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只羽色深藍的海鷗在水面交相飛掠,與藍得像發亮的天空的水色相映成趣,雪白的浪花涌到岸上,留下幾只橫行的小螃蟹後又默默的退去,細膩而潔淨的沙灘被海浪沖洗得一平如鏡,卻又寫下幾道進行中的痕跡。
安亞和狄修斯所住的屋子位于女蘿族村落的最外圍,也是唯一能將沙灘景色盡收眼底的屋子。
「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法力!」
讓狄修斯半躺在她懷里,再小心翼翼地把藥碗就到狄修斯唇邊讓他慢慢啜飲著,安亞一邊斬釘載鐵地這麼說。
大祭師和神宮聞言,同樣面露不信之色地拚命搖頭。
「不可能!」兩人異口同聲拒絕接受她的說詞。
「是真的,我真的沒有任何法力,我只是能夠和大自然的精靈溝通,請他們幫助我而已,有力量的是他們,不是我。所以說,之前我並不是不知道如何使用法力,而是不知道如何和大自然的精靈溝通。」
兩人依然懷疑。「那在圖哈城時,為什麼你的出現會提升六神的力量?」
「不是我,是跟隨在我左右的大自然精靈,六神和大自然精靈的屬性是相同的,互相幫忙也是很自然的事呀!」
「可是……」
實在有點不耐煩了,「拜托,我是不曉得以前的黑發神女為何不老實說出實際狀況啦!也許是為了保持她們的神秘感吧!或者是虛榮心也說不定,我不知道,」安亞沒好氣地說。「但你們想一下就可以明白了,如果神女真的有法力,為什麼不能和巫馬王一起對抗基納魔神?為什麼神女什麼都可以做得到,就是沒有破壞力呢?」
大祭師與神官互視-眼,沒有說話。
「很簡單,因為神女根本沒有法力,她只是借重精靈的力量,而大自然精靈是不能傷害任何有生命的東西的。另一方面,無論基納魔神是好神還是壞神,他畢竟是大神,所以,大自然精靈也無法傷害他,只能幫助巫馬王封住他而已。這樣你們懂了嗎?」
懂了嗎?大祭師和神官面面相顱。是懂了,但實在不太想接受!
「既然如此,你現在為什麼不請水之精靈治療狄修斯的傷?」
輕松的神態消失了,安亞收回才喝一半的藥碗,將掩不住悲傷與愧疚之色的視線投注在神情虛弱委頓的狄修斯瞼上。
「因為那是我造成的傷。」
「什麼?!」不僅大祭師和神官錯愕無比,連狄修斯也詫異地瞠大了眼。
「狄修斯先前的傷雖然差不多好了,但實際上還有百分之二、三尚未痊愈,說起來,這實在應該可以算是已經好了,然而對基納魔神而言,這百分之二、三就夠了,他就是利用這一點而不直接攻擊狄修斯,因為他知道水之精靈可以治療他所造成的傷,所以,他攻擊的是那個尚有百分之二、三猶未痊愈的傷--那個我所造成的傷。」她無奈地苦笑。
「他全力加重它的傷勢,讓它再度侵蝕狄修斯的生命。如果當時我阻止不了他,他就會繼續攻擊那個傷,直到狄修斯再度死去為止。所以……」她放下碗,再掀開毯子露出狄修斯胸前的繃帶。「那個舊傷口才會又崩裂了。」
「好狡詐的魔神呀!」神官喃喃道。
「如果我們等狄修靳完全痊愈之後再到這兒來,基納魔神就沒有機會傷害他了,但是……」安亞一面為狄修斯蓋好毯子,一面朝大祭師和神官瞥去怨恨的兩眼。「你們偏偏急著一定要立刻來,真不曉得這是不是你們的另一個陰謀!」
「不要這樣,安亞,我們也不知道會這樣呀!」神官苦笑著直嘆氣。「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在結界的桎梏下,如果沒有人呼喚基納魔神,他的力量應該是無法釋放出來的,但他卻硬是釋放出力量來攻擊你們,那簡直就像是……像是……」
「在拚命?」大祭師輕輕接道。
「嗄?啊,對!」神官猛點頭。「那感覺真的很像是在拚命呢!」
