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雲見桑青 第1章(2)
作者︰秋飛花

听他們這樣一說,雲桑恍然大悟︰這一個月以來,張軫除了在山上采藥替自己療傷,一刻也沒有忘記過要替那個曾用劍傷了他的屈雲青,找齊那五種罕有的藥材。

不知是發現秘密的興奮,還是得到答案的失落,雲桑的臉色頓時黯了一黯。

察覺到她面上微妙的變化,公子牟冷哼一聲,出其不意地用腳把地上的藥材踢得四下飛散。

「別太過分!」雲桑一把將公子牟推了個趔趄,準備搶回那些藥材,可惜大部分已經沾滿了雨水和沙土。

糟糕,花了這麼多心血找來,命也幾乎丟了……要是他知道了一定很會傷心。她愣愣地看著地上那一堆東西,有點兒不知所措。

「屈雲桑,別怪我沒警告你。你師傅不會同意你和那個琴國人在一起,硬要在一起,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公子牟指著她的鼻子,咬牙切齒地道。

「混賬,我忍了你好久!」她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鮑子牟的衣襟,揚手作勢要打,口中罵道,「別以為你老子是大王我就會怕你,惹火了信不信我打爛你的臭嘴?」

鄭鐸見勢趕緊將竹簫一伸,擋在二人中間,「唉,為了張軫你連公子牟也要打,連竹王都罵了,還說不是喜歡?」

「反了反了,她為了那琴國的壞種都可以造反了!」公子牟跳腳大嚷,氣急敗壞。

「呸!我懶得理你!」雲桑也自知失言。不想再和他糾纏,轉向鄭鐸冷冷笑道,「我幫他,只是看不慣姐姐的絕情和長老的糊涂。可是你……辰宮和張軫之間的事,好像根本與你不相干。你為什麼要來攪和,難道是因為你已經喜歡上我姐姐了嗎?」

「哎,姑娘這話可不好亂說。靈子是竹國的巫尹,哪個凡間的男子能配得上?」鄭鐸聞言立即面現窘色,連連擺手道。

事實上根據竹國習俗,靈子是嫁與了神的人。而靈子的夫君就是竹國人信奉的真神雲中君。她是不可以與凡人有愛戀的。

「你知道就好,沒事少跟著她!」

正說著,听到樹林中傳來一聲叱喝。

是姐姐的聲音?雲桑胡亂將那些草藥塞回革袋,然後將革袋系在自己腰間,快步向小樹林中奔去。

「原來你看上的,當真只是那本兵書。」男人的聲音黯然,帶著沮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女人斥道。

「如果你想,可以明著告訴我,犯不著這樣……」男人長長一嘆。

「呵呵,張公子你越說越離奇了!」女人在笑,聲音卻極不自然。

「出了什麼事?」雲桑跑進樹林,正看到滿面煞氣,右腕上卻沾著一道血痕的屈雲青。她不斷向張軫冷嘲熱諷,而面色沉靜的張軫的腰帶上,同樣有一道殷紅的血痕。

難道他們剛才交過手?

「你不會看嗎?是他傷了我!」面對雲桑的疑問,屈雲青突然厲聲控訴,指向張軫。

「你……好!」

興許是因為憤怒讓張軫沒辦法把話說完,他怔怔地看著對面氣焰囂張的紅衣女子,眼中閃現出雲桑從未見過的錯愕,卻很奇怪地少了幾分哀傷。

「你快滾!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殺你,有多遠你滾多遠!但是你記住︰倒行逆施,天都會收了你!」

屈雲青惡毒地詛咒著他,如同在祀中詛咒自己的血族仇人一般。雲桑感覺到奇怪,她是否真的那樣討厭琴國人,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才那樣待他呢?

張軫並未替自己辯解,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苦笑道︰「我還想問一次,那帛書是不是你拿了。如果是,那麼請你還給我,它對我真的非常重要!」

「廢話!要想動手就動手!」雲青提起手中長劍,冷笑。絲毫不念往日情分。

「我只想听你親口給我一個答案而已。」張軫皺眉,眉宇間壓著黑雲。

「別誤會我姐姐了,她怎麼可能不告而取,拿你什麼東西!」雲桑甩開公子牟的糾纏,上前兩步不知所措地面對張軫。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自然地把目光移開。

她總覺得他此刻的冷靜有種說不出的奇怪。除了關心那部兵書,難道此時此刻,他就不應該感到傷心嗎?

