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設備齊全的套房內的床邊,霍培豪臉色陰郁、眉頭深鎖,目光深沉的緊盯著失去意識的于萱。
她兩排彎翹長睫毛的弧影,倒影在她蒼白淒然的眼瞼上。
而她原本紅灩灩的小巧嘴唇,此刻的色澤憔悴得令人心疼!
于萱躺在他套房內的大床上,正在接受醫生的診斷。
羅秘書在一旁為她擦拭冒著冷汗的額頭。
「她怎樣了?藍醫師。」站在床尾的施浩田擔憂的詢問。
「她操勞過度,而且,有長期營養失調的現象。」藍醫師取下听診器,宣告診斷結果。
「營養失調?!」在三人異口同聲的同時,大家都難以置信的望著面容蠟白的于萱。
因為,在物質生活豐裕的台灣,長期營養失調這現象竟發生在一位縴盈美麗的女性身上,似乎有點離譜!
「她身體的情況不太好,胃里與腸道全是空的,看來她有好幾天沒進食了。」
「需要送醫院嗎?」霍培豪語氣沙啞的問,目光憐惜地凝視她昏睡的容顏。
「嗯……我想暫時還不用。」藍醫生沉吟了一下。「我先開營養針幫她補充一下,她醒來後這幾天讓她盡量攝取營養的東西,多休息,若是情況有好轉,應該就不用送醫院了。」
藍醫師一面解說,一面拿出針劑為于萱注射入血管里。
「總裁,我去囑咐餐廳煮個營養粥跟鮮魚湯,于小姐醒來後可以給她補充一力。」羅秘書善解人意的建議。
在霍培豪點一下頭後,羅秘書退出套房。
「藍醫師,我送你出去。」看得出好友心思紊亂的施浩田,識趣的退出套房,讓他與她獨處;因為認識他十年了,從沒有見他在乎過哪一個女人,更別談現下他為她深鎖眉宇並緊抿雙唇的擔憂模樣了。
當套房內只剩于萱與霍培豪時,他陰鷙的雙眸深深凝視躺在床上的于萱。
而在審視她身體的同時,發現她胸口、雙腕,以及手臂都布滿了深淺不一的瘀青,霍培豪心口掠過一股從未有過的不舍。
他知道這是兩天前,他在她身上施予的粗暴所留下來的。
兩年前,當他回到台灣開設分公司時,就曾請征信社調查過于家。
當他得知于家早在十年前就因股市崩盤而傾家蕩產的那一刻,心中有說不出的泄氣與憤怒。
而且在知道于家因為躲避債主而查無音訊時,這十五年來蟄伏心中的恨意與怒火,更如燎原的野火,燒得他全身灼痛!
原以為此生無法再澆熄這身的怒火,沒想到在兩年後,竟在一場晚宴中遇上她。
當晚,他看著美麗如精靈的于萱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發誓,一定要得到她!
刻意的羞辱她、殘忍的對待她,原以為可以澆熄這灼燒他十五年的怒火。
但當他看見蒼白著臉昏倒在地毯上的于萱,以及知道她這些年來一直都過著窮困日子的此刻,他卻有著自心口發出憐惜的莫名疼痛。
「唔……」于萱輕晃幾下頭,發出申吟聲。
「妳好多了嗎?」他拂開她散落在額上的發絲,聲音出奇的柔和。
「這里是哪里?」睜開朦朧雙眼的于萱,在看清楚周遭的陌生環境後,疑惑的問。
「這里是我辦公室的附屬套房,平常我業務繁忙時,都睡在這里。」
他解釋著,眸光深深的凝視她。
「啊!爸爸!」她忽然憶起亟待救援的父親,掀開被褥,激動得想沖出套房。
但在她驟然腳踏地毯的同時,又虛弱的撲跌下去。
「小心!」他強而有力的手臂及時抱攬住她輕如羽毛的嬌軀,重新抱她回床上躺好。
「別理我……既然你不能幫我,還理我做什麼……」難過的匯眩讓她緊閉起眼瞳,乏力的搖頭,同時推開懷抱她的胸膛。
「妳現在這樣虛弱的身子,我看要走出我的辦公室都有困難了,還能做什麼事?」
對她的頑強,使他又高張了些許怒氣。
「讓我走……我要去救爸爸……」她喃喃自語,緊閉雙眼,不想再看那對咄咄逼人的冷鷙眼眸。
「現在能救妳父親的,就是妳將事情的始末說出來,讓我來決定用什麼方法救妳父親。」
望著他不容拒絕的專注眼眸,她知道,自己依舊沒有選擇的余地。
于是,她垂下眼瞼,在心中躊躇須臾後,緩緩將事情的始末鉅細靡遣地告訴了他。而當他得知那一晚她會出賣自己的初夜,竟是要為父親籌措贖金時——
