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李後主鳥夜啼
在杜將軍的驚愕之中,蕭子靈埋首書籍,儼然就是一代學儒的樣子。然而,在了解事情始末之後,杜揚竟然當著蕭子靈的面狂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蕭子靈瞪了杜將軍一眼,沒有察覺自己女敕白的臉頰上還沾了一抹墨漬。
杜將軍收起了笑容,一臉正經。
「早知道一物克一物,我又何必連累這城中三十九名私塾先生。」
一天夜里,世完了劍,蕭子靈捱近趙飛英。
「怎麼了?」趙飛英想必又是那抹淡淡的笑容,然而此時帶著面具的他,看不出表情
「師父,為什麼您要帶著面具?您本來的樣子很好看的。」蕭子靈認真問著。
趙飛英沉默了。
「師父,您生氣了嗎?」蕭子靈試探性地拉了拉趙飛英的手。
趙飛英不發一語。
「師父,您不要生靈兒的氣……」蕭子靈咬著唇,一副就要掉眼淚的樣子。
趙飛黃輕嘆了一聲。
「我何時對你發過脾氣了?」趙飛英安撫地模了模蕭子靈的頭。
看著蕭子靈晶亮的眼楮,趙飛英出了一會神。
「你長得很像你父親,但是你的眼楮卻像你母親。」
「師父,您認識我爹娘?」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夢里浮生。」看著蕭子靈一臉疑惑的表情,趙飛英牽起了蕭子靈的手。
「你還小,這些事情長大了自然明白。時候不早了,莫要耽誤了回去的時辰。」
「趙翰林,朕有一事要與你商量。」
一日,玄武自慈寧宮歸來,臉色有點凝重。
趙飛英點了點頭,隨著玄武進了御書房。
在御書房里苦等已久的蕭子靈幾乎可以說是飛撲而來。
「師父,您要的三萬字論語批文。」蕭子靈像是獻寶一樣地把厚厚一疊文冊遞到趙飛英面前。
笑了一笑,趙飛英收下了。
「靈兒,我跟趙翰林有事情商量,你先出去一會。」雖然勉強擺出一副笑臉,玄武臉色還是有點難看。
蕭子靈懷著滿月復疑惑出去了。
哼,說不讓我听,我偏要听。
蕭子靈繞過了長廊,來到另一頭的窗前,鬼鬼祟祟的,沾了一點唾液,效法起小賊的行徑,在紙窗上戳了一個孔,著眼楮看著。
聲音是听不太清楚,不過趙飛英端起茶杯細細品茗的光景,倒是看得蕭子靈目不轉楮。
「趙翰林,你認為這件事怎麼說?」玄武背對著蕭子靈,語氣有點沉重。
趙飛英放下了茶杯。
「請聖上準了吧。」趙飛英說著
「可是,江南是富庶之地,若是給了玄華,只怕……」玄武沉吟著。
「聖上勿慮,只要……」趙飛英突然收了口,玄武疑惑地看著。
「聖上,這房里有些悶熱,請準微臣開窗透氣。」
「趙翰林?」玄武眼睜睜看著趙飛英走向身後。
蕭子靈一驚,連忙竄上了身旁的大樹。
推開了窗,趙飛英抬起頭來,正好和樹梢里一雙靈動的眼楮對望著。
那雙眼楮眨了眨。
「胡鬧。」趙飛英低聲說著。
樹梢里的人兒嘆了口氣,緩緩爬下了樹。
「趙翰林?」玄武在身後叫著。
「是的,聖上。」確定蕭子靈離開之後,趙飛英才離開了窗口。
「啊,真是無聊,」蕭子靈踢著腳下的石子,小小圓圓的石子一路滾進了荷花池。
蹲在池邊,再度重重嘆了口氣。
左右張望,四下無人。
池旁栽了楊柳,蕭子靈隨手就是折了一段。
原本只是隨意揮動,一時之間想起了一套劍法,蕭子靈就是練了起來。
武林中失傳已久的天山劍法,華而清、斂而疾,蕭子靈身形流轉之間,柳葉漫天飄落、微黃的荷葉遠遠蕩了開,蕭子靈沉迷在武學之中,直到有人走近。
「你這套劍法哪來的?」來人面色不善,蕭子靈反手把柳枝扔進了池里。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莆子靈暗中叫了聲苦。
對方身穿御林軍的服色,面色陰霾。
二十年前天山派內斗,死傷無數,傳聞中清利的劍法,還留下來的只剩其形,來人不禁見獵心喜。
「你師父是誰?」來人走近一步。
蕭子靈望了望身旁,四下無人。
「什麼師父?」蕭子靈決定裝傻。
「娃兒,別跟我打哈哈,帶我去找你師父,否則等會兒缺條胳臂、傷個腿的,可別怨我。」
蕭子靈假裝害怕地退了一步。
