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三個月的期限不久將至,再過一個月咱們就可以回國了。」張白石提醒。在大巫雖然被奉為上賓,但畢竟還是沒有回到自己國家的好。
「嗯,父王應該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吧?!」歌澤說。
「這是一定的,雖說王子行事于向萬無一失,但是事關西鄴能否掌握天下,變數還是太大了,難怪大王掛心。」
「不會有變數的,漆華我會順利帶回西鄴。」
張白石笑道︰「我信!她雖是未來女帝,但也得拜伏在您之下才行。」女帝只是王子想擁有天下的一枚棋子,而棋子當然得跟著下棋者的意志走。
拌澤月兌他一眼。「沒錯,將來她只是我的女人,不會是我的女帝。」
「能當王子的女人也夠好的,她該滿足了。不過,說起這大宓王宮里的女人,除了公主,她身邊的侍女也是挺特別的。」張白石刻意多瞧了主子幾眼,只因主子先前拿的是人家的裙子、躲的是人家的屋子,那丫頭輕而易舉的就讓主子留上心,這教他不得不多了心眼的向主子探問一二。
拌澤自然知道他提的是誰。想起她,他面上不自覺地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舜蘭生性天真,思想天馬行空,是個難得有趣的女人,我想在西鄴或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比她更特別的人。」
張白石怔怔的望著主子,不免憂心的說︰「王子,您只有在談論舜蘭姑娘時,笑得最開心,方才說到美麗無匹的漆華公主,您表情也都只是淡淡的。主子,您這樣好嗎?」他問得很含蓄。
然而歌澤听得很明白。「有什麼不好的嗎?」他坦然的反問。
「這……牡丹不比綠葉美嗎?您怎麼眼里綠油油一片,不見紅艷的色澤?」王子將真正的美人擺一邊,竟觀望起不起眼的小葉子,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令他不禁疑惑起王子的審美觀來。
「紅艷的光澤固然奪目,但有時綠油油一片,也自有光彩,听說對眼力的保健也挺好的。」歌澤撇笑的嘲弄道。
「可是,牡丹才是最美的,若教其他綠葉搶去風采,會誤了牡丹的美麗呀。」
他意有所指的提醒。
「牡丹雖美,也需綠葉扶持,牡丹有牡丹的美,綠葉有綠葉的青翠,自是不相關。」
王子這是要維護綠葉到底了?「萬一綠葉喧賓奪主--」
「綠葉不見得就是賓。」他揖下這話。
張白石一驚,「王子?」
自知嚇到他了,歌澤微沉了沉臉。「牡丹就是牡丹,我不會忘了她的重要性,至于綠葉,我從來沒想過她會阻礙我什麼。」
聞言勉強露出笑容。「是我潛越了,請王子不要怪罪。」感情的事是王子的私事,他在憂急之下干涉太多,難怪惹得王子不悅。
「我了解你的用意,不會怪你的。不過,我與舜蘭如何,還是不許你多嘴,對她,我將來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什麼樣的安排?張白石很想問仔細一點,但主子才剛交代過不許他多問,所以他只好閉上嘴。話說回來,王子若打著想納她為側妃的主意,瞧那漆華公主唯我獨尊的性格是不可能接受的,王子在得到帝位的同時,還是得付出代價,不可能與中意的綠葉有結果的。
王子應該也想到這點了吧?