他的心,更有著強烈的憐惜。
「要解決這件事,並不是光靠金錢就能擺平的。」
在听完所有的來龍去脈後,他站起身,在套房內踱了幾個步後,按下了對講機︰
「浩田,幫我聯絡一下吳立委和金元娛樂公司的葛董,說我有緊急的事情需要他們幫忙。」經營一個成功的企業集團,並不能只靠財勢與智能。健全、良好的人脈關系有著舉足輕重的因素,這是霍培豪能在十年內建立起一個龐大企業集團的要素之一。
「但是你五點鐘不是要搭機到法蘭克福嗎?」施浩田在另一端提醒著。
「取消!」霍培豪毫不猶豫地決定。
「取消?!」施浩田詫異的喊,他不得不承認,安妮的確在好友心中佔有相當重要地位了。
「霍大總裁,這是件十億美金的案子,你該不會沒任何理由就要放棄快到手的利益吧?」
「先幫我聯絡漢斯,要他告知對方我有要事延誤兩天再到德國,晚上我會跟他通視訊電話,況且,這份合並案的條款我還要多琢磨一下。」
「好!我會去辦妥。」施浩田隨即掛上電話。
當霍培豪結束談話後,于萱听到他為了自己的事,竟然可以放棄十億美金的生意。
霎時,她有著深深的不安。
「我的事,不想牽累你……」她喃喃地說。
「放心,我不會不要任何回饋的,現在,妳只要好好的休息,這件事,就由我接管了。」
他在丟下這句意味深深的話後,轉身離開套房進入辦公室。
***
于萱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自從吃了醫師開的藥後,她就不省人事的沉沉睡去。
她眨動濃密卷翹的睫毛,試圖睜開沉重的眼皮。
當她睜開水靈的深邃眼眸時,看到的是一間充滿柔和光線的陌生房間。
她的思緒快速的轉了一下,才憶起這是霍培豪的辦公室套房。
蠕動著尚虛弱的身體,她慢慢的坐起身來,看了手腕上的手表,已經半夜三點了。
忽然,瞥見門外有光線隱約透進來。
于是,她赤腳緩緩的溜下床,推開木門。
站在套房與辦公室間的于萱,看到霍培豪坐在一張豪華的椅上,正面向電視牆與一位金發的西方男子對話。
沒想到都已經半夜了,他還在工作。
他沉穩地坐在半圓型的辦公桌前,桌面上堆滿了一疊疊英文文件,而他一手輕托著剛毅線條的下巴,一手拿著檔案夾,透過無線通話器正在與對方討論事宜。
也精通英文的于萱,由他們討論的內容听來,似乎在交談德國當地的法律條款與契約內容的修正。
他簡扼果決的問話,以及對方在猶豫不決時,都能快速下定奪的態度,這份權威與魄力,使他全身散發出一份王者的豐采、成熟男人的魅力。
約二十分鐘後,他們結束了國際視訊電話。拿下無線通話器,霍培豪站起身來走到氣派的牛皮沙發上坐下,啜飲了一口咖啡,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手上的合約書。
他專注得不知于萱正倚在門邊,跟隨著他的移動而挪移視線。
于萱眸光定定的注視著專心工作中的霍培豪。
心思百感交集的想著——
他,已不再是她的蒙哥哥了……
記得小時候雖然他總是沉默不多言,但待在他身旁卻有一份說不出的安全跟愉悅感。
而也只有他會對被寵壞的自己,疾言厲色的斥責不許任性。
也只有他知道住在那富麗堂皇的豪宅中,其實她心靈深處是寂寞而孤單的。
每當她躲起來咀嚼那份落寞孤寂時,只有他知道她躲在何處啜泣……
由于許多天沒有進食了,一開始,羅秘書端進美味可口的營養粥要她吃下時,胃部的痙攣使她吐了兩次,才能勉強吃下一些食物,以致弄髒了身上的白色洋裝,而霍培豪似乎有著一群辦事效率好得驚人的秘書。不消一個小時,新的洋裝、褲裝、睡衣,甚至貼身衣物,樣樣齊全的堆到她面前,並且尺寸完美無缺。
但是對平日只穿得起便宜T恤睡覺的于萱而言,那些睡衣都太性感了。
所以只得放棄那些昂貴的漂亮睡衣,選擇霍培豪的襯衫當作睡衣穿了。
然而她卻不自知,當她披著一頭波浪長發、穿著寬松的白色襯衫出現在霍培豪的視線中時,那嬌嬈慵懶的模樣,比穿著性感的睡衣還要教人垂涎三尺!
