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天來,每當他喂完藥後就留在她的房里過夜,她也曾大聲提出抗議,但似乎沒什麼用。
他老是左耳進,右耳出,照樣月兌鞋上床,幸好他是連外衣穿著,不然她還真會懷疑他有什麼不軌的企圖。
不過原本可以舒舒服服佔據一張大床,現在被他硬是擠去一大半,真是掃興。
「你說的是什麼話?三更半夜的,若是你的身子有什麼不適,我在身邊也好有個照應。」他在床上很快調整了姿態,隨即手臂一伸,將她攏進懷里。
「你就非得一定要抱著我嗎?」她真的有點想哭了——床被佔去不說,還得充當他的抱枕,她好怨啦!
「少廢話,趕快睡吧!」他將她的頭壓得死死的。
「你每次做事都這麼獨斷,總是不听旁人的意見,真討人厭。」他要她睡,她偏不睡,偏要和他杠上,哼!
「你討厭也不行,咱們還要在一起長長久久,你得學著適應。」他涼涼的說。
適應你個鬼!她恨恨的偷罵著。
「潤玉,你就這樣放過她了嗎?」他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哼!不理你。
「潤玉!」
她無聲。
「潤玉,你要這麼跟本王‘玩’下去嗎?」這回,嗓音里多了一點警告的意味。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來,在不想惹麻煩傷身的情況下,她乖乖的開口。
「你是指繡花嗎?我說過了,她還只是個孩子,你能要求她做什麼?」
她真恨自己為何會這般的怕他,他又不是一頭怪獸。
「她是你的奴僕,就該盡責,怎可扔下你,自行逃命去?」
「九爺,繡花一個孩子能發揮什麼作用?她不逃命,難道等著被殺嗎?還是你是想讓她替我挨上一刀?」
他不置可否。
唉!這男人真的心狠至此。「九爺,我沒興趣讓一個孩子替我擋刀、擋劍,若真發生了,我也會一輩子內疚的。」
「你這性子會吃大虧的。」
「吃虧總比害人好,再說,還有你在嘛!」
「看來你是打算要依賴本王羅!」他睨著她。
「怎麼?你不想讓我靠嗎?」她也斜眼看他。
對看了一會兒,他笑開了臉,將她抱得死緊,「潤玉,你想怎麼靠都行,本王一直都會在這里,絕不離開你。」心下竊喜著她終于肯將他放在心上,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咳……九爺,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天!他抱這麼緊,是真的把她當抱枕啊?
他略松了松力道,但還是將她的身軀環得死死的。
拜托,這樣她哪睡得著?
正想抗議,柳旭卻先開口了。「潤玉,你的身子很涼。」語氣中有著驚疑不定的意味。
「是嗎?」他一說,她也覺得不太對。
以往喝過藥後,總是讓她感到通體生熱,所以每次他抱著她睡時,她總會熱得想踢他下床,但這次讓他抱著卻只覺得……好有暖意,並無往常的熱氣!
他攏眉,趕忙放開她,迅速起身。
這下感覺更明顯了——一月兌離他的懷抱,身子居然感到涼颼颼的!
現在時節雖已入秋,但白天依然很熱,當然夜里也涼不到哪里去;但現在的她卻感覺好涼,這……是怎麼一回事?
柳旭冷凝著臉,思考著各種可能性,最後只得到一個結論——辛羅葉的烈性讓鳳凰煞的毒性給壓過去了。
如此以來,就要加重辛羅葉的量了,可那種東西若吃多了,日子一久,不僅會上癮,還會侵蝕心肺,引起衰竭。
但鳳凰煞的毒性極其凶猛,一旦毒氣攻心,一切就全完了!
他該怎麼辦?該如何做才能保住她?
她看到他愈來愈難看的臉色,知道自己的身子一定是有了大變化。
她趕緊安慰道︰「沒關系的,九爺,這一切都是我的命,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現在是好好的,將來就難說了,他是這麼想著,但這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
「你現在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完全沒有。」她連忙搖頭,這是真的,除了身子有涼意外,其他和平常沒什麼不同。
他拉過她,再度將她環在懷中,兩人一起躺下。「沒有不舒服就好,我們休息吧!」
她緊貼著他的胸前,可以清楚的听見他的心跳聲,咚咚咚,有些急促,並不安穩,一點都不像是要休息。「九爺……」
「別再叫我九爺了,你又不是那些賤奴們。」
她一呆,不解的問︰「不喊你九爺,是要喊你什麼?」
「喊我的名,你不會連我的名都忘了吧?」
她的臉當下紅了,「可……可是我不太習慣。」
「我想听你喊。」
「呃,好,柳……柳旭,我想說你也不用太過緊張,雖然鳳凰煞的毒性是強了一點,但辛羅葉的效用還是在的,否則我早就升天了不是嗎?」
「潤玉,往後可能要加重辛羅葉的用量了,到時你會更加辛苦,本王……」他沒再說下去,只是痛苦的閉起雙眼。
她可以听見他的心跳聲變得更加急促,心頭一酸道︰「柳旭,我跟你提過,我七歲時就被母親拋棄,之後就讓親戚們收留,其實那段日子我過得好苦,沒有人真的關心我、照顧我,常常得看別人的臉色,那時我甚至認為以後也許都要孤獨度日了,而我也……認了!
