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繼業現在放聰明了,他不再搖擺不定要追求誰,自從舞會那一晚後,他發現雷子誥跟顏若遙站在一起,不論外型、家世、氣質登對,連笑起來都覺得有夫妻臉,應該是天生一對。
反觀若絹,縴縴細細,柔柔弱弱,古典美感盡在她精致的五官上,對他更是體貼至極,這種女人不用父親的指令,他也會卯盡全力追求。
只可惜每次到唐家都踫壁,似乎唐家人有意回避他,他實在應該積極制造他跟若絹見面的機會,才有可能贏取芳心。
今天他就守株待兔的盤旋在唐宅門口,他就不相信若絹永不出門,不論一天、一星期或一個月,他鐵了心腸必定要等到她。
一輛車由唐宅駛出,雖然看不清車里的人是何人,但絕不會是先前已出門的嚴雪華跟雷子誥,他必須賭一賭,因為有二分之一的機率是若絹。
當車子到達目的地,先下車的是顏若遙,想不到是她,何繼業真怨嘆自己的運氣奇差無比,他早該想到若絹應是鮮少出門的,他怎麼巴望在外面見著她。
若遙下車後,緊接著若絹也下車,本來懊惱不已的何繼業,一見到思慕的愛人,快步一沖就來到她們面前。
「你干嘛?」若絹按住心口。
「我……我想見你,因為每次去唐家找你,張媽都說你沒有空,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他說得很慌張。
「那你就跟蹤我們,是不是?」若遙臉色不好地質問他。
「沒有……我只是……只是……」他找不出借口來反駁若遙的質問。
「只是什麼?跟蹤就跟蹤嘛!為什麼不敢承認?」若遙看不慣他畏畏縮縮的表情。
「姊姊,他也沒惡意,你就不要那麼凶了。」若絹看這情勢,非得出來打圓場不可。
「我凶?面對心懷不軌跟蹤我們的歹徒,我還要柔聲細語地謝謝他暗中保護我們嗎?」
「姊姊……」若絹希望她不要再說下去。
「算了,反正是你的事,你自己解決好了,只是,我非常不希望再遇到類似的事。我先進去了,你待會兒一定要進來找我。」
若遙在走之前又惡狠狠地瞪了何繼業一眼。
「非常對不起,我姊的個性就是這麼急躁,講話直了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哪里會,我很明白顏小姐的個性。」他說話時還冒冷汗。
「你找我有什麼事?我怕我姊姊不願我在外耽擱太多時間。」
「只是想約你听個音樂、吃頓晚飯,這樣不足為過吧!」他盡量表現出誠懇。
「當然可以,你再打個電話來約時間。」
「可是……」他又面有難色。
「放心,我會向張媽交代一聲。」她給他一個肯定的微笑。
「謝謝,我一定會打電話給你。」他興奮的說。
得到若絹的允諾之後,他終于可以松弛自己緊張的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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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後少跟那種人來往,行為不光明磊落,說話又畏畏縮縮,我看了一肚子氣。」若絹一坐定之後,若遙就 哩啪啦地抒發剛才的不快。
「我覺得他人還不壞,況且,也滿誠懇的。」若絹說得很委屈。
「哼!我就是討厭他,最好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
若絹覺得姊姊很奇怪,既討厭雷子誥,又討厭何繼業,好像全天下的男人都跟她犯沖。
「姊姊,你怎麼還不用餐,我們在等人嗎?」若絹故意避開話題。
「今天我跟蝶影準備替……你看他們走在一起,登不登對?」她努努嘴示意若絹看迎面而來的兩人。
若絹點點頭,的確,嬌艷的蝶影跟俊逸的宋逸亭站在一起,十分登對。
「怎麼?今天吃錯藥還是我看錯人,竟然比我們早到。」蝶影笑顏逐開地坐在若遙對面。
