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三十分準時開飯,一張大圓桌旁,特別刑偵隊的五名組員默不作聲地想著各自的心事。誰都沒對張詠倫的缺席做出任何反應,心照不宣地當成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加一份醋汁小排骨。」張詠倫的聲音讓眾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一如既往地坐到韓貝文的身旁,他微笑著朝服務生說道。
「我已經給它吃過套餐了。」韓貝文喝著雞湯看了眼寶貝。
「我知道,它對我說了……不過它還想要一份家常菜。對吧!」最後兩個字張詠倫是對寶貝講的。
「汪!」所謂的「汪」此刻便是完全正確的含義。
「我真實搞不懂,你這種人怎麼還好意思出現在我們的面前,不知道羞恥嗎?」沖介一朗放下手中的刀叉冷冷地問道。
「而且還笑得那麼燦爛。」植本潤谷陰陽怪氣地嘀咕了一句。
「慢點,慢點……」張詠倫旁若無人地摟著寶貝,言詞中不乏寵溺。
「你究竟要不要臉?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皮厚的人!」沖介一朗大聲呵斥起來。
頓時,張詠倫卸下笑容轉身坐正于紅木靠背椅上,深吁了口氣後抬眼凝視起憤怒不已的沖介一朗,他知道他看他不爽已經很久了,「我說過,我沒做過,我根本不是這種人!」
「鐵證如山你還狡辯——」
「這不是狡辯!我無需那樣做。信不信是你們的自由,總之……我有我的原則。」張詠倫淡然打斷了對方的話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相信你。」李昊珠輕聲吐了一句。
瞬間,餐桌上一片寧靜。眾人不由紛紛望向聲源,他們沒听錯吧?
「……我也相信。」許久,佳里利打破了這一僵局,有如A弦上奏出的美妙音色的嗓子略富磁性,「一定是有人故意和我們開玩笑,仔細想想事情發生的前後,真的有很多疑點。干我們這一行的更應該認真推敲一番,怎麼能武斷地看死很可能是無辜的人?」
「謝謝你佳里利,還有你,李昊珠,謝謝你們的信任。」張詠倫嘴角勾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我保持中立!」植本潤谷舉起了雙手。
「佳里利說得對,或許我們是有些武斷。」不經意的,沖介一朗附和起佳里利的觀點,「貝文,你的臉色很差啊!沒事吧?」出于關心以及在乎,他又詢問起對面的韓貝文。
「啊?」失魂落魄地抬起頭,韓貝文滿面驚訝,「我?我沒事……我哪會有事嘛!」
「沒事才怪。」張詠倫輕聲嘀咕了一句。
「你吃飽了沒有?一點之前我們必須趕到‘夢想之都’馬戲團填表、面試!」
「小姐,我連吃都沒吃一口耶!」看著剛剛端上桌的俄羅斯燴牛肉和羅宋湯套餐,張詠倫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我不管,現在已經近十二點了,你想遲到的話我是無所謂,大不了我先走好了。」說不定到時能由她來做馴狗師而張詠倫「勝任」助理一職,那樣也不錯啊!
「唉!殘酷的小女人……經理!」起身招了招手,張詠倫嘆了口氣望向大堂經理。
「有什麼吩咐嗎張先生?」
「替我打包,順便來份水果沙拉,好在路上吃。」
「沒問題!」
「這樣總可以了吧!」哭笑不得地沖韓貝文一皺眉,張詠倫微側著腦袋,「我真的快要被你折騰死了。」
「放心,禍害遺千年,你不會這麼短命的。」植本潤谷調侃著說道,話畢打了個飽嗝朝電梯走去,是時候給老婆打電話做總結匯報了。
「佳里利,拜托你照顧一下寶貝。」
「OK!」自張詠倫手中接過寶貝的皮項圈,佳里利含笑點了點頭,「求之不得呢!」
韓貝文陰沉著臉,此刻她和張詠倫正搭乘在同一輛出租車上,撲鼻而來的是香噴噴的牛肉味和酸嘰嘰的沙拉味。從走出飯店到現在,張詠倫一直吃個沒完,還時不時感嘆幾句「美味」和「一等上品」,她真的快瘋了,實在受不了他那以自我為中心的處事風格。
「我沉冤得雪你很失望吧?」
「你少自作多情了,那是他們給你面子。」
「是我太有魅力,你不承認就算了……嗯,這牛肉真的太棒了,美味啊!」低首吮了吮手指,張詠倫瞄準窗外的垃圾筒,將空盒與紙袋拋了出去,下一秒已精準無誤地擦拭起嘴角和雙手,「整潔的儀表是應聘時的首要條件。」
「哼!就憑你這副德性?算了吧!讓人看了就討厭。」
「偏見!你敢說第一眼看到我時就已經對我恨之入骨了?」
「……那還用說?」口是心非地翻了記白眼,韓貝文側過頭去。現在她終于明白何謂「人不可貌相」了,當初的確因為張詠倫俊俏的五官而一時放松了警惕,從而買了教訓。
直至走進馬戲團招聘室大門,他們倆仍保持著相對沉默。現場已然擠滿了來自各地的有識之士,目的僅僅是為了競爭一個小擺位。這里似乎根本不講究秩序第一,誰的力氣大誰就排在隊伍的前方——與其說是隊伍不如稱其為人牆來得貼切。