「別過來,你難道不認得我,我可是認識當今聖上的!」
「蕭子靈是吧,要是殺了你,可是大功一件啊。不過,要是你助我得到這套劍法,也許我會考慮放了你。」來人面目猙獰。
「你識得我?」莆子靈臉色二沉。
「蕭家莊遺孤,當今誰不識得?不過,今日始知縱虎歸山,得趁早剪去了你這惡苗。」來人的眼神冰冷。
「殺了我,你就得不到這套劍。」
「沒錯,所以,如果你雙手奉上,我可以饒你不死。」
「你是哪個門派?」
「萬虎門。」
聞言,蕭子靈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好個萬虎門,今日遇到我,算你倒楣!」蕭子靈在急怒之下,不份輕重便赤掌擊了出去。
「喲,小小年紀,武功還不錯!」來者一邊凝神接招,一邊暗中贊嘆。一個十歲的孩童,竟然……
眼見久攻不下,蕭子靈輕叱一聲,來者只見到漫天的掌影。
洛英掌。
「好個蝴蝶山莊!說一套、做一套︰」來者紅了眼,決定與蕭子靈硬踫硬。
來者運起了十足的掌力往蕭子靈胸口擊去,攻敵之所必救。對方只是個十歲的孩兒,就算招式再精、內力一定不強,就算這小孩收不回掌,自己也不會有大礙。
蕭子靈打紅了眼,根本沒有想要閃避。
一條身影閃過,硬是把蕭子靈拉了開。在蕭子靈猶然詫異的時候,對方的目標移到了來人身上,來人無聲無息拍出二十來掌,洛英掌,同樣的掌法,可威力卻是十倍有余。
「小子的靠山來了?」來者不敢硬接,連忙閃身避了去。
來人沒有進擊,他先把蕭子靈放了下來。
「師父。他……是萬虎門的人……」蕭子靈眼看師父已到,大顆大顆的眼淚就掉了下來。「謀害我爹娘的人,他們也有份!」蕭子靈喊著。
「他並不是凶手。」趙飛英把蕭子靈攬在身旁,輕輕說著。
「只是……很可惜……既然逼得我出手,就不能留活口。」趙飛英從懷中取出了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戴上了臉。剛剛匆忙之際,只顧得救人,卻是顧不得身分敗露。如今,只有滅口。
來者用恐懼的眼神看著趙飛英。
「你是鬼面?」來者後退了一步。
「原來你真是蝴蝶山莊門人?蝴蝶山莊說好不管蕭家莊事的!」來者一邊嚷著,卻是一邊暗暗查看四周,打量起逃命的路徑。
「靈兒,你先走。」趙飛英對蕭子靈輕聲說著。
「鬼面,別忘了你發過誓的!」來者趁著趙飛英轉身說話之際,運起了全身的功力飛奔向宮殿。
「刺客!有刺客!護駕!快來護駕!」來者大喊著。
「師父?」蕭子靈開始緊強了起來。
「誰知道是不是當年的那些人,我嚇壞了!如果你有什麼,我可真是萬死不辭其咎。」
「好了好了,我不是沒事了嗎?刺客就不用抓了,我看不是針對我們來的。」蕭子靈連忙說著。
「刺客是一定要抓的,怎能讓他來去自如!」玄武難得扳起了臉。
「跟在皇帝身邊比較安全,快去御書房。」趙飛英拍了一下他的頭,接著就是縱身而去。
蕭子靈一步一回頭,終究還是忍不住苞了上去,不管如何,他丟不下趙飛英。
人小腿短,遠遠落後趙飛英,但是遠方趙飛英掐住男人咽喉的景象卻是全看在眼里了。
「鬼面,你違背誓言,你不得好死!」男人臨死之前喉里的嘶吼傳不到蕭子靈的耳里,但是趙飛英听得一清二楚。
直到男人臉色發紫、停止掙扎之後,趙飛英才松開了手,尸體落了下地。
趙飛英靜靜看著尸身。
「師父,您怎麼了?」等蕭子靈輕扯他的衣角,趙飛英才緩緩回過了神。
「我把尸體帶走,免得惹人疑竇。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什麼都沒看見,知道嗎?」
「是的,師父。」蕭子靈松開了手,低了頭。
「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多想。」
蕭子靈抬起微紅的眼。
「對不起,靈兒闖禍了。」
「我說過,不是你的錯。」趙飛英想模模他的頭,然而看了看自己沾滿血腥的手,還是把手收了回來。
「刺客在哪里?」遠方的喧嘩漸漸傳了過來。
「快去,離開這里。」趙飛英抱起了尸身。
「師父,我明天可以看到你嗎?」蕭子靈突然著急地問著。
