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綿過後,已近八點,芮夏蓮很累,卻不得不爬起,因為今天非假日,她還是得準時上工,而現在……欸,恐怕是注定得遲到了。
不過,還是趕趕看,或許動作快些,她還趕得及打九點的卡。
「上哪去?」然而,還來不及下床,卻又被邊城勾回。
「上班啊。你也快些起來吧,不然會遲到的。」她知道他是個重紀律又守時的人。
「我今天休假。」
「呃?」呆了下,旋即記起——「哦,對,你才出差回來。」
每年,他都很固定,固定日期出差,固定出差後休二天假,然後才會回到工作崗位,所以,看來是只有她要上班了。欸,真好,好羨慕他呢。
「那好吧,你休息,我先走了。」她還是得走。
「慢著。」他勾住她腰身,附在她身邊說︰「我說了讓你走嗎?」
邊城不高興,非常不高興,因為她要離開。他知道,這樣沒道理,她要走要留,他不該太在意,但,該死的,他就是很在意!
「城哥你……你別鬧了!」他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邊,讓她一陣酥麻,她險險又要沉淪,但,不行!「你快放開我,我還要趕打卡。」
「不放。我沒讓你走,你就走不得。」她愈急,他就愈故意。
含住她飽滿的耳垂,他輕輕舌忝咬著,執意不放人。
「你、你別這樣。」她輕喘息著,聲音在顫抖。
他是個好老師,不過數了兩堂課,他已將她教得很成功。
「拜托,讓我起來,我得、得去工作……」不行,她得把持住,她不能讓他影響!
「請假。」他下達命令,很理所當然。
「不、不行!」她努力抗拒著,理智跟情感在拔河。
「為什麼不行?」他又不高興了,因為她反抗他的命令。
「我不能臨時請假。」終于,他不再擾亂她,她這才能正常說話。
「為什麼不能?」他更不開心了,因為她的不肯听話。
「城哥,換做你是我,你會請假嗎?不會,對吧?」她知道的,他一定不會。
為什麼她能這麼篤定?因為,從小到大,她都看著他。
她知道他喜歡什麼,也知道他不喜歡什麼,他所有的個性習性,她全都清清楚楚的記在心里,而那是一輩子都不會忘也忘不了的。
「你……」她一句話打敗了他,因為——他該死的真的不會請!
「知道嗎?從小,我就看著你,學著你所有的規矩,記著你所有的愛好,而,這份責任感,就是從你身上學到的。」
「……」真的。說不出話了,這是頭一回,邊城吃了敗仗,而且是在她手上。
詫異吧?驚訝吧?但,事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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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馨兒童關懷基金會
一年一度的稽核考察,所有人都忙碌非常,唯有芮夏蓮閑閑在一旁。
當然,她不是打混模魚,能做該做可以做的,她早已全部都做完,至于其他人的忙碌,嗯,不是她不肯去幫忙,是真的幫不上太多忙,因為她只是個新進人員。
所以,當大家都去開會,她這個新人只能留守,因為跟去了也沒用處,所以就幫忙接听電話。
「夏蓮。」突然,有人喚她,是方子程。
「欸。」抬頭,她看人。「有事?要影印資料?」一整天,她處于機動狀態,誰要她幫忙她就去,不管是影印、送文件、倒茶水或建檔。
「是有事找你,但不是公事。」昨天,送她回去後,他才驚訝發覺,她竟是豪門千金,而那讓他很在意。
在意什麼?她的身分地位?不,他在意的是她從未提及。那感覺很不好,像是他被隔絕在外,像是他對她……無關緊要。
所以,趁自己報告完畢,別的單位還在進行時,他溜出了會議室。
「哦。」下意識的,心里有些排斥,卻說不出拒絕,芮夏蓮在心底嘆息。
其實,她不是不想跟他說明白,也厭煩了他近來的緊迫盯人,但,要她怎麼說呢?在他尚未明白說愛時,她要怎麼說出拒絕?
難道,要她劈頭就一句︰「請你別再過問我的私事,因為我跟你並沒有可能,你永遠也進不到我的世界?」
是,她是很想這麼說,但,前提是他必須有所表態,否則這麼說了……豈不厚顏?
