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祭師的預計中,沙達王妃至少會在南方大地徒勞地找尋上半個月左右,之後才繞到西方大地來尋找,事實上,大家都這麼認為。然而,實際情況的進行卻沒有想像中那麼美滿,沙達王妃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時間之內就找到他們了!
端著晚餐,安亞正欲轉入狄修斯的房里,下意里頭卻先轉出大祭師和神官大人,兩人都是一副興奮至極的表情。
「他告訴你們了?」根本不必猜就可以知道這兩個奸詐的老小子在興奮什麼了。
神官猛點頭,「是,他告訴我們了,不過……真的是巫馬王?」他雖欣喜,卻又有點忐忑地問。真的能確定嗎?
安亞聳聳肩。「水之精靈是這麼說的。」
啊!是水之精靈說的就沒問題了。
大祭師和神官相對歡喜一笑,然後互相拍著肩。「走,去喝一杯慶祝一下!」
目送兩人親熱地勾肩搭背離去、安亞搖搖頭,心想,這兩兄弟大概一輩子就親熱這麼一次吧!隨後進房,卻一眼瞧見狄修斯正待下床。
「喂喂!風王大人,你又想干什麼了?」
抬眼看是她,狄修斯馬上又把腳縮回去,笑咪咪地說︰「等你好久了!」安亞以為他肚子餓了,沒想到他卻伸出手來說︰「來,來,我模模!」
「拜托喔!」安亞不禁白眼一翻。「你今天模的還不夠嗎?」
「哪會夠啊?來,快來讓我模嘛!」
拗不過他,安亞只好嘆著氣把餐盤放在旁邊,再過去坐在床邊讓他模個夠。
「好像模不到他躲在哪里耶!」
「廢話,連三個月都不到,你以為他會有多大?」
「不過,我可以感覺到他好像要跟我說什麼喔!」狄修斯就像個白痴一樣喜孜孜地說。
「是嗎?」她並沒有告訴狄修斯兒子還沒有靈魂,這種怪異的感覺她自己「享受」就夠了。
「既然是巫馬王,我想應該很聰明吧?」
「也許吧!」
「不曉得他到底會有多厲害?」
「天知道。」
索性將臉頰偎到她小骯上去,「這樣也許可以听到他在說什麼喔!」狄修斯喃喃道。
白眼一翻,「白痴!」安亞一臉受不了的表情,然而,不過剎那間後,她的表情突然改變了,「咦?」她似乎在傾听著什麼。
「才不是白痴,我真的可以听到一點聲音喔!」
狄修斯一說完,安亞就吃驚地大叫,「騙人!」
他嗔怪地瞄她一眼。「我才沒有騙人!」
安亞卻更是驚訝的雙眼越瞪越大。「怎麼會?」
「我哪知道,」狄修斯又靠回她的小骯上。「說不定兒子真的想跟我說什麼呀!」
也不曉得安亞到底有沒有听到他的話,只見她又皺眉又噘唇地認真考慮片刻後,隨即雙手一捧,將狄修斯的腦袋拿開,下床,再把餐盤放到他腿上,隨後便轉身跑出去,只留下一連串急匆匆的話。
「我有點事找神官,你自己先吃!」
狄修斯訝異地看看腿上的餐盤,再抬眼看著門口,一臉錯愕的表情。
「她不喜歡我跟兒子太親近嗎?」
安亞找到那兩兄弟時,他們才剛喝過幾杯而已。
「喂!你們還有閑情逸致在這里喝酒,那個妖女追來了啦!」
兄弟兩同時一愕。「什麼妖女?」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哦,拜托!」安亞受不了地猛拍額頭。「還有哪個妖女?沙達王妃呀!她已經在西方大陸南邊的港口上岸了啦!」
仿佛事先說好了似的,兄弟兩又同時變色。「怎麼這麼快?」兩人又是同聲驚叫。
真有默契!