「你在說什麼傻話?當然可以,還不快去。」趙飛英慈愛的眼神跟以前一樣。于是,蕭子靈破涕為笑了,他轉身跑向御書房。
趙飛英無言望著蕭子靈的背影。
「你們的兒子,不該沾上血腥的。如果可以,就全由我背了去。」
「靈兒,你去哪里了?我擔心死了!」玄武一見到蕭子靈,連忙就是把他全身瞧了一遍。
「有沒有受傷?剛剛外頭听說來了刺客,我要去找你,那一群奴才死擋著我!」
「我沒事啦!哪來的刺客?」蕭子靈心虛地講著。
玄武確定蕭子靈真的沒事之後,嘆了口氣。
「不行!」蕭子靈急了。
蕭子靈為了捉拿刺客與否的事情,與玄武纏了許久,玄武完全無法理解。
「你認識他?」
「不!不認識!」蕭子靈連忙撇清。
百思不解的玄武再度陷入了迷團之中,直到一名御林軍來報。
「刺客呢?」
「啟稟聖上,被他逃了。」
「可看清楚了他的樣貌?」
「是的。」
「好,叫畫師繪好圖像……」
「不行,」蕭子靈跑到了玄武面前。
「他是刺客啊,靈兒。」
「我不管,我不管!」蕭子靈無話可辯,只能發脾氣。
「靈兒……」玄武幾乎拿他沒辨法。「我總不能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吧?」
「有什麼不可以,你不是皇帝嗎?」
「不行。」玄武認定了蕭子靈只是在無理取鬧,決心貫徹意志。
蕭子靈與玄武互瞪著,只苦了一旁的御林軍。
「我……我不理你了!」丟下了令玄武啼笑皆非的一句,蕭子靈果真甩頭就走。
「皇上……」御林軍戰戰兢兢問著。「要通輯捉拿嗎?」
「抓。」玄武說著。
「是。」御林軍退了下去。
到底靈兒在搞什麼名堂?玄武一臉疑惑。
早上還蹦蹦跳跳地出門,午後一回府就鬧脾氣,杜將軍一頭霧水。
「子靈,用飯了。」杜將軍不抱希望地在蕭子靈緊閉的房前喊著。
「讓我餓死算了!」蕭子靈猶帶哭聲的童音,讓杜將罩十分慶幸還未成親生子。
「發生什麼事了?」杜將軍不自覺地揉了揉額頭。
「反正我是沒爹管、沒娘疼的孩子!餓死一個少一個,」蕭子靈號哭著。
杜將軍呆了呆,完全弄不清楚狀況。
棒了一晚。
「蕭少爺。」一名老僕敲著蕭子靈的房門。
「怎麼樣?轎子都準備好了。」杜將軍皺著眉,看著緊閉依舊的房門。
「我不去!」蕭子靈喊著。
「聖旨哪,子靈,不去要殺頭的。」
「叫他砍啊!」
杜將軍覺得自己的頭又犯疼了。
夜里,當一條人影飄飄然落在小院的時候,蕭子靈立刻就沖了出去。
抱著趙飛英,蕭子靈哭著。
「怎麼了?」來人模了模蕭子靈的頭。
「對不起,師父……嗚……我叫玄武不要抓……他偏偏要……嗚……」
「沒關系,我小心一點就是了。」
趙飛英不以為意,牽著還掛滿淚水的蕭子靈出了城。
「你就為了這件事情不吃飯?」蕭子靈練不到幾招就腳軟了,趙飛英幾乎不敢相信是這個原因。
「我擔心師父嘛……」蕭子靈咬著唇。
趙飛英嘆了口氣。
「傻孩子,我整整大了你二十歲,還用你操心嗎?」
蕭子靈蹭著趙飛英,用一種撒嬌似的語氣︰
「是是是,靈兒知道師父武功最好了。」
「少拍馬屁。」趙飛英笑了笑。「肚子餓了吧,我帶你去用膳。」
又回到了京里,趙飛英牽著蕭子靈,穿梭在宵禁森嚴的街上卻如入無人之境。
拍開了一間豪華酒樓的窗子,趙飛英揀了張桌子坐下,此時夜已深,蕭子靈好奇地看著趙飛英,不曉得酒菜是要從哪里生出來。
不久,一個還打著哈欠的男子緩緩走了上樓。
「我的十一師兄,你還帶著面具啊,現在城里到處貼滿了你的畫像哪。」
男子自己拉了開椅子坐著,睡眼矇地看著趙飛英。
「不是說不再殺人了嗎?怎麼,手養了?」
「喂,你怎麼這麼沒禮教,」蕭子靈橫著眼。
「喲,你又是哪里蹦出來的小孩兒。」男子挑著眉。
「蕭子靈,這是你十三師叔。」趙飛英連忙打住。
「快啊,叫師叔。」男子不可一世的語氣讓蕭子靈眼見就要發火。
「雁智,別跟小孩兒玩。」趙飛英連忙制止了兩人一觸即發的對峙。
「……我說,師兄啊,你要不要回莊一趟,二莊主最近念你念得緊。」男子突然用一種嚴肅的語氣說著,听得蕭子靈一愣。
「怎麼,他干嘛?」男子指著蕭子靈的呆樣?問著趙飛英。
「我還沒跟他說。」趙飛英笑了笑。