大祭師若有所思地蹙眉凝視狄修斯片刻,再看回安亞。「是的,這一點真的很令人難以理解,為什麼他要拚命攻擊狄修斯呢?照常理來講,他的目標應該是你才對呀!安亞,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安亞的神情突然變得很難看,「我不知道。」她不安地別開眼避開三雙詢問的視線。
她表現得這麼明顯,教人實在很難不察覺出有什麼不對,三個男人懷疑地互瞟一眼。
「真的不知道?」大祭師眯著眼問。
安亞狀似對這個問題深感不耐煩似的,連看都不願意看他們一眼。「真的!真的!」
「確實不知道?」大祭師不信地再問。
「確實!確實!」
「不知道?」大祭師不肯死心地又問。
「是不知道啊!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安亞終于惱火了。「難道你們忘了神女是不能說謊的嗎?」
「沒錯,無論是神官、神女或祭師、巫女、巫師都是不能說謊的,但黑發神女是不一樣的。」大祭師先是贊同了安亞的話,卻又另外加上了一個但書。「因為一般的神女、神官是受到大神的恩惠,才能得到不同于一般人的能力,可是黑發神女卻是特別挑選出來的,她有她必須履行的責任。因此,黑發神女即使說謊了,大神的恩寵也不會收回,而以削減她的壽命代替懲罰。」
「削減壽命?」狄修斯驚異地瞧著安亞。
「對,一般神官、巫女最多可以有兩百二十年的壽命,而巫馬王和黑發神女則有三百三十年,但以往的巫馬王和黑發神女大部分都只活了兩百多年,有的甚至一百多歲就死了,那就是依據他們說謊的嚴重程度而削減了他們的壽命。」
三百三十年?!
「哇∼∼」狄修斯驚嘆地看著安亞,不曉得該說什麼了。
「那……那又如何?」安亞色厲內荏地叫道。「所以你就可以判定是我說謊了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大祭師深沉地注視著她。「基納魔神為什麼會放過你而攻擊狄修斯?這件事的確很奇怪,所以,我們以為你應該知道些什麼才對。」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安亞不自在地別開臉,並無意識地揮著手。「搞不好……搞不好是他早就知道如果狄修斯死了的話,我就會跟著狄修斯一起死,所以他就對狄修斯下手,這樣我們就會覺得很莫名其妙,他也會覺得耍我們耍得很爽呀!或者,他是擔心狄修斯真的會讓我生下巫馬王也說不定,也許兩者皆是,他又沒告訴我,我哪知道到底是為哪一個原因?你們問我也沒用啊!」
好拙劣的謊言!
三個男人越加狐疑地互相交換著眼神,最後,狄修斯悄悄頷首,大祭師便與神官起身。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算了。你好好照顧狄修斯,我們先走了。」
待他們離去後,安亞又把藥碗端到狄修斯嘴邊,狄修斯卻把它推開了。
「還有一半沒喝耶!」安亞抗議。
狄修斯認真地凝睇住她,神情非常嚴肅,襯上那副灰敗的臉色,便顯得有些淒厲了。
「剛剛那個問題的答案,連我也不能說嗎?」
安亞微微一震,再次不安地別開瞼。「我不是說我不知道了嗎?」
顫著略顯冰冷的手,他吃力地轉回她的臉。「告訴我。」
「我……」安亞咬住下唇。「真的不知道。」
又深深凝視她半晌後,狄修斯突然收回手,並賭氣似的說︰「如果你堅持不說,那我也不喝藥了!」
安亞張了張嘴,旋即又闔上,繼而綻出一抹悲哀又無奈的笑容。「好吧!如果你現在不想喝的話,那待會兒再喝好了,我先替你去拿點吃的來。」話落,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狄修斯,並讓他舒服地睡好,之後也起身離去了。
狄修斯驚訝地瞪著她的背影。
這下子,他不但能肯定必然有什麼不對勁,而且這個不對勁一定很大條!
而門外,安亞背靠著門扉,痛苦地緊閉住雙眼。
她不能說,她死也不能說!