安亞聳聳肩。「因為狄修斯在聖地吐過血,只要有那血,就算我們躲到天涯海角,她也能立刻追蹤到。」
「完蛋了!」神官惶然地轉眼看向大祭師,一臉「我沒轍了,現在就看你的了」的表情。「現在怎麼辦?」
大祭師就是大祭師,他只稍稍一思考,馬上就想出應急對策了。「她們剛上岸?」
「對。」
「好,我們要馬上移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免得被她利用人群。你請大自然精靈設法阻擾她們,盡量多給我們一點時間,嘉肯也會想辦法攔住她們。」
「那就往北邊,」神官建議。「北邊有一大片無人居住的大草原。」
于是,他們才回到神官莊園第三天,又在黑武士特衛隊的護衛下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四天後,他們在北方大草原上搭起了幾座孤伶伶的帳篷陪伴著悠悠白雲,然後等待著,等著對方不知會使出什麼樣卑鄙的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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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方大地南邊的港口半日距離遠處也有一片草原,位于兩山之間,是鄰近牧人的放牧地,平日都有許多牛啊羊的在那兒滿足地啃食青草。
但今天沒有。
不但沒有半只牛、半只羊、半個人影,連小鳥、小兔子、地鼠、蝴蝶、蚱蜢也不見半只,因為今天這兒是屬于沙達王妃的扎營地,任誰也不準靠近過來騷擾到王妃的玉駕!
「明天天一亮就出發!」
「是,王妃!」
說是這麼說啦!可翌日一大早醒來,大家卻發現他們不但出發不了,甚至還動彈不得。
「其他人呢?」沙達王妃冷冷地環顧四周,除了主帳篷周圍三座帳篷之外,其他一百多座帳篷全都不見了。「全死了嗎?」
「不知道,他們……」班納無奈地指向四周濃密得沒有半絲空隙的叢林,而這些高聳入天、遮雲蔽日、團團圍住他們的樹林是昨晚根本不存在的。「都在那里面。」
「包括殘羅王?」
「是。」
「那還不趕快去找!」
「我是想,王妃,可是……」班納苦笑著用行動來做解釋,他拔出刀來用力一揮,立刻便有四、五株大樹倒了下來,然而,只不過一瞬間,後面那七、八株大樹仿彿活生生似的立刻向前移動遞補上空缺,而且更嚴密、更緊湊,教人看了心里直長毛。「就是這樣。」
「木神嗎?倒滿厲害的,不過……」沙達王妃冷笑。「還難不倒我!」語畢,她即退後一步,抬手一揮。「放火燒!」
「那我們也逃不了呀!」一旁的沙達王忙提醒她,不要害人反害己。
「放心,我會設下結界保護剩下的人。」
「可是……」班納遲疑地朝叢林看過去。「里面還有很多我們的人呀!」
不耐煩地瞟一眼,「不管他們!」沙達王妃毫不在乎地簽下那一千多人的死亡令。
「但……」
見他還有話說,沙達王妃瞬即沉下臉,雙眸倏忽射出兩道冷峻凌厲的光芒。
「你不想出去了嗎?」
班納窒了窒。「我……我想,不過……」
「那就燒!」話落,沙達王妃旋即轉身回到帳篷里,
沙達王和班納面面相覷片刻後,也嘆了口氣轉身進同一座帳篷里去了,而班納則又怔愣半晌後,才慢吞吞地吩咐部下點起了幾支火把,然後再猶豫半天,終于狠下心來把手中的火把一支支地投向四面八方的叢林里。
被保護在結界內的班納和沙達王苦澀地望著那一片火光沖天,仿佛可以听見陣陣淒厲的哀嚎聲自其中傳出來,好似求救,又像憤怒的抗議,更有如怨恨的詛咒。
下一回,是不是會……
輪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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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諾特失敗了,但他除去了那個女人大部分的部下。」安亞轉達木之精靈的消息。
「那麼,那女人身邊就沒有多少人?」神官計算著。
「沒錯,但是那女人竟然一點事都沒有呢!」安亞似乎有點驚訝。
大祭師點點頭。「下-關是誰?」
「不是莫桑倫就是洛司,我想嘉肯應該是最後一關吧!」神官扳著指頭數著。
「錯!」安亞馬上否決了。「最後一關是我。」
大祭師和神官對視一眼。「不,是我們沒錯,如果我們應付不了的話,我會通知西麥及時帶你們離開。」
「為什麼?」安亞的聲音立刻提高了。
好像在提醒她似的,大祭師往她小骯上瞄了一下。「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宜太勉強。」
「勉強什麼?」安亞大聲反駁。「我是請大自然精靈幫忙,又不是要我跳舞給你看,勉強什麼?」
「但你要是不小心受到一點傷害的話……」
「就跟你說我不會怎麼樣,我是請大自然精靈幫忙,你听不懂我說的話嗎?」安亞扯著嗓門叫得更大聲了。
大祭師卻依然無動于衷地保持他一貫的冷靜語氣。「你現在還是小心一點好。」
差點昏倒!