「你為什麼從來不說?」語氣是沉悶的,代表他心情很糟。
「說什麼?」知道他問什麼,她卻不想回答,于是想裝傻帶過。
「你的家世。」他不讓她閃避,堅持追問到底。
「沒什麼好說的。」沒父沒母的孤兒,寄人籬下的孤兒,這種「家世」有什麼好宣揚?不,沒必要。
「你!」一句「沒什麼好說的」,徹底傷了方子程,他有些惱羞成怒了。「夏蓮,你到底當我是什麼?」
他要答案,迫切想要答案,再不想傻傻等待。
「同學,同事,朋友。」簡潔明了。
「除此之外呢?」方子程有些激動了。
「……」她看他,不說話。
她等他,等他把話說開,然後,也等著,等著解決這麻煩糾纏。
「就只是這樣?同學?同事?朋友?」方子程看見她的為難了,然後,心情更惡劣也更低落了。
抿了下唇,還是不回應,芮夏蓮默認了。
「你!」真不敢相信!在她身邊這麼多年,以為自己身分會有些不同,沒想到……都錯了,他錯得離譜。
「夏蓮,難道你不懂?這麼多年了,你真的都不懂嗎?你說話!版訴我,你真的不懂嗎?不懂我對你的這份心?」抓住她的肩,他迫她正視他。
「你別這樣。」推開他的手,她拒絕他的無禮。
突然,方子程靜了下來,他看著她,仔細看著,然後,終于,他看明白……「你懂的,是吧?」
眼神飄開,她不看他,算是默認了。
「夏蓮,你告訴我,我哪里不好?」深吸口氣,他試圖冷靜。
「沒有,你沒有不好,是我……」決定開誠布公,卻是被打斷。
「如果真是這樣,如果我沒有不好,如果你真認為我好,為什麼不回應我的感情?又為什麼要故作不知情?」方子程難掩激動。
「我是……」她試著要再說,卻又再次被打斷。
「你說啊!我到底哪里不好,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大掌又扣上她的肩,他忍不住使了力。
「你冷靜點。」這回,她無法順利擺月兌他,只得忍著疼跟他說話。「你先放手好不好?你弄痛我了。」
「那就告訴我實話。」他不肯松手,像個無賴逼供。「你說,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回應我?」
「你……」好痛!白了素顏,芮夏蓮疼得糾了眉。
「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心里有我?」他低聲憤吼,一再逼迫,而那嚇到了芮夏蓮。
「你說話啊!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知道該怎麼做?」他搖晃她,再次低吼。
天!他真是、真是野蠻!受夠他的無禮蠻橫,芮夏蓮使勁伸手一推,終于成功的把人給推開,然後她趕緊起身閃躲至安全距離外。
「夏蓮!」他狼狽起身,又大步走向她。
「別過來。」他靠近,她就退離,拒絕他再接近。
「你!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他痛心。
「沒用的。不管你怎麼做,不管你做什麼,都只是多余。」終于,這一回,她狠了心,說得冷絕。
是他逼她的,她本想好好跟他說,從不想如此殘忍直接,他卻逼得她不得不這麼做。
「裝不知情,是為了你好,是還想做朋友,但——」頓了頓,她失望看他。「你毀了這份情誼。」
「我不在乎!我要的從不只是『朋友』!」面對她的失望,他的心更傷。
「但,我能給的,就只有這樣。」她淡淡說著,語氣堅決肯定,沒有半絲猶疑。
「為什麼?」她的話,一字一句,都傷他很重。
「因為——」小手貼上心口,她坦白說了。「這兒,早住了人。」
「他是誰?他比我對你好嗎?他比我在乎你嗎?他有比我愛你嗎?」握緊拳,他沮喪難過,但也更憤怒。
「他是誰,你毋須知道。而,其余那些,全都不重要。他對我好不好、在不在乎我,是否愛著我……這些都不重要,只要我愛他,只要他在身邊,只要能看得見他,我已經心滿意足,再不奢求其他。」輕輕的,她笑了,想起他,心情變好。
「你……你愛他……」
「是的,我愛他。」從來,她心里只有他,再容不下其他。
「那,我呢?對我,你可曾有過一點在意?」眸色陰郁,面色深沉,方子程看她。
「抱歉。」她只能這麼說。
「懂了,我懂了。」兩個字,已代表一切。
轉過身,他離開,緊繃的身軀,藏有無限憤怒,但,此時此刻,他無法宣泄,只能悶在心頭,只能選擇暫時退出。
不過,只是暫時的,他不會就此罷手,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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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終于,她來到台灣了。
隨便唬了個理由,她向公司請了長假,然後,悄悄登陸台灣。
下了飛機,深深吸口氣,站在台灣這片土地上,Rose的心情其實很復雜。
曾經,她相信她會來這兒,而身旁一定有他陪伴,但……沒有,此刻的她孤孤單單。
而,這全都要怪那女人,怪那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一咬牙,緊握拳,Rose恨恨發誓,絕不輕易放過她!
