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彝羲儒雅斯文的吃相,田蜜倒抽好幾口氣。哪有男人的吃相這麼優雅,好像他享用的不是義大利面而是法式料理大餐,而他不是假四阿哥而是歐洲公爵。
田蜜和溫柔的盤子已經見底,他還慢條斯理地用「筷子」將面條放進嘴里。
她看看溫柔、溫柔也回看她,對于這位極品男,她們有滿肚子好奇。
終于,面吃完了,他的眼光四下梭巡,之後,對溫柔歉然一笑。「姑娘,請問有茶嗎?」
「有。」田蜜飛快起身,跳進廚房里,從冰箱翻出一瓶果汁、拿來杯子,放在賀彝羲面前,心里想著,快點喝完、快點說故事,她對他肯定不平凡的故事,有著濃厚的興趣。
彝羲拿起飲料,下意識皺眉。這兩位姑娘不知道經常飲用涼水,會傷及腸胃嗎?何況又是在飯後,但客隨主便……他無話,拿出懷中匕首……
這回溫柔搶先一步,抽過他的果汁,在他面前示範如何打開寶特瓶,然後把果汁倒進杯子,再把寶特瓶蓋扭起、關緊。
他細細觀察溫柔的手法,滿臉興奮,他沒理會桌上的果汁,拿起寶特瓶學著溫柔的手勢,打開、關上、打開、關上,連續試過幾十次,才心滿意足地說︰「真是鬼斧神工。」
「哈?」
有人會用鬼斧神工來形容寶特瓶?它的發明人知道,絕對會跳起來大叫︰我是偉人!
田蜜輕呼一聲,望向溫柔,溫柔撇撇嘴、朝她點點頭,然後用食指點點自己的腦袋,鄭重懷疑,他剛從瘋人院里跑出來。
待他二度慢條斯理把果汁喝完、放下茶杯,脾氣很急的田蜜已很想發飄罵人,溫柔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開口問︰「這位先生,現在你可以告
訴我們,為什麼會在我們家里出現嗎?」
他看看溫柔、再望望眼皮浮腫的田蜜,微微一笑,兩位都是好姑娘。
「在下姓賀名彝羲,拜師于聖手楊勤門下,在師父的教導下,習得一身武藝和醫術,學成後下山、定居京城,與九皇子愛新覺羅?胤結為至交好友……」
「等等!你說的那個愛新覺羅?胤,不會恰恰好是康熙那堆兒子當中的一個吧?」田蜜噴笑,繼電視新聞的報導後,她親眼目睹一個相信穿越的傻子。
「是。」彝羲很高興,她們竟認識九爺,那麼接下來的事就好解釋了。
溫柔沒笑,她瞪田蜜一眼,擺擺手,鼓勵彝羲繼續往下講。
「九爺喜歡搜羅稀奇古怪之物,眾所周知,前幾日有緣遇見一名駕看時光機的公子……」
「那位公子不會恰好叫做哆啦A夢吧?」璞,田蜜又笑開了。
要不是客廳里擺的是矮腳和室桌,兩條腿必須盤起,溫柔真的很想踢田蜜一腳。「閉嘴!
彝羲風度好,並沒有因為田蜜的態度而著惱,他輕聲回答,「那位公子自稱來自二十一世紀,他講了許多這個時代的故事,引起九爺的興趣,于是兩人談定一筆交易,交易的內容是,他願意讓九爺駕看自己的時光機前往二十一世紀,三個月後再返回三百多年前……」
接著,他將過程一一細述,包括那個把他帶到這里的錯誤。
「所以你跟著來了?」溫柔擰眉問。
田蜜懷疑溫柔怎麼會問這麼小白的問題,不會吧,這家伙看過一部「步步驚心」,就相信真有穿越這回事?她是女強人耶,有點科學頭腦好不好。
「是,但在下著實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出現于姑娘的閨房。」在他眼里,這麼點大的地方實在稱不上屋子。
田蜜插話。「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這一大段話中,你的目的是要告訴我們,你是從清朝穿越而來的大夫?」
「我是。」
「你覺得我們會相信嗎?」淡淡一笑,彈琴似的,田蜜的五根手指頭輪流在桌面上敲過。他可以欺騙她,但不可以拿她當白痴耍,這種謊言對她來說,是種嚴重的人格污辱。
穿越?他當真以為她腦子有病會相信他?