「你這個陰險的……」
安亞正想破口大罵,不意後面床鋪卻突然插進來兩句不甘寂寞的話。
「你們不要吵,最後一關還是由我來好了!」
正是她在等待的!
不假思索地,安亞立刻反手指住了狄修斯。「對,還有狄修斯在呀!這樣你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他?」大祭師又與神官互視一眼,再同時翻個白眼,並嗤之以鼻地說︰「他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有什麼用處?」
「他會拚命保護我的!」仍是頭也不回,安亞很有信心地說。「對吧!狄修斯?」
狄修斯自然是死命點頭,神官則表示輕蔑地哈了一聲,而大祭師卻狐疑地盯上了安亞。
「為什麼?」他右眉微挑。「你不是一直拒絕讓他冒任何險的嗎?為什麼現在卻反而主動要他站出去面對危險,而且是在他身體還這麼虛弱的時候?」他就知道有問題,以往她守護狄修斯就好像一個溺愛兒子的母親在保護兒子一樣那麼謹慎小心,連一絲絲危險都不讓他踫上,怎麼現在突然變卦了呢?
心腔子口緊縮了下,安亞表面上卻仍是神情自若。
「很簡單,因為我有把握絕對不會輪到他上場!」
「是嗎?」大祭師半信半疑地打量她半天,最後再瞄狄修斯一眼。「總而言之,你們兩個都不需要冒險,如果情況不對立刻離開,就這麼決定了!」
安亞原本還待再堅持下去,但轉眼一想,又改變主意了。
她還是稍微忍耐一點比較妥當,別太操之過急而露出馬腳了,否則以大祭師那般精明狡猾的腦袋,很快就會察覺到她的企圖,屆時她就很難躲得過他的追問了。反正機會還多得很,就慢慢來吧!
不過,看大祭師的眼神,他的疑心似乎已經加深了,她非得更小心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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冶煉師听起來似乎是個相當粗俗又骯髒的工作,但事實上,它卻是一個比任何工作都需要更多的耐心、更多的耐力,以及精湛的巧手與細膩心思的工作,無論是鍋碗瓢鋤,或者是盔甲刀劍,只有用心去做,方能做出精致堅固又耐久耐用的工具。
火神是冶煉之神,所以莫桑倫天生就有過于人的冶煉知識,他知道要選擇什麼樣的材質、什麼樣的比例、什麼樣的溫度、什麼樣的程序才能鑄造出最好的各式鐵器,也知道要加入人骨與鐵炭一塊燒,煉以取得必要成分的決竅,特別是在火神覺醒之後,他還能引出令人無法置信的高溫來冶煉鐵材,鑄造出無與倫比的好刀劍。
這也是為什麼火族的戰斗力雖不高,其他族卻不敢小覷他們的緣故,因為最好的刀劍鐵器都是從火族制造出來的。
此刻,火神莫桑倫又在牽引超高溫了,但是他並沒有打算鑄煉什麼鐵器,似乎也不太可能傷到任何人,因為冶煉之神所引出的大火或高溫,都只能煉鐵而不會傷害到人,不過,若是經過高溫燒熱熾紅的鐵塊的話可就另當別論了。
而沙達王妃則與她的人馬正在攀越一座礦山,一座在火族領地隨處可見的礦山。
礦山與其他山脈不同的是,山上幾乎找不到半株樹木,也沒有白岩,只有一小簇一小簇的灌木叢、鐵紅色的岩石,以及棕紅色的土壤。紅色的上壤上長著紫紅色的針葉灌木叢,除非看慣了,否則一眼瞧上去實在令人非常不舒服,好像隨時都可能燃燒起來一樣。所以,除了火族人之外,其他人經過這種礦山時,大都會選擇繞道而行。
但是沙達王妃沒有,因為她在趕時間,她要趕著去除掉風魔。
這會兒她們已經在山頂上,正稍作休歇,打算待會兒一口氣趕下山。包括沙達王妃在內共十二個人散坐各處,個個拿起水囊來拚命灌。也許是錯覺,也許不是,但打從她們開始上山,氣溫就似乎越來越悶熱了,而且一點兒風都沒有,馬兒也異常不安,或許是地上沒有草讓它們吃的緣故吧!