「我早猜到了,我知道師父是蝴蝶山莊的人。」蕭子靈挺了挺胸。
「看不出來,這小孩兒倒挺聰明。」男子胡疑地看著蕭子靈。
「你知道就好。」不知為何,蕭子靈始終無法對這個十三師叔有什麼好感。
「嘿嘿,有件事你一定就猜不到。」男子突然神秘兮兮地說著。
「什麼事?」蕭子靈一臉胡疑。
「要不是師兄,你現在還不知道要去哪里投胎呢?」
「雁智。」趙飛英皺了眉。
「為什麼?」蕭子靈一臉好奇。
「想知道?」
「嗯。」蕭子靈點了點頭。
「雁智。」趙飛英的語氣嚴峻了三分。
「是是是……」男子嘆了口氣,站起了身。
「我去炒個小菜。說好了,師兄,天亮了才準走。」
「抱歉,我得送蕭子靈回去。」
「嘖,麻煩的小子。」男子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施施然離開了。
滿桌的好菜。
餓了一天多的蕭子靈雖然討厭這個十三師叔,還是狼吞虎咽了起來。
「慢點吃,別噎著了。」趙飛英遞給了蕭子靈一杯水。
男子看著趙飛英。
「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趙飛英緩緩喝著清水。
吃飽喝足了,蕭子靈只覺得頭腦昏昏沉沉地,打了個哈欠,趙飛英把他抱了起來,讓蕭子靈摟著自己的脖子睡覺。
男子此時才悠悠然開口說了。
「別抱著別人家的孩子當寶,人家父母可不會感激你。」
「都這麼多年了,算了。」趙飛英起了身,蕭子靈微微睜開惺忪的眼。
「我可是替你不值。」男子瞪了蕭子靈一眼,蕭子靈沒有察覺,小小的頭一點,又要睡著了。
「我心里有分寸,這孩子有我的緣。」趙飛英轉身就要離開了。
「慢著。」男子拉住了趙飛英的衣袖。
「雁智……」趙飛英無奈說著。
「蕭哲和程蝶衣的孩子,你最好不要放太多心,既然父母無情,難保小孩子不會無義。」
「這件事怨不得什麼人,就把它忘了吧。」
「別老叫我忘,哪一天等你真的忘了,再來對我說。」
蕭子靈精神抖擻地起了床,第十件事就是往宮里去。
「蕭小主子?」
蕭子靈一腳踏進御書房,打掃的太監連忙打躬作揖。
「聖上還要一會兒才到,小主子要不要等一等,小的替您砌壺茶上來。」
「哼,我可不是來找他的,管他到不到。」大大方方的,蕭子靈竟然就坐在龍椅上了。
眾太監趕不是、不趕也不是,只得陪著苦笑,隨便找個藉口就溜走了。
「靈兒?」玄武一見是蕭子靈,整張臉都笑開了。
蕭子靈轉過了頭,不去理他。
玄武只得尷尬地在蕭子靈身旁蹲了下來。
一旁的趙翰林看得有趣,坐回了位子,品著茶,瞧著好戲。
「靈兒,別這樣。」玄武求著饒。
蕭子靈沒有理他,趴在桌上裝睡。
「靈兒……」玄武搖了搖他小小的身子,蕭子靈貫徹意志。
只是一件小事,犯得著鬧適麼大的脾氣?玄武哭笑不得。
玄武看著蕭子靈的後腦勺,嘆了口氣。也罷。
「我立刻叫人把那幾張圖像撕了,我不追究了。」
「真的?」蕭子靈悶著頭問著。
「君無戲言。」玄武鄭重說著。
于是,蕭子靈立刻模上了玄武的身子。
「我就知道玄武最好了,親一下。」蕭子靈親親熱熱地啄了一下玄武的臉頰,玄武模著臉,有點靦腆地笑了。
「艷福不淺。」趙翰林打趣說著。
「啊,靈兒說錯了。」蕭子靈毫不考慮地拋棄了玄武,改投向趟翰林的懷抱。
小小軟軟的身子被抱了個滿懷。
「玄武是第二好的,最好的是師父。」蕭子靈重重親了趙翰林一下,趙翰林朗聲笑了起來。
蕭子靈咬著唇,側著眼偷偷瞧著趙翰林。
「怎麼了?又說錯了嗎?」趟翰林嘴邊還掛著笑意。
「不是的,師父……靈兒可不可以再親你一下……」
捏了捏蕭子靈小巧的鼻子。
「你真是討人喜歡。」趙翰林低聲說著,一抹紅暈染上了蕭子靈白女敕的臉頰。
五里崗,依舊荒涼的五里崗。
趙飛英清叱一聲,擊中了蕭子靈的手腕,蕭子靈手中的劍掉了下來。看著掉落的長劊,蕭子靈咬著唇,臉上盡是懊喪之意。
趙飛英手中持的是一把木劍,他不願意因為一時失手而傷了蕭子靈。事實上,盡避如此,蕭子靈身上的傷還是大小不斷。有點舍不得,卻沒有其他辦法,趙飛英不願意因為自己手下留情而讓蕭子靈日後輕敵。
蕭子靈已經長高到自己胸前了,但是,為什麼還是這樣小孩子氣?