「不會嗎?你們這里不是有很多的時光機?」
他以為對于二十一世紀的人類而言,時光機是很普遍的東西,就像在外面跑來跑去的「怪馬」,他還考慮過,丁尚若真的找不到九爺,就托人送他一程,回到古代後,他自會變賣身家,清償路費。
「並沒有,我們只有大雄和哆啦A夢。」田蜜沒好氣回嘴。
田蜜的話讓他雙眉瞬間糾結起來,換言之,找到九爺是他回去的唯一方式?
「你可以多拿出一點證據,證明你是清康熙時代的人嗎?」
溫柔也一臉憂愁。她相信,不過不是因為賀彝羲,而是因為……
唉,她歹命啊……但他哪里需要拿出更多的證據,光是那頭款式特別的長發……誰不曉得變態的清人入關,便下了「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這條沒水準、沒人權的命令。
望向溫柔的表情,听著她的話語,田蜜起疑心。這家伙在想些什麼?她也瘋了?
听見溫柔的話,彝羲點點頭,從客廳角落拿出自己的醫箱,打開醫箱,自里頭翻出許多瓶瓶罐罐、筆墨和幾枚銅錢和銀兩。
「哇,還真像古人用的東西,請問,是哪個道具組做的?」田蜜冷笑,她倒要看看他要演到民國哪一年。
她打死不相信世上真有穿越這碼子事,她認定穿越是用來讓作家賺稿費、明星賺演出費、出版社賺發書款的詞。
「不是道具,你傻了嗎?看不出來這些全是古董?」溫柔忍不住從她手上搶過銀兩,細細撫模一回。
「溫柔,你千萬別跟我說,你相信他。」田蜜直覺伸手探向溫柔的額頭,她是發燒了,還是被她逃婚的事嚇到神智不清?
「我信。」溫柔抓下田蜜的手。
「為什麼?」田蜜歪頭望她。
「因為……」溫柔攢攢眉毛、糾結半天後,用力甩頭,拉住她的手,說得萬分誠懇,「相信我,科技萬能。」
「包括穿越、時光機?」田蜜嗤笑一聲。
溫柔點頭,重復她的話。「包括穿越、時光機。」
「需要我提醒你,穿越只會出現在電視電影里嗎?」田蜜咬牙。溫柔是被灌了什麼藥,或者腦波受到影響?
「早些年還沒出現觸控面板、三D立體之前,科幻電影里面不是先一步出現了?」溫柔垂下頭,她真希望自己可以像田蜜那樣,理直氣壯否決,可惜……她不能。
「你不會真要我相信這麼腦包的事吧?」
「它並不腦包,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才會變成腦包。」溫柔轉頭對向彝羲,用無奈表情對他說︰「再多講些你那個時代的事吧,要取信這位田姑娘,不是件容易的事。」
田蜜難以置信地瞪大眼。取信她不容易?這是哪一國的說法啊,這種事拿出去外面說,根本沒有人會相信好不好,怎麼在這個狹窄間里,她就成了弱勢團體?
也是啦,有沒有听過,有人相信地球即將要毀滅,就變賣家產,聚集到美國一個小鎮定居,等待上帝救贖?