雖然大自然的精靈告訴她這件事,目的就是在教她該怎麼做,可是無論如何,她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即使天地崩塌了,世界毀滅了,她也不會這麼做!
既然第一步走錯了--她不應該救他,她又無法進行第二步--她不能親手殺他,那麼,她只好裝白痴當作沒這一回事,再暗中設法解決這個問題,而且,要越快越好,否則拖久了就很容易出差錯。
所以,這會是一個秘密,一個只有她知道的秘密,而且,這個秘密將會陪伴著她直到墳墓里,再一起腐朽、一起消失,直到下一任黑發神女能夠和大自然的精靈溝通為止,屆時,狄修斯應該也已經被她送去該去的地方,那就不再是她的問題了。
思緒至此,她臉上的痛苦突然消失了,倏而換上另一副堅毅的神情。
是的,這就是她的選擇,無論是對或錯,她絕不會後侮!
縱使做這種選擇會有什麼報應,她也心甘情願接受,所以,她會把這個秘密埋藏在心底深處,若無其事地過著像以前一樣的日子,表現和以前一樣的態度,說和以前一樣的話,做出和以前一樣的反應,絕不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就這樣繼續積極開朗地度過接下來的每一天,快快樂樂地和狄修斯共享他們所能共有的每一刻甜蜜時光。
因為她不想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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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出現暴風雨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一般而言,海島自然比大片陸地更容易遭遇到暴風雨的襲擊。
此刻,就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暴風雨正席卷著海中天,狂風呼呼地吹,傾盆大雨下得跟天開了似的,聲勢不弱,有好些樹都被吹折了,這區區木屋居然猶能屹立不倒,還真是偉大。然而,只要見識過風魔召來的颶風,便也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了。
望一眼窗外的暴風雨,欽佩于那四位黑武士在這種雷雨交加的天氣里,居然還能如此忠心耿耿地守護在這棟木屋四周的精神,安亞贊嘆地搖搖頭,旋即听見狄修斯的咳嗽聲和隨之而來的低低申吟,忙過去跪坐在他身邊,小心翼翼地順撫著他的胸口。
「痛嗎?」
狄修靳徐徐睜眼,看了她一會兒,而後要求道︰「水。」
安亞立刻去端水來給他喝,然後又問︰「很痛嗎?」
還是沒有回答她,狄修斯深思地凝視她片刻。
「究竟是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是因為……對我很不利?」他第N次重復提起這個問題。
「又來了!」這次,安亞沒有避開他探索的眼神,「你到底要我告訴你什麼嘛?」她若無其事地反問。
「為什麼基納魔神不攻擊你,反而要攻擊我?」
安亞嘆氣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嘛!就算你要我猜測,我的猜測也說過了,你到底還要我說什麼呢?」
「說實話。」
「就跟你說我……」
「我會死嗎?」
兩眼緊盯住安亞,故意挑在安亞話說一半的時機,狄修斯突發驚人的猜測,以為安亞必定會露出馬腳,沒想到安亞卻只是雙眸倏垂,旋即又揚起,沒有驚慌之色,也沒有恐懼之情,甚至一點異樣都沒有。
「你在說什麼呀?」安亞笑道,一副他的話真的令人感到很可笑的模樣。「你想太多了吧?記得嗎?你的命是我分給你的,所以,只要我不死,你就不會死呀!」
「但是,基納魔神可以殺死我吧?」他再一次試探。
「是沒有錯,但是,前提是要你有打算去對付他,他才會反過來殺死你吧?所以啊!我今天早上就跟神官和大祭師討論過了,結論是……」安亞擠著眼又笑了。「嘿嘿!說到這件事,其實我倒松了一大口氣呢!」