趙飛英又忍不住笑了。
蕭子靈低下了頭。
「你已經有進步了。」趙飛英終究忍不住安慰起了蕭子靈。
「八招……」蕭子靈嘆了口氣。
「比起十天前已經進步了一倍,不是嗎?」趟廂英笑了笑。「你現在欠缺的只是對敵的經驗,既是如此,我更不能手下留情,你知道嗎?」
「靈兒知道。」
瞧了瞧蕭子靈青紫的手腕,趙飛英擔心自己是不是真的下手太重了。
「手腕疼嗎?」
「有點疼。」
「我看看。」趙飛英低著頭,輕輕觸壓著青紫的部分。
「幸好,沒有傷了骨頭或是經絡。」
夜色下,蕭子發微微泛紅的臉頰趙飛英沒有看見。
「師兄,你收的這個徒弟還真的不錯。」男子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靜靜注視著趙飛英。
「是真的不錯,才隨我學劍七年,就已經有了這種程度。」趙飛英微微笑了一笑。「只要再五年,也許就要青出于藍。」
「有件事,我擱在心里很久了。」男子直盯著趙飛英的眼楮。
「要說什麼不妨直說。」
「那小子的眼神不簡單,他對你放下了感情。」男子一字一句地說著。
「我知道,我也把他當成我親生孩兒。」趙飛英眼神微微斂了斂。「不過,真要是我親生孩子,我不會讓他拿劍。」
男子無言瞧著趙飛英,然後輕輕笑了起來。
「你要說我矛盾嗎?」趙飛英淡淡說著。
「不,我只是在想,聰明如你,卻始終不懂。」
男子默默喝著酒。
趙飛英只是靜靜看著男子。
「沈師姐說,今年你有大劫,要你回莊。」男子低聲說著,眼楮沒有上抬。
「我這一回莊,大局就亂了。皇帝現在在動二王爺的根基,關鍵時期,我不能走。」
「如果要我說,就算這天下毀了,也不關咱莊的事。」
「……蕭子靈大了,也學全了……」
「你最好是在開玩笑。」男子眼中有著微微的怒氣。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真是躲不過,也是天意。」
當趙飛英的木劍輕輕擦過自己咽喉的時候,蕭子靈就知道自己又輸了。
「不行,師父實在太強了。」蕭子靈有點像是在抱怨。
「其實,你已經很不錯了。能跟我走上一百多招,出去闖蕩江湖也能小有名氣。」
「是喔……」蕭子靈踢著腳下的石子。
「別太貪心了。」趙飛英笑著。
「還有,這把劍先還你。」趙飛英從腰上取出了紫稜劍。
看著紫稜劍,蕭子靈忍不住興奮地上前撫模著劍身。多美的一把劍。
「要不要使一使?」趙飛英輕笑著,把劍遞給了蕭子靈。
「可以嗎?」蕭子靈將信將疑。
「只要別太耗真力就可以。放心吧,我會看著。」
于是蕭子靈將劍抖了開。多麼耀眼的紫光,蕭子靈起了眼,衷心贊嘆著。走了幾招,蕭子靈現在才知道為何它是武林中的至寶。除去這奪人心魄的光芒,這重量、長寬,幾乎可以說是為了自己所量身訂造的。隨手使了幾記殺招,劍走輕靈、毫不費力。
「好劍。」蕭子靈收起了劍招,出神地望著黝黑的劍身。
然而,想到了什麼,幾乎可以說是惶恐地瞧著趙飛英。
「師父,您不是說靈兒得跟您對上兩百招才要把劍還我?」
趙飛英先是一陣讓蕭子靈提心吊膽的沉默。
「寄存在你那里。」趙飛英緩緩說著。
「為什麼?」
趙飛英沒有回答。走近了蕭子靈,趙飛英拿過了劍,把紫稜劍纏在蕭子靈的左前臂上。
「別讓它離了你的身,如果不是必要,別用這把劍。」趙飛英叮囑著。
「師父?」
「師父。」遠遠看見趙飛英,蕭子靈就奔了過來,親親熱熱地拉著趙飛英的手。
事實上,自從幾天前听了趙飛英那番叫人擔心的話語,蕭子靈幾乎可以說是天天都進宮找趙飛英。
「靈兒?你又來了?」一旁的玄武好奇問著。
「怎麼,不準我來?」蕭子靈給了玄武一個白眼。