這麼荒謬的事都有人相信了,而且其中不乏高級知識分子,為什麼?很簡單,因為那是種集體催眠,在這樣的團體里面,人們很容易信以為真。
于是、所以,在賀彝羲誠懇的言談中,在溫柔深信不疑的態度下,慢慢地,田蜜把他的話听進心里,漸漸地開始相信他來自三百多年前的滿清帝國。
說實話,除了藥箱和他的發型之外,豐民本沒有更強而有力的東西足以證明他所言不假,但彝羲把當時的生活情況形容得巨細靡遺,清楚得像是一幅用耳朵觀賞的清朝生活圖畫,讓田蜜就是想挑剔也百分百困難。
在他停止說話後,溫柔看看他、田蜜看看溫柔,心底同時形成一個問號。
「要收留他嗎?」溫柔問。
「能不收留嗎?沒證、沒錢,連基礎生活技能都沒有,放他出門,和殺人有什麼不一樣。」田蜜回話,雖然她還是覺得荒謬,但他們都說得跟真的一樣,而且少數服從多數是民主社會的真諦。
「你想,愛新覺羅?胤會不會降落在紫禁城附近?」溫柔燮眉問。
田蜜璞味一笑,「所以他是因為離心力過大,一不小心被甩到我們家?」
「這是合理推論,因為時光機改變的是時間不是空間。」她看一眼田蜜,田蜜的表情好像自己提出多麼可笑的論點,但……好吧,她承認,的確可笑。溫柔嘆氣,「不然你能找出更好的說法?」
「我不是在嘲笑你,而是在想,要不要買張機票送他到北京紫禁城,如果時光機真的只能改變時間而不是空間的話。
「他能搭飛機嗎?」溫柔反問。
「連時光機都能坐了,飛機算什麼?」
「可他要怎麼辦護照、台胞證?」
田蜜咬牙,很好,溫柔點到重點,他,可是個偷渡客啊。
听著溫柔和田蜜撇開自己,一人一句討論著如何幫他解決問題,彝羲慌亂的心出現幾分安定,依靠兩個身無武藝、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並不實際,可……莫名其妙地,他就是安心。
看看溫柔、再望望田蜜,平心而論,他是打心底佩服她們的,在听了短短數語後,便相信了他是穿越而來。
倘若易地而處,田姑娘穿著這身短衣短褲穿越到大清帝國,定會被當成婬女蕩婦,若她說自己來自三百年後的世界,情況肯定更慘,她會被當成妖魔鬼怪,一把火燒得干干淨淨。
看來這個二十一世紀比他所處的時代更有包容力。第一次,他對這個公元兩千多年的世界,出現好感。
「在你和愛新覺羅?胤踫面之前,先在這里待下吧。]兩人做出共同決定。
主人開口相邀,彝羲起身,拱手相拜。
話至此,事情已然定下。田蜜收抬桌上餐具往廚房走,她一面沖洗碗盤、一面想,萬一在未來的三個月里,他沒找到九皇子呢?萬一那個皇子穿越的時間點是在更遙遠的未來呢?萬一他再也回不去,連身分都沒有的他,要怎麼在這里生存?好吧,她承認自己的思想灰色、易悲觀。
田蜜滿腦子的疑問,在電話響起時中斷,她拉長耳朵細听,暗忖,不會是王鈞意或毒父已經找到溫柔吧?
把最後一個盤子收進烘碗機里,手察干手,她走回客廳,看見溫柔對著電話、口氣無奈,而那位清朝太醫則是一臉「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驚奇樣。
好吧,她同意,他奇怪的舉止讓穿越這回事多了幾分可信度。
溫柔放下話筒,回身看田蜜一眼。
「怎麼了?」田蜜問。
「我那個不讓人放心的老板又出包了。」
想到老板,溫柔覺得自己好命苦,為什麼偏偏是自己攤上這個主,人家領一份薪,運氣好的,靠美色可以做半份工,運氣差的做多少、領多少,哪像她,領一份薪做三份工,秘書兼保母外加半個經理,真不曉得將來老板結婚,她要不要上床做性行為指導。
「都幾點了,還能發生什麼事?」難不成那個禍國殃民的BOSS風流過度,被妹妹傷了弟弟?
