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運回來恰好踫見下樓吃飯的韓貝文,沖介一朗禮貌地向她招了招手。昨晚由于張詠倫的介入,整場演出他都坐在後排,無奈地看著韓貝文的背影。
「早。」韓貝文含笑一點頭,徑直朝餐廳走去,因為從打開房門起,張詠倫便一直跟在後頭甩都甩不掉,惟一的途徑就是加快腳步。
「你還是學不乖啊!」張詠倫皺眉看著將自己堵在電梯口的沖介一朗,嘆了口氣,「我要吃早飯了先生。」誠懇地解釋著「良好」的意圖,身子已然自對方的腋下穿過。他喜歡尋開心,但從來不隨便跟人鬧矛盾。
「她很討厭你的糾纏不清。」
「謝謝。」欠扁的笑容在張詠倫的臉上揚起,他很講禮節地回過頭略一欠身。其實韓貝文豈止是厭惡,簡直已經到了恨之入骨想將他大卸八塊的地步啊!沖介一朗還蠻有意思的,可以考慮和他一比高低——當然不是個子的高低。
「請問你是張先生嗎?」一個身著速遞制服的年輕男子問道,在他身後有只大木箱,箱子頂部和側面都鑿有透氣孔。
「是。」興奮地接過鋼筆簽收之後,張詠倫急切而迅速地開啟大鎖,喉中不由發出一連串尖細的聲音,箱子內頓時有了動靜,像是什麼東西在用力掙月兌。蓋板掀開的瞬間,一條英武的狼犬便朝他迎面撲來,委實讓周圍的旅客們虛驚高呼了一陣,這條狗站起來比人還高吧!
「哇噢!太帥了!」植本潤谷摩拳擦掌地走了過來,臉上掛有一絲新奇,「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壯的小伙子呢!可以模一下嗎?」
「當然了。」
「真的嗎?」植本潤谷蹲著伸出雙手,孩子似的模了模寶貝的脖子和背脊,「很柔軟耶!」
「我也要模!」電梯的門一打開,佳里利和李昊珠便沖了出來,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大喊道。
「你還真受歡迎啊!」沖介一朗不冷不熱地說道。
「是他比較有魅力。」張詠倫謙虛地指了指寶貝,一見到朝夕相處的「老搭檔」,他頓時高興得忘了自己應該干什麼,完全沉浸于重聚的歡樂之中。的確,自「寶貝」出生起他們便形影不離,昨日一整天未見面還真有點不適應。
輕輕撩撥了一下額前的短發,佳里利站起身吁了口氣,清秀誘人的俏臉不自覺地望向沖介一朗。昨晚他就坐在她的身旁,雖然兩人之間並沒有過多的接觸與交流,但當時雙方的距離真的很近,一時間她竟然有股莫名的悸動,目光久久不願移開。然而很快的,她又覺得很失落,沖介他喜歡的是韓貝文不是嗎?輕嘆了一聲後,她獨自走向大廳。
「不去看看寶貝嗎?」張詠倫坐到餐桌旁後笑問。
「我怕你叫它整我。」韓貝文用紙巾擦拭完嘴角後冷冷地說道,「我吃完了,你慢用。」
「唉!」張詠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干嗎?」韓貝文凶巴巴地緊鎖眉頭,口氣中充滿了不耐煩。
「……沒什麼。」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所以黯然松開了五指,頭一回,張詠倫覺得有絲茫然。「寶貝」被送來之後,他只想將這份喜悅與韓貝文分享,其他人的贊美與熱情他根本不以為然。潛意識里,韓貝文與其他同事是不同的。那一刻,他竟然忘了他們兩人之間還有著「深仇大恨」。
「你不喜歡狗嗎?」沖介一朗眼看著韓貝文視若無睹地走進電梯,不免感到有些奇怪。
「我只是不喜歡他。」韓貝文指的是張詠倫,而沖介一朗則以為是寶貝。
太好了!所有人都在大廳里,這是個絕佳的報仇機會!隨著緩緩合上的自動門,韓貝文的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她終于可以實施那考慮多時的宏偉計劃了。這回她要張詠倫永世不得翻身!
