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赤攸國國君廖昌驚訝地拍案而起。
「沒錯,涼肇國終于找出了金礦的所在地。」下首站的那七八個朝中大臣個個面有喜色,摩拳擦掌恨不能立時擺出磨刀霍霍向涼肇的表情。
「太好了。」廖昌從案桌後走出來,哈哈大笑了起來,「如此一來,只要攻下涼肇,那座金礦便是我赤攸國的囊中之物了。」
「皇上,涼肇國有鎮國將軍雷夕照把守著,想拿下涼肇根本不是簡單的事。」有人立即提出了眾人刻意忽略的問題。
又是她,雷夕照!
廖昌頭疼地捶了捶自己的太陽穴,怎麼又是這個該死上千百次的女人出來作祟?
「眾卿有沒有什麼好辦法除掉那個眼中釘?」他一臉陰陰的表情。
眾人默然,誰不知道涼肇國民風剽悍,簡直全民皆兵,隨便從那里抓了一個小孩子說不定都能帶給你致命一擊,所以他們和涼肇交兵了那麼多年,雖然沒損失慘重,但是從來沒討到一絲便宜去是不爭的事實。
「皇上,目前要緊的是還要查探一下扶朗國的動向,我們要保證它不會和涼肇結成盟國。」終于有人提出了一個建議。「說得也是,但是這樣還不夠,」廖昌原地來回踱了幾圈,開始做出指示,「立即派人去扶朗國進行結盟的計劃,扶朗國不同意的話,就先拿它來祭天。涼肇那邊,派探子日夜監視,一有動靜,即刻回來報告,傳令下去,令大軍做好隨時開戰的準備。」他冷冷地狡猾一笑,「雷夕照,我已經忍你好久了,這次,我必然全力以赴!」
涼肇國皇城之內。
「有事啟奏,無事散朝。」司禮女官的聲音長長地在大殿之內拖曳。
「回稟女王,臣有要事啟奏。」雷夕照立即走了出來。
「雷將軍有何事要啟奏啊?莫非是有關你婚姻大事的問題?」連著數日不見自己的妹妹在朝堂上和那些老古董斗嘴,還真有點想念了,所以雷晚詞笑得一臉曖昧,目睹這一切的其他大臣立即在臉上擺出各種表情看向女王的話題人物——鎮國將軍雷夕照。
「陛下!」雷夕照眯起眼楮提醒她不要亂說話,難道她是存心要挑起這些老古董們的不滿嗎,「我今天要說的事和金礦有關。」
看她一臉認真,眾人也跟著嚴肅起來,要知道,一說到國家大事,鎮國將軍可是比任何人都要認真的。
雷晚詞蹙起了一雙柳眉,「說!」
「而今涼肇國金礦已然發掘出來,我們此前定好的防御措施要開始實行了,我已經準備加派人手守在城門,密切注意那些外來人口,同時涼肇的兵士按我的吩咐已經在國境線上做好防守準備,隨時待命,如果有異狀出現時,絕對可以起到出奇制勝的把握。」雷夕照環顧眾人,「金礦那邊也需加派人手看管,同時臣希望女王趕緊派人去和扶朗國提及結盟的事,如果扶朗國被赤攸國拉攏過去,他們兩國對我國采取包抄之式的話,我們就需要多費功夫才能突圍而出了,雖然我亦擔心其他國家也會對我國剛發掘出的金礦有興趣,不過考慮它們離我國甚遠,鞭長莫及,我們還有時間想辦法對付他們。」
殿下的各位大臣被她說得臉色也凝重起來,新羌國滅亡的教訓誰能忘記?僅僅是一個至今未能證實是否存在的寶藏,便導致了一場慘烈的屠城血案。
「將軍說得有理。」顧鳳至第一個站了出來,「若要派人去扶朗國商討結盟的事,微臣願意效勞。」
「如此甚好。」雷晚詞嘉許地一笑,開始和其他臣子商討其他要防範的地方。
雷夕照凝眸看向顧鳳至,對他微微笑了一下。
雖然不會喜歡上他,但是在國事上,顧鳳至一直都是一個很棒的伙伴。
彼鳳至卻轉過頭去,輕輕嘆了一口氣。
安排好人手之後,雷夕照到城門口巡視了一番,又對守城的將士們交代了幾句,城外軍營那里,她也已經派了楚鳴鏑過去,一旦察覺到有什麼異動,他們一定能做出最快的反應。
「將軍近日可好?」有人攔住了她,抬眼看去,是紀若愚。
「如果你想再來打擊我的話就不必了。」她微笑著看向面前冷峻的男子。
紀若愚的嘴角浮上了一絲苦笑,「看來你果然很喜歡那個男人。」
雷夕照又笑,「好說。」
「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麼會喜歡那樣的人?」他忍不住向她索要答案。
雷夕照一徑微笑,過了半晌才開口︰「別人看到的是他的張揚囂張,我卻無意中發現了他張揚囂張的面具下,有著讓人憐惜的寂寞,你知道,作為一個將軍,我習慣了去保護別人。」
「就這樣?」紀若愚高高揚起了眉,「是因為你泛濫的同情心?不怕他騙你?你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做出奇怪的事來也不會奇怪的。」
「我第一次發現,你很會說刻薄話,」她睨了他一眼,旋即臉上又恢復了淡淡的笑容,「怕不怕他騙我?我自然怕,我很怕,可是我卻沒用辦法拒絕他,只因為我在第一次見他時,我就覺得我像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個夢想,即使明知道不一定能實現,也想盡全力嘗試,所以我不想放手,除了涼肇,我還希望自己的生命里有他。我曾經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卻還是做不到,幸好你和顧大人阻止了我招夫的舉動,我才會想到再試一次,說來還應該感謝你們。」
「看來,這還算是我們的功勞了?」紀若愚看她。
「是啊,別太開心,最多以後我請你們喝酒。」她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表情。
「將軍,你真無情。」他嘆息。
「我只對一個人有情。」她更正他的言辭,笑著自他身邊走開。
紀若愚再次嘆息,這樣的女中豪杰,是不會屬于他的,也不會像他所希望的那樣被困囿在他的懷抱中,她是只自由翱翔的蒼鷹,羽翼伸展的地方完全有能力保護住自己心愛的人。
琴心曉築。
看到那斜倚欄桿的修長身影時,雷夕照悄悄走過去抱住了他,希望自己身上的溫暖可以驅散他眸中的不確定以及他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因為那樣會讓她覺得他離她好遠。
「忙好了?」沐流歌拉著她坐了下來。
「已經安排好人手了,」看他神色淡淡,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忍不住向他發出邀請,「要不要到街市上走走?我已經把你悶在將軍府里好多天了,不知道的人說不定會笑話我金屋藏嬌呢。」
他無奈,一個好好的大男人,居然被她用「金屋藏嬌」這個詞來形容?不過他還是站起了身,也好,出去走走散散心吧,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條更好的解決這座金礦的方法來。
既然已經證實了金礦的存在,他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吧,只是不知道昭秦帝接到這個消息後會要怎麼做?會不會立即對涼肇動兵?