「怎麼會呢?」玄武笑著。「你來,我高興都來不及了。」
「聖上與我,正在商量你的事情。」
「什麼事?」蕭子靈的眼楮寫滿了好奇。
「你的婚姻大事。」玄武說著。
蕭子靈愣了一愣。
「我的婚姻大事?」
「是啊,我們打算在你十五歲生辰的時候,找門媳婦給你。」玄武笑著。
蕭子靈看了看趙飛英,又看了看玄武。
「我還小,我不要成親。」蕭子靈的臉垮了下來。
「十五歲已經不小了,至少考慮一下人選,訂個親也好。」趙飛英說著。
蕭子靈的臉有點蒼白。
「師父也這麼說?」
「你是蕭家的獨子,早點開枝散葉,也未嘗不是好事。」說完之後,趙飛英察覺到蕭子靈的臉色有點不對勁。
「你身體不舒服嗎?」
蕭子靈退了三步。
「蕭公子?」
眼看滿眶的淚水就要溢出,蕭子靈轉身就跑。
「靈兒?」玄武來不及拉住他。
「靈兒他是怎麼了?」玄武不解地問著趙飛英。
趙飛英微微搖了頭。
五里崗上的月亮被重重的烏雲遮著,蕭子靈蹲坐在地,抽抽噎噎地也哭著。
微微的細雨下了起來。
一柄紙傘擋住了雨,蕭子靈只听腳步聲,就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為什麼不回將軍府,京里已經找翻天了。」趙飛英輕輕問著。「不想成親,就給我們知曉,何必一人跑到這荒郊野外來淋雨。」
蕭子靈站了起身,緊緊抱著趙飛英。
「你瞧瞧,身上這麼冰冷,要是得了風寒,怎麼了得?」
「師父……您是不是不要靈兒了……」
「好端端的,為什麼說這種話?」
「靈兒不想回將軍府……靈兒不想成親……」蕭子靈又哭了。
「兩件事為什麼說成了一塊?」
蕭子靈沒有回答,淚水直把趙飛英的前襟沾濕了一大片。
「別哭了。」趙飛英輕輕摟著蕭子靈。「你哭得我心疼。」
趙飛英把蕭子靈帶了回城。
「明兒一早,我帶你進宮去。除了跟皇上說一聲外,杜將軍那兒也得好好給人家賠禮,知道嗎?」
蕭子靈低著頭,沒有說話。
趙飛英看了看他。
「時辰太晚了,先回我府里。我派人送封信去,今晚在我府里住下。」
「好。」蕭子靈有點哽咽。
換上了乾爽的衣物,蕭子靈捧著茶盞,坐在趙飛英身旁,看他讀書。
趙飛英喜難用松香墨,蕭子靈聞著手中的茶香,以及那滿溢在室內的松香,只是發著愣。
「為什麼又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趙飛英轉頭過去瞧他,正好看到蕭子靈痴痴的眼神。
「我好想就這麼一直陪在師父身邊。」蕭子靈低聲說著。
「傻孩子。」趙飛英笑了一笑,仿佛不以為意。
「靈兒什麼都听師父的,只要師父不趕靈兒走。」
「如果我叫你跟我回蝴蝶山莊,不要再報仇了呢?」趙飛英看著蕭子靈異常認真的眼神,不自覺地說起了笑。
「好。」出乎意料之外,蕭子靈回答地十分迅速。
這時,輪到趙飛英發愣了。
「為什麼?蕭子靈,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報仇?」
蕭子靈有點戚然。「師父,您為什麼一直都不叫徒兒的小名?」
「這七年來,我不是都適麼叫著的?為什麼你突然听不習慣了?」
蕭子靈咬著唇。
「沒什麼,師父喜歡就好。」
趙飛英靜靜看著蕭子靈。
其實,他也不太懂得。
只想一直待在這里,就算只是靜靜坐著,也是好的。
按仇,血洗,這些字曾經佔據了他所有的思考。練武,每日每夜,為的又是什麼……
一開始是因為承受不了的傷痛,然而那傷口已經結了痂,甚至,已經慢慢淡去了。
書里說,寬厚。佛經里說,原諒。看過了就被拋諸腦後。
然而,不曉得什麼時候開始,他真的忘了。
那麼,他練武又是為了什麼?為什麼記不起來了……當時那滿滿的恨意?