「桑桑,給我讓開!」雲青對礙事的妹妹怒吼道。

鄭鐸見狀趕緊伸手,輕輕將雲桑拉過一邊。

「我只想听你一句話。」他仍舊靜靜地盯著屈雲青,他好似在伺機捕捉她眼中任何一次可疑的閃躲。

「沒拿,沒拿,沒拿!」這時候,冷靜旁觀的公子牟,終于憋不住,在一旁跳起來大聲嚷嚷道。

「給我閉嘴,關你什麼事!」雲桑大怒。

「公子牟說的,就是我要說的。」雲青卻說。

「好……」張軫無可奈何地吐出這個字,欲言又止。跟著點點頭,淡然對雲青道︰「後會無期!」

見他準備離開,雲桑本能地喚了一聲,正要追上去便被鄭鐸伸手擋住。

「咱們回家!」

拍了下妹妹的肩頭,雲青赫然轉身,迫不及待地離去。

看看姐姐的背影,再轉身望向張軫,恰好迎上他離去時那抹淡淡的,卻帶著淒涼笑意的眼神。盡避那眼神轉瞬即消失,但它卻仿佛似一根針,狠狠插進了雲桑的心底。

她明白他依然有痛的感覺,終究還是不舍,只是太會隱忍罷了!

離開那片樹林,雲桑被鄭鐸半拖著回到新市的巫尹別府。心中雖然有些怨氣,但仍舊掛念姐姐手傷,所以隱忍不發,直到所有人都安頓好了,獨自忙著到姐姐房中問候,誰知雲青卻支支吾吾地敷衍。

「破了點皮,敷點藥就沒事。」

「是嗎,我看看。」雲桑硬拉起姐姐的手一看,突然驚問道,「姐姐,為什麼你的手傷得那麼奇怪?」

雲青的右手五個指頭上各有一個細小血洞,不可能是拳掌擊打,更不可能是刀劍劈刺形成的。

驟然縮手,又看了看脾氣乖戾卻單純魯直的妹妹,雲青坦然道︰「是我剛才不小心抓到他腰上的疾黎刺給扎破的。」

「怎麼會這樣?」雲桑怪道,「他那隨身的暗器一直纏在腰間,根本沒有取下來過……難道你偷襲?」

雲青愣了一下,跟著點頭承認。

「原來……」說什麼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他走。難道是明知只憑她與鄭鐸兩人斗不過張軫,才這樣說的?

想到此處,雲桑忽然逆血上沖,大聲道︰「姐姐,你不覺得這樣待他很過分!」

「過分嗎?」似乎早料到妹妹的反應,雲青莞爾,「那我問你,他師傅張翼對咱們竹國人的所作所為,過分不過分?」

雲青口中的張翼,既是張軫的師傅,也是琴國的丞相。

這二十年來,琴王為了實踐其「欲取天下,必先亡竹」的政治主張,不僅派張翼游走六國,破壞六國聯盟,更利用「天策府」在竹地奪礦山、毀龍脈,散布妖術蠱毒犯下累累血案。因為為禍太深,甚至連竹國平民百姓都不能幸免。

「這根本是兩回事,這不一樣!」雲桑辯道。國與國的恩怨,不能硬往每個「天策府」弟子身上算。

「沒什麼不一樣!張軫的手上,一樣有咱們竹國人的鮮血!」雲青咬牙,聲音令人發寒。

「可是他已經為了你背叛了‘天策府’。」雲桑道。

「誰知他是不是在裝?」屈雲青冷笑,又道,「妹妹,我再問你,前次師傅求得的乩語說︰這兩年‘天策府’中會出現一個擁有邪惡力量的妖人,而這個妖人很可能讓竹國從此亡國,難道你不知?」

「師傅跟吳老長卜出的預言,顯示那個人是姓易!即使張軫的姓氏是假的,可是你覺得他像那妖人?」

如果張軫身上真的有什麼邪惡得足以顛覆竹國的力量,那他就不會被辰宮的人一路從伏牛山追殺到新市的彤雲山了。

「據我所知,他是‘天策府’這代弟子中地位最高的人,武功卻不能算最好的。‘天策府’一向任人唯才,以他的身份與實力如此不匹配,豈非怪事?」

屈雲青說到這里頓了一下,似乎為妹妹的冥頑感到擔心,她伸出手來撫模著雲桑的頭,沉聲緩慢道︰「桑桑,你要相信你的姐姐。雖然我不能肯定他就是那預言中人,但是有件事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他絕對不是你想象中那麼好的人!」說到「絕對」二字時,雲青語氣刻意加重了。

「危言聳听!」雲桑不服道。她本不想指責姐姐在說謊,但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在她姐姐和張軫反目成仇的時候,在她的姐姐懷著對琴國人深深敵意的時候,她帶著情緒說出來的這番話又怎麼能信呢?

「你……好,隨便你怎麼想都好,總之我不和你?嗦!準備一下,明早我們一起去郢都。」雲青不再爭辯,扔下雲桑不顧而去。

盡避雲青言辭鑿鑿,儼然所作所為全都是從大局出發,可雲桑總覺得她似乎包藏了私心。

思忖一會兒,雲桑忽然想起︰在桑林中時,張軫質問雲青是否拿了一本帛書。當時姐姐那蠻橫的語態,和平時端莊持重的樣子大大不同,恍然明白了什麼。

「如果那本‘重要’的帛書真的存在,你不過就是為了奪書,殺人滅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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