可是遇上你之後,我必須向你承認,你雖然蠻橫、不講理,而且陰險、毒辣,老是拿別人的性命來威脅我,但你卻是對我最好的人,你為我擔心、為我痛苦、為我流淚,過去從沒人這樣的在乎過我,我很幸運,在這里遇上你。」不可否認的,她想回鄉的意志逐漸薄弱了,雖然這里的一切都跟她格格不入,但也許……
她可以試試。
柳旭听了她的話,神情變得激動起來,啞聲道︰「你現在告訴本王這些,是否是在暗示你也開始有些在意本王了?本王……本王真高興,就沖著你的這些話,本王絕對會想辦法救你,你別灰心;這一切不只是為了你,也是為了本王,本王是真的不能失去你。」
他真的很擔心,萬一她有什麼不測,那他往後要如何自處?也許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一不一定!
餅去他曾听父皇說過,有些女人雖然不是最美,但卻像辛羅葉一樣,全身會散發出毒香,引人摘食,讓人停不下也戒不掉,最後走向自毀之路,而這樣的女人,男人是最踫不得的。
那話言猶在耳,他卻已陷得很深很深了,他知道他迷戀她,迷戀得無法自拔。
她輕輕環住他的腰身,「柳旭,只要多服辛羅葉就沒問題了嗎?」
「目前只能這樣,但本王還會再去問問其他的大夫,相信會有其他的辦法的。」
只怕是沒什麼用吧!她是這麼想著,但卻沒有將話說出口。「柳旭,可是我不想再喝那種苦死人的藥了。」
「沒辦法,你就再忍忍吧!」他安撫道。
「不行,除非告訴我你想干什麼,否則我不喝。」她強硬道。
「什麼意思?」
「你私種那些辛羅葉到底是想做什麼?」她直接切入重點。
「……」
見他無語,她失望道︰「不能跟我說嗎?」原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不是不能跟你說,而是你不需要知道,那是自找麻煩。」他不想讓她太操心,畢竟這是男人的事。
「我想知道。」她很堅持。
「好,那本王就告訴你,本王是拿去賣了。」他也不羅嗦,直接回答。
「賣?賣給誰?」
「東方邊境外有些買家需要辛羅葉。」
「那……你得到了什麼?」別告訴她是金銀財寶,她是不會信的。
「武器!東方邊境外有不少民族十分剽悍,長年以來一直掠奪本國邊郡為生,那邊郡兵馬一直都不是對手,原因之一在于本國的刀劍和弓弩比不上他們的精兵;本王平了遼番後,就想方設法的要得到他們的武器,剛好對方也派使者來表明想以武器交換辛羅葉,本王就一口答應了。」他一五一十的坦白道出事情的始末。
「你……你要武器干什麼?」她已經大概猜得出下文了。
這回換他不語,只是望著她。
「那我換個問題好了,你想當下一任皇帝嗎?」
「不行嗎?一旦本王坐上那個位子,你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了。」他臉色不變道。
「那太子怎麼辦?」她不認為太子一黨會默不作聲的。
他冷冷一笑,「潤玉,你知道嗎?就算我無心于那個位置,太子也不會放過我,他早已視我為眼中釘,欲拔之而後快,我自然是要反擊。」
「可你父皇選的不是你,就算你搶得過太子,其他大臣們也不會服你的。」這是當然的,名不正、言不順,誰會服?
「本王有自信能說服他們,你就不用擔心了。」
不用擔心?這是篡位耶!到時腥風血雨是一定免不了的,她的手心開始發汗。
見著她一臉擔憂的神色,「潤玉,你認為這樣大事,只有本王一人能成事嗎?老實告訴你,不管是在京中,或是東邊,都有本王的人馬,本王是不打沒把握的仗的。」
她相信他所說的話——私運皇朝違禁品及私購武器都是大工程,若是朝中或邊境無人掩護的話,絕對做不到,可見他早已打點好層層關卡,以備將來要干大事了。
「我有些後悔問你這些了。」她並不想去了解這些朝廷斗爭。
「潤玉,你無須煩惱,只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將來本王一旦成功,君臨天下,你就是那個唯一能與本王共享之人。」他自信道。
「你就這麼相信我?」不怕她說出去嗎?
「呵呵,小女人,若你說出去,本王大不了人頭落地,外加一千人陪葬,而你也逃不掉,本王一定會帶著你走,咱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她一個挺身,欺上他的唇,只見他高大的身軀一僵。「我並不怕你帶我走,柳旭,只是……你真的很想當皇帝嗎?」迎視上他的目光。
「潤玉,唯有這條路才能保住我自己!你知道嗎?太子那邊也已開始動作了,父皇的病況沉重,早就制止不了,他不毀了我是不會罷休的;若我們之間能兄友弟恭,也許我會甘心屈居于這個位置,一生一世享盡榮華,不用費心思干這種殺頭大事,這一切都不是我先挑起的,你懂嗎?」
她沒有再接話,只是沉默不語。
爆廷內斗之事本來就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也許柳旭確實是被逼到某個程度了……只是她能事不關已的看著情勢就這樣發展下去,她能嗎?
她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一夜未能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