如今他心里想著的……想著的……卻只是捧著杯熱茶,陪著師父讀書。
坐在他身旁,靜靜看著他。看著他那仿佛與世無爭的臉龐,看著他那寧靜的表情。
此時此刻,在這里,每日每夜,歲歲年年……
「杜將軍派了一隊禁衛軍在府外守著,你今晚睡在我房里。」趙飛英對蕭子靈說著。
「……蕭子靈?……蕭子靈?」
像是有什麼東西掙扎著,從殼里掙扎著,想要破殼而出。
多少個夜里,心里想著都是同一個人。
他的風采,他的談笑,仰慕、欽慕、依戀……愛戀……
蕭子靈的臉微微紅了。
「不習慣跟人睡?」趙飛英輕輕笑了開。「不然,我趴桌上就好。床給你睡。」
連忙回過神,蕭子靈就是死命搖著頭。
走向了臥室,趙飛英除去了外衣,側著身子躺在床上,不解地看著蕭子靈。
「怎麼了?」
「沒……沒事的……」
趙飛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接著就是閉上了眼楮。
「就隨你了……如果覺得冷,自己把被子取了去。」
不習慣趴著桌子睡,蕭子靈半夜就醒了。
看著趙飛英安詳的睡容,蕭子靈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蹲在了床邊看著他,蕭子靈不禁有些痴了。
歲月過去了,他仍與當年一般。是他的救贖、他的光,他心中的溫暖,溶化了冰雪的朝陽。
這幾年來,從不曾如此仔細地看過自己的師父。那鬢角、那發絲,那唇……
那溫柔的眼神是真的,那淺淺的笑意也是真的。那雙手的溫暖,也是真的……
為了什麼呢,他總覺得現在自己的舉動既大膽又褻瀆。
既無禮又……無法理解……
不能思考,那心髒跳動的聲音擾亂了所有的一切……
現在他們之同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得……
唇,遏沒踫觸到趙飛英之前,趙飛英已經睜開了眼。
「覺得冷了嗎?」
「師父,您知道靈兒有多喜歡您嗎?」蕭子靈凝視著。
「我知道,我也很喜歡你。」趙飛英輕輕笑著。
心髒……胸口……可能嗎……可能嗎,蕭子靈的臉賬得通紅。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在每個夜里想都不敢想的奢望,藏在心里的角落,小小的奢求……看著我,抱著我,緊緊抱著我。那心髒跳動的力度,那身里的燥熱,都是如此的陌生卻深刻。他是他的師父、父親、兄長,也是……秘密的……
「……我一直把你當親生孩兒看待……」
冰冷,從臉開始、從手腳的最末端開始。漸漸地,連心也凍結了。
「原來如此。」在一段長時間的沉默之後,蕭子靈淒然地笑了。
「原來如此,」蕭子靈大喊了一聲,飛奔出門。
「蕭子靈!」趙飛英草草披上外衣後就是追了出去。
然而,即使趙飛英找遍了城里以及五里崗,都沒有瞧見蕭子靈的蹤影。只在五里崗上找到了紫稜劍。
京里鬧翻了天,玄武下令挨家挨戶地搜人,趙飛英則留在自己房里,案上擺著紫稜劍,以及一塊布。
「鬼面,我知道是你徒弟。十七年前的事情,十六月夜在城西十二里的荒宅清算。獨自前來。終要一人抵命。」
「她……還是找到了……」趙飛英自言自語著,臉上滿是痛楚,嘴邊卻是一抹有些悽然的微笑。
「也罷……終要還的,我又為了什麼放不下了……」
「我來了。」
月夜,荒宅,女人身旁坐著蕭子靈,蕭子靈臉頰上掛滿了淚水。
趙飛英輕輕敲了破敗的大門,輕聲說著。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徒兒年紀小,放了他吧。」
「放了他,你會放過我?」女人冷冷說著。
「你要怎樣才能安心?」趙飛英輕嘆。
「喝了它。」女人扔過了一只瓶子。
趙飛英瞧了這只瓶一眼。
「不要啊,師父,」蕭子靈張著口,卻發不出聲。
「我可不像你。喝了它,我就放了這個娃兒。」女人用一雙怨恨的眼神看著趙飛英。
趙飛英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終究還是伸出了手取餅,緩緩飲下了。
蕭子靈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你的要求,我做到了。」趙飛英輕輕說著。
「很好,很好,」女子尖聲笑了起來,在這鬼影幢幢的大宅里,直像夜梟的聲音。
「鬼面!你也有今天!天可憐見,叫我親手復了仇!」女子嘶聲喊著。
「恭喜彌。現在,可以放了我徒兒?」趙飛英淡淡問著。
女子狡訐地笑了,一掌擊向蕭子靈。
「住手!」趙飛英大驚失色,格開了致命的殺招。
女子招招致命,趙飛英卻處處留了三分余地。
點住了女子的穴道,女子怨恨的眼神沒有變。
「何必,他是無辜的。」趙飛英問著。
「哼,無辜?他是你的徒弟,就該死!」
「冤有頭,債有主。」
「只是一點利息。鬼面,你知道我這十七年是怎麼過的?我找了你十二年,又等了五年!不收點利息,怎對得起我?」
女子歇斯底里地笑著。
趙飛英走近了蕭子靈,解了他的穴道,蕭子靈的臉色登時發黑。
趙飛英也變了臉色。
「你也給他下了藥!」趙飛英的語聲嚴利。
