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當新娘是最漂亮的,房勻蘿卻不以為然。
她望著銅鏡中那一身鳳冠霞帔的自己,覺得甚為俗氣,還不如一襲絲衫蘿紗來得飄然自在。
錦繡使盡全力要讓她的小姐更為美艷動人,卻是徒勞無功。平常不施脂粉的小姐,反而透著一股清新風韻;涂滿了脂粉的小姐,卻是平庸到了極點。
連她身上原有的馨香,都被這胭脂水粉的味道給覆蓋;那讓人心曠神宜的體香,全變成胭脂水粉的俗味。
「錦繡,不要再涂了,你涂給誰看啊!」她知道錦繡想讓自己變得美麗,但那悅己者明明無心于她。
「當然是涂給王爺看。小姐,听說那韻姨娘美若天仙,我們不好好打扮怎麼行?」主子若受寵,當下人的自然也跟著威風。
韻姨娘是美若天仙,連她也自嘆弗如,更不想為了那種忘恩負義的男人折磨自己。錦繡又不是不知道她夜探西翼發生的事,她都已經跟王爺做了約定,錦繡居然還不死心的要她留住王爺的心。
「錦繡,真的不要再涂了,這鏡中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就算我今夜靠著打扮而美若天仙,就算王爺因此被我迷住,那往後呢?」
「往後我會天天幫你這樣打扮。」
「我可不要。我才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頭,更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那個沒良心的男人身上。我的藥草需要栽培,師父留給我的醫書還沒研究完。」想到他說的話,她還是一肚子火。
「我也不想這樣幫你打扮,真正的你漂亮多了,人見人愛。」他們小姐有一顆善良寬容的心,這顆美麗的心讓她的氣質光華無瑕,這是很多女人沒有的。
她放棄的放下手中的胭脂盒,然後以安慰的口吻繼續說︰「小姐,王爺只是一時被韻姨娘迷惑了,你不要把他說的話當真,更不要把你對王爺的要求當真;王爺知道你救了他,「定會對你另眼相待。」
「你要我拿救命恩情換寵愛!」房勻蘿站起身敲了一下錦繡的頭,「我要的是真正的、專一的愛。我寧可拿救命恩情換我想過的生活。」
此時,艾立的聲音剛好在房外響起∣∣
「啟稟王妃,拜堂時辰已到,請王妃移駕前廳。」
「王妃馬上就過去。」錦繡開口回道,模模被敲的頭,並為房勻蘿將紅蓋頭蓋上。
她仍是一臉不解,什麼是真正的、專一的愛?不是被寵就是愛嗎?
「秋月,王爺拜完堂了嗎?」蘭韻一整個晚上想的都是齊爾倫和房勻蘿拜堂的情形,她「口發酸的氣就這樣哽在胸口,上也上不來,下也下不去,嘔得她頭昏腦脹。
當人家的小妾就是這麼見不得人,前廳熱鬧滾滾,她卻不得踏出這房門半步,更遑論跟自己的丈夫同進同出,風光一番。
「王爺已經拜完堂,王妃已經回到東翼了。」
「那王爺什麼時候回東翼?」
「前廳的賓客已漸漸散去,應該也差不多了吧!」秋月答道。
「秋月,王爺回東翼前,你要設法攔下他,就跟他說我身體不舒服,要他過來看看。」昨夜王爺忿然而去,他又得知救他的人就是王妃,她怕王爺會因此而寵愛王妃,改變初衷讓王妃生下他的子嗣;那她的地位可能會不保,所以她必須破壞他的洞房花燭夜。
「我知道該怎麼做。」女人的戰爭開始了!
「那就快去,別讓王爺進了東翼。」
「是。」秋月趕緊出房去。
秋月就守在前廳往東翼的路上,守了一陣後,終于見到齊爾倫出現了,他身後還跟著艾立。
「奴婢叩見王爺。」秋月趕忙迎向前去。
「起來說話。」
「是。」秋月起身說道︰「王爺,韻姨娘身體不舒服,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奴婢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來找王爺。」
「韻姨娘身體不舒服,自然是找大夫為韻姨娘看病,這點你都不懂嗎?」蘭韻怎麼連這些小事都來煩他?
他急著見房勻蘿的廬山真面目。
「王爺,韻姨娘不要大夫,她要王爺您去看她。」
「要我?」顯然是故意不讓他和王妃洞房,原來她是個善嫉妒的女人,他可不喜歡。所以,房勻蘿違背常情的要求,讓他對她不得不另眼相看。「秋月,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想去看她時,自然會去看她。」
「可是,王爺……」
「放肆!秋月,今夜是王爺和王妃的洞房花燭夜,豈容你在這里胡鬧!」艾立出言嚇阻秋月。王妃未進門前,韻姨娘恃寵而驕也就算了;如今王妃已進門,她竟然還如此放肆。
「秋月,先找大夫為韻姨娘看病。告訴韻姨娘,她明天得跟王妃請安。」齊爾倫舉步踏進東翼。
「是。」王爺明明是夜夜寵著韻姨娘,听他講話卻又不是那麼有情,王爺到底是不是真的寵韻姨娘?秋月滿臉疑惑的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東翼。
「錦繡,趕快把藥粉加到交杯酒里。」房勻蘿掀起蓋頭催促著錦繡加快手腳。
「小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錦繡心不甘、情不願的將藥粉加入交杯酒里搖了搖。
「以防萬一。」她知道齊爾倫會遵守承諾,她是怕他今夜酒喝多了會亂性。
「以防萬一?跟自己的夫婿要以防萬一?」
「我跟你說過,我要王爺不準踫我。」
「你當真要這麼做?」王爺不踫小姐,就不會有子嗣;沒有子嗣,王爺更有理由納妾,小姐的地位更是不保。
「自然是當真。」房勻蘿認真的說。
「你不怕王妃地位不保?」
「他不敢隨便休了我。」她已跟他挑明了。
「小姐,可是……」
「王爺到。」
錦繡要說的話讓艾立的通報聲給打斷了,房勻蘿迅速放下蓋頭。
「王爺千歲。」錦繡屈膝福身。
「下去休息吧!」
「是。」錦繡再度福了福身,帶上門出去了。
齊爾倫期待的掀起紅蓋頭,定定的注視著垂首的房勻蘿,半晌後命令道︰「抬起頭來。」
房勻蘿依言抬頭,掀了掀羽睫又歛下;她不能面對那深烙心底的容顏而無動于衷,看著他,她心里除了有氣外也有痛。
她的確稱不上是人間絕色,確也如連公公所言,她有一股少有的氣質風韻,縴細柔弱的體態煞是可人。
房勻蘿偏過頭道︰「王爺,臣妾的容貌無法與你的愛妾相提並論,請你不要再看了,該喝交杯酒了。」
听她那有著俠女韻味卻又不失大家閨秀的談吐,齊爾倫饒富興味的抬高她的下巴,「王妃也不差,不可妄自菲薄。」
房勻蘿看著他那略帶輕浮卻又極具魅力的笑容與舉止,盈盈一笑的提醒他︰
「王爺,請止于禮。」
「就止于禮。」他端起桌上的交杯酒,將其中一杯交給房勻蘿,靠近她時,那股異香清晰可聞,兩人依例手勾著手一飲而盡。
接著,他褪下一身的裝束。
房勻蘿見狀立刻開口︰「王爺,請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協定。」
「我沒忘,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必須同榻而眠,但我不會踫你。」他拿下她的鳳冠,褪下她的霞帔。
兩人身上皆剩素衣,一前一後的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