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旬三六九——
鳳城的集日。
街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
鳳城,依舊的繁華、喧鬧。
雲來茶館,茶客三五一桌,擺著龍門陣,神聊海哨。
一個唱曲的小丫頭站在雅座旁,猶如黃鶯出谷的歌聲,令雅座上三位客人听得醉陶陶的。除了這三位商賈模樣的客人,首座上還有一位主人,手搖描金扇,慵懶地半眯著鳳目,渾身透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勾人魅力。
「尚兄、李兄、王兄,這筆買賣今兒個就這麼敲定了吧,三位也好放松心情玩個盡興吧!」
設宴的主人一發話,三個渾身銅臭味的商賈忙不迭地點頭稱許,六雙眼楮醉眯眯地瞄著唱曲的丫頭,平日里商人的精明都溜了個精光,只剩了一副饞相。
嘖,上茶館酒樓談生意,端的是妙極!生意談得爽快,曲兒也听得暢快,人生得意,不過如此!
鳳天影一派悠閑地搖著扇子,忽听樓梯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面色冷峻的玄衣男子匆匆奔來。
「主子,不好了!」
「燕青哪,主子我不是好好的嗎?」鳳天影端起茶盞,悠然自得地啜一口香茗。
「主子,山莊里出大事了!」燕青急得直搓手,「夫人知道您又去外頭喝茶听曲,氣得卷了包袱,說要帶小少爺回娘家,都讓鐵甲騎兵整裝待發了!」
噗——
一口茶噴了出去,鳳天影丟下扇子,火燒眉毛地躥了起來,撩著衣擺飛也似的下了樓。
「城主,今兒咋這麼快就要回去了,不多坐會兒?」
茶館東家腆著笑臉打招呼,卻見城主一陣風似的奔了出去,眨眼就不見了影。旁側一名伙計竊笑,「看來又是後院失火了。」
上回城主夫人還持劍闖到酒樓去,那場面鬧得可大了。還有上上回,鳳城第一媒婆又去給城主說媒,結果被城主夫人直接踢出門去。鳳城里人人都知道城主的這位夫人醋勁可大了!
鳳天影十萬火急地趕回鳳舞山莊時,山莊里頭靜悄悄的,僕人、丫鬟瞅著苗頭不對,全龜縮在角落里,大氣不敢出一口。
「夫人還在房里?」
鳳主子一問,站在房門外的一個丫鬟趕忙點了頭,捂著嘴偷笑著跑開了——夫人只是說說氣話,她哪里舍得離開鳳主子。
「夫人,快開開門!」
敲了半天門,里頭沒有丁點動靜。
「夫人,為夫回來了!」
一說這話,里頭才有了響動,「咚」的一聲,門框震動,一個枕頭砸在門板內。
「你不在外面眠花宿柳,回來做什麼?」
喝!看來小野貓今兒是喝了一大壇子醋,他站在門外都能聞到一股嗆鼻的酸味。
「小野貓,你再不開門,我可真要走嘍!」他靠在門框上,用腳踢了一下門。
里頭靜了一瞬,而後響起一陣「哇哇」的嬰兒啼哭聲,敢情當娘的擰到孩子了?嘖,小野貓真是刁鑽得很,拿寶寶的哭聲來刺激他,寶寶一哭,當爹的能不心疼嗎?
鳳天影瞪著那兩扇緊閉的房門,眉毛跳動一下,「燕青,快去把房前的樹搖幾下。」
「嗄?」搖樹?燕青看看笑得邪氣的主子,再看看房前那株粗壯的槐樹,忠心憨實的他還沒猜透主子的意圖,就已依言上前抱著樹干,使了吃女乃的勁猛力搖晃。
茂密的枝柯沙沙抖動,鳳天影揉揉鼻子,突然打起噴嚏來,「啊嚏阿嚏阿嚏阿嚏……阿、起風了,好冷冷冷冷啊——嚏——」
一听這話,燕青臉上掛了一條條黑線。
房外,一個是大汗淋灕學個熊樣猛力搖樹,一個是渾身哆嗦噴嚏接連不斷。
鬧騰了半晌,房門終于幽幽開了一條縫,一只縴縴玉手伸出房門外招了招,「冤家,還不快進屋來!」
鳳天影噙著一抹壞笑,一面把腳尖探到門里頭,一面伸手在那只玉手上猛吃豆腐。房內傳出嗔叱聲,緊接著是一陣嚶嚀笑聲,俄頃,小蘭抱著襁褓里的小少爺,臉兒通紅地跑了出來,砰然關上的房門幽掩了一室旖旎春光。
小蘭一直跑到石階上,仰直了脖子往上空張望。
「看什麼呢?」
燕青好奇地湊過來,翹首看看天空。碧藍的天空上悠然飄浮著朵朵形態各異的雲彩,偶爾有幾只雀鳥振翅飛過。今兒這天上沒什麼特別的呀!
「主子說天空那邊有道金光,是金鳳凰在天邊飛著呢!」小蘭瞪大了眼,努力地瞧啊瞧。
金、金鳳凰?!燕青用力抹了一把臉︰唉,傻丫頭一個!
「小蘭,我看過真正的鳳凰哦!」
「真的?在哪里?」
「就是‘百鳥朝鳳’的那天晚上,鳳閣起火,鳳主子抱著年夫人沖破屋頂……」
那一夜,鳳舞山莊里人人都看到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情形,他記得當時很多人都月兌口說了一句——
鳳舞九天!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