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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曲容容還是一如往常固定到市集賣書,但刻意換了地方,免得再被邵原卿堵到。但幾日之後,她還是讓他找到了。
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家伙!
「這位爺兒,真是巧,咱們又見面啦。」曲容容還是不顯慌亂的揚起笑,刻意壓低嗓音裝男音,準備見招拆招。「這回爺兒又有什麼問題,不知小的哪里可以幫上忙?如果還是要小的帶您去見人,還請爺兒高抬貴手,別讓小的連個糊口的工作都不保。」
「你放心,這回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邵原卿蹙起眉,厭惡極了這人刻意討好的世故嘴臉。「我想請你跟我回家一趟,我娘想見你。」
「哈哈……爺兒您是在說笑吧,小的又不認識令堂。」想騙她,這種爛理由誰會信?
邵原卿不再多說,直接從懷中掏出玉佩。「眼熟嗎?」
「什麼?我的玉佩?」
曲容容驚訝得伸手就想抓過,但邵原卿的動作比她更快,手一收又將玉佩放回懷里,她氣急敗壞地喊︰「那是我掉的玉佩,請爺兒還給小的吧!」
「想要回玉佩,很簡單,跟我回去一趟,事後肯定完好無缺的還給你。」
「為什麼非要我跟你回去不可?」
邵原卿不耐地「嘖」一聲,這原因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的。「這事情說來復雜,反正我是不會害你的,這點你倒可以不必擔心。」
他早已決定不為難這賣書小販,京秘錄背後的主事者到底是誰,他決定花錢請人調查,等有了一些線索之後,再決定下一步。
但這回他絕不能再讓這個小兄弟溜走,要不然娘不知又要在他面前哭天喊地多久。
「笑話,我憑什麼信你?」
「什麼都沒有,總之如果你不想要回玉佩,那我也不勉強你走這一趟。」
「你!」曲容容氣惱的咬著下唇,心里一陣猶豫掙扎。
「要不要?不要拉倒。」邵原卿故意轉身就走。「抱歉,打擾了。」
「啊!別走,我跟你走一趟就是啦!」曲容容急忙開口喚住他,誰讓她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她也只能被牽著鼻子走了。
邵原卿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曲容容不情願地跟他上車,倒不擔心他另有所圖。邵家是天京城知名的瓷商,諒他也不敢做什麼壞事,反正若真有什麼萬一,她大不了跳車就是。
馬車一路來到城北,停在一間外表樸實無華的宅院前,曲容容下了馬車,跟著邵原卿進到門里,里頭的樓閣樣式同樣樸實,看不到任何一點華奢的氣息。
曲容容有些訝異,她本以為像他這種京城富商,所住的地方應該富麗堂皇、極盡奢侈之能事,隨手招來便奴僕一堆,結果親眼一瞧,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邵原卿帶著曲容容來到前廳,吩咐丫鬟。「去請夫人來前廳一趟,就說人已經找到了。」
「是的,少爺。」丫鬟馬上領命而去。
「邵大爺。」曲容容朝他不客氣的伸出手。「我都已經跟你過來了,你總該把玉佩還我了吧?」
邵原卿這回沒再刁難,二話不說就把玉佩還她。
一拿回玉佩,曲容容立即開心的用袖子擦擦玉佩,檢查有沒有哪處給踫壞,幸好完好如初,這樣她就放心了。
其實這塊玉佩平凡無奇,上頭只是粗糙地刻著一只麒麟,玉質是最劣等的,賣不了什麼好價錢,但曲容容還是非常珍惜,因為這塊玉對她來說意義非凡。
餅沒多久,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進到前廳來,一見到曲容容,眼眶一紅,哽聲問道︰「你……就是小娥的孩子嗎?」
「嗄?」小娥?
邵母握著曲容容的手淚如雨下,情緒異常激動。「我一直以為再也看不到另一塊玉佩了,沒想到竟在你身上……」
曲容容錯愕地看著眼前拚命掉淚的婦人,盡說一些她听不懂的話,只感到莫名其妙。「這……這位夫人,咱們認識嗎?」
「也難怪你不認得我,我和你娘是義結金蘭的好姊妹呀!只不過那時你還沒出生呢!」
「嗄?」義結金蘭?好姊妹?
