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袁采芯最後並沒有被雷昶毅給踹下車,而是平安回到住處公寓大門口。
「無論如何,謝謝你送我回來。」袁采芯禮貌道謝。
再怎麼話不投機、彼此生怨,至少他沒中途棄她而去,算是非常有責任心的男人了,光這點就值得她在與他道別時,特別表示一下感激之意。
「無論如何,不客氣。」彼此都是客套話,他的弦外之音其實是︰你趕快給我滾下車去,我已經忍你很久了。
「那麼,再見。」袁采芯瀟灑揮手,將車門往外推開,豈料她一腳才伸出去踩在地面上,便石破天驚傳來一聲慘叫——「啊!」
「怎麼了?」三更半夜,叫聲太淒厲,雷昶毅難忍心頭之驚,急問。
「踩到尖尖的東西了……好痛啊!」袁采芯一坐回車椅上,抱腳喊痛。
「我看……看?」雷昶毅有些遲疑。這樣「看看」會不會太奇怪?
「你要看?」袁采芯因他突然的關心而吃了一驚,畢竟一路行來兩人相談甚不歡,他大可直接把她趕下車,然後油門一踩揚長而去。
「嗯。」雷昶毅點個頭,雖仍有些猶豫,但車內照明已被他順手按開,瞬間的光亮讓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有些錯愕與尷尬。
「不會怪怪的嗎?」
「是怪。」雷昶毅低聲說。
嚴格來說,她之所以落得現下這樣的狼狽,他難辭其咎。
意見不合歸意見不合,斗嘴歸斗嘴,但最起碼的人道關懷他還是具備的。
「那……還是要看?」袁采芯不確定地再問一次,腳底的傷已痛得她猛抽氣。
「除非你不同意。」她若不同意,他也不會硬抓她的腳來看。
「好。那麻煩你幫我看一下,我感覺很不對勁……」真的是太痛了,向來痛感神經不甚發達的她,此際竟痛得連秀麗五官都擰成了一團,淚水快飆出來了。
「很痛嗎?」見她痛苦難當,他有別于剛才的遲疑不定,這下是不經思索,大手一伸就握住她的右腳踝並往上托高,開始認真審視她的腳底。
「喂、喂!」沒料到他有此一抓,袁采芯上半身順著皮椅曲線往下滑了幾寸,發出驚呼,愕然望住他。「不要這樣……」
「你不要動。」他輕喝。
「怎麼可能不動……」誰都不習慣被抓住腳,扭動掙扎完全是出于本能嘛!
「忍著,行嗎?」
「行是行,可是你這樣抓著我,我很不舒服……」抱怨的同時,袁采芯仍不斷發出痛苦伸吟。「啊,輕點,我說輕一點,拜托你輕一點,我好痛啊!」呃,講這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在干什麼害羞的事……
不過,這情況也確實令人害羞。她穿的裙子是短得不能再短,腳又這麼被他高抬著,不等于是對他大放送裙底風光了嗎?
「流很多血,傷口好像滿深的。」雷昶毅信手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手帕,壓住那不斷滲血的傷口。
「車上不是有面紙,你怎麼用手帕擦?這樣我、我很不好意思耶。」
她扯著裙擺遮遮掩掩,唯恐春光外泄。
其實,已經泄得差不多了啦,她相信雷昶毅的眼楮並沒有瞎,而且從他那刻意撇開又故作鎮定的眼神,她很確定他全看到了。
「我先用手帕幫你綁起來止血。」手帕髒了就丟掉,實在不懂她在不好意思什麼。
她若真要覺得不好意思,不如針對她一路上找他麻煩、故意與他唱反調,一再激怒他,從這些事情的角度來反省,還較有建設性些。
「喔,謝謝。」袁采芯艱澀地道了聲謝,因弄髒他手帕而深覺過意不去,也因春光外泄而感到異常不安,人家她……人家她今天忘了加穿安全褲耶。
在他善意的關切之下,她無法同意自己選擇恩將仇報而狠狠一腳把他踹開,甚至,她現在連再責罵他一句都顯得困難重重。
「舉手之勞。」他淡然道。
「呵呵……」舉手之勞?他舉手之勞,她便要高抬貴腳供他賞個高興。
袁采芯干笑著,心思已迷亂。
她那基于禮貌勉強道謝的表情、睜大而無辜的眼神,讓雷昶毅的視線忍不住在她臉上逗留了許久,有點想笑。
這任性的女人,是不是覺得跟他道個歉,她自己就虧大了?
想笑,想笑,雷昶毅的唇角不覺往兩旁勾起,畫出一道性感弧度,果然笑了。
「你在笑?!」天啊!從頭到尾都沒給她好臉色看、只會發出冷冷笑聲的酷男人,現在……竟然在「笑」?