「董娘說我老板發瘋了,對不起,今天晚上我得加班,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這位清朝太醫就留給你照顧。」
「別擔心,我是照顧人的第一好手,交給我就是。」田蜜拍拍她的肩膀,要她安心。
兩人說完話,極有效率地分頭辦事。
溫柔轉身將掛牆上的包包拿下來,整理包包里面的東西,又拿走手機充電器,田蜜則進房間幫她找貼身衣物、睡衣和兩套外出衣,所有動作如行雲流水,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送溫柔出門時,她低聲咕 一句,「再這樣操下去,他不瘋我先瘋給他看。」
田蜜沒有安慰,反而落井下石,「沒辦法,吃人嘴軟啊,早叫你讓我包養,你偏不要,非要跟著那棵爛蔥頭。」
溫柔苦笑,回答,「沒辦法,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性香,要骨氣只能乖乖去被人磨。」
她從包包里翻出車鑰匙,揮揮手,和彝羲、田過再見後離開。
必上門,田蜜轉身,定定地凝視彝羲,惡作劇的念頭飛快在腦海間閃過,她輕輕一笑,突然有了調戲古人的沖動。
听說,古代人很保守的。
她向前兩步,直到蹄起腳尖,兩人的嘴唇就可以相接觸的距離。
田蜜邪笑兩聲,左手貼上他的胸前,手指上下輕踫,哮聲問︰「怎麼辦,只剩下我們兩個,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她突如其來的親昵,嚇得彝羲猛退三步。
喔喔,反應真的很像古代人哦,不過……他干麼嚇成這樣,她看起來有這麼餓嗎?不久前,她才把到口的「菲力牛排」給吐出去呢。
不過,被害人的表現越弱,加害者就會越興奮,這是真理。
她往前靠三步,一把拉起他的手腕往浴室走,皮笑肉不笑。
「來,天氣那麼熱,洗澡先。」
皮笑肉不笑可是高難度的技術,笑得開了,看起來有點傻氣,會損害施暴者的形象,笑得不夠,就像顫面神經受損,無法將邪惡之意表達得傳神。
而田蜜在這當中拿捏出絕佳分寸,導致彝羲的臉飛快漲紅,他一縮再縮,企圖將自己縮不見,可……她豈能容許他這麼做?
她得意地唱起歌,「縱橫天下二十年……氣宇非凡是慧根,一代女皇、武則天!炳哈哈。」
她的歌聲真的……用鬼哭神號來形容太過分,尤其是形容收容自己的大恩人,但是索盡枯腸,他也找不出更合宜的詞匯。
他不想就範,但武則天魄力強大,直到在浴室前方兩步遠處,他再也受不了,手飛快一縮,整個人迅速往上竄,再度來到櫃子上方,縮在窄小的空間里。
那樣子,非常像蝙蝠。田蜜忍俊不住,捧月復大笑。
「多謝姑娘,在下昨日方才洗沐過。」
她把身子斜靠在牆邊,一手權月復,一手托著下巴,手指頭輕輕敲著臉頰,哮聲嗜氣道︰「昨天的事兒,現在還提,誰不是一天洗兩次澡,快過來,乖一點,洗香香,才不會被丟出去,噓……」她把噓拖得很長,膀胱不好的人早就忍不住。
「……我們小聲一點,就沒有人知道我們在浴室里面做什麼哦。」
他更驚恐了。她、她想在浴室里面對他做什麼?不!他打死不下去。
「你真不想洗?」見到他越縮越小,難不成他還學過縮骨功?再縮下去,搞不好就能塞進老鼠洞里。她惡意地挑挑眉,拿起他的藥箱,走到窗邊、推開窗,作勢要把藥箱往下拋的動作。「從這里丟下去,它大概會破成幾百片吧。」
她唬人,窗外是種花的陽台,但他太緊張了,聯想到幾層樓下的車子,心一緊。「不行,那是我師父留給我的。」
他飛身下櫃子,搶回自己的藥箱。
「好,三選一,去洗澡、丟藥箱,或者把你自己丟出去?」
他看她,她望他,目光流轉間,他再三忖度自己的處境,最後不得不嘆口氣,向強權低頭,像要被強的小媳婦似的,心不甘、情不願,緩步走到她身側。
「是啦,早晚都要做的,反抗有什麼用。」她調戲地捏捏他的臉,捏得他臉上的紅潮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