當霍培豪听到窸窣聲響,抬頭察看時,就是看到她這副嬌柔甜美的模樣。
她姣美勻稱的雙腿,在白色襯衫底下,睜著波光瀲灩的清澈明眸,微啟著小巧的唇瓣,怯弱弱的看著他。
「醒來了?」他背斜靠著沙發,疊翹著修長的雙腿,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她。
「嗯……」她發出小貓般的慵懶喉音。
「過來。」
她猶豫著,翦翦秋水的雙瞳仍瞅著他沒有移動腳步。
「過來啊,我不會吃掉妳的。」他嗤笑著,放柔了聲音︰「雖然妳看起來秀色可餐。」
她緩緩的挪移蓮步,走到他面前停下來。
然後出其不意地,他伸出手,將用力拉向自己。
「啊!」她驚呼,身體一個旋身,就整個嬌軀跌進霍培豪的懷里。
霎時,于萱雙頰嫣然,唇紅酡醉的羞坐于他結實的大腿上。
他的大手往她盈盈縴腰一攬,圈環了上去,一手托起她小巧的下巴面向自己。
當他們雙眸對視時,時光的輪軸仿佛在這一剎那停住了。
他目光熠熠地直視到她的眼眸深處時,在心中驚呼。
老天!她真的好美,美得讓人忘了呼吸!
尤其她那雙幽柔澄澈一如雨泓清潭的明眸,是那麼的具有魅力;當她輕眨濃密長翹的睫毛時,更似兩泓盛滿柔情與哀愁的清水,輕漾著無盡悲憐和美麗的心靈語言。
似西方人特有的高挺鼻梁,襯托出她弧線優美的小巧紅唇,白皙如凝脂的皮膚,讓她美得宛如童話屋里走出來的精靈。
「好美……」他喃喃贊嘆,隨即壓下他火熱的唇,狂野地貼著她柔女敕如棉絮的唇瓣。
她驚慌失措的緊閉著雙唇,瞪大眼看著他突來的擁吻,僵愣著。
「妳這樣美麗的尤物,難道沒人追求過妳、吻過妳?」
對她連接吻都笨拙的模樣,他停下了親吻—有些譏諷地輕笑。
此時,她輕緩的垂下眼睫,輕顫著唇瓣,幽幽傾吐︰
「有,就那麼一次,曾經有一位少年吻過我,在我十歲那年的冬天……」
他當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位少年是誰。
霎時間,他心頭一凜,一股異樣而復雜的情緒喚起他滿腔的痛楚深情。
然後,他收緊胳臂樓緊懷中的嬌軀。
癌下頭來將唇熱烈的再度壓上她柔軟的雙唇。
他輕輕抵開她的貝齒,在她口中與她的舌尖深情交纏,輾轉吸吮。
他吻得又深又濃,甚至帶著沉迷與痴狂,深深密密的吻著她。
于萱感到一陳迷幻般的暈眩,神智迷離而恍惚,身子攤軟如綿的任由他抱攬著,承接著他具強烈佔有性的激情深吻……
當她再度感覺意識回到自己的軀體時,她已如嬌慵的小貓,深埋入他寬闊的肩窩,任憑他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游移、輕撫。
但當他強而有力的手掌滑下她白女敕、勻稱的大腿肌膚時,她瑟縮的輕推他的手,囁嚅地抗拒著︰「不要……」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想藉由沁入肺部的空氣,遏抑已延燒的。
他把手挪回她滑順的發絲上,唇輕壓在她額頭,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忽然,她想起的父親,驚跳的坐正身軀,擔憂的問︰
「對了!我的父親——」
「放心,我已經委托專人幫我到神龍幫去談判了,一定會把妳父親救出來的。」
他寬厚的手掌捧撫她充滿擔憂的臉,眸光篤定而自信的看著她。
「嗯……」
她信任他,雖然不知道他要用什麼方法救父親,但她相信他一定能將父親救出來。
然後她又鑽回他寬闊的肩窩上,蜷縮著身軀,柔美輕放于他結實的胸膛。
呵!他的胸膛好溫暖,一股成熟的男性氣息傳遞到于萱的嗅覺里。
她蠕動著嬌軀,想更深埋進他如安全羽翼的懷抱里。
漸漸地,她疲憊的神智讓她在他懷抱里不知不覺的沉入夢鄉……
***
當早晨溫煦的光線透過白紗窗灑落床畔,于萱從朦朧的睡夢中醒來。
她慵懶無力的想翻身,卻發現自己是睡靠在一個結實的赤果胸膛里。
