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余巧倩翻了個身,將疲憊的小臉埋進柔軟的枕頭里,逸出一道舒服的低吟,鼻端依稀殘留著他好聞的強悍氣息。
她嘴角微微上揚,彎起漂亮的勝利弧度。
花店老板娘?
表火粗魯地揉了揉鼻子,眼角微微帶著淚光。
當初,那該死的電魔把余巧倩的個人資料交給他時,並沒有事先提出警告,只是竊笑著說,她的工作肯定會讓他非常「敏感」。
這幾天,他終于弄懂了那家伙的意思,此時此刻的他何止感到不適而已,鼻子都快要變成不是自己的了。
「哈啾!」
他並沒有花粉癥的毛病,但只要聞到花香,鼻子就會非常不舒服。
曾經詢問伙伴怪醫的意見,診斷的結果竟然是心病。
或許吧,因為他一向討厭脆弱的東西,舉凡花和……女人。
余巧倩在她的住處附近開了一家花店,幾天前他在里頭待不到五分鐘,便狼狽地逃出來,決定不再踏進一步。
「哈……哈啾!」
然而奇怪的是,此刻他明明身在花店對面的咖啡館,隔著玻璃窗觀看對面的情況罷了,為何依然感到不適?
「先生,現在為您擺上一束香水百合,請欣賞它的典雅和美麗吧。」咖啡館的老板娘笑盈盈地走來,將一瓶美麗的花放在他的桌上。
見狀,鬼火飛快掩住口鼻,嫌惡地揮手。「我只點了咖啡,沒叫這些臭玩意,快點把它拿走!」
「臭?」老板娘低頭深深嗅了一下濃郁的花香,納悶地抬頭。「先生,請放心,香水百合的味道很宜人的,並不刺鼻。」他還是頭一位嫌花臭的,其他的客人都一致滿意室內的馨香。
「我對花過敏,快點把它拿走!」他隔著手指悶聲狂吼。
「這樣啊,真是抱歉。」老板娘理解地點頭,依客人的吩咐拿起花瓶,準備放在隔壁桌上。
他猛然地開口制止對方的舉動。「喂,我的意思是說,把店里所有的花全部撤走!」
經老板娘這麼打擾,鬼火這才認真地環視咖啡館內的擺設,意外的發現目光遍及之處滿是鮮花,別說每張桌子都擺著一瓶花,連大門的把手也掛了一大串花朵。
媽的!這里不是咖啡館嗎,怎麼搞得跟花店一樣,分明是掛羊頭賣狗肉,嚴重欺騙顧客。
聞言,老板娘面露難色。
「可是先生,我們這間咖啡館之所以吸引顧客上門,就是因為每個星期五都會有新鮮的花擺在桌上當裝飾,如果全部都收走的話……」
雖然這位先生這幾天都上門來,今日更是首位光顧的客人,渾身散發出卓越不凡的氣勢,性格的臉龐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吸引人的,但是,為了維持店內的營業額,不能只做他一個人的生意啊。
表火自行解讀對方話中之意,隨手掏出皮夾,將里頭所有的現金一把抽出來,攤放在桌面上。
「這點錢夠不夠讓我包下你們的咖啡館到下午五點半?如果不夠,我可以另外開支票。」他得待在這里等余巧倩五點半下班後才能離開。
「哎呀,您這是做什麼呢,何必這麼客氣……」老板娘眯起眼楮仔細打量,神情倏地一亮。
一、二、三、四……三、三十?