一直都不想正視這個問題,但是……他也到了該回昭秦的時候了吧?
出了將軍府,沿著青陽大街慢慢走,路上不時有人和雷夕照打招呼,但是絕大多數人的目光則是或好奇或驚嘆地看著白衣飄然的沐流歌。
「將軍,好眼力呀。」有人絲毫不避諱地當著他的面向雷夕照豎起了拇指。
「比紀大人顧大人都好看得多……」有人則小聲竊竊私語。
「將軍,什麼時候成親啊?」更有人上來劈頭就這麼問。
沐流歌啞然,片刻後開口︰「難道他們不能含蓄一點嗎?」
雷夕照莞爾一笑,「沒辦法,國情如此。」
沐流歌無奈地嘆息,「真是嚴重挫傷我的自尊心。」
「試著接受吧。」她一笑,握住他的手繼續在街市上慢走。
沐流歌微微一笑,街道上傳來的濃濃酒香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有點醉。
如果可以忽略掉他心內此刻亂糟糟的想法的話就更好了。
無奈地嘆口氣,他抬起臉朝周圍的人掃了一眼,就在那個瞬間,一張臉突然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是個長相很普通的男人,穿了一身很簡單的黑色衣服,明明看起來就是個最普通不過的路人甲乙丙丁。
沐流歌看著那男人身上的黑衣,從喉嚨中微微溢出一聲嘆息,昭秦帝手下的這些黑衣人,明明普通得像任何一個過路的甲乙丙丁,但是實際上,他們一點兒也不普通,個個都是心思細密功夫深不可測的高手。
就像現在,他身邊的這個女子自以為涼肇已經防護得滴水不漏,哪知道他依然能和這些黑衣人密切聯系呢?
他的臉上突然又恢復了幾分冷然。
昭秦國,他也該回去了。
這里的一切回憶和經歷,也終于到了該讓他親手葬送的時刻了。
昭秦國都汴桑城內。
皇宮,含元殿。
「說吧。」昭秦帝穆赤霄淡淡開口,「查到了什麼?」
一個黑衣人單膝跪在他面前,低著頭迅速向他報告他們所查到的消息,「新涼國明羅公主已經私自出宮將近半個月,雖然新涼國派了人出去尋找,但是未有結果,至于安詔國帶來的那件衣服,根據尾隨流歌公子的人稟報,這件衣服是屬于涼肇國鎮國將軍雷夕照的,她曾經在安平鎮向公子求過婚,要求公子嫁給他,後來雷夕照重回安詔後悄悄把公子帶走了,因為我們派出去的人知道皇上吩咐公子要他查探涼肇國金礦的事,就沒有出手阻攔。」
「求婚?」穆赤霄淡淡地揚起了眉毛,「雷夕照?」
「是,雷夕照,涼肇國女王雷晚詞的親妹,人稱修武公主,為人強悍無比,十六歲接掌涼肇國帥印,至今已有四年。」黑衣人像背書一樣把他查探到的事說給他面前的皇帝听。
「涼肇國……」穆赤霄微微沉吟了一下,唇角上揚的弧度愈發深刻起來,「安平君現在住在哪里?」
「涼肇國的將軍府內。我們听到很多涼肇國的百姓說他們的將軍要娶流歌公子,不過我們的人已經和公子聯系過,公子說請皇上放心,他會盡快完成皇上交代的事趕回來。」黑衣人依舊面無表情地向他稟告。
昭秦帝轉過身去,「也好,對了,你們繼續去打探新涼國明羅公主的去向。」
「是。」黑衣人領旨而去,頓時消失在空蕩有大殿之內。
昭秦帝看著前方懸掛在壁上的地圖,目光不自覺地逐漸向北方偏北處移去,雖然地圖上並沒有標志出來,但是他依舊在腦海中幻想出那片苦寒之地上,有國……名為涼肇。
流歌,沒想到你也會和那個國家牽扯上關系。
他的手不自覺地撫向自己的衣袖,黃色的袍服上傳來輕微的粗糙感,仔細看的話才會發現上面繡著一朵有著傲然之姿的黃色花朵。
一抹從未在人前流露過的溫柔頓時流瀉過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