而這溫暖的懷抱所散發出的熟悉男性氣息,讓她頓時呆愣了一下。
不用抬頭看她也知道抱著她同床而眠的男人是誰。
因為,只有他會用這種強烈佔有性的方式圈抱她。
霍培豪似乎還在熟睡中,而只隔一件薄襯衫的這種親密肌膚之親,讓于萱很不能習慣。她莫名的臉紅到耳根。就在她緩緩抬頭望著他的臉龐時,電話鈴聲忽而響起……
「喂,我是。」霍培豪立即清醒的坐起身,拿著手機專注的聆听對方說話。
而于萱由這通電話的交談听來,知道電話那頭傳遞的是有關父親的訊息。
她即刻坐起來,緊張的用手指扭絞著床單。
「在哪家醫院?」他邊听電話邊拿起晨袍穿上。
「好!我馬上到那里和你們會合。」
「是我父親的消息嗎?!」于萱驚慌的望著他,一臉期待。
「他現在已經在台大醫院了,除了被切斷的兩手小指頭的外傷和輕微的月兌水現象,其它一切都很好,醫院正在治療中。」
于是,兩個小時後,于萱在霍培豪的陪伴下,乘著他的豪華轎車來到了醫院。
在後座車中的一路上,雖然他聯絡事務的電話一直沒有間斷,但他卻騰出一手,緊緊握住于萱的小手。
這無言的關懷,讓于萱感到在這多年來彷徨無依的日子里,終于有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到達醫院時,她的父親已經治療完畢,在頭等病房里休息了。
由于兩只小指切斷的時間過長,加上傷口有些許感染,要接回去已是不可能。
但慶幸的是切斷小拇指對生活並不會造成太大的不便,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于萱在病房中看著因疲憊而熟睡的父親,感覺他蒼老了許多。這些天來真不知他是如何的飽受折磨,想到這里,她的心難過的糾結在一起。
于萱不知霍培豪用了什麼方法救出父親,昨天她還必需為了籌錢而出賣自己的靈肉,但他只消幾通電話就將所有的事情解決。
這就是兩人之間的差異吧!
霍培豪在到達醫院後,就與幾位西裝革履的人一起離開了。
而他的特別助理施浩田早已備妥一大手提箱,在他們尚未到達醫院前已在等候著了。于萱不知這其中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她一心只懸念父親的病情。
但是,于萱的災難似乎還不夠多,在于母急忙來到醫院時,又帶來了另一項壞消息。
「萱萱,還好找到妳了,昨晚妳沒有回來,媽媽又擔心又不知要如何是好!」于母一見到于萱,像似看見曙光般。
「發生什麼事了?媽。」于萱拉著母親的手坐下來。
「昨晚療養院的人打電話來,說妳爺爺的看護費已經六個多月沒繳了,他們說若再不去繳交費用,今天就要把妳爺爺趕出去……」
是的,這就是于萱為什麼會長期營養失調的原因了。
因為全家的生活費、父親的醫藥費、爺爺的看護費,這些龐大的費用壓得于萱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必需省吃儉用,甚至嚴苛的對待自己,才能給家人基本的溫飽。
「好,我去療養院看看情形,媽媽妳別擔心,爸爸……就拜托妳了……」于萱強忍住快支持不住的身子安慰著母親。
她強顏歡笑,在走出病房後馬上沖向化妝室,將胃中少得可憐的一點食物,全吐了出來。
汲一口水,于萱站定顫抖的雙腳,看著鏡中面如死灰的自己,她深閉一下眼睫,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去。
于是她又撐起虛浮的腳步,走到醫院外的公車站牌,準備搭公車到位于淡水的療養院。
「小姐,妳臉色好蒼白,要不要緊?」一起等公車的婦人看到于萱蒼白得已經有點發青的臉色,好心的上前詢問。
「沒……沒關系,我不要緊……」于萱無力的回答,手乏力的支撐著額頭。
忽然,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在于萱差點又攤下去的同時將她騰空抱起。