「一個有教養的淑女是不該遲到的。」若遙不以為然地說。
「的確有進步,雖然才在唐家待兩個月,但遙遙確實改變了。」宋逸亭不知是贊美還是挖苦她。
若遙毫不客氣地惡眼甩向他,他仍笑笑地接招。
「停止吧!每次一見面就斗嘴,逸亭下個禮拜就回美國了,我們今天是來替他餞行的。」
「對嘛!好歹也看在我要回去了,你可不可以用難得的溫柔待我?」宋逸亭顯得苦哈哈。
「本姑娘只有拳頭,沒有柔情。」若遙的表情就是叫他只能選擇前者。
「不愧是遙遙,我看全天下沒有男人肯要你,你等著當老姑婆吧!」
「那也行,我就糾纏蝶影一輩子,讓你休想娶到她。」若遙還有另一招撒手 。
「拜托,又扯到我了,我可是從頭至尾最無辜的人。不跟你們鬧了,我可要用餐了。」蝶影回避著。
宋逸亭搖搖頭,送給若遙一個無奈的表情。
此時,門口一陣騷動,看餐廳經理的殷勤模樣,好像有什麼大人物蒞臨人。
「什麼事?」蝶影問侍者。
「好像是明星,但是哪一位我就不知道了。」侍者接受點餐後,匆匆的離去,想探個究竟。
待人群散開之後,若遙終于看到男主角——扎著馬尾、放蕩不羈,有著性感微笑的喬飛。
「哇!是我的夢中情人。」若遙像個小女孩般尖叫。
若絹循著若遙的視線看去,那是一個狂野得她全然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男人。
「他是誰?」若絹很殺風景地問。
「竟然有人問我這個問題,他可是當今港台兩地叱 流行樂團的喬飛,我不知道還有人不認識他。」若遙近乎歇斯底里的狀態。
「我得過去跟他握一下手才甘心。」若遙說著就起身。
「你節制點,你就算過去也踫不著他,沒見他身邊那幾位彪形大漢?歌迷根本還沒踫著他,就被阻擋在外,你還是乖乖待在這兒,用眼楮來滿足你的想像。」蝶影不愧是江湖人,一眼就看出喬飛身邊的情勢。
若遙雖想不顧蝶影的阻止,但看他確實被保鏢包圍在安全範圍內,過去也鐵定踫了一鼻子灰回來,倒不如听蝶影的話乖乖的待在原位,免得等會兒又被恥笑了。
「他們上樓了。」若絹像發現大新聞似的宣布,好像其他三人沒眼楮看到他上樓。
「你妹妹真可憐。」宋逸亭忍不住想笑。
「她實在單純的可以,也不會分辨好人跟壞人,好像全天下都是好人,就算壞人也會無緣無故的變成好人。」若遙感慨的說。
「她就是這點比你可愛。看你的個性,只要稍微犯沖到你,就被列為十惡不赦的大壞蛋。」蝶影也糗著地。
「我嫉惡如仇呀!」若遙強辯著。
「別死鴨子嘴硬了,如果你真的嫉惡如仇,天底下就沒有天理不彰之類的話了。」宋逸亭糗著若遙。
「哇……你們又聯合起來欺負我,我這個堂主真的是白當了,都被你們欺壓到頭上。」若遙哇哇大叫,面對傲鷹堂的主力大將,她可不想失去威嚴。
「我們哪敢,我雖在美國念書,可是,暗中也幫你聚集勢力,等哪一天你到加州看我,你會發現多了好幾名手下。」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
「好啊!可是,我可不想有一群高大、藍眼濃眉,說著我听不懂語言的手下。」
「你別听他亂蓋,他一年之內就要拿到企管博士學位,哪有時間去捻七搞八的。」蝶影笑她的天真。
「你還要去一年,是不是一年之內都不回來?講真的,我會懷念你的。」若遙的表情迅速黯淡,好友要離開一年,心底不自覺地感到悲傷。
「傻遙遙,你可以透過電腦國際網路和我通話,反正你就要回顏家了,隨時想找我都可以。」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回去,上次跟龍哥說話,他也沒給我明確的時間。」
「快了,龍叔說最快下個月就要回來了。」
「真的!」若遙快樂地想大叫。
「姊姊要回去了?」若絹一思及此,整個臉都垮了。
「放心,雖然我回家了,但我們依然可以常常保持聯絡,你也可以來顏家找我,只是,我不可能再回唐家了。」