「為什麼?」狄修斯更狐疑了。
「很簡單啊!先前他們以為風魔可以毀滅萬物,所以必定可以毀滅基納魔神,但這次證明了你根本沒有能力和他對戰,事實上,你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因此,他們不會再要求你去毀滅基納魔神了。他們現在寄望的是……」安亞拍拍肚子。「嘿嘿!我的巫馬王。」
「可是,當時是事出突然,而且在那個結界里,我根本無法召喚風,」狄修斯反駁。「所以我才無法應付呀!」
「胡扯,對這種事情你一向就很敏銳,怎麼可能因為事出突然就應付不了呢?」安亞很流利地再駁斥回去,可見她的確和大祭師討論過了。「而且,你在結界里,他也在結界里呀!神官不說過了嗎?只要在結界里,他的力量釋出也有限,在那種有限的力量攻擊下,你就差點沒命了,如果他釋放出所有的力量呢?」
狄修斯一時啞口無言。
「別忘了,他畢竟是大神啊!」安亞又說。「雖然風魔也是大神之一,但有一點請記住,你是凡人,所以依附在你身上的風魔根本就無法施展出超過你凡體所能承受的力量,也就是說,即使你再怎麼想,也施展不出風魔的全部力量,甚至連一半的力量也施展不出來,這樣你無論如何也敵不過他的呀!」
狄修靳怔愣了片刻。
「你怎麼知道?」
安亞聳聳肩。「風之精靈告訴我的。或許你不知道,你是召喚風,然而,風魔卻是由自身產生出颶風來,那才是真正的風魔呀!」
狄修斯听得驚呆了。「從我身上……跑出颶風?!」
「沒錯,」安亞直點頭。「不信你可以去問大祭師、神官和嘉肯他們,甚至連西麥他們都看到了喔!」
狄修斯又愣了半響。
「不可思議!」
「當時我就在你身後,是風之精靈在保護我,所以我才沒有受到傷害。」
「那之前為什麼他們都沒有保護你?」
「廢話,之前他們不在我身邊嘛!」跪得兩腿發麻了,她趕緊轉成坐姿,並齜牙咧嘴地拚命揉著小腿。「大祭師他們所謂的讓神女覺醒,其實是把大自然的精靈召喚到我身邊來;把我的生命分一半給你,這是水之精靈的能力,但這種事他最多也只能為每一代的神女做一次而已。」
「那次我若是沒有召喚風來把鯨魚帶走的話……」
「真到了危險關頭,海之精靈也會趕走那些鯨魚的。」
「那活死人……」
「風之精靈會做和你同樣的事。」
「也就是說,以後訑們都會保護你?」
「沒有錯,」安亞毫不猶豫地證實了他的說法。「所以說,我比你安全得多,現在危險的反倒是你了。」
狄修斯聞言雙眼一眯。「你真的不知道那個基納魔神為什麼要殺我?」
安亞不禁又嘆氣。「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但是,他要殺你也是不平的事實,所以我們不能不防嘛!」
听她說得毫無破綻,狄修靳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懷疑她了,雖然他還是覺得有哪邊不太對勁,但現在也只能暫且擱下,另外再找個機會來套她的話好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是我打算怎麼辦,而是大祭師他們打算離開這兒,他們說,你傷成這樣,我們再繼續留在距離那個魔神這麼近的地方實在很不安全,」安亞把大祭師和神官的決議告訴他。「所以,我們要到另外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你養傷。」
「可是大祭師說要守住這個地方,不讓那個妖女接近的不是嗎?」
白眼一翻,「守個屁啊!」安亞嘲諷地道。「只要那個妖女來到這個島四周呼喚那個魔神,我們是怎麼守也守不住的!」
「這又是哪位精靈告訴你的?」
「山之精靈。」兩腿終于恢復正常了,安亞盤膝坐好。「不過,縱使我們守得住,但大祭師還是認為我的安全最重要,所以,無論如何他不想冒險。」
「那女蘿族肯放我們走嗎?」這是最實際的問題。