「我不是說了嗎?這只是一點利息。怎麼樣?心愛的徒兒橫死在你面前,這滋味好受不好受?」女子笑到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連忙點住了蕭子靈身上的五大要穴,趙飛英走近了女子。
「難道我適一條命,還解不了你的怨恨?」趙飛英沉痛地說。
「這怎麼夠,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你死得悽慘萬分,我要你連死都不能心安。如果可以,我還要你死無全尸!」女子大喊。
「他只是個孩子!」
「那我丈夫呢?你難道忘了?他還是你拜把的兄弟!他做了什麼!」女子整張臉都漲紅了。
「一命抵一命。你大可將我千刀萬剮。」
「不,鬼面,我要你嘗嘗心痛的滋味……」女子微微笑了,一絲鮮血自嘴角流下。
「你……你吃了什麼……」趙飛英又點了女子的心要穴,女子瞪著一雙眼看著趙飛英。
「沒救的,你該知道,這五毒五蠱所混的藥,是多麼難解……哈哈哈……」
「把你下的都說出來,快!」
「就算說了又如何?根本沒時間了。你徒兒只剩不到一炷香的命,而你……就算你內力再深厚,頂多撐得兩個時辰……再說……呵呵……我怎麼可能讓你如意!」在怵目驚心的扭曲表情之後,女子氣絕了。
趙飛英回過了頭,與蕭子靈四目相望。
如果就這麼死了,也許還比較好。蕭子靈心中絞痛著。就這麼死了,所有的一切都結束。傷心的事,後悔的事,寧願從來都不曾發生過的事,寧願從來都不曾發現遇的事……
趙飛英走到了蕭子靈身後,一股暖流自趙飛英的雙掌流入蕭子靈體內。
「師父……」
「專心,我替你驅毒。」
「我不要……」蕭子靈低聲地哭著。
「別哭,你不會有事的……」
冷汗,自趙飛英的額上滴了下來。體內的毒性發作了,然而,蕭子靈卻比他更危急。
往事,有如排山倒海而來,一幕一幕,鮮明而觸心。
趙飛英強自收斂了心神,一絲鮮血自嘴角流出。
錄毒走進了心,神志卻反而清明,趙飛英淡然笑了。
源源不絕的內力注入了蕭子靈的體內,蕭子靈不斷嘔出黑血,但是臉上的黑氣卻褪了不少。
「師父……」蕭子靈虛弱地喊著。
「別怕,沒事的……」
餅了一會,趙飛英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他收回了掌,壓下自己體內翻動不堪的內息。
錄蕭子靈轉回身的時候,尖叫了一聲。
趙飛英的臉色蒼白、嘴唇發黑,身上的衣袍都濕透了。
「師父!」蕭子靈想要上前扶著趙飛英,自己卻差點跌下了地。
趙飛英握住了蕭子靈。
「你體內余毒未清,等會回去之後,要請太醫調理,知不知道?」
趙飛英虛弱的聲音嚇壞了蕭子靈。
「師父,您覺得怎樣?」蕭子靈焦急問著。
「我帶你回京里。」趙飛英抱起了蕭子靈。「在這里,只怕向個月都沒人會發現。」
「師父,不要管我了……」蕭子靈在趙飛英懷里虛弱地哭著。「靈兒不值……」
「值得的……值得……」趙飛英輕輕地說著。
然而,才走了六里,就已然支撐不住。趙飛英身上都讓冷汗浸了透,靠著樹干,只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師父,讓徒兒自己走吧。」
「別動真氣,如果余毒入了心,就難救了。」
趙飛英又蹣跚地走了一里,然而卻是再也起不了身。放下了蕭子靈,他只是緩緩坐倒在地,靜靜閉起了眼。
「師父,師父……」蕭子靈拉著趙飛英的衣裳,哽咽地喚著。
本來沉重的身體似乎變了輕,本來針刺般疼著的胸口卻是舒了開。
他的真氣正在渙散,身體也正在燮冷。這感覺他從未有過,然而,他曉得這是什麼。
緩緩睜開了眼楮,眼前,他的徒兒正不舍地喚著他。
舍不得……舍不得……這人世,又有誰真的舍得……
不想要現在的果,當初就不要種下那樣的因。然而,就算早已看破,早已看淡,卻還是存著,那樣一絲絲的,渺小的希冀嗎……
趙飛英想要伸手模模蕭子靈的臉,最後一次,卻沒有力氣。
只能靜靜地看著。
不過,至少有人陪著最後一程,一抹淡淡的微笑泛起。
「以後有事,就找你十三師叔,知道嗎?還有,把我的骨灰送回山莊。」
「您在說什麼?」蕭子靈顫抖著聲音。
「抱歉,我想,我撐不住了。」趙飛英的聲音還是那樣輕輕的。
「師父……您要丟下靈兒嗎?您說好要陪您對上兩百招才要還我紫稜劍的,徒兒還沒有能跟您對上兩百招啊,」蕭子靈喊著。
「我真的十分抱歉。」趙飛英靜靜看著蕭子靈。「我是真的舍不得你。」
「既然舍不得靈兒就不要走……」蕭子靈抓著趙飛英的前襟。
「師父……師父……」
即使是一聲聲的叫喚,趙飛英的眼楮還是輕輕合上了。
眼淚,哭不出。蕭子靈只是顫抖著、撫著趙飛英的臉龐,仿佛這樣那漸漸冰冷的臉龐就會重新回復了溫度。
趙飛英沒有再睜開眼。
「師父……師父……」
那清俊的臉龐依舊,只是,失去了溫度。那雙眼楮想必還是滿含著溫柔的笑意,如果,肯再睜開。
胸口,是空的。腦海里,也是一片的空白。
蕭子靈傾身向前,緊緊摟著趙飛英的脖子,臉頰貼著臉頰。趙飛英身上的冷汗也浸透了他的衣裳。因為露水而冰冷的臉龐已經不會再回復溫度。
「一路好走……一路好走……師父……一路好走……嗚……」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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