「效率最重要。」莫測高深地皺了皺眉頭,張詠倫瞬間拉起了韓貝文的胳膊朝里猛沖,一邊還大叫著「小心開水」。說實話,這招還挺管用。一轉眼,他們已站到了主審的面前,「你好我叫拉斐爾•張是科班出生的馴狗師所有的狗對我而言都不是問題只需給我一兩分鐘就能將它們統統擺平絕對沒有夸張吹牛請務必相信本人的實力!」一口氣說完整句話,張詠倫不免有些小喘。包括主審在內的四名專業人氏不禁一愣一愣地犯起傻來,他們必須花一點時間來「消化」。
「如果真的這麼厲害,就請為我們示範一下。」許久,主審不怎麼在意地指了指身後籠中的一只野狗,「只要有一絲動靜,它就會叫個不停,甚至發瘋似的亂撞。」
「沒問題,你們就等著瞧吧!最好為我計算一下時間。」張詠倫挑釁地一揚眉,信步踱向鐵籠,期間已開始與野狗做起了交流,「好了,可以將它放出來了。」五十秒後,他的臉上便綻開了笑容,同時還伸手撫模起那條狗的腦袋。
「天才!真是天才!」主審忍不住拍起手來,「我們需要的就是你!張先生,歡迎你加入‘夢想之都’馬戲團!我是副團長彼洛德,來自千島之國印度尼西亞。」
「很榮幸認識您,哦對了,」客套地與對方握了握手,張詠倫看向一旁已然目瞪口呆的「同胞」,「她是我的得利助手,巴巴拉•韓,小狽們都很愛她。」話間還有意沒意地沖她眨了下右眼。
「啊……是個漂亮的姑娘……你好韓小姐,我叫奧瓦•查克,馬戲團首席魔術師。」長桌外側的考官走了過來,看上去是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紳士。
「魔術師?太棒了,我喜歡魔術。請叫我巴巴拉好了。」韓貝文熱情地笑著,「如果有機會,我們是否也能夠合作表演節目呢?」
「那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我的女助手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如此受男士們愛戴,看得我都有些吃醋了。」張詠倫煞風景地插話道,「彼洛德先生,請問我們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明天吧!現在請填寫一些相關的表格和資料,我會為你們辦好所有手續的。這個職位實在是非你莫屬啊!」彼洛德和善地說道,「相信即使是團長本人也會做出如此決定的。」
「承蒙錯愛。」張詠倫的眼角劃過一道慧黠的神色,看來魚兒就要上鉤了。
「什麼巴巴拉•韓?惡心惡心惡心!這種名字虧你想得出!」
「我看你挺喜歡它的,否則干嗎主動提出讓奧瓦那個老烏龜叫——」
「那是隨機應變!無奈之舉!巴巴拉……我還史萃珊呢!」
「唉!不錯啊!我怎麼沒想到?」
「想你個大頭鬼啦!沒文化的家伙!」
「喂!別玩人生攻擊哦!我很脆弱的。」
「你脆弱?笑死人了!厚顏無恥缺少根神筋還差不多!」
經過此處的行人都忍不住回頭看幾眼站在路口「吵小架」的一對男女,他們是情侶吧!瞧,顏色相同的服裝還戴著精致的對表——誰會想到那是特別刑偵隊的聯絡器?帥哥和靚妹級的相貌,絕配!只是……女方的心情似乎極度不爽呢!
「多發脾氣會老得很快的,皺紋膚色均會讓你的美麗容姿——」
「干你屁事!整天嘻嘻哈哈的人就是懂得保養了嗎?我看你有七八十歲了吧!」韓貝文向對方翻了記白眼,「少跟我假正經。」
「冤枉啊!我是很認真地給你提出忠告的,不領情也就罷了,何必冷嘲熱諷?」
「哼!」伸手攔下正要開過的的士,韓貝文坐了上去,並以最快的速度關上了車門,「你最好另外再叫一輛!」
「我想,節約組織經費是林警監樂意接受的。」張詠倫不識相地拉開後座車門,一頭鑽了進去,「沒必要花雙份的錢對吧!」
依舊是保持肅靜,一路上除了司機的咳嗽聲之外,只能听見發動機工作的振動音律,張詠倫舒展著雙臂靠在座椅上,雙眼緊盯側前方的韓貝文——她真的很漂亮,甚至漂亮得像尊雕塑,也許是因為年輕,正值大好青春的時節。但,與之同齡的佳里利明顯不及她輪廓分明,至于李昊珠,那張標準化的韓國美女臉實在讓人難以做出正確精準的評價來。
「沒人告訴你這樣看著一個女孩子很不禮貌嗎?」
「……欣賞藝術品也有錯嗎?我只是在看你父母的杰作而已。」張詠倫淡笑,很含蓄地訴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無聊。」韓貝文不屑地回眸瞥了他一眼。
不知從何時起,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來。韓貝文失神地望著窗外急著奔跑躲雨的行人,下意識地一掠額前的幾簇劉海。才來泰國兩天,她便開始思念親人與朋友了。不曉得查爾斯和戴安娜有沒有再吵過,東西兩區的同僚們有沒有再較過勁,還有雷雨珍和林少凡這對活寶有沒有再給戴安娜惹什麼麻煩闖什麼禍?其實最讓她擔心的還是她養的那兩只小狽,如果沒有她在場,暫時替她照顧它們的父母根本阻止不了愛打架的「溺溺」和「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