而且,該死耶,他笑起來竟是那麼迷人好看,她的魂都快被他的笑容給懾去了。
「不行笑嗎?」世風日下,只準辣妹發火,不準酷男微笑?
他只不過是輕輕微微的笑了一下下,她沒必要像發現新大陸般那樣驚奇吧。
「行,行,當然行!你沒事多笑笑,肯定迷死一大堆人。」美女使男人精神亢奮,俊男令女人激動萬分,這下袁采芯根本忘了腳還在痛,兩只眼楮緊盯著雷昶毅的俊容,就怕自己一個閃神,他唇邊那分生動笑意會像泡泡破掉一樣消失不見。
「別開玩笑了。」她是在諷刺他,還是發自內心贊美他?會不會……
她是在挑逗他?
雷昶毅似不習慣被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猛瞧,于是飛快收起笑容,把她的腳輕輕放下,接著坐正,目視前方。
「雷昶毅……」袁采芯不期然輕柔地喊了他一聲。
「我送你去醫院包扎傷口。」同一時間,他也開了口。
「不,不用了,都這麼晚了,一點小傷我忍忍,回家上個藥應該就沒關系了,只是……」袁采芯欲言又止,臉兒悄悄地熱了。
他沒說話,僅投以詢問眼神。
劍拔弩張的氣氛已不復在,向來不注重男女關系的雷昶毅,在袁采芯身上聞到了一股獨特香味,他知道,那是屬于曖昧與誘惑……
此刻,他的心跳因她略帶嬌羞的凝望而劇烈起伏著。
「你在等我下車?」
「你說呢?」被她簡單的問題給問倒了,他只好反問她。
袁采芯吞了吞口水,滋潤一下愈來愈干的喉嚨,才開口說道︰「如果我請你背我上樓,你會拒絕嗎?」
她並非弱不禁風的嬌嬌女,一只腳受了傷,她以另只腳單腳跳也跳得到自己的家,但,聰明的熱血男人都該明白,她這樣的說法和請求,其實是一種邀約。
「不會。」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憑他雷昶毅的不凡的身價與英俊外貌,她當然不可能是第一個找借口想與他獨處、想做進一步接觸的女人;而他,也不是沒社會歷練的呆傻子,難道會看不出來她眼底燃跳的火焰代表什麼嗎?他只是在拒絕了記不得到底幾個女人後,順著此際自己的直覺,應許了她,至于原因為何……
好吧,揍死他吧,他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總歸就是個被七情六欲操縱的凡人。
在他「舉手之勞」抬起袁采芯的腳之際,她那曼妙的裙底好風光,確實已被他一覽無遺,而激起了他的野望。
女人的任性與無理取鬧,男人或許會永遠記恨著;但,女人的香味與美麗,往往也是男人明知不可貪嘗,卻又抗拒不了的甜蜜毒液。
他拉她趟渾水,她讓他在欲海里沉沒,很公平的對價……
昨夜,兩人是怎麼開始的,袁采芯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是她主動給了他一個吻,很輕很輕的一個吻,印在他唇上;但之後,她想送客,客人卻已不肯離去——
「這樣是不行的。」在她準備與他道別時,雷昶毅冷言抗議,面容陰森。
「呃?」袁采芯驚詫地望住他,接收到他那道夾雜著不滿的痛苦眸光,她的心開始以倍速在跳動。
「請神容易送神難,听過嗎?」一觸及她軟女敕雙唇的溫度時,雷昶毅久未發作的倏忽洶涌而上,她這時要他離開,他哪肯。
是正常男人,都不會肯。
「你又不是神。」被他按住了肩頭,袁采芯動彈不得,兩眼迷蒙。
「當然。」他漠聲,冷厲的目光矛盾地跳著一簇火焰。
「那還有什麼請神容易送神難的問題?」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男人比神更難打發。」尤其是上了火的男人。
道貌岸然又如何,平時不近又如何,抽動了神經,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宛若野獸上身、欲火焚身地想往女人馨香的身上撲去。
袁采芯。她叫袁采芯,沒錯吧?
此刻他想熱吻的女人,他要以惡虎之勢撲上去的女人,就是她袁采芯。
「別的男人好不好打發我不知道,但是現在我知道你雷昶毅並不好打發。」
「你也不是省油的燈。」憑她敢邀他入門,她還有什麼事不敢做?
又,一個身經百戰的夜店玩咖,沒有兩把刷子,戰績從何而來?
