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瞧瞧!」歌澤抓過舜蘭放在身後的手,仔細的檢查個夠。「可有上藥了?」
「有,胡御醫總是很小心照護我的。」她吶吶的回答。
「嗯。」見到她指月復上的傷口確實有層透明膏狀的東西覆著,他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舜蘭不自在的縮回手。「每次滴血的量並不多,不礙事的。」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緊張,一離開公主寢殿後,立刻就來找早他一步退下的她。
「我不信你的血能治病,這樣將你留在身邊隨時取血的做法,很讓人質疑。」他蹙眉道。
「有什麼好質疑的?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只要公主心絞痛一發作,喝上我的血再搭配胡御醫開出來的藥,不久就能為公主止痛,你今天不也親眼瞧見了?!」
「話是沒錯,可是我從沒听說過喝人血可以止痛的。」說到底,他就是舍不得她受苦難過。
「我的血不是一般的血,是專治公主病的血,要不是如此,在這宮里又怎會有我養尊處優的份?」大王與王後就是因為她的血能救公主,才對她另眼相待的,就連公主雖然對她也有諸多不滿,但也不敢真正苛待她。
「是誰說你的血特別的?」他凝神間。
「胡御醫這听說也是他偶然間發現的,反正我存在的目的是要讓公主好好生存下去,這輩子我是別想離開她了。」舜蘭無奈的搖頭,這是她自懂事以來就被教導成很理所當然的事,她早認命了,當人藥引子的命。
拌澤撫著下顎思索著,「我還是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別說你也是因為『心疼』我,才這麼在乎這事。」她這話沖口而出,一說出來她就後悔了。
這簡直像在揶揄他先前對公主的那些關愛之語,原來自己這麼介意……
她咬咬牙,想著應該再說些什麼來粉飾自己這不該有的心思才對。「我--」
他攏了眉峰。「先前的疼是假的,這次的疼是真的。」
他沒生氣還這麼坦白甘舜蘭心中不禁泛起柔柔的甜。「這個……雖然我知道你對我都很老實,但沒必要老實成這樣,這要是讓人听見,你麻煩大了。」
「你光想到我的麻煩,你不也一樣,漆華不會放過你的。」他一副與她「有難同當」的模樣。
「你別亂說,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啊,是沒人知道的『朋友」。」他露齒一笑。
舜蘭下巴掉下來,半晌後才又重新歸位。「你真的很喜歡戲弄人!」她埋怨的瞪著他。
拌澤笑得很無賴。「這送你吧,讓你暫且幸福。」他由懷里抽出一張紙。
「什麼意思,暫且幸福?」她接過來,見上頭繪的是一朵她沒見過的花。
「這就是鳳冠花,我答應你若是到我西鄴去,要天天送上一朵這花的。既然我們還沒能回到西鄴去,就先畫上一朵鳳冠花贈與你,讓你暫且感受到西鄴女人的幸福吧。」
她鼻間都酸了,撫著紙上的花,感動不已。「這是你親自繪的?」
「當然。張白石拿刀還行,拿筆可不成,我只好自己繪了。」
「鳳冠花好漂亮啊,跟百合有點像。」她鼻音很重的說。
「是有點像,不過百合是白的,鳳冠花是紫色的。」他告知兩者的分別。
「嗯……」真糟糕,她感動得眼淚流下來了!舜蘭趕緊用力甩頭,將那一滴不爭氣的淚珠甩開,怕讓他瞧見就丟臉了。
哪有人看見一朵花--還是畫在紙上的,就哭了的?!
「以後在西鄴的每一天,你都會收到它的,這圖就先暫代了。」
她揉了鼻子,揉掉又想哭的沖動,冷不防想起一個人,心頭又變得沉甸甸的。
「你若不是真心喜愛漆華,將來她會怨你的,這花應該要先送她,幸福是你該給她的。」她落寞的說。
拌澤聞言一僵,表情凝滯住了。
「書上好像說過,鳳冠花應該要送給情人的,咱們只是『好朋友』,用不著送這種東西的。」她腦袋垂得極低,不敢看他。
他久久沒說話,任氣氛就這樣僵默著。
直到她瞥扭得再也撐不下去,猛地抬起頭,瞬間,她眼楮睜大。這男人竟欺到她眼前,然後……他、他吻住了她!
「你--」舜蘭一開口,頓時感到腰間一緊,身子最進他懷里,微傲的口立即被侵入。
這下不只是貼吻而已,這家伙竟敢舌吻「好朋友」?!