「我覺得不太對勁!」沙達王驚覺地環伺四周。
「我也這麼覺得。」班納同樣忐忑不安地附議。
「好吧!」沙達王妃放下水囊。「那我們趕到山下之後再休息吧!」事實上,她也是一坐下來就覺得不對勁了。
太熱了!
不料,她話才剛說完,那十幾匹馬兒便在數聲驚恐的悲嘶之後,放開四蹄先行落跑了。
「欸?它們怎麼跑了?」士兵們正待去追,卻被沙達王妃阻止了。
「等等!」
沙達王妃黛眉深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一會兒後便和莎里耶互視一眼,而後不約而同地往腳底下望去,其他人自然也跟著朝下看……
「天哪!地上在冒煙!」士兵們驚叫著猛跳腳。
沒錯,地上正在冒煙,就好像溫泉附近的岩石縫,總是會冒出一縷縷的地下熱氣,但這里的熱氣卻完全聞不出半點硫磺味,只有不斷升高的溫度。
沙達王看起來比較鎮定,但還是禁不住抹過一絲慌張。「怎麼一回事?」
沙達王妃兩眼一眯。「不出我所料,火神在煉鐵。」
「火神在煉鐵?」沙達王一臉莫名其妙。「他煉鐵干我們屁事!」
沙達王妃不耐煩地指指地下。「這是一座礦山,對火神而言就是一大塊鐵了,這樣你該懂了吧?」
「你是說……」沙達王瞪著越來越紅熱,煙也越冒越多的紅土。「他……他在煉這座鐵礦山?」
「對,順便也把我們給煉進去!」
倒抽了口冷氣,「那你還不快想辦法!」沙達王氣急敗壞地叫道。「就算我們現在開始沖下山也來不及了呀!」
「辦法?」沙達王妃陰森森的目光悄然往士兵們那邊瞟過去,那些士兵們正徒勞地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墊在腳底下,下一刻,他們可能就會搶著跳到寥寥無幾的數塊岩石上了。「只要給我九個生人的血,我就有辦法。」她壓細嗓門說。
「九個生人的血?」沙達王和班納聞言瞬即色變,卻又不約而同往士兵那兒看去。
八個!
兩人立刻回眸互視,只一眼,班納轉身就待逃命,可沙達王手一伸就拎住了他的後衣領。
「你想干什麼?」
「不,不,不要找我,我這麼忠心,不應該犧牲我的呀!」班納大叫著。「我還不想死啊!」
沙達王冷冷一笑,卻沒有說話,因為沙達王妃已經擋在班納面前了。
「班納……」她的聲音異常低柔,眼神柔媚如絲。「你不愛我了嗎?」
額上開始滲出汗滴,「我……我……」班納掙扎著。「我……我愛你,王妃。」
「真的嗎?」縴縴玉指誘惑般地描繪著班納的唇辦。
「……」班納困難地咽了口唾沫。「真……真的。」
「那麼……」目光更溫柔了,宛若款款深情的少女。「你不願意為我付出你的生命嗎?」
「我……我……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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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桑倫也失敗了,」安亞又在轉達消息了,這一回是山之精靈傳遞過來的。「不過,他們只剩下三個人了。」
「那麼下個該輪到洛司了?」神官猜測。
「他會怎麼做呢?」狄修斯好奇地問。
「金神是保護之神,」大祭師沉吟。「所以,他應該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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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達王妃突然停下腳步。
「怎……怎麼了?」沙達王忙問。這回輪到他了嗎?
可恨他想走也走不了,不知為何,即使他半夜偷溜了,到了清晨還是會自動回到沙達王妃身邊,就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系索緊緊地鎖住他,讓他無論如何也逃不掉。
天哪!這個女人越來越可怕了,可是為什麼他就是逃不開呢?
