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嚴立軍十分訝異,「為什麼?這下不是死無對證了嗎?」
丟下長劍,嚴四方冷靜的下令,「將這些刺客的尸體全都拖出去處理干淨,沒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靠近這里,有違者斬!」
「是!」眾人依言退下。
見父親刻意留下自己,嚴立軍料想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說,沒想到父親一開口便直接投下一顆震撼彈——
「我就是希望這些人死無對證!」
「孩兒不明白。」甚至可以說是很困惑!
「你知道為何最近王要你加派禁軍,守護整個皇宮內苑嗎?」
「听說這陣子有人意圖對王不利。」面對父親,嚴立軍是有什麼說什麼。
「你猜得出那是誰嗎?」
「孩兒不知……」沒說完的話語在觸及父親深沉的表情與冷酷的眼神後頓住了,「爹,該不會是……」
「沒錯,就是你心里想的那個人。」
「可——為什麼?」嚴立軍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這罪可是要誅九族的啊!」
「我當然不可能讓這樣的事發生!」嚴四方陰沉一笑,「所以為了永絕後患,咱們得開始采取一些行動……」
「小姐打算虐待那些魚兒到何時方肯罷休?」望著池中驚慌閃避的魚群,映畫暗暗感到同情。
「這哪是虐待?」朝目標又射出一支飛刀,元千夢振振有辭,「我這是在練功!」
「練功?」映畫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咱們現在身處皇宮內苑,多的是大內高手保護,有什麼好擔心的;再說小姐要是想苦練絕世神技,奴婢倒建議您省省時間,這里難道還少現成的護衛嗎?而如果小姐是想吃魚的話,直說就好,何必自己造業殺生,皇宮里還有什麼是您想吃而吃不到的?」
「就說我是在練功嘛!要是下回再遭遇危險,至少能自保,不拖累旁人。」
「算了。」見她堅持,映畫決定省些口水——反正主子想做的事,向來沒人能擋,而且最好也別擋,免得浪費生命,「小姐好好努力吧!奴婢先回去午寐一下,希望一覺醒來,您已有所斬獲了。」
掩嘴打了個呵欠,她掉頭要走,然而轉身見到數步之外的一行人後,映畫迅速欠身,而來人則是示意她噤聲,退至一旁。
「吼!快過來啊!你們這些笨魚,到底要不要讓我射中嘛!我都在這里這麼久了,你們能不能合作一點?否則我的成績很難看耶!」咬著櫻唇又射出數支飛刀,元千夢有些負氣的說。
才說完,一只厚實的大掌冷不防握住她的手腕,「咻咻咻」的扶著她的手射出數支飛刀,然後她咒罵的對象便一條條的往下沉……
一、二、三、四、五……一下子就有五條耶!真是神乎其技。
「耶!有魚吃了。」元千夢歡天喜地的正要上前打撈,卻在意識到那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實力」時,猛地抬睫,「是你!」
來的不是別人,而是一身龍袍,看來玉樹臨風的嚴馭堂。
「不先將它們撈回來嗎?」笑問。
「我可能沒說清楚——我想吃的是自己親手抓的魚……呃,不對!我是在練功!練功是為了防身,才不是為了吃魚!」元千夢正色澄清,眼角卻偏偏不受控制的直往戰利品瞥去。
「既然這樣,那我請人送去御膳房好了。」
「等等!」急急攔下他,「那個……送去時還是聲明是我的好了……您知道,這些魚又不大,讓別人吃怪不好意思的,我還是自己解決的好……等下次射中大一點的再拿出來獻寶。」
接下來響起的朗笑聲已經不再讓其他人目瞪口呆——只因自元千夢進宮後,他們的主上便不時會像這樣大笑,前幾年那個完全不苟言笑的他仿佛只是幻影。
「將這些收起來吧!」嚴馭堂依她的話下令。
待侍女們帶走一條條可化身為美食的魚兒,元千夢這才關心起嚴馭堂,「早朝結束了嗎?」
「嗯。」
元千夢傷愈後不久,嚴馭堂很快便「實踐諾言」——命人選好黃道吉日,準備冊封她為後,連問也沒問過任何人意見。
此舉當然讓許多人的下巴差點掉下來,然而見識過他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看護元千夢的人卻是毫不意外,因為主上對待這位新來的姑娘的方式與幾年前的夏姑娘幾無差別,某些時候甚至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譬如他對夏姑娘說話時從未自稱「我」,又譬如夏姑娘對主上說話向來是輕輕柔柔的,然而面對這位「偶爾」會忍不住大呼小叫的姑娘,主上卻是完全不以為意,甚至還會大笑出聲。
對主上的「縱容」,他們初時還會訝異,如今已是見怪不怪了。
「還好嗎?」她知道他的政務繁重。