事不宜遲,韓貝文以最快的速度走進房間,李昊珠的臥室就在她隔壁,陽台又幾乎連在一塊兒,僅以鐵柵欄阻斷,越過它對一名受過特殊訓練的女警而言簡直是易如反掌。四下張望了一翻後,她自窗戶爬進了李昊珠的客廳,小心翼翼地拐入內室,為了不留下指紋她還特地戴了副橡膠手套。大致挑了幾件內衣內褲後,往上面噴了些香水,當然也沒忘記給整個衣櫥同樣布下線索。
這個念頭的原動力在于今天早晨她無意間發覺緊跟自己的張詠倫沒鎖房門。既然如此,何不使一招栽贓嫁禍?當寶貝出現之後,計劃便更周全了——由它揭發主人的「變態」行為再恰當不過了。李昊珠一旦發現少了內衣鐵定會找寶貝幫忙的,警犬不就是這個用處的嗎?雖然卑鄙了一點,但這也是張詠倫罪有應得,要怪只能怪他作惡在先。
將所有「贓物」塞到張詠倫的枕頭下後,韓貝文心情極好地回房洗了個熱水澡,她可不能讓自己身上也散發出那股香味。再次來到底樓大廳時,眾人正和「寶貝」玩著新奇「魔術」。大堂經理竟然沒有趕他們出去,她記得飯店規章制度中明文指出牲畜不得入內啊!
「什麼時候去應聘?」緩緩上升的電梯中只有他們六「人」,張詠倫將寶貝拉至身旁後問道。除了宣傳單上印有招聘廣告之外,在彩排現場也貼了張巨幅公告,稱「夢想之都」馬戲團急需一名有經驗的馴狗師及其助理,而符合條件的只有他和韓貝文。這便是他們所謂的此次任務之內預料中的事。
「我無所謂。」
「那就下午一點吧!」
「隨你的便。」
張詠倫皺眉,感覺有點不太對勁。韓貝文像是心胸寬廣的女人嗎?她竟然沒和他抬杠哎!不行,千萬不可掉以輕心,女人心海底針,他得設置好防火牆時刻保持警惕。
「讓我們再和寶貝玩一會兒吧!」李昊珠意猶未盡地跟著張詠倫走向他的房間,連佳里利等人也湊熱鬧般地尾隨而來。既然這麼多人有雅興,她韓貝文更不該喪失此機會了!
才一推開門,張詠倫便覺得屋內多了種氣味,這一細微的差別平常人是體會不到的,然而由于在他身上具備了不少犬類的天賦,因此嗅覺特別靈敏。「警犬探長」不光是指他與寶貝的合作得到了肯定,更多的是他本人所表現出的機敏與靈活絕對超凡出眾,他就像一條英勇炫目的神犬,建立了無數豐功偉績。
「原來你也有這種癖好啊!」植本潤谷眼尖地看向床頭櫃上的一本雜志,封面是位女郎,從攝影角度來講,還挺有藝術性的。
「這不是我的。」他早晨出去時這里什麼刊物也沒放啊!
「少假正經了,大家都是男人,我完全明白。正常需要嘛!」植本潤谷狀似理解地拍了拍張詠倫的肩膀,「不過以後看完可得放好,瞧,現在讓幾位女士多尷尬——」
「這真的不是我的!也許是飯店服務員搞錯了,是別人訂的吧!」有些事是不能弄得不清不楚讓人誤會的,張詠倫此時表情相當不自然。可惜,這只是個開始,精彩的還在後頭,是讓他始料未及的。
「你平時和寶貝睡一張床嗎?」佳里利手中拿著一只隻果逗弄著急于解讒的寶貝。
「基本上是的,不過這臭小子不愛蓋被子。」張詠倫回過神笑道。
「有本事你來抓我啊!」佳里利孩子氣地跳上整潔的大床,晃悠著雙手左轉右轉的,讓寶貝順著床沿奔來跑去。誰都沒注意到韓貝文那雙充滿期待的眼楮正朝他們的方向看著,天翻地覆才有意思嘛!
「汪!」寶貝發急地叫了一聲,隨即越至佳里利面前,淘氣地將她撲倒在床上後奪走了隻果。
「佳里利,你的形象真是太棒了。」李昊珠指著對方一頭雞窩似的頭發不乏調侃地諷刺著。
「死狗臭狗!虧我那麼喜歡你!」隨手抓住床上的枕頭,佳里利用力地朝寶貝丟去,韓貝文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無疑,她成功了!而且比預期更順利。下一秒,房內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楮。伴隨著枕頭的落地,性感的內衣內褲頓時闖入了大家的視野。為之震驚的除了張詠倫外還有東西的主人。
「這、這些……」李昊珠不由漲紅了臉,「是我的……你……」
「哇——張詠倫你心理變態!看黃色期刊不算還偷別人的……沒想到你竟會是這種人啊!」植本潤谷表情有些夸張。
「下流無恥!」
「我沒有!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怎麼會在我房里的!」張詠倫無措地大聲辯解。
「難道是它們自己跑進來的?你這個狂!偽君子!」
「你們應該相信我,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張詠倫緊握雙拳亂了方向,他該怎麼辦?究竟是誰在和他開這種荒唐低俗的玩笑?