這時,外頭響起一陣騷動。
「這麼吵,發生什麼事了嗎?」思緒被打斷,張白石訝異的走向窗邊,推開一扇窗遠眺。「咦?王子,騷動好像是由公主寢殿那兒傳來的?!」他見不少宮女皆急匆匆地往那方向跑,猜測的說。
拌澤目光一閃,迅速竄出門去。
張白石見狀,短暫愕然後,也急忙跟上。
鮑主寢殿外戒備森嚴,只見為數不少的宮女急忙慌亂的往里頭奔去。
「王子,這會兒您不能進去。」歌澤人到了殿外後卻被擋下。
「大膽!竟敢擋住我家王子去路?!」張白石朝著守衛大喝。
守衛一臉為難。這位西鄴王子是公主所中意的對象,最近更是時常進出公主寢殿,對于他的到訪公主從不拒絕,但今日情況特殊,若輕易放人怕出問題。
「漆華是否身子不適?」歌澤見他難為,便開口相詢。
「……是的。」守衛老實承認。公主久久發病一次,這件事在宮中不是秘密,發病時大伙得更加小心看護,就怕出什麼亂子。
丙然!「那……舜蘭是不是也在里頭?」他再問。
「公主生病,她當然得在一旁伺候。」守衛理所當然的回答。
「那能請她出來嗎?」歌澤客氣的要求。
「這會兒……恐怕不方便吧!」里頭正亂著,她走不開身的。
「嗯,我明白了。這樣吧,你進去稟報公主,說我聞訊之後焦急萬分,非見她一面才能安心。」他很快的做出因應之策。
「這……」守衛還是很為難。
張白石一喝,「還不去!」
見他表情怒張,那守衛一嚇,不敢再嗦,馬上進殿里請示。
不久,守衛喘噓噓的奔了回來。「王子請,公主知道您在外面等著,要您立刻進去。」他抹著汗說。
張白石滿意的笑了笑。知道王子的一片擔憂之意,公主還能不厭動萬分嗎?哪還舍得擋駕!他快步隨著主子進到公主寢殿內,一堆宮女及御醫聚集在外房廳上,主子要他也留在這里,自己獨自入內。
一進去,歌澤第一眼就看到了舜蘭,見她臉色有些蒼白,他不禁心一沉,而她也瞧見他了,正對著他微笑。
他朝她頷了頷首,這才走向布慢重重的床榻前。「漆華,身子可好?」他關切的聲音傳進布幔內。
一只雪白玉手由布幔內伸出,輕輕拉開,露出她虛弱的容顏。
拌澤遂快步上前,拉開所有布帳。「還很不舒服嗎?」視線先落在她床旁幾上小半湯匙的紅色液體上,然後才是她。
漆華捧著胸,皺著眉道︰「我想你听說了,我打出生就有心絞痛的毛病,這股劇痛要過一會才能恢復。」她臉色也是雪白的,顯見非常不適。
他上前細問︰「這病一來,總是讓你這麼痛苦嗎?」
「嗯。」她身子軟軟靠向他,樂于與他親密接觸。
「這疼痛會維持多久?」他貼心的拿過一旁的手巾,拭著她的汗。
「不知道。」她似乎想借機撒嬌,抓著他的衣襟,嬌媚的臉蛋緊貼上去。
這姿勢讓他不得不抱住她,這一抱,他目光不自覺地瞥向站在不遠處的舜蘭,竟有些不自在了,頓了一會後,他抿笑地借著為漆華拉妥被子的動作,將她不著痕跡的推開了。
漆華仿佛有些失望他太早將她放開,還想在他懷抱中多溫存一會。
「公主,這血該喝下了,否則會腥了。」唯一一個得以留在房內的御醫上前催促道。
她這才取餅那小半湯匙的血,皺著眉一口喝下。
拌澤緊緊盯著她喝下這湯匙的血,表情陰沉。
漆華喝完後,舜蘭立即呈上白巾讓她拭嘴,他刻意看了一眼舜蘭的手指,沒多說什麼,臉色就是難看。
「看我喝這惡心的東西,你也覺得不舒服是嗎?」發現他的臉色,漆華不安的問,她的心絞痛發作時病容不佳,她通常不見客的,可是因為不想拒絕他的關切,這才讓他進來。
然而這會讓他瞧見她喝血,想必破壞了她在他心中的美感,這不禁教她感到懊悔讓他進殿。
「什麼話?!這是你的良藥,誰會覺得惡心?我只是心疼你,受不了你病懨懨受罪的模樣。」
漆華一呆,隨即意會到什麼,媚眼如絲的展顏笑了,「看來你對我真的有心,知道我不少事。」沒想到這血的功用他會知道,那他應該也清楚血的來源吧?!她有意無意地瞄了眼一旁低首不知在想什麼的舜蘭。
「當然,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想知道,畢竟你是我未來的妻子,我怎麼會不關心呢?」歌澤沒隱藏自己知道此事。舜蘭說過,這事除了她們兩位當事者、大宓王、王後,還有一兩個公主貼身侍女,就只有一個御醫胡葛詳知內情,看來,一旁這位便是胡御醫了。
漆華的笑容更形擴大了。「你怎能確定我一定嫁給你?」她嬌嗔道。
「你不嫁嗎?」他笑盼著她問。
「我……你真討厭!」發覺被他戲謔了,她嬌羞的瞋他一眼。
「我與你父王相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屆時我不是送上一座城池,就是擁有一位美人。你想,我究竟會是如何的結果?」他有意趁機逼她表態。
「我……我心還痛著呢,你這時候問我這個做什麼?這麼痛的情況下,還說得出好話嗎?要問也等我病好再說。」雖是沒有正面答復他,但漆華的語氣與態度早已說明一切--他不會失去一座城池了。
拌澤滿意一笑,取餅胡葛再呈上的湯藥,親自一勺一勺的喂著她。
舜蘭垂著頭,這會兒窗是掩著的,她沒法看窗外、听麻雀聒噪,只能盯著地。心,似乎也有些絞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