以她對紙鈔的敏感度初步估算,桌面上大約有三十張左右的千元大鈔。她的咖啡館是小本經營,三萬元大約是將近一星期的營業額。
「夠,怎麼會不夠呢。」她親切地揚聲,並用眼神示意工讀生將掛在玻璃門外的告示牌由「營業中」轉為「休息中」。
炳哈,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啊,早上十點大門才剛開不久就招來一比可觀數目,看來她上輩子肯定是做了什麼大善事。
「如果這個價格你還滿意,那就快點把花全部撤走!」鬼火不耐煩的催促道。
「呵呵,當然了,保證一朵都不剩。」老板娘笑咧著嘴,再一個眼神示意,工讀生立刻開始忙著動作。
此時此刻別說是鮮花了,連櫃台上裝飾用的假花也全部被撤走,誠意十足地給大客戶清爽的空間。
「呵呵,請問先生,這樣還可以嗎?」老板娘的嗓音瞬間飆高了好幾倍,搬出貴賓級的禮遇。
表火難忍那拔高的分貝,掏了掏耳朵,環視了下周圍,仔細確認目光所及的每一個角落,這才勉強的點頭。
「可以,你去忙吧。」他冷漠的音調听得出趕人的意味。
「是是是,那就不打擾您了,如果還需要什麼盡避開口,一定給您最滿意的服務。」
「嗯。」他揮揮手,討厭和沒有交集的人虛情假意。
老板娘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手中握著一疊紙鈔,笑得合不攏嘴。忽地,她想到了些什麼,猛然頓住腳步。
「對了,先生。」她轉過頭恭敬地哈腰,「雖然已經答應過您今日白天暫停營業,不過有件事要先跟您商量一下。大約十點半左右,對面花店的工讀生Amy會過來替她老板拿咖啡。」
「喔?」目光穿越玻璃窗監視花店,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見大客戶似乎對這個話題頗感興趣,于是老板娘心血來潮地和他分享。
「因為巧倩人客氣,半年前來到這里開花店,見這一帶的店家生意欠佳,因此每個星期五免費提供花朵給大家裝飾店內。」
表火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你說那些花全都免費?」不愧是千金大小姐的作風,方才被撤走的數量多到可以另外開一間小花店了。
「是啊,不只是我們咖啡館,這附近幾乎所有的店家都跟著受惠,有許多顧客是沖著店內滿是花朵的特色而來的。大伙兒都非常感激巧倩的好意,受她照顧,她卻不收取任何費用,所以我唯一能夠回報的方式就是每天請她喝幾杯咖啡。」
「嗯。」鬼火就著老板娘方才的一番話仔細思考著。
余巧倩這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凱,開一間小小的花店已經很難有什麼利潤,竟然還免費供應許多店家無限量的花朵,她以為自己是經營慈善事業啊。
也對啦,以他們家族龐大的資產而言,這些金額根本微不足道。
謗據電魔提供的情報,余巧倩自國外念裝置藝術歸國後,她爺爺本來安排她接管自家企業附屬的工作室,她卻請求先從經營一間小花店做起,說什麼從基層工作做起,往後才有能力應付更加復雜的挑戰。
確實如此,那真是一間小到讓人有壓迫感的花店,幾天前他在里頭繞了一圈,看得出室內頂多七坪不到。
等等!不對啊。
小本經營的花店,加上每個星期免費無限量提供花朵給附近的商家,種種情況看來,都不象是月營收能夠高達五十幾萬的店家。
看來這之中肯定有鬼!
這時,余巧倩正巧走出店外,仰頭透過指間的縫隙迎向刺眼的陽光,之後,她蹲下嬌軀仔細檢查放置在店外的花朵,並替它們灑些水保持花瓣的鮮女敕。
一襲簡單純的白色洋裝質感輕柔飄逸,及肩的黑發隨著她的動作展現出光澤與蓬松感,舉手投足間是那麼的自然優雅。
表火彎起食指撫了撫薄唇,對于眼前這般如夢似幻的景象不敢恭維。這女人干嘛老是一副仙女下凡的虛假模樣,身在花叢中依然格外亮眼。
一會兒後,余巧倩直起身子,轉頭迎向對面的咖啡館,兩人的視線就這麼在空氣中交會。
「這男人怎麼老是擺一張臭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他?好笑的是,一個大男人看到花就像女人看到蟑螂般驚恐,嚇得落荒而逃……」
她下意識地想向他扮鬼臉,但又立即頓住。
不行,她現在可是高貴的千金,怎麼能夠做出如此不雅的舉動?
于是,她羞澀地朝他點了個頭,並優雅地揮揮手,清麗的臉龐漾起嬌羞的笑靨,雙手輕捂著胸口,看來有些不安。
「啐!」鬼火惱怒地皺起眉頭,表情十分不屑。
又來了!當他們倆是森林里巧遇的大野狼和小紅帽啊,怕什麼?他有什麼好怕的?這女人簡直是莫名其妙!
見他沒有回應,她再次向他揮了揮手,裙擺隨風飄逸,宛如純白嬌女敕的百合。
「哼!無聊。」鬼火不屑地瞪了她一眼,討厭自己的目光被抓住的感覺,干脆轉開頭來個眼不見為淨。
余巧倩明亮的雙眼再次閃爍著勝利的光芒,嘴角藏不住狡猾的笑意。
這樣事情好辦多了,最好他怕花怕得要命,一整天就待在咖啡館里不踏進花店一步,省得她必須提心吊膽地防備著。
嗯,今天天氣好得不得了,不如趁現在出去混一下,下午再準時回來報到。
到時候,她只要優雅地走出花店,露出淺淺的笑容,像只全世界最乖巧的小綿羊般乖乖地跟他回家去,絕對不會被他發現任何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