她Rose想要的,從不輕易放手!所以,敢跟她搶?哼,那她注定死得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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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休息日,邊城卻無法享受,只覺得心浮氣躁。而且,自她出門後,煩悶心情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漸漸加劇。
像嗑了藥似的,腦中一直有幻影,飄來飄去全是她的身影,想著的也全都是她……該死!
終于,受不住了,扔下讀物,走出書房,他喚來何媽,直接問著︰「她在什麼地方?」
「呃?」一時間,何媽有些意會不過來,後來才知道他問的是誰,然後,她便直接回了︰「工作的地方啊。」
「何媽,我是問公司地點。」他干脆講明白,因為沒耐心。
「哦,這個啊,就、呃、欸……」糟糕,老人家記性不好,一直沒給背起來說。
「何媽?」眉頭皺了起來。
「等等、等等,我先去找一下,小蓮有寫給我說……」急忙忙轉身,何媽跑了開,過了一陣才又回來,然後氣喘吁吁的將東西往他手里塞。「就是這了。」
接過手,他攤開折疊好的紙條,上頭字跡娟秀工整,行號地址電話,全都清清楚楚。
只是,溫馨兒童關懷基金會?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這是什麼機構,而她竟然跑去做這種事?
嗯,該說她是有心,還是該說她笨?
在那種地方做事,麻煩只會多不會少,而錢也只會少不會多,她怎麼什麼工作不找,偏要挑這種累人差事?
想不通。不過,無所謂,等見到人時再問吧。
「我去接她。」語畢,他踏步就走,全然沒察覺自己很不對勁。
「啊?」不過,何媽卻發覺到了。「真的假的?大少爺要去接小蓮?」
何媽驚訝,當然驚訝,因為她家大少爺從沒這樣過啊!
打以前到現在,就算結了婚,大少爺對小蓮都很冷淡,可今天競然主動說要去接人!?
這真是太神奇了!莫非大少爺終于想通,知道要對小蓮好一點了?
太好了,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就真的是太好了!啊,對了,她得趕緊做報馬仔去,讓大伙一塊分享這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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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發什麼神經?好端端的,怎會做這等蠢事?
接人?從沒有過,因為他沒閑工夫扮司機;而等人?別提了,更不可能!往往只有人等他,絕不可能是他等人。
可,詭異的是,今天這些事他卻一次做足了,為她。
想不通,他真的想不通,她到底憑什麼?竟讓他這樣為她破例?
坐在車上,看了下時間,再往對街看去。忍不住,他皺了眉,不單為自己的行為異常,也為她的工作地點感到不滿。
說實在話,不是他個人好批評,是這環境真的糟糕。
一棟破破舊舊的大樓,像是隨時會傾倒,這她怎麼能夠忍受?難道,除去這表相,里頭金碧輝煌?再審視一眼,邊城很快又給了否定答案。
再看了下時間,已將近五點三十,他知道她就要下班,所以……嗯,開始有點猶疑。
懊等?還是走?若她瞧見自己,會有什麼反應?而,他這麼做,她該不會有了誤會,以為他是在乎她的?
真蠢!哪來那麼多顧慮?他實在搞不懂自己,跟她不過多了夫妻名分,怎麼心就開始受到了牽絆?
擰著眉,怔望前方,邊城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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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是真的嗎?他會來接她?切斷手機通訊,結束了對話後,芮夏蓮好震驚卻也好高興。
爸說,城哥向何媽問了公司地址,然後說……說他要來接她!?
天,這怎麼可能?心在狂喜在焦急,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多希望時間過得快些,她追不及待想證實真假。
他是否真的會來?或者,是何媽听錯?不會的,何媽耳力很好,肯定不會听錯,那麼……會不會,他只是隨口說說?
很期待,卻也擔心,一顆心七上八下,芮夏蓮忐忑不安,害怕希望抱太多,結果是失望更重。
終于,五點三十分,下班時間到,她立刻起身,快快和同事道了再見,就領先打卡走人。
芮夏蓮很急,急得所有人傻眼,來不及多問些什麼,她已如疾風般快速消失。
「怎麼了?她怎麼急成這樣?」同事A看向方子程,一臉納悶加好奇。
「是啊,夏蓮是在急什麼?」同事B也看過去。
「我不知道。」悶悶的,方子程打了卡,轉過身就往外走,連再見都忘了說。
「他怎麼回事?」看著那落寞的背影,同事C問著大伙。
「我看,小倆口八成是吵架了……」同事D加入八卦圈。
「嗯,有可能哦,兩人都怪怪的……」同事E也一同攪和。
最後,溫馨成了菜市場,人人七嘴八舌了起來,話題全繞在兩人身上。