沙達王妃往右看去。「有結界。」
莎里耶則往左瞧。「很大、很強。」
實在不想問,卻又不能不問。「有……有辦法打破嗎?」
沙達王妃與莎里耶對視一眼。「這就要靠我們兩個了。」
「是嗎?」沙達王依舊戰戰兢兢地。「不……不需要我?」
「你沒用。」
聞言,沙達王一顆緊繃的心立刻松懈下來。這是頭一回,有人說他沒用他居然會感到這麼高興、這麼慶幸。
他逃過這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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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喔!洛司的結界困住他們四天了耶!」安亞贊嘆道。
「因為他是保護之神呀!」
「說的也是,何況我也請大自然精靈盡量幫幫洛司的忙,這應該能多拖點時間的。可是……」安亞似乎有點不解。「既然他的結界這麼厲害,當初在圖哈城時,為什麼不叫他張開結界來保護圖哈城呢?」
大祭師用「你真無知」的眼神瞄了她一下。「他的結界是很厲害,但還是有界線的,他可無法把整個東方大地都設定在他的保護結界之內,而當時如果我們只是保護我們自己,那些活死人就會四處散開,到時候……你應該想像得到吧?所以,我們不但必須保護圖哈城,更要擋住那些活死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對喔!」安亞恍然大悟。「若是讓那些活死人敞開去,大概不用一天,東方大地就變成死人大地了!」
「哼!活死人有什麼了不起,」狄修斯卻在一旁嗤之以鼻地低低咕噥。「我還不是三兩下就解決了!」
大家眼一翻,全都裝作沒听到。
「像那些發狂的鯨魚不也都是靠我。」
大家更用力的裝作沒听到。
「所以說,最後一關還是要看我。」
大家死命的裝作沒听到。
「到時候大家都要乖乖听我的命令,我會……咦咦咦?你們干嘛全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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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冷沁的光芒悄悄劃破夜的黑紗,在朝露上映出七彩的螢光,初夏,清晨的風依然有點寒,但今兒個的風卻不太一樣,不但一點也不冷,甚至還有點暖和,而且還有一股溫馨寧逸之氣襲人心脾,令人周身舒暢,懶洋洋得不太願意動,想就這樣再睡下去也不錯。
那就再睡下去吧!
……再睡下去?!
沙達王妃驀然睜眼,同時警覺地起身環顧四周,隨即面色一凜,繼而匆匆忙忙地張起保護結界來,再開始一手用力推拉沙達王,一手死命扯著莎里耶,並低吼著。
「起來!快起來!這風不對,我們得趕快避開呀!」
「再讓我睡一會兒就好了!」沙達王咕咕噥噥地轉過身去。
「今天就讓我們休息一天吧!」莎里耶同樣也呢哺不清地背過身去,甚至還蒙頭蓋上了毯子。
「你們……」沙達王妃既憤怒又焦急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簡直就快氣瘋了。「你們想睡死在這邊嗎?這是風神的風啊!我擋不住多久的呀!」
沒錯,這就是風神的風最可怕的地方,它不但溫暖和煦得令人難以察覺,而且再強大的結界都擋不住它的滲透力,即使一開始擋得住,然而時間-久,它還是會莫名其妙的給你吹進來,吹得你暈暈然、陶陶然,最後還是不能不臣眼于它的威力之下。
它要你睡覺你就睡覺,它要你沉醉于浪漫的氣氛你就會乖乖的沉醉于浪漫的氣氛,它要你與敵人握手言歡你就與敵人握手言歡,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可是它也有一個很大的缺點。
它的威力範圍不大。
它並不像風魔的風那般剽悍勇猛,可以到處飛到處卷,甚至一舉涵蓋所有目標,風神的風只能認定一個目標進行柔性攻擊,如果勉強涵蓋超過範圍的話,它就會失去威力,而成為一股很普通、很沒力的和風,頂多讓人覺得特別心曠神怡、胸懷舒坦而已。
不過,這次它攻擊的對象只有單一的一組人,即使沙達王妃及時張起結界,最終也擋不住它的滲入侵襲,所以沙達王妃也不能不緊張、不擔心了。倘若她也嗚呼哀哉陣亡的話,這場游戲可就沒得再玩下去了。
「醒一醒啊!你們這兩個笨蛋,還不趕快給我醒過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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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大草原雖然是西方大地最遼闊的一塊大草原,但並非一望無際都是綠茵遍野,它依然有崇山峻嶺和湖泊河流,而且因為無人居住,所以仍舊保持著它的原始風貌以及豐饒的資源。之所以無人居住,只不過是因為這兒是風族偏北方的領地,冬天會下漫天大雪,而風族已有足夠的居住環境了,不需要他們跑到這邊來嘗嘗連下三個月的大雪到底是什麼滋味。
