太受歡迎的客人。」王歷以自嘲打破了僵局,說話間已經轉身朝向大門方向。
「不要走。」微顫的聲音中透著不容抗拒的堅定,「既然看出了我的不知所措、看出了我的混亂和無計可施,能不能請你不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即將來臨的黑暗中。」
她害怕。真的很害怕。白天和歐陽介對上時,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可是隨著夜晚的臨近,想到站在自己對立面的是卓新的少東,這讓怎麼能不慌亂。她根本不可能斗得過歐陽介的。因為從頭到尾,她就只是孤身一人,沒有任何的依靠。從前是、現在是、未來可能還是。
背後忽然傳來溫暖的氣息,漸漸地,那讓人依戀的溫度將自己整個裹緊,耳邊是溫柔地低語,「你在顫抖?在怕什麼?能告訴我嗎?」
真好。能在時候,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接納自己。真好。
「請不要忽視我的存在。」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冷漠的背影,年幼的自己那樣努力地想得到他的寵愛,可他卻還是只將笑臉留給兩個姐姐而吝于給自己一個擁抱。
「你的美麗這麼耀眼,我怎麼可能忽視?」低喃的唇由耳際緩緩平移,直到與另一張唇重疊、糾纏。
一雙如星辰般美麗的眸終于合上,只剩長密的睫毛因不安而微微顫動著。她似乎還是利用了他。明晚是她不得不赴的一場鴻門之宴。既然選擇了將累積財富作為今生唯一的信仰和依靠,她就必須向權勢妥協。可她不甘心將這麼完整的自己明碼標價。所以,她選擇了他來破壞這份完整。就如同那個吻一樣,交給他,遠比交給那些自以為是、只把女人當消遣的有錢人要來得更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