「一提起這個我就心里一把火!」安亞突然冒起火來。「前天你吐血吐得一場糊涂,當我們正在手忙腳亂的幫你止血時,那個男人婆居然興高采烈的拿碗來裝你吐出來的血,最後竟然還說︰‘這些就夠了,請他不用再吐了’!哇哩咧,她以為你是專程吐給她的嗎?」
狄修斯听了不禁失笑,然而,笑沒兩聲又蹙著眉宇咳起來了,安亞忙再小心翼翼地順著他的胸口。
「很痛嗎?」
「還好。」狄修斯悄悄闔上眼。「我好累。」
「說那麼多話當然累,」憐惜的目光駐留在他臉上,安亞輕聲道。「你多睡會兒,過兩天我們就要出發了。」
「我們要到哪里去呢?」
「你說我們最不可能到哪里?」
「南方大地。」
「哈!你會這麼想,妖女自然也會那麼想。」
「所以?」
「所以,大祭師說我們要回到西方大地!」
兩天後,另一個出海的小海灣沙灘上,安亞勉強撐住了搖搖欲墜的狄修斯。
「現在狄修斯已經承受不了那種恐怖的漩渦式離島方式了,所以,麻煩你們先把船駛出去,我們隨後就到。」
待大祭師他們先上船離開之後,她又趕緊撐好差點滑下去的狄修斯。
「狄修斯,你還好嗎?」
「好痛。」
眉宇痛楚地蹙攏,狄修斯申吟著,終于忍受不住地坐到沙灘上,安亞只好也跟著他坐下,好讓他靠在她懷里休息。
「再一會兒,狄修靳,再一會兒我就立刻讓你上船去休息。」
直到時間差不多之後,安亞也沒有叫醒已經睡著的狄修斯再站起來,她逕自闔上眼,臉上的表情迅速沉澱,逐漸變得平靜又安詳,然後輕輕地,她開始若有似無的吟唱。
夢幻的風之精靈啊!請傾听我的懇求,幫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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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暖暖的太陽、柔柔的風,水波如紋,浪花輕卷,令人心曠神恰,胸懷舒爽。
這種好天氣悶在船艙里孵蛋就太可惜了!
「啊,船長啊!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耶!」好不容易覷著機會溜上甲板來透透空氣,一見著船長,安亞趕緊抓住他詢問始終悶在心底的問題,再不問的話,她就快憋瘋了!
「什麼事?」
「你真的把男人送到海中天去做奴隸嗎?」雖然不關她的事,但她真的很好奇呀!
船長哈哈大笑。「我只是把那些專門欺凌女人的男人送去讓他們也嘗嘗被女人欺凌的滋味,你不覺得這樣很公平嗎?」
安亞一愣,旋即也跟著大笑起來。「對,對,很公平,真的很公平!」
而不遠處的大祭師和神官則各立一方默默地注視著她,她知道他們在觀察、在審視她,因為他們仍然不相信她的說詞,但……
燼管觀察吧!她不會露出半點蛛絲馬跡給他們抓到的!
忽然,正與船長笑語如珠的安亞,很突兀地驀然中斷說了一半的話,狀似傾听什麼聲音似的歪著腦袋,片刻後,她朝來時的方向瞄了一下,卻什麼也沒說,但注意到她的異樣的大祭師馬上就過來了。
「有事嗎?」
「那個妖女追來了。」安亞將雙臂靠在船舷上漫不經心地應道。
吃了一驚,「這麼快?」大祭師驚呼,隨即轉對船長沉聲命令。「船長,先往南方大地那兒繞過去,等甩開那女人的船之後再轉回西方大地。」
船長一離開,神官也過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
「妖女追來了。」大祭師說。
「咦?這麼快?」一樣的驚呼。
「也不算很快呀!」安亞干脆把整個身子掛在船舷邊。「她不曉得被狄修斯丟到哪里去再趕回來,我們離開海中天的翌日,她才趕到海中天,不久,她就立刻追過來了。」
「你怎麼知道?」
「風之精靈告訴我的。」
「你問他的?」
「不,他主動來告訴我的,只要是有關我的事,他們都會主動來告訴我。」
「你看得見他們嗎?」神官好奇地打岔進來。
「看不見,只听得見……唔……」她頓了一下。「也不能說是听見啦!只是在腦海里的聲音而已,實際上,耳朵里並沒有听到任何聲音。」
「那你怎麼知道是誰在跟你說話?」
「我就是知道啊!」
「所以,剛剛是風之精靈告訴你那些事?」大祭師又搶過話題來。「還有其他的嗎?」