不過也多虧如此,在緊急時刻,安亞他們才有地方去,而且,現在不過才夏天而已,離冬天還遠得很,他們也不必擔心要頂著雪花睡覺,跟寒冷作戰了。
這是一座相當奇異的湖泊,一眼看去湖水仿彿是綠色的,但實際上它仍是一般的湖水。此刻,安亞和狄修斯兩人席地在湖畔笑不可支,遠遠的引來好奇的小鹿三、兩只,還有以為他們瘋了,而趕緊跑過來探視的大祭師和神官。
「你們怎麼了?腦筋哪根螺絲松了嗎?」
「那個……那個女人……」安亞笑得幾乎講不出話來。「風……風之精靈剛……剛剛告訴我,那……那個女人她們三個正……正在……在……天哪!嘉肯好缺德喔!」
神官卻還不懂,「在干什麼?」沒有女人經驗的他愣愣地問。
大祭師冷冷地瞟他一眼。「白痴!」
「呃?」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還能干嘛?」
神官又呆了一下,隨即滿臉通紅。「哦!那個喔……咳咳,嘉肯的確是太……咳咳!太缺德了。」嘴里雖這麼說,可是他眉梢眼角卻掛滿了笑意。
「嘉肯真的……真的把他們給整慘了!」安亞還在笑。「這十多天來,他們不是莫名其妙的睡一整天,就是迷迷糊糊地往回走一天,一下子跑去跟人家一起種菜,一下子又躲起來一起玩三人床上游戲,沒事就唱起荒腔走板的山歌來,還跳月兌衣舞,天哪!那女人一定快氣瘋了,好可惜我們沒能親眼目睹她發飆的場面!」
神官別過頭去竊笑了會兒,轉回頭來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這樣,或許能夠讓她們放棄也說不定。」
「干脆讓她們自相殘殺不更快?」這是狄修靳的提議。
「那是不可能的事,」神官立刻搖頭否決了。「風神的風只會讓敵人握手言歡,不能讓人自相殘殺。」
「那就讓她們睡個夠,然後乘機殺了她們!」
「那也不可能,」神官還是搖頭。「風神的風唯一的克星就是殺氣,只要一有殺氣接近她們,她們便會立刻清醒過來。」
「那……那……」狄修斯那了半天,終于還是聳聳肩同意神官的說法了。「那就讓她們放棄吧!」
從頭到尾一絲笑意也沒有的大祭師這時才冷冷一哼。
「對,他們的確會放棄,放棄直接來找我們,然後……」
听他的語氣很不對,臉色更不對,神官不禁有點忐忑。「然後如何?」
「然後改變策略,決定使用奸詐的手段來迫使我們不得不主動去面對他們,」大祭師突地咧開嘴露出一個一點笑意都沒有的笑容。「到時候大家就可以一起笑個夠了!」語畢,他即傲然的轉身離去了。
神官呆住了,安亞則狐疑地望著大祭師背影片刻,再轉回來看看一臉不解的狄修斯,而後斜睨向神官。
「我說神官大人,如果我搞錯了請告訴我,大祭師是不是對狄修斯有偏見,否則他為什麼特地盯著狄修斯說那種話呢?」
「這個……」神官不安地望著狄修斯躊躇了會兒。「是……是嘉肯傳過話來,說和她們一起種菜的風族族人曾經套過她們的話,她們說,這次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要得到你的血,而是……」他遲疑地又瞄了狄修斯一眼。「除去風魔。」
正常來講,安亞應該要憤慨地大罵一頓才對,但此刻的安亞卻只是垂眸不發一語。
「咦?」狄修斯則驚訝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探索似的眼神悄然覷著安亞,「安亞,你真的沒有瞞著我們什麼嗎?」神官試探地問。
安亞雙眸倏揚,並輕蔑地哼了一聲。「又來了,早跟你們說過什麼也沒瞞著你們,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們到底還要我怎麼樣嘛?」
神宮與狄修斯悄然對視一眼。「那為什麼那個女人非除去狄修斯不可?」
「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蟲!」安亞說著突然起身,同時若無其事地看看天色,「啊!快中午了,我得去準備午餐了。」話落,她回身就待離去。
「安亞!」
邁出去的腳步停住了,「干嘛?」但安亞並沒有回頭。
「你要知道,那女人的目的若是狄修斯的話,她使用的手段一定更歹毒,即使我們避到這種杳無人煙的地方來,還是有可能會連累到其他人,而且數目一定很大,因為他是西方大地的統治者。所以,安亞,」神官語重心長地說。「如果你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請你務必要說出來,讓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否則狄修斯要是真連累到其他人的話,他的罪過可不會太輕喔!」
听你在鬼扯!