大宓京城內有一座聞名遐遁的香樹水樓,高兩層,外表並不壯觀,它之所以聞名,是因為它巧妙的矗立在秀色的湖中央,萬頃的湖中它一支獨秀,遠看更是絕塵標紗,宛如仙境。
這座水樓的建造者正是大宓王菊殷,在今日,就在與歌澤約定期滿的日子,他將所有人招至此處,既要向歌澤炫耀,也要顯威。
「歌澤,你要娶漆華,可以!」他一開口便說。
此話石山漆華大喜。父王真的同意了?!
她立即嬌羞的望向歌澤,見他表情淡然,似乎早就知道有此結果,她不禁微蹙了柳眉。
舜蘭站在她身後,心弦緊扯,悵然若失。
「可是我有一個條件。」菊殷隨後又說。
「請問是什麼條件?」歌澤不疾不徐的笑間。
「婚後你必須留在我大宓。」以為說完這話後他會立即變臉,沒想到卻見他笑容更大了。
「我早料到您會這麼要求,可恕我無法做到,我是西鄴太子,將來的西鄴王,如何能長居大宓呢?」他面不改色的道。
「西鄴王?娶了咱們公主之後,你還希罕當什麼西鄴王!咱們公主的未來在天下,是天下共主,你何必在乎一個小小的西鄴?!」馬槽不留情面的嗤笑。
拌澤沒有發怒,但身旁的張白石已怒容滿面。「馬大人說這話未免太污辱人,西鄴與大巫國勢相當,我西鄴如果小,你們大宓也大不了哪去!」
「你!」馬槽大怒,菊殷與王後也同時變臉。
「還請各位息怒,我手下愛國心切,這才出言無狀,但他說的沒錯,就算娶了漆華也不能矮化我西鄴的地位,我更不可能放棄繼承王位。」歌澤沉眉道。
菊殷提醒他,「我沒要你放棄王位,但當初也說好了,漆華同意下嫁,你西輒得歸降我大宓。」
「歸附可以,但那只是名義上而已,西鄴的國政還是不能由大宓干涉。」
「你說什麼?難不成你想反悔不歸降?!」菊殷怒問。
「你不是說好只要娶了我便願意歸降,既然如此,為何不能為我留下?」漆華也忍不住愕然。
就連舜蘭都很訝異。怎麼,他有悔婚之意嗎?
「你們是否都搞錯了,我自始至終提的都是『歸附』沒說過『歸降』,「附」與「降」之間的意義天差地別,西鄴可以認定大宓為大哥,可是降,西鄴不是戰敗國,如何降?且我也沒有要悔婚的意思,相反的,我積極想迎娶漆華為妻,然後帶著妻子回我西鄴,當我的太子妃。」歌澤解釋。
「你要帶走咱們公主?!」馬槽驚跳起來。「你真是異想天開!鮑主是什麼人,怎可能離開大宓跟你走?!」當他是瘋子才會說出這種話。
「我是不是異想天開,那就要問問漆華本人了,到底願不願意夫唱婦隨的跟我走?」他沉靜的看向漆華,瞧她怎麼決定。
她當然明白自己不可能離開父王、母後,可是她喜歡這個男人,不願意放棄他。「我……」她為難了。
「漆華,想想你的責任,想想父王、母後對你的期許,別為一個男人做出錯誤決定。」王後見她一副女大不中留的模樣,心急且怒。他們是絕不可能讓她走的!
她臉色掙扎,終究在母後的震怒目光中冷靜下來。
細想自己的將來,漆華也有野心。嫁了歌澤後反而「淪」為後妃,這確實委屈她。「歌澤,你若有心娶我,就不該為難我,你留下,尊我為王,我許未來與你共享江山。」她沉聲說。
「你先是我的女人,而後才可能為帝,既是我的女人,當然得隨我走,日後你稱帝時,我自然以你為尊,你想待在哪,為夫的都跟隨。」
「你是說我先隨你去西鄴,之後你再隨我回大宓?」漆華問,心似有動搖。
「就算如此,我也不同意!漆華是我大宓的鎮國公主,受我保護培育多年,怎可能平白奉送給你西鄴?!你歌澤敢帶走她,根本是想找死!」菊殷怒抬圓桌,四周人也跟著驚怒起來。
舜蘭滿臉焦急的望向歌澤,著實為他的安危捏著冷汗,就怕他真的激怒大王,魂斷在此香樹水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