曲容容還是一頭霧水,而邵母只顧著哭,只好由邵原卿代替娘親解釋。「你娘是我娘年輕時的好姊妹,但你娘後來被父母賣給牙人,離開了京城,兩人從此失去連絡……」
小娥的爹為了還賭債賣女兒,同樣家境貧困的邵母也無力幫忙,在好姊妹即將離京之前,她拿出已逝娘親留下的一對麒麟玉佩,將其中一塊塞給小娥,約定將來兩人以此相認,希望還有機會見面。但直到她嫁人、生子,二十幾年過去了,這約定卻不曾實現過。
邵母念念不忘此事,邵原卿為了一圓娘親的心願,曾四處托人打听小娥的消息。經過輾轉詢問,才知道當年牙人將小娥帶出京後,轉賣給一處大戶人家當丫鬟,但沒多久小娥就因為不堪打罵逃了出去,至今下落不明。
邵母將妥善收起的另一塊玉佩拿出來。「你瞧,這一塊玉佩和你手上的是一對的,證明咱們沒有騙你。」
曲容容遲疑地看著邵母淚中帶笑的喜悅模樣,內心有些不忍,不知道該不該將實話說出來。
這塊玉佩的主人原本並不是她,而是和她一起當乞兒的朋友「蓮兒」的,但蓮兒早在六年前病死了,臨終之前,蓮兒將玉佩轉送給她。
蓮兒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她非常珍惜玉佩,始終帶在身上,就好似蓮兒還陪在她身邊一樣。
「孩子,你娘呢?」
「她、她在多年前便染病而亡了。」曲容容苦笑,想收回自己的手,但邵母抓她抓得死緊,她簡直就是動彈不得。
「可憐的孩子,你一個人來到京城,肯定吃了不少苦吧?」邵母淚流滿面,緊握住曲容容的手不放。「你現在住在哪兒?」
「城西近郊的善養堂。」
邵母知道那是專門收留孤兒的地方,想到好友的遺孤居然無依無靠地住在那兒,她更是哭得萬分傷心。「嗚嗚嗚……可憐的孩子,你過來跟咱們一起住吧,讓邵姨好好照顧你。」
「啊?其實不必……」
邵母根本不听她說話,繼續激動說道︰「邵姨當年眼睜睜看著你娘被賣給牙人,一點忙都幫不上,內心無比愧疚,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你,你就讓邵姨好好補償你吧!」
「可是我……」曲容容苦惱地搔搔頭,正欲婉拒,邵母突然壓著心口直喘氣。
「幸好老天有眼,讓我找到了你,要是連你都出了什麼意外,我就太對不起小娥了……我……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娘!」邵原卿趕緊上前扶住她。「別太激動,小娥姨的孩子好好的,您大可以放寬心……」
曲容容啞然無言,這下子教她如何敢坦白蓮兒已死的事?要是邵母激動得出了什麼意外,她的罪過不就大了?
她暗暗嘆了口氣,不敢讓邵母受到更多打擊,現在只能且戰且走,見機行事。
反正只是多認一個姨罷了,就當是幫蓮兒盡些心意,也算是在做善事。幸好善養堂有寡婦李姨專門負責照顧孩子們,不須她操心,只要知會一聲,她暫時不回去也不要緊。
她先住上一段時日,之後再找適當時機擺月兌這家人,一切就皆大歡喜了,只是住進邵府必須時時女扮男裝,這可就不怎麼輕松了……
她陷入沉思。邵母順了順氣,待激動的情緒平緩下來後,仍緊拉著她的手要求——
「總之你別跟邵姨客氣,就住下來吧!」
「這……好吧!」
「那就好,那就好。啊,都怪邵姨胡涂了,還沒問你的名字呢,還有你今年多大了?」
「我叫曲容容,曲直的曲,寬容的容,今年已經二十。」
「什麼?你已經二十了?」邵母在訝異之後,又開始難過得想落淚。「邵姨還以為你只有十六、七歲,肯定是這些年都沒人好好照顧你,你放心,邵姨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啊炳哈哈……」曲容容只能干笑,她是姑娘家,長得嬌小些很尋常,不過現在他們都把她當成男孩子,她也只能任由他們誤會。
邵原卿在一旁也訝異的挑眉,這小兄弟身形瘦小,沒想到原來已經二十歲了。
「容容,邵姨和你娘曾經約定,咱們倆的孩子若是同性就結為義兄弟姊妹,異性就結親,現在正好,你就和咱們原卿結為義兄弟吧。」
「嗄?」曲容容暗暗心驚,異性就結親?要是她以女兒身的樣子出現,那邵姨該不會就硬要將她和邵原卿給湊成一對吧?
呼,幸好幸好,她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湊成一對,當義兄弟她行,當夫妻她可就要逃了……
邵母沒注意到曲容容有些僵硬的臉色,對兒子說道︰「原卿,你不會反對多個義弟吧?」
「當然不會,孩兒倒是挺期待的。」邵原卿這話的確是發自內心。
他不曾有過弟弟,現在有個現成的弟弟讓他管教,他可是躍躍欲試呀。
他甚至在想,他可以將曲容容帶在身邊學做生意,省得曲容容再繼續到市集賣京秘錄那種不良書冊。
「容弟,接下來的日子,大哥也會好好照顧你的,你放心。」邵原卿豪氣的拍拍她肩膀。
曲容容瘦弱的身子哪禁得住他大掌一拍,差點就倒下了,幸好她反應夠快,趕緊穩住腳步,勉強干笑。「哈……那小弟就先謝過大哥了。」
但轉過身,她忍不住偷瞪了邵原卿一眼,說來說去,這些麻煩都是他惹來的!
這段時日她最該小心注意的就是他,雖然他不像有斷袖之癖,但既然兩人暫時得住在同一間宅院里,她不小心一點不行,畢竟這會兒她可是男裝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