「少為自己找借口了!真讓人惡心!我以為在國內你就改了所有的惡習呢!你太令我失望了!」添油加醋地繼續誣蔑著對方的人格,韓貝文一臉嚴肅和尖刻。
頓時,張詠倫徹底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從頭至尾全是韓貝文搞的鬼!他現在終于明白何謂「最毒婦人心」了。
「粗俗骯髒!」沖介一朗率先跨出了房門,其他人也都不願再在這里浪費各自的感情,紛紛轉身離去。
「你太過分了吧!」張詠倫瞬間板下了臉,看著得意洋洋的韓貝文,怒火自心底直沖上腦門。
「生氣了嗎?生氣才好啊……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真是痛快啊!」放肆地大笑出聲,韓貝文露出一副傲慢的表情,「這次便宜了你,你讓我在上千人面前出了丑,現在才四個人嘲罵你而已。」算來她已經很夠意思了。
「你在乎的是面子,侮辱的卻是我的自尊和人格,不但傷害了別人也讓你自己的形象變得庸俗不堪,至少在我眼中你是個小心眼的卑劣女人!」張詠倫毫不客氣地斥責著。
「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仗著能夠听懂狗語就自命不凡、神氣活現?你也只會欺負我這樣的普通馴獸員而已!臂眾們取笑我的時候,你很快樂是不是?因為你的幾句‘狗話’,我就狼狽萬分,你很自豪是不是?我要讓你知道,被人戲弄是種什麼樣的滋味!」韓貝文激動地抬高了嗓門,「真正委屈的人應該是我!」
「那你現在覺得心理平衡了嗎?」張詠倫不置可否地皺眉。
「是的!我不僅覺得痛快,甚至還想開一瓶香檳來慶祝!然後再用香檳瓶子砸破你的腦袋,好讓自己更加興奮愉悅!你這個可惡至極的大——混——蛋!」韓貝文撇下這一席話後,頭也不回地朝走廊跑去,留下了吃驚不已的一人一狗。房間內剎那間安靜下來,寶貝則萬分無辜地看著主人。
張詠倫沒想到自己一時興起的玩念會給自己帶來如此之多的麻煩和意外,他真的無心傷害韓貝文。如果早知道那樣的舉動既過分又不光彩,他是絕對不會輕易胡來的。他只是想看看眼前這位漂亮迷人的俏女郎驚慌失措時的表現而已,她真的很可愛很有意思啊!現在他究竟該怪誰?
報仇之後難道不是應該好好獎勵自己一番的嗎?為什麼她卻絲毫沒有喜悅的感覺?韓貝文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無法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竟然在乎張詠倫對她的看法!真是太可笑了,他算什麼東西?說她庸俗不堪、小心眼,他自己呢?她是卑劣的女人?他才下賤呢!哼!無恥自戀的家伙,以為全天下只有他一個人最了不起啊?也不照照鏡子做個反省,他所欠缺的東西多著呢!
可是……她這回是不是玩得有些過火?馬戲團的觀眾全都是陌生人,看過笑過也就罷了,誰會認真記住她韓貝文這個人?一同工作的伙伴就不一樣了,抬頭不見低頭見,即使手頭的案件結束了將來仍有合作的機會。圈內的流言更是有著極快的傳播速度,張詠倫今後還能立足于警界之中嗎?她好像將「警犬探長」的名譽全毀了啊!
咦?她怎麼可能為他這種人擔心和不安?一定是同情心在作祟。唉!有時過于善良也不是件好事,對敵人寬容就是對自己殘忍,她必須狠下心與張詠倫斗爭到底!誰知道他現在有沒有計劃著再捉弄她一回?
「都是你闖的禍!」張詠倫面色欠佳地斜睨著寶貝。下一秒卻又被寶貝的某一句話激怒,「看我不好好教訓你!」火大地拿起門邊的伸縮式鋁合金衣竿,張詠倫朝寶貝沖去。
「汪!汪!」寶貝瞬間一躍而起奪門而出。
「臭小子別逃!」當張詠倫踏至走廊之後,愕然發現韓貝文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而寶貝竟然躲在她的身後!
「找狗出氣呀!」飽含諷刺地一揚眉,韓貝文笑得不乏陰險,「下午一點的應聘希望你沒忘記,我可是很好心地提醒你的呦!」躬身模了模寶貝的脖子,韓貝文地牽著它走向自己的房間。
「你這個叛徒。」張詠倫的眼中劃過一眼犀利的神色,喉中憋出一陣變調的音色,讓寶貝嚇得吐出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