安亞不做任何回答,再次邁步往前走。
什麼罪過不罪過,她是絕對不會擔心那種事的!即便是有,所有的罪過她一肩承擔,這樣可以了吧?
從她決定隱瞞那件事開始,她早就有這種覺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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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達王妃果然退回去了。
她狼狽地退回海上,搭著來時乘坐的那艘大船不知去向了。
之後日子一天天過去,空氣越來越悶熱,太陽一日比一日燒得更赤紅,當他們終于忍受不住艷陽的酷熱而遷移到涼爽的茂林間時,他們明白盛夏季節正式來臨了;而狄修斯也在這時候終于不再受到安亞的緊迫盯人,又恢復自由走動的「權利」了。
然後,在這片原始的大草原上來了一位客人,一位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客人。
「白巫女!」安亞驚喜地握住對方的手又搖又晃的。「好意外喔!你怎麼會來這里?有事來找我幫忙的嗎?」
「我叫塔莉,」白巫女微笑著。「你叫我塔莉就好了。」
「好啊!塔莉。」安亞很高興地嘻開笑臉。「哦!對了,那是神官,你應該還記得吧?還有那個是東方大地的大祭師,至于狄修斯你也應該……咦?狄修斯呢?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好像是去抓兔子了吧!」神官指指綠湖的方向。
「他又在發瘋了,這麼熱的天氣他居然跑去抓兔子!」安亞受不了地嘆著氣說。
「沒關系,晚一點再見也無妨。」白巫女--塔莉說著,朝神官和大祭師瞟去一眼。「事實上,我是特地來找你的,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有事要跟我說啊?」安亞馬上想到塔莉必定是來找她幫忙的。「好啊!來,我們到那邊說。」
片刻後,她們來到樹林間一片充當餐室的空地,並在兩個權充椅子的矮石上坐下。
「來,說吧!你要我幫什麼忙呢?」
以奇異的眼神凝視著安亞,塔莉的笑容徐徐消失了,好半晌之後,她才低柔地說︰「我前些日子作了一個夢……」
安亞愣了愣。
作夢?
她作夢關她什麼事?難不成是預知夢?塔莉預知到北方大地有什麼災難了嗎?
「……是精靈王……」
安亞愀然色變。
「……他要我來勸你,不要連累其他人,讓風魔做他該做的事吧!」
安亞突然跳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大聲說道,並走開兩步背對著塔莉。「我也不知道狄修斯該做什麼事,你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懂!」
塔莉悄悄起身來在安亞背後,「安亞,你懂的,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她輕觸安亞的手臂。「你知道這一代黑發神女的責任是什麼,也知道風魔出現在現世的原因,即使你再怎麼否認,那依然是事實呀!」
「我還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安亞踏前一步避開塔莉的踫觸。「如果精靈王真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他可以直接來對我說啊!為什麼要透過你?我看你只是很單純的作了一場夢而已,你要是當真的話就太可笑了!」
「但是,你不肯听他說呀!」塔莉無奈道。「每次他一提到這件事,你就立刻切斷和精靈王的聯系,所以他根本沒辦法跟你溝通,只好透過我來勸你了。」
安亞默然無語。
「安亞,別忘了你是背負重任的神女啊!」塔莉提醒她。
安亞仿佛沒听到似的毫無反應。
「安亞,你沒有權利阻止風魔做他該做的事。」
安亞依舊不開口。
「如果在巫馬王長大之前基納魔神就出來了,難道你真的忍心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落入基納魔神的魔掌中嗎?」
安亞還是不說話。
「安亞,即使有你,有巫馬王,也不過是再一次把基納魔神封鎮起來而已,將來……」
「不必再說了!」安亞終于出聲了。「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主意的!」
塔莉蹙眉凝睇她半晌,而後悲憫地搖搖頭。「你會受到懲罰的,安亞,精靈王應該告訴過你,神女如果不能履行她的職責而造成大災難的話,將會有很大的懲罰的!」