若遙很高興終于可以月兌離這地獄般的生活,她滿心歡喜地計畫她回顏家的情形,可以不必每天過規律生活,吃飯哩叭嗦,整日單調嚴肅,告別嚴雪華嚴厲的眼神和雷子誥的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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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電話響起,一聲接一聲的響,張媽這時應出去買菜了,若絹又在練鋼琴,若遙只好自己親自接電話了。
「大小姐,真對不起,是我張伯啦!雷先生有份文件叫我回來拿,可是,車子拋錨在半路,我怕雷先生趕著要,你可不可以幫我送去?」
張伯在話筒里顯得既緊張又擔心,若遙听在耳中,雖有一百八十分不甘願,但看在張伯的面子上,她終于勉為其難的答應。
「好吧!文件放哪兒?」
「就放在客廳的桌子上,用牛皮紙袋裝著。大小姐,真謝謝你。」張伯激動的感謝著。
「沒什麼,反正我也閑著,你安心地等修車廠的人來,我會自個兒搭計程車過去。」
她掛上電話,跟若絹交代了一聲,回房再稍微梳妝打扮一番。沒辦法,母親曾交代過,如果要進入唐氏大樓,就必須有小姐的氣質和風範,絕不可以隨隨便便、不修邊幅地讓人指指點點。
搭計程車也需半個鐘頭才到。有錢人真奇怪,偏喜歡住到偏遠的地區,每天上班、下班的多累人。
來到唐氏大樓,她才剛走進去,就被招待小姐攔住了。
「小姐,請問你找誰?」招待人員看她是生面孔。
「我找雷子誥,他應該在吧!我來送資料給他。」若遙沒好氣的說。
「我幫你傳達一下。」招待人員看她的樣子和說話的口氣,好像跟雷先生很熟。「你可以上去了,在二十三樓。」
若遙丟了句謝謝,就逕自進電梯,也不顧身後正竊竊私語的小姐。
上了二十三樓,迎面又是一位小姐。
「我不耐煩了,別再問東問西,叫雷子誥馬上出來見我。」若遙顯得很不耐煩。
「雷先生請你進去。」對方也不因若遙的態度而失了禮貌。
若遙推門進去,就看到雷子誥埋首于桌前,連頭也不抬起來看她。
「喏!你要的東西。」她故意將文件丟到他面前。
「是你。」他有點吃驚,「我沒想到你會親自送來。」
「張伯的車在路上拋錨了,他拜托我親自送過來。」
「謝謝。」他迅速打開紙袋,仔細地審閱文件。
「坐一下,我叫秘書送杯咖啡過來。」他雖向若遙說話,但眼楮仍離不開文件
「不用了,我待會兒就走。你辦公室視野挺不錯的,可以俯瞰台北市。」她撫模著落地窗,心曠神怡地瀏覽著周遭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雷子誥按下內線電話。「曾秘書,請你送兩杯咖啡進來。」
「你又喜歡自作主張了!算了,今天我不跟你計較,你若不嫌我在辦公室妨礙你,我就稍微停留參觀一下。」她實在不想離開玻璃窗。
曾秘書送來兩杯咖啡後,有意無意地看了若遙一眼,想不透如此亮麗可人的小姐跟雷子誥是何關系?雷子誥最討厭別人干擾他辦公,他竟還留這位小姐下來。
「是不是全台灣的辦公室都像這里一樣大,而且,還有整面落地窗?」若遙很是新鮮的問。
「不一定。」雷子誥簡潔有力的回答。
「喔……」她好像有一點了解了,繞回到他桌前的椅子坐下,準備問更多的問題。
「你很忙嗎?」她看他很專注的在審核文件。
雷子誥專注在文件上,本還可以應答若遙的好奇,但似乎是踫遇到了問題,眉峰深蹙著,根本無暇招呼眼前的若遙。
若遙見狀只有聳聳肩,百般無聊地瀏覽四周,她才不想無聲無息地離開,至少她要雷子誥說聲請,她才肯大搖大擺地走。
她坐在他的對面,倒方便仔細端詳他的臉孔,此刻她才發現,原來他的眼楮是如此好看,從未看他放下墨鏡的模樣,今天他換上普通眼鏡,才看出他眼楮有如智者般深邃,勇者般剛強。本來她還以為是小里小氣還向下垂的老鼠眼哩!
他的鼻子挺得好像假的,會不會去隆的呀?否則,為何可以像西方人般的挺直呢?