安亞想了-下,而後直起身來面對大祭師,臉色有點猶豫。「記得南方大地的軍隊退回去不久,就听嘉肯在說莎里耶公主不見了?」
大祭師愣了愣,不解安亞為何會突然提起莎里耶?「是,沒錯,那又如何?」
「直到我們出發之前,找到她了嗎?」
「沒有。」
安亞的臉上掠過一抹歉意。「我想,她是追著那個男人-起走了。」
微微一怔,「你怎麼知道?」大祭師問。
「剛剛風之精靈說,還有其他女人也跟在沙達王妃的人之中,大概是侍女之類的吧!不過听他的描述,其中一個相當符合莎里耶公主的模樣。」
大祭師越听臉色越沉重。「我也猜是這樣。」
猶豫了一下,安亞又說︰「而且,她很有可能也被基納魔神賜子魔力了。」
神官不禁搖頭嘆息。「這樣一來,她連回頭的機會也沒有了。」
「彪皇王一定會很難過。」
是,沒錯,但這個不重要。
「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嗎?」大祭師又問。
「其他的事?」安亞神情自若。「不,沒有了,沒有其他的事了。」
這自然是謊話,因為有些事她就是不能告訴他們,譬如沙達王妃一進海中天,就立刻到聖地去見基納魔神--
火山口內,沙達王妃虔敬地趴伏在黑漆漆的洞前。
「大神,我來了!」
她一說完,腦海里立刻浮現一個深沉怪異的聲音。
很好,現在我要交給你一個最優先的任務。
「是,請吩咐。」
除去風魔,不計任何代價!
「為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
「可是先前大神不是說只要在能力所及的情況下,再設法除去他即可嗎?」
(哼哼,真是愚蠢的女人,這還用問嗎?因為之前只有她召喚遇過他,所以他僅有她一個奴僕,怎能輕易冒險呢?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反正她已經替他找來這麼多奴僕了,少她一個也無妨。)
你大多問題了!
「對不起!對不起!」沙達王妃一驚,忙誠惶誠恐地把額頭貼在地面上。「那神女的血……」
那個可以暫且緩後。
「我明白了,大神。」
好,現在,你去叫那個東方大地的女人一起過來。
「莎里耶?」
對,你把她叫過來,兩個人一起進來我這邊,我要給你們一樣東西。
包大的魔力嗎?
沙達王妃不禁雀躍不已。「是。」
之後,她就去喚來莎里耶,兩個人一起進入那個黑漆漆的深洞里……
基納魔神到底賜給那兩個女人什麼東西,風之精靈並沒有告訴安亞,因為他們也不知道。那個漆黑的深洞是連他們也進不去的。不過,有九成九基納魔神是賜予沙達王妃更高的魔力,再替她找一位幫手,因為這次她們要對付的是風魔。
這些她都不能告訴大祭師和神官,因為他們一定會追問,追問基納魔神為什麼一定要殺了風魔?倘若得不到足以令他們滿意的答案,他們的疑心就會更大。
「既然那女人追來了,那我最好叫船長把船盡量開快一點。」
神官轉身要走,卻被安亞拉住了。
「那倒不必,船開得太快就會晃動得更厲害,狄修斯已經吐得很嚴重了,我不想讓他更加難受。」安亞說道。「不過,再怎麼樣她也追不上我們的,因為……」
「因為什麼?」
安亞沒有回答他,僅是淡淡一哂,繼而轉身面對大海,目光嘲諷地望著蔚藍水面上閃爍的點點銀光。
因為海之精靈會守護他們……不,是守護風魔。
XXXXXX
這段航程相當久,因為要先到南方大地,讓沙達王妃誤以為他們要去南方大地,然後再在海之精靈的幫忙之下甩掉沙達王妃,之後才航行到他們的目的地,所以,當他們回到神官莊園時,已經是兩個月後的炎炎夏季了。
即使再風乎浪靜,船上也總是搖晃不定,特別是狄修斯的身體狀況不佳,原本不會暈船的人也三天兩頭的吐得臉發青;之後再坐馬車一路顛簸到莊園,這麼辛苦的旅程,狄修斯的痊愈速度自然也不如預期理想了。
「先睡飽了養足精神,想出去走走過兩天再說,嗯?」好不容易把狄修斯哄睡了,安亞不禁也癱在一旁。
她也累了。
這半個多月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特別容易感覺到疲累,或許她應該叫水之精靈幫她看看,不然,要是她也病倒的話,誰能像她這麼盡心地照顧狄修斯?