「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那就好。」她希望能像這樣一直看到他開朗的笑,不要再郁郁寡歡。
「你呢?」
「我怎麼可能不好。」元千夢綻笑,附在他耳畔悄聲道︰「您忘了,在這里,我是誰罩的?」
見她笑意盈盈,看起來沒半點不快樂,嚴馭堂才放心下來,「有什麼需要的話,盡避告訴我。」
「只要我說了,您就會替我辦到嗎?」
嚴馭堂本來直覺要應允的,但在捕捉到她的眼中一閃而逝的異樣光芒後,他遲疑了一下。
「為什麼要想那麼久?」她有些不滿。
「你可以說說看,我雖不敢保證有求必應,但會盡力……」他不想將話說死;——因為她的舉止從來就不是他能預料的。
「是嗎?那如果我現在就想要那張紙……」
才听到這里,俊逸的眉心便皺了起來,「我以為我們約定的時間是幾個月,而不是十幾天!」
「瞧,這個您就辦不到了吧!」麗顏上掠過惡作劇成功的得意笑容。
「我問的是你真正的需求,不是這個……」
「您該不會是生氣了吧?」元千夢發現到他的臉色微微一僵。
「沒有,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罷了。」雖然知道她是故意在作弄他,嚴馭堂的心中仍然有些不舒坦——他不是很喜歡听到這些事……關于她要離開的事。
「哦!」聞言,元千夢放下心,垂睫數了數懷里剩下的飛刀數目,「好像不太夠用……」其他的都被丟到水里了。
「你在這里多久了?」她的雙頰被驕陽曬得紅通通的。
「一個時辰有了吧!」她沒記得很清楚。
「現在是盛夏,在太陽下這麼久,很容易中暑。」
「可是都練這麼久了,還是不見顯著進步,我不要這樣。」她倔強的個性又冒了出來。
「練武本非一朝一夕可以速成,還是慢慢來吧!」
「但最近我和刺客非常有緣,我還是想先學好幾招,以備不時之需。」
「這里守備森嚴,若你還是不放心,我會再多加派人手在你身邊。」
「問題不在那里,而是我一直相信靠人人倒、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
嚴馭堂這才真正領教到她固執的一面。「不過還是暫時休息一下吧!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否則待會兒曬昏頭,反倒得不償失。」
「說得也是。」元千夢這才願意跟他走到一旁的涼亭中。
「不過待會兒您可得再示範一次射飛刀的方法,順便也看看我的姿勢和手法哪里不正確,否則為何您老是百發百中,我卻永遠停留在射十都只中一、兩刀而已?」
「當然沒問題。」嚴馭堂淡笑,「不過在那之前,你先瞧瞧這是什麼。」
疑惑的打開侍女呈上的錦盒,她見到里頭橫躺了一支小巧的玉笛。「這是什麼?」
「你喜歡吹奏樂曲不是嗎?」
「所以您打算將它送給我?」
「這是第一個原因,第二個則是因為——能保護你。」
「這個能保護我?」元千夢困惑的拿起它東看西看,卻瞧不出個所以然來。
嚴馭堂微笑拿起玉笛就唇輕輕一吹,只見數支銀針即飛射而出!
元千夢嘖聲驚嘆,「這是怎麼辦到的?」走上前,踫了踫深入木柱中的銀針,嚇得瞠目結舌。
「這不是普通的玉笛,這里面藏有銀針,若是這麼吹的話便能成為武器。」
「哇!我要、我要!」這比他單純送能奏曲的笛子更讓她開心。
「這本來就是給你的。」將禮物遞給又叫又跳的她,黑眸中隱約浮現寵溺。
「謝謝!」沖著他甜美一笑後,她忙著現學現賣,「是這樣嗎?」
下一刻,只見嚴馭堂迅速閃身,而四周也響起彼起彼落的驚呼聲——只因被吹出的銀針不是射向別人,而是射向他們的主上!
「王!您沒事吧?」
「王,您還好嗎?」李進及侍女不約而同的趨前關切。
「不要大驚小敝。」嚴馭堂揚手制止。
「對不起……」元千夢有些懊惱,在這里,她該要更謹慎一點才對。
「沒關系,熟能生巧,再多練習幾次就好,就像你教我用樹葉奏曲一樣。」嚴馭堂對著悶悶不樂的她笑道。
「當然!」她重新綻笑,「我這麼冰雪聰明,一定很快就會學會的,說不定下次我還能用它來保護您呢!」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他又是一笑,她百折不撓的性子也是令他欽佩的地方之一。
「那,我再來試一次好了。」元千夢興致勃勃的又卷起衣袖。
「王,您……呃,要不要稍微站遠一點?」李進強笑提醒。
他知道主子的身手過人,但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尊貴的主子是不能有任何閃失的。
沒想到這番好意卻換來嚴馭堂不贊同的眼神,「不必多事。」
「是奴才多嘴,請王恕罪。」嘴里道歉,李進的唇角卻是微微上揚——因為主子已有很久不曾表現出這麼寵愛一個人的模樣了。
而在不遠處的樓台,有雙鳳眼一直注視著這一切,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