鐵定是假的,下次要問看看。
嘴巴給人的感覺就如莉薇所形容,抿薄的嘴唇看得出其剛正不阿的個性。
最好看的就是下巴,像雕塑家刻般的剛毅,真想親手模模看。
她像個般垂涎眼前的美色,目不轉楮地想親手去觸模眼前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真的很好看,跟宋逸亭比起來多了分霸氣,跟喬飛比起來又多了分睿智,難怪那麼受女生歡迎。
她從未有遇如此反常的行為,她只有對喬飛產生近乎夢幻般的幻想,對其他的男人,她根本就是不屑一顧,尤其是雷子誥這類型,她簡直是唾棄到極點。
她今天是怎麼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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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鐵定是瘋了,若遙在床上輾轉難眠,腦海中淨是雷子誥的臉孔在晃動,不再是冰冷不近人情,而是專注思考的雷子誥。鐵定是今天在辦公室瞧多了,影像暫留的錯覺仍揮之不去。
怎麼會如此反常呢?若遙起床至廚房找水喝,然後呆坐在飯桌前,一直想不透這問題,就算她托著腮,敲破了腦袋,喝了一瓶的礦泉水,還是想不透。
「姊姊,你在做什麼?」若絹一進飯廳就見到若遙的不對勁。
「我在思考問題。」
「思考什麼問題,怎麼又敲腦袋又扯頭發的?」若絹不明白她為何要如此激烈。
若遙回給她一個「你不懂」的表情。
「說不定我能幫你,我最近讀過幾本心理學的書,或許能解答你的問題。」
「真的?!我今晚真是煩透了,不論睜開眼或閉著眼,腦中淨是想著一個人。」她臉上的表情苦惱極了。
「誰呀?」若絹睜大雙眼的問。
「你不認識呀!」她趕緊撇清,要是說出雷子誥的名字,她不惡心才怪。
「好吧!那是男的或是女的?」
「男的。長得很討人厭。」讓她難以成眠的人,她會喜歡才怪。
「應該不可能,如果你真的很討厭他,會恨不得忘了他,怎麼可能還一直想他呢?根據我的猜測,你應該是有點喜歡上這個男的。」若絹點點頭,有點滿意自己的推論。
「喜歡!這絕對絕對不可能,把我的頭砍下來,我也不會喜歡他的,那個自私狂妄的家伙。」她十分不相信若絹的看法。
這個形容詞好像有點熟,好像是姊姊每次用來罵雷于誥的話,雖然若絹心里如此想著,可是一眨眼,這念頭就消失了,姊姊絕對不可能喜歡雷子誥的。
「否則,還有什麼理由可以解釋?你非常討厭子誥哥,你會一個晚上淨想著他嗎?」
「不會。」她答的既迅速又干脆。
若絹的表情就是事實勝于雄辯,證明她剛才的推論沒有錯。
「我不陪你了,等你想通了,記得帶那個男的回家喔!」她俏皮的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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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遙眼睜睜地一夜未眠,突然念頭一轉,她是討厭雷子誥的,所以,要做些能讓雷子誥發火的事。只要看到他被氣得火冒三丈,自己應該有數不盡的快感。
听到那幾只討厭的獵犬在狂吠,一個小計畫在她腦海中成型,漸漸茁壯……好極了!就這麼辦。
這一整天,若遙就為這檔事忙得不亦樂乎,她已迫不及待等著晚上看好戲。
但是,事情在傍晚時就爆發了,令她措手不及。
不僅雷子誥趕回來,連嚴雪華也一起回來。
「這是怎麼回事?」看到眼前的情景,雷子誥的臉比鬼還難看。
「我不知道……我回來時,才看到的。」張伯面對嚴厲的質問,顯得過份緊張。
「難道沒有觸動到保全系統嗎?」嚴雪華也不敢置信。
「沒有。而且,里里外外我都檢查過了,沒有損失一點東西,只是……」
「馬上送醫,它們快支撐不住了。」雷子誥看它們痛苦的表情,內心比它們還難過。
「大小姐跟二小姐呢?」嚴雪華問著。
「我沒有驚動她們,這時,可能在她們房內。」張伯一邊回答,一邊指揮來人搬運狼犬。」叫她們下來,我有話問她們。」嚴雪華的表情十分凝重。
若遙和若絹正準備下樓,若絹的表情充滿疑惑,因為母親從未上班上到一半突然跑回家;若遙則一副輕松的模樣。
「你們今早有听到異樣的聲音嗎?比如說狼狗狂吠得十分厲害。」嚴雪華問著。
若絹搖搖頭。
嚴雪華相信她,轉頭看向若遙,等著她的回答。
「一樣呀!不過今天好像叫得比較凶,我猜它們是不是肚子餓了,就到廚房去弄了些吃的。」
她講得輕松自在。
「那你就喂了它們?」雷子誥的口氣像在審問犯人。
「沒錯,還多虧它們早就認得我,否則,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喂了些什麼?」他先按捺住怒火。
「我在冰箱里翻到了牛肉。」
「那就沒事了。」他嘴里雖說沒事,但臉上的表情是悲憤交雜。
「沒事!狽都送醫院了還說沒事。」嚴雪華不諒解的說。
「送醫院?不會那麼夸張吧!」她本來只是要它們瀉瀉肚子,讓雷子誥心疼一下,沒想到藥劑放太重了。
「否則,你以為我們為何趕回來?本來以為是不肖人士做的,想不到又是你干的好事。」嚴雪華真是愈想愈氣,本來若遙只是不懂禮節,現在竟調皮搗蛋起來,這下子,她可無顏將若遙送還給顏超龍。
「姊姊應該不是故意的。」若絹也在一旁替她講好話。
雷子誥不想理這家的家務事,想趕去狗醫院探個究竟。「不管顏小姐的背後用意如何,我想先到醫院。」
「等一下,若遙跟你去。」嚴雪華說道。
「跟他去?」若遙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
「這是給你的處罰,你必須照顧它們,直到完全痊愈為止。」她無情地下命令。
「我的天!」若遙大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