男女歡愛的事,他相信她絕對是個中好手。
他更相信,他不會是第一個進她香閨的男人。
不過,他不在乎。畢竟,能挑動他的人,不多;而說不出理由的,他有預感能在她身上找到、並得到自己想要的歡愉。
「是嗎?」她不是省油的燈?他好像太抬舉她了。
她氣虛一笑,有被戴高帽之感。
靶情路上,她雖沒經歷過驚濤駭浪,也稱不上有多坎坷淒涼,卻也從來沒有順利甜美過。她想要的,至今還沒出現過半個。
穿上幸運高跟鞋,貌似優秀的男人她確實遇見過幾個,但在彼此激不起火花,不相契的感覺又隨著話題深入而愈見疏離之下,想要更進一步交往或接觸,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
少了心動的感覺,看不見愛情輪廓,男人再好,于她又有何用?
連南部老家那一個——史威平,年輕有為錢又多,人品相貌見過的都說贊的,已苦苦為她守候多年,至今不曾放棄過;這樣的男人夠痴心,也夠義氣了吧,但不來電就是不來電,撼動不了她的心,她總不能強迫自己去喜歡他或接受他。
她不想要的,即使每天出現一百個也是枉然。
雷昶毅說她不是省油的燈……她是盞還沒被點亮過的燈,哪知省不省油?
「袁采芯。」第一次呼喚她的名字,而且是柔柔的語氣,暖熱的眼神,不再是先前的野蠻與不耐煩。
「嗯?你要試點我這盞燈嗎?」她的心已經迷亂到完全找不到方向了。
「要。」清楚明白,這就點了!
粗嘎有力的嗓音剛傳至耳際,袁采芯的雙頰已被他牢牢捧在手心里,而他的吻也如急雨般的落下,貪婪、既深且熱,教她渾身虛軟,幾乎招架不住。
任他在她唇舌之間予取予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生澀得連怎麼回應他的吻都不知道……
衣衫被他以極為粗暴的力道褪了去,躺在被褥上的熾熱身軀雖不是他打心底欣賞的夢幻逸品,但不可否認的,卻是他新入荷的玩具。
任隨他佔有蹂躪,他是難一的主宰,她只有乖乖接受的分。
陌生的感官刺激,強烈得像是要致她于死地,卻又矛盾地活化了她的思緒,她眼里翻轉的只有更多的欲求,完全不覺羞恥也無倦意。
沉溺在彼此不吝惜的給予和無度需索里,很瘋狂且無可自拔地,直到天明都還緊緊相擁著不肯分開或各自背過身去。
連睡著了,她殷紅的熱臉都還貼在他健碩灼燙的胸膛上,不听話的發絲在他臉旁亂惹亂飛︰她不管,他也不管。
他那只成了她最佳枕頭的右手臂,一整夜盡職地待在原處,沒有離開過崗位。
兩人親密得像是正在熱戀中的情侶……
「你醒了?」
袁采芯身上套了件棉質大T恤,邊刷牙邊走到床邊俯探著雷昶毅是否還在睡,卻不料被他忽然睜開的眼給嚇了一大跳,手里的牙刷險些插進喉嚨里。
「你?」顯然他也被她那居高臨下的姿勢、短發散亂、嘴里還咬著牙刷滿口泡沫的丑樣子給嚇到。
美女的私生活,原來是這般隨性。
不過,現下她這般清新的模樣比起昨夜的濃妝艷抹,是怡人多了。
「你……你要刷牙嗎?我有新牙刷說……」冷不防與他四目相交,袁采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隨便找句話來說,尷尬得不得了。
真是見鬼了,她一整夜身子光溜溜隨他翻來覆去都不怕他看了,怎麼在有穿衣服的情況下被他撞見,她竟羞窘得想趕快躲起來?
是美女也要上廁所,何況是刷牙這麼清潔衛生的事,她根本不必感到別扭,想不通怎會被他初醒的沉眸一瞧,她就什麼都不對勁了,真詭異。
「好,謝謝,麻煩你了。」乍然以此怪異形態與昨夜纏綿的可人兒四眼相對,雷昶毅也覺得尷尬極了,態度變得十分客氣。
兩眼盯著她那雙罩在長T恤下若隱若現的白女敕美腿,粉紅色斑跡累累,他不禁感到神智有些恍惚,到底……他是怎麼把人家弄成那樣的?
昨夜的他,真有那麼饑渴、那麼獸性大發?
莫非是因為他寡欲鮮求太久了,一發不可收拾……
「喂,你不要亂看!我去拿牙刷,你等著。」被他低垂的視線瞧得渾身不自在,袁采芯兩只腳縮了縮,轉過身,腳步有些拐拐地跑走了。
望著她曼妙的身材,雷昶毅怔了一怔,失笑。
她身上處處留有他的杰作,足見昨夜的他真的很瘋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