沒想到她才剛這麼想著,腦海里就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你懷孕了。
「欸?!」听錯了吧?
快三個月了。
「騙人!」安亞月兌口大叫,旋即捂住嘴,戰戰兢兢地瞄一眼受到驚擾而蠕動翻身的狄修斯,見他並沒有被吵醒,這才悄悄溜出屋外,再一次大叫,「騙人的吧?」
我沒有騙你。
「可是……」她倏地噤聲,臉上逐漸露出驚喜的表情,「真的嗎?」她捂著自己的小骯並低頭看著。「我真的有狄修斯的孩子了嗎?」
真的。
長而翹的睫毛躺在臉頰上微微顫抖著,安亞不禁闔眼幸福的微笑著,並夢囈般地低吟,「天哪,天哪!我有他的孩子了。」這樣一來,她就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很健康的孩子,將會跟他父親長得一模一樣。
「男的還是女的?」作夢似的,她低問,兩手還撫在小骯上。
是巫馬王。
「咦?」霍然睜眼,安亞神情一片驚訝。「是巫馬王?真的是巫馬王?」
而且他也會有神女的能力。
「呃?」巫馬王不是男孩子嗎?
不過,他還沒有靈魂。
「耶?」安亞失聲驚呼。「為什麼?」沒有靈魂還能算是人嗎?
因為精靈王還沒有決定要放入誰的魂魄。
「咦?怎麼是由精靈王決定?」又是一臉錯愕。
一直以來,巫馬王與黑發神女的魂魄都是由精靈王決定的。
「哦!那……」原來是慣例啊!「我可以指定嗎?」譬如讓大祭師做她兒子讓她好好欺負一下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當然不行,巫馬王和黑發神女的靈魂都是經過精挑細選才決定的,怎能任由你隨便指定呢?
「好嘛,好嘛!不指定就不指定,你唆這麼多干什麼?」安亞沒好氣地說。「那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放進來呢?」
在孩子出生之前一定會放進去。
「對,我知道,但,」她忍耐地閉閉眼。「究竟是什麼時候?」
很抱歉,這是不一定的,有時候一開始就放進去了,有時候是到最後一刻才放進去,但無論如何一定會放進去,精靈王不可能讓巫馬王沒有靈魂的。
「這樣啊……」安亞蹙眉,隨即放開。「好吧!那還有什麼可以現在知道的?」反正早晚都會放進來,無所謂,雖然感覺有點怪怪的,但既然是「偉大」的巫馬王,這大概是必經的「程序」吧!
他不會有興趣統治這個世界。
很好,她也不想要一個野心勃勃的兒子。「我也不覺得統治這個世界有什麼好玩。」
但這個世界終究會歸于他的統治之下。
安亞一怔。「喂!你在耍我嗎?」
我沒有,風之精靈會耍弄人,木之精靈也可能會,但是我不會,我說的一向都是實話,我也從不開玩笑,從不打馬虎眼,而且……
不禁嘆了口氣,「拜托,別這麼正經八百的說這種話好嗎?」她啼笑皆非地說。
什麼話?
居然還問她什麼話?
天哪!苞這位偉大的水之精靈「講話」還真累。「算了,我說啊!精靈一向都是很活潑頑皮的不是嗎?為什麼偏偏你就是這麼嚴肅?」
因為治療也是我負責的工作之一,那種事是不能隨便開玩笑的。
「說的也是……」安亞忽地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對了,我想問你,狄修斯大概還要多久才能痊愈?」每天看他病懨懨的模樣實在教人好心疼呀!
倘若能好好靜養的話,大概一個半月左右吧!
「還要那麼久?」安亞驚呼,而後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好吧!一個半月就一個半月,反正我生來就是為了伺候他的,我也早就認命!」
不管是她伺候他,或者他伺候她,甚王是她欺負他或他欺負她也罷,只要他們現在能在一起,她就心滿意足了,只要他們能有更多一點時間,她就再無任何遺憾。
在她把他交給闇之魔君之前,這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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