下巴一昂,「我知道,」安亞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塔莉不禁感到相當無措,怔愣半晌後,終于咬牙下定決心似的說︰「安亞,精靈王還要我告訴你,如果你不能履行黑發神女的職責的話,他就必須收回他賦予你的神女身分,如此一來,風王馬上就會死了,這樣也沒關系嗎?」
始終以背相對的安亞這才回過身來,可是她臉上卻掛著輕松的笑容,「好啊!那就讓他死吧!」她滿不在乎地說。「他早該死了,不是嗎?」
見她竟然表現得如此淡漠,甚至無情,塔莉不由得驚愕萬分。「你怎麼……我不懂,安亞,我實在不能理解,你不是因為不想讓風王去冒險,所以才不願意履行神女的責任嗎?你甚至把自己的生命分一半給他,為什麼現在卻能如此毫不在意的說風王早該死了?」
瞬間,安亞看起來比塔莉更驚訝了,她詫異地瞪著塔莉,好像塔莉說了什麼令人吃驚到無法接受的話。
片刻後,她才收回吃驚的表情,並換上另一副輕蔑不齒之色,並仰首向天,「你好卑鄙,精靈王,你根本沒有全部告訴她,對不對?」她怒吼。「你只告訴她一部分,然後就叫她來對我說這種話,你真的太下流了,精靈王!」緊接著,她森冷地望住塔莉。「你什麼都不知道,塔莉,所以不要對我說這種話,你沒有資格!」
「咦?」因為安亞輕蔑的眼神和憤怒的語氣,塔莉感到迷惘了。「我……我不懂……」
「不懂就不要隨便下定論!還有,告訴你一件事,塔莉,精靈王絕對不會讓狄修斯死的,因為……」安亞冷笑著又朝天上瞥去嘲諷的兩眼。「他現在還不能死,對吧,精靈王?事實上,死神根本不會來找他,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永遠也不會列名在死神的名單上,對吧?精靈王,對吧?」
「可是……既然他不會死,你又擔心什麼呢?」塔莉似乎更困惑了。
「我擔心什麼?」安亞似乎覺得這是個破天荒最好笑的笑話似的突然大笑了起來。「我擔心什麼?天哪,我當然是擔心他不會死啊!」
「擔心他……」塔莉真的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不會死?!」
「沒錯,我擔心他不會死,擔心得要死!」安亞斬釘截鐵地說。
塔莉簡直是傻眼了。「我還是……不懂……」
「不懂?你當然不懂,你怎麼會懂呢?」安亞泛出苦澀的微笑。「老實說,我現在真的好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麼要把生命分一半給狄修斯讓他再活回來,我真的好後悔,後悔得恨不得他現在就死掉!我甚至想過要自殺,這樣他就會跟著我一起死,但是,該死的精靈王不讓我死,他說我不能死,風魔更不能死,所以我只好想辦法要讓他死,卻又不能讓大祭師和神官知道,可是……」她冷冷地瞥著塔莉,「現在已經不必擔心那個了,因為你一定會告訴他們,對不對?」
塔莉錯愕地盯視她片刻,然後漫不經心地搖了一下腦袋,似乎仍然不能了解安亞到底再想些什麼,因此,她還在努力想搞清楚當中。「不,我不會說的,精靈王說過,除非你願意,否則這件事我不能隨意說出去。」
「真的?」安亞感到有點意外。「唔……想一想也是,事實上,這件事精靈王也只能告訴我一個人,因為這是黑發神女的任務,但是他卻告訴你了,這已經是違反規則了,難怪他只告訴你一半。」
「那另一半呢?」塔莉忙問。
「另一半?」唇邊刻畫著嘲諷的線條,安亞斜睨著塔莉。「你要我告訴你?」
塔莉拚命點頭,安亞卻冷笑著搖搖頭。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告訴你又有什麼用?我知道,告訴任何人都一樣,你們每一個人都會要求我犧牲狄修斯,既然已經知道結果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願意賭上我所有的一切,也絕不會讓你們任何人拿狄修斯做犧牲品!」語畢,她掉頭就走。
塔莉呆呆地佇立在原處好半天後,才無奈地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隨在安亞之後離去了。
在她經過那棵枝蚜最濃密的大樹下時,忽地,一片樹葉緩緩飄落下來,如果塔莉往上看,就可以瞧見在幽密的綠蔭深處里,狄修斯高高在上的半躺在橫亙的小樹干,並若有所思地咬著一根草梗。
但是,心不在焉的塔莉並沒有往上看,所以沒有人知道狄修斯把這一切都听進耳里了。
安亞果然有事瞞著他,而且听起來挺嚴重的。其中他听得最清楚的是安亞最後那段話,如果他沒有會錯意的話,這應該是表示,即使她是那麼希望他趕快死,那也是為他好,不過,這樣解釋起來真的相當怪異。
究竟是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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