于萱睜開眼,看到抱著自己的霍培豪正冷肅著一張俊臉,緊抿著盛怒的雙唇,在一群人的訝異目光中將她抱上了豪華轎車。
當霍培豪將于萱抱進車內,他燃燒著炙烈怒火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叫妳安分的等我回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嗎?」
「我——」在于萱想要解釋的同時,他憤怒的聲音又起。
「一連兩天,妳要昏倒幾次才甘心?」
「我是要去療養院,爺爺的看護費好久沒有付了,我今天一定要去處理,不然,他們要將爺爺趕出去……」她虛弱的擠出聲音,對他的關懷,感動又心痛。
忽然,他的眸光變得邪魅而森冷,瞪著于萱孱弱的蒼白小臉,用力地緊掐住她的的雙肩。
「好痛……你弄得我好……痛……」對他突來的激動情緒,于萱差點招架不住。
霍培豪意識到自己的力道過大,驟然放開于萱。
「療養院的地址在哪里?」他的聲音中有著壓抑怒火的嚴厲。
于萱說了一個地址後,他命令司機開往淡水。
一路上,他平視前方,開始陷入詭譎的思緒中,車內一股窒悶的氣氛橫亙在兩人之間。盡避納悶,于萱瞥見他冷鷙詭厲的陰闇表情,亦緘默著,讓車子一路駛向療養院。
***
到達療養院後,管理院務的行政人員不悅的迎了上來。
「于小姐,我們雖然不願說重話,但也請妳體諒我經營療養院的困難,像你們這樣動不動就半年不繳看護費,叫我們如何維持院務的營運呢?」
「對不起,紀小姐,因為最近經濟上有些困難,所以……」于萱難以啟齒的說。
天知道,現在的她,依然繳不起任何費用!
「積欠你們的費用,我今天會把它繳清。」霍培豪沉凝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拉著于萱的手肘冷問著︰「妳祖父在哪一間病房?」
「在前面的三號病床,這邊請!」紀小姐一听眼前這位儀表堂堂、一身高貴的男士如此說,連忙一改方才冷漠不友善的口氣,殷勤的帶領。
當霍培豪看到一位佝僂著身軀、頭發灰白髒亂、全身插著各式管線苟延殘喘的老人,竟是十五年前那叱 股市的富豪——于權煥時,足足有半分鐘思緒無法運轉!
「他……發生什麼事了?」他喑啞著聲音問。
「十年前,全台股市連著兩次大崩盤,爺爺受不了破產的打擊,就中風了。」
于萱幫全身因疏于照料而已有異味的祖父溫柔的擦試身體,邊述說著︰「成了植物人之後,我幫他轉到這里的療養院來,一住就是十年……」
想起這十年來的日子,于萱實在不敢回想自己是怎樣熬過來的。
霍培豪陰闇冷厲的眼,睨著那槁木死灰的老人,心中的感觸激蕩澎湃。
那曾經倨傲自大、不可一世地將他與母親無情趕出于家大門的富豪,現在居然是在這間老舊、設備簡陋的療養院里苟延著如風中殘燭的生命。
霎時,這十五年來積壓在心中的怒火與森冷的恨意,如狂濤巨浪卷襲拍打在他心口。抱著母親染滿血、在寒雨中漸失體溫的那份悲慟再度排山倒海地沖擊著他的心智。
他怎麼可以在這場還未開戰的戰役中不戰而敗的退出戰場?!
這是不可原諒的行為!
懦夫!
霍培豪猙獰的怒目轉而瞪視著著為祖父清理身體的于萱。
不,幸好這場戰爭還留有一個幫凶。
他原本燃燒著滿腔怒火與恨意的詭邪目光,轉而變為一抹詭厲的冷笑。
是的,這場謀殺還留有一個始作俑者!
他瞇起冷冽的雙眼,噙著毫不掩飾的肅殺之氣睨著于萱。
此時,滿腔的恨意與狂怒已找到宣泄的出口了……
而當于萱感到背後莫名的一道寒光射向她的背脊,讓她感到一陣戰栗而抬頭望向霍培豪時——
她僵愣住了!
因為她看到他俊臉上布滿了邪鷙冷厲,詭佞的瞪著她。
空氣中的氣流仿佛在剎那間凝滯了。
他邪魅的眸光,任于萱